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此时听到小翠的名字,老管家觉得尤其亲切,连带着看云出也亲切和蔼起来。
“伙房终究不是长留之地,这样吧,二少爷回来暂住几天,身边缺少一个使唤的人。你去伺候二少爷吧,其它的地方老夫不能做主了,二少爷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他身边伺候的人,还是老夫说的算!”
老管家说这番话时颇为豪气。
云出自然千恩万谢,心中却腹诽道:谁是二少爷?他和南之闲不知道走得近不近……
依稀间,她忆起昨天在王府门口见到的男子——青衫翩跹,当时没看清他的样子,只记得脸色素白,似乎清秀,气质也好。当时便听见老管家称呼他‘二世子’。
罢了,好歹也是一美人,让她云出伺候伺候,不算吃亏。
领了老管家的鸡毛令牌,云出屁颠屁颠地跑到二少爷现在居住的听雨轩任职去了。
去听雨轩的路上,不可避免要经过昨天的那片园林,云出在‘撞鬼’的地方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终于绕过假山,朝苜蓿那头走去。
她本来没有抱多大希望,目的也不太明确,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行为,那便是‘鬼使神差’。
刚转过突出的岩石,面前的景象却让云出惊了一跳。
假山后有人,而且,不只一个。
两个男人。
两个云出都见过。
其中一个是她马上的主子,南府二少爷。
另一个……
竟是他。
那只魇到她的‘艳鬼’,此番任务的目标人物——南、之、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出赶紧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钻进一人深的山洞,把自己隐藏好,很没道德地偷听别人的谈话。
“祭司大人,你的话太多了。”‘南之闲’冷冷地说。
云出并没有探出头看他们,可是只听这个声音,便能确定,它是艳鬼说的。
那声音太冷,太锐,像深冬最冷的风,划过雪山最高的巅。不带一点俗气,可是冰棱棱的,晶莹剔透,冰渣子一般。
和本人的形象极其符合。
“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二少爷叹息道,“陛下……也是不得已。”
这个二少爷的语气还算温和,虽然也有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果然是上位者啊,连声线都非凡品。云出本着仇富心理,小小地腹诽了一句。
“我无心去争,你不必为他说话。”‘南之闲’冷冷地打断他,“你此番回来,是给他当说客的吗?”
“不是,我回来另有一件机密事要做。还有……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二少爷好脾气地应对‘南之闲’的冷淡,态度放得极低,几乎有点委曲求全了。——倘若年轻的皇帝见到他此刻的神情,只怕会气得吐血。
不食人间烟火的祭司大人竟然会用那么崇敬恭顺的目光看另一个人,身为天下第一人的皇帝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礼遇!
。
(十四)梦事(7)
“我没有什么不好的。”‘南之闲’却并不领情,疏疏淡淡地回了一句。
二少爷还待说什么,又听闻‘南之闲’道,“你回来后还没有拜祭爹娘,我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此刻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你去吧。”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二少爷不至于听不懂。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拒人千里之外的兄长,一个‘哥’字在喉咙里滚了滚,又压了下去。
然后,他转身离开。
云出耐着性子等脚步声再也不闻了,方探头探脑地朝苜蓿园的方向瞧去。
淡紫鹅白的苜蓿丛里,只剩下‘南之闲’一人,单单薄薄地立着。
只是一个背影,便让云出觉到一股彻骨的萧瑟。不过,已经不会像第一次那样让她失常了。
该用什么方法去接近他呢?
云出想了诸多方案,又一一推翻。
他依旧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被人算计。
风柔柔地吹,深秋的风,高爽怡人,呼啸而过。
苜蓿再次漫了起来。
铺天盖地。
云出脑中蓦然空明,她再一次,鬼使神差地,迈出脚去。
初时很慢,而后开始加速,低着头,不管不顾地冲向那个冷若冰山的身影。
听到身后的响动,前方的男子优雅转身。
然后,一个小而温软的身体撞进了他的怀里。
“哎呀——老鼠——”云出跳起脚,双手很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到了那人身上。
其实,她本想说自己被恶狗追。可是话到嘴边,云出突然想起南府根本没有养狗,所以改成了老鼠。
老鼠是无孔不入的,这个谎言无从求证。
“好大一只老鼠!”为了强调自己是被吓得冲过来,而不是无缘无故地投怀送抱,云出又嚷嚷了一句,声音微颤,楚楚可怜。
可话音刚落,云出自个儿又傻眼了。
她忘记了自己是男子打扮,她现在的身份是小厮!
一个弱女子惊吓之余挂在男人身上还算是英雄救美,一个男人这样又算什么回事。
算了,呆会就说自己为了卖身葬父所以女扮男装忍辱负重——搞不好还能博得他的同情唏嘘,进而得到垂怜爱意,于是顺利完成任务,吃干抹净抬腿闪人。
“老鼠应该已经走了,你可以下来了。”‘南之闲’倒没有质问她的性别,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冷冰冰地说。
云出讪讪地松开他的脖子,挤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可爱笑容,想继续搭讪,话到嘴边,却又怔住——
‘南之闲’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她。
那双冰魄般眸子淡蓝一片,那么幽深动人,却没有焦点。
更没有倒影。
像两枚绝美的玉石,但失了精魄,只看到冰寒的封印。
他看不见。
他竟然是瞎子?!
云出惊愕万分,霎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作者题外话:话说,当年喜欢花满楼……
。
(十五)梦事(8)
倒是‘南之闲’,在云出松开的他的那一刻,已经退了一点,远离她。然后漠然转身,就要走开。
“哎,等等,我说,南……”云出赶紧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胳膊。
好不容易搭讪上了,她可不能轻易放他走。
他却猛地转身,沉声问,“你直呼我的名字?”
那么严厉的语气,让云出把‘之闲’两个字又咽了下去。
南王南司月的名字,除了当今圣上,夜氏王朝再无第二人敢如此直呼。
南司月并没有自矜责怪的意思,只是很惊奇,惊奇里又带着一点点不悦。
“叫个名字而已,至于那么大呼小叫吗?”云出咽了咽口水,小声地嘀咕道,“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吗?”
“你知道我是谁?”南司月冷声问。
知道他的身份,还敢这样不知礼法地对他,难道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嘿嘿,我就是乱猜的。”云出挠了挠头,笑嘻嘻道,“我进府之前,有人告诉我说,府里最英俊最潇洒最倜傥最高大威猛最温和懂礼的人,就是你了。你这么英俊,又好心地帮了我,所以啊,我猜你就是南……咳咳,你不喜欢我直呼你名字,我就叫你小南南好了。”
无事献殷勤,总是没坏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