>我都忘了,他是有伤在身的。我既是羞恼又是惭愧,只扭了头不理他。
他笑着把我拉过来,道:“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他见我依旧不理他,就笑着岔开了话题:“你且说说,你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低头扯着我的衣袖,道:“在河边,我遇到一位世外高僧,是他点醒了我。”
“哦?”他似乎突然来了兴趣,道:“那高僧什么样,只身一人吗?”
“不,他身边还有一个灰衣和尚,仿佛叫做无嗔,”我疑心道:“你问这些做什么?你认识他?”
第一卷,风之卷:往事如风 (九)假使如今不是梦,能长于梦几多时(下)
他笑道:“我只是怕你长得太美,那只身一人的和尚,岂不被你勾了去。若是那和尚再长的俊些,只怕你也要跟着他走。那我可怎生是好?”
我亦笑:“你又胡言乱语。不过话说回来,那和尚当真清雅脱俗,宛如谪仙。”
“连我亦不如吗?”
我回头,恰好迎上他深情凝望的眼光,时光于这一刻静止。
他似是动情,突然道:“阿棠,你听着,今生今世,我定不负你。”
我心中纵有千年寒冰也为他此刻信誓旦旦的柔情所融化,何况我的心早已灼热如火。
他望着痴痴的我,缓缓俯身吻住我的双唇。我再没有拒绝,微微启齿,迎接他予我的甜蜜。他的吻温柔地像午夜的兰花,清芬悠扬,婉转轻柔,我却禁不住泪雨潇潇。
他顿住,对我说:“阿棠,别哭。我第一次见你,你哭的那样伤心,那样惨烈。生平见过不少女人哭,却不知为何,你每流一滴泪,我的心里就揪起一分。从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我能得到你,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流一滴泪。没想到,我却惹出你这么多泪。”
我感动地说:“我的泪只为值得之人而流。直到今晨,我在心底还对你有些许怀疑,现如今,我已完全信了你。”
他闻言似乎颇有触动,密密麻麻的吻如暴雨般袭来,野蛮而霸道,再不似刚才那般轻婉,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反抗着。可我越反抗,他的力量就越大,他的气息就越是无孔不入。他的手悄然地滑入我的衣襟,冰冷的碰触让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也让我清醒许多。
“亮,阿亮,你别这样。”
“阿棠,我想要你。”他深情的目光里又不容拒绝的坚定。
怎么办?拒绝他,还是接受他?
内心想法激烈的交战着,我的上身已裸露于外,一种莫名的害怕随着他火热的双手蔓藤般缠绕了一身。我泪水迸飞,忍不住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以遏制他疯狂的举动。
他被我咬的吃痛,停了手,蓦地长身而起,怜惜地为我拉好衣襟,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做。”
我的脸早已映满了绯云朵朵,脑子里嗡嗡乱响,默不作声地退到一边,仔细穿好衣裳,泪水依旧在落。
他一瞬不瞬地打量着我,良久道:“我不该让你哭。只是,我怕我若不这样做,你又会跑掉。”他猛地拍一下脑袋,懊恼道:“我不会再这样对你,我会等,等你成为我的妻。如今,你及笄,我加冠,你我正值青春好年华,'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往后会是只属于我们的春花秋月。”
我这才止了眼泪,抬起头,欲言又止。
他神情动容,缓缓道:“你知道你这样子有多美?我见过不少美丽的女人,如烟也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可当她们脱了衣服倒在我怀里时,我就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女人能像我娘一般高贵、美丽。直到我遇到了你,我从不信命,但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我之缘必是命中注定之事。”
怪不得,第一次我问他是谁,他说是我命中注定之人。
我沉默着听他说完,叹道:“我也从不信命。但若真有命理一说,我宁愿相信这一切都如你所言。”
他紧紧揽过我,生怕我跑了一样。
我思忖着,终于还是伏在他肩上说:“我要回去了。”
他的怀抱蓦然一松,怔怔道:“去哪?”
“韩府。”
他放开我,冷冷道:“你还是要回去的。”
“不,你错了,”我毫不退缩的迎着他冰冷的双眼,道:“家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你信我,我一定会回来。”
他面色稍缓,道:“真的?”
我认真的点头,曼声唱道:“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乃敢与君绝。”
他叹道:“好,我信你。你要多久?”
我道:“五天,给我五天时间。待父亲的事了,我一定回来这里找你。”
他凝视着我道:“好,我等你。”
我站起来,将心中的悸动和身上的尘土一并拍落,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要走。”
“你走吧。”他淡然道。
我转过身去,心里却有万般不舍,正欲前行,又听他道:
“且慢!”
我霍然回身,他吹起一记响哨,一骑红尘荡漾在冬日的晨光中。
是黑曜!黑曜见了我,似也十分欢喜,亲昵地靠过来。阿亮郑重地将那只玉箫递到我手里,道:“这支箫名叫碧落,是我娘的家传之物。我身无长物,就先拿它作聘礼。天长路远,让黑曜送你一程吧。”
我点头,接过玉箫,蜻蜓点水地在他颊边印了一吻,遂即飞快地踏上黑曜,疾驰而出。
我怀揣着清凉而碧绿的玉箫,怀揣着甜蜜而草率的决定,如同这世间任何一个初尝爱情芬芳的少女一样。
坠落,或者飞翔,这是故事必然的结局。
与生俱来的骄傲让我情不自禁的幻想比翼双飞的逍遥自在,一路山光水色,天朗日清,美丽得宛若一梦。
只是,这样甜蜜迤逦的梦,也会有醒的那一天吗?
第一卷,风之卷:往事如风 (十)朝云暮雨心云来,千里相思共明月
我偷偷从后门溜回府中,却正好与阿东打了个照面。
他神色急切,道:“小姐去了哪,缘何一夜不归?”
我心虚,嘴里却故作威严,道:“爹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我必有连夜去办。你就无须多问了。”
他眼中疑云繁布,终是碍于身份,没再说什么,毕竟主仆有别。
我遂从他身旁走过,忽然想起一事,道:“我爹临走前是怎么和你交代的?”
他毕恭毕敬地说:“主人说,无论成败,都于事发前一日晚上送小姐至青田刘家,到那自有人接应。”
我心底蓦然一震,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无论如何,爹起事前,我决不可离开城栾城,不然必定引人怀疑。
我点头,又道:“外间有什么动静,随时通报于我。”
他俯身道:“是。”
爹走后第三日,安微那边便传出消息,说是一位修坝的工人,在黄河河道中掘出一石人,背刻“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字样,更不知被谁编作了歌谣,一时间到处传唱,举国皆惊。各地百姓议论纷纷,人心浮动。
听到这个消息我,我立即吩咐全府将预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以应不时之需。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到了傍晚,察罕帖木儿到府拜访,我只在门口迎了他。
他见我闭门不许其入,面露疑色,道:“韩小姐将府门紧锁,却是何待客之道?”
我捂着鼻子一脸厌恶地瞥了眼府里,道:“大人有所不知,如姨身染的恶疾竟是时疫,如今韩府内已经有好几人染病,人人自危,又怎能让大人以身涉嫌。”
察罕帖木儿皱眉道:“那令尊如何呢?”
我以手抚面,泫然欲泣,悲声道:“家父日夜陪伴如姨左右,也不幸染上了此症,所幸症状较轻,并无性命之忧。不过近日之内,只怕都不得见客了。”
他狐疑道:“当真如此,为何不早早上报。”
“事发突然,我们也是这两日才弄清就里,何况近日是多事之秋,府衙之内公务繁忙,着实不敢去叨扰大人您。”我低声歉然道。
他听我言语毫不避讳,面色稍宽,却又道:“即是韩夫人身染恶疾,韩小姐身为其女为何不去侍疾?”
我眼中闪过痛恨之色,道:“她即是病死了也与我无关!”
说罢,我也觉失言,立马捂着嘴不再多言。我与如姨不合之事长久以来邻里都略有耳闻。
正说着,府门洞开,两个以布遮面的下人抬着一个担架从里面出来,担架上盖着一层白布。
我一惊,怒喝道:“不是说了让你们从后门走?惊扰了大人该如何是好?”
那两人经我一喝,才看到察罕帖木儿,吓得两腿直抖,连声告罪,转身欲向后走。
察罕帖木儿见状,忙道:“且慢,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