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喜道:“真的么?可是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慕容无风道:“要他醒过来不难。”说罢,点开了他的两个穴道。
秦雨桑的身子一抖,口中喃喃地呼唤起来:“荷衣……荷衣……荷衣……”
慕容无风脸色微变:“他是在叫你?”
她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迟疑了半晌才道:“嗯。”
“他也叫你荷衣?”他板起了脸,突然将轮椅往后一转,身子一退,淡淡地道:“既然他叫你,你们两个谈罢。”
荷衣跺跺脚,急道:“他们一家人都待我很好。好得……好得就像一家人一样。”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
慕容无风“哼”了一声,道:“一家人?”
她正要争辩,秦雨桑忽然睁开了眼,看见荷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荷衣,你……你在这里!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本想挣开他的手,见他脸色惨白,大伤未愈,不敢造次。便微微一笑,道:“别担心,你已没事了。只要好生地休养几个月,就会……就会好得和平日完全一样。”
秦雨桑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有气无力地道:“你别……别去押镖了,就在……就在家里陪着我,好么?”
见他一双眼睛殷切地注视着自己,想着往日对自己的种种照顾,她心中一软,只想先哄着他,便道:“嗯。”
秦雨桑大喜,双手在腰中乱摸,摸出一只宝石戒指。
戒指上还沾着他自己的一团血。
看着血,她心中一乱,连忙闭上眼。睁开眼时,那戒指已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荷衣……嫁……嫁给我吧!”秦雨桑握着她的手,双目如火,热切地道。
“糟了!”她心中暗暗叫苦。
慕容无风已经怒不可遏地冲了过来,对着秦雨桑大声吼道:“你给我听着!这个女人,她不可能嫁给你!”说罢,抓着荷衣的手,一把将那枚戒指从她指上拽出来,往地上一扔,犹不解气,咬牙切齿地用轮椅辗了过去。
那宝石虽硬,指环却是纯金做的,给木轮一辗,顿时成了奇形怪状。
秦雨桑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荷衣气得浑身发抖,道:“慕容无风,你……你疯啦!”
“别跟我来这一套,方才你甜言蜜语地哄着我,难道就是为让我给你的情人治伤!”
“你……你胡说!他昏过去了!是你把他弄得昏过去的!”
“他死了才好!”他大吼道。
“慕容无风,你是大夫,你的医德呢!”
“去他的医德!”慕容无风气得满脸通红,破口大骂:“这小子有什么好?你就算是要找,也要找个比我强的。你这没脑子的女人!”
荷衣冷冷地道:“他怎么不比你强啦?至少人家比你多两条腿!”
话一说出口,她立即后悔了起来。自已一定是气糊涂了!慕容无风素日虽对自己的残疾装作满不在乎,其实内心一直耿耿于怀。
他整个人突然一震,额上青筋暴露,好像被击倒了一般,看了看自己的腿,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荷衣,这不是你的标准。大街上任何一个人都比我多两条腿!”
“他至少肯给我一个孩子。”她毫不妥协。
“别把自己当黄花鱼了!”
“你把戒指捡起来,还给我!”她恶狠狠地嚷了一句。
两个人凶狠地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他脸色苍白地将轮椅一移,拾起戒指,扔给她,淡淡道:“你嫁给他好了。他的伤已无大碍,这里已不需要我了。”
说罢,他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她听见一阵马蹄乱响,慕容无风的马车疾驰而去。
她泪流满面地坐在地板上,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第十五章 红豆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荷衣的肩上,从她的胳臂之中塞进去一条手绢。
荷衣抬起头,看见秦雨梅坐在她面前。
“你们吵架啦?他好像怒气冲冲地走了。”
“他说……雨桑已没事了。只要好好地休养三个月就会好。”她叹了一声,眼睛还是红红的。
“过来坐一会儿,喝口水罢。”雨梅拉着荷衣到了客厅,将床上的病人留给秦氏夫妇照顾。
她还是眼泪汪汪的。
秦雨梅问道:“你们……认识?”
她点点头。
“你们俩……以前很好?”
她又点点头。
“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些药,就是他的?”
她低下头,一阵抽泣:“他的身子……不好,心……心脏尤其不好。”
说完这话,她的冷汗忽然簌簌而落。
这一路虽不远,他却是吐着过来的,方才一场劳累,又加上一场气……
会不会?
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她的人却在念头之前就已窜了起来,冲出门外,跳上马,疯狂地追了上去。
她拼命地抽着马,头脑一片空白。
渐渐地她看见了在前面缓缓而行的马车,看见了谢停云,没有理他,而是打马向前,一直来到慕容无风的车前,敲了敲车门。
没有回应。
难道他真的犯了病?
她的心竟狂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沉香初上,车里飘浮着一股淡而宁静的气味。
炉上壶水微沸,泛着淡淡茶香。
刚为自己泡了一杯茶,慕容无风端起茶碗,试了试它的温度,正要准备尝一口。
然后他就看见门“砰”地一声打开了,有个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他皱了皱眉,不喜欢这个时候被人打扰。
四目相对时,那人竟是荷衣。她的脸上满是惊惶,看着他的样子,诧异地怔住,张口结舌地道:“你……你……”
他等着她说下去,她却“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舒服,很暖和的床上。
环眼四周,房子是完全陌生的,床上的被子和纱帐却似曾相识。
她的额上贴着一块膏药,手一摸,有一处红肿,已高高地鼓了起来,还火辣辣地发痛。
房子很干净,铺着暗红色的地毯。桌上点着灯,很暗,似乎只够勉强照亮桌边静静坐着的那个白衣人。
窗外月华如水。深秋清冷的寒气便一点一点地渗进屋来。
她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纯白的丝袍。
“我已替你换了衣裳。你倒下来的时候,我的茶正好洒在你身上。幸好那杯茶并不太烫。”他的声音很遥远,椅子离床几乎有一丈之距。
“你一头倒下去,正好撞到床榻的角上。”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原本可以拉住你的,只是实在没想到你也会晕倒。”
她反唇相讥:“这只因我对你的心脏估计过低。”说罢从床上坐了起,顺手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斜依在床榻上。
“跟某些人相处非得有一颗坚强的心脏才行。”他揶谕了一句。
她摇头晃脑地怪笑了起来。
“这么急着找我,又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他偏过头,淡淡地又问。
她想了想,道:“没有。”
“若没有事,你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他面无表情地道:“我们现在住在一间客栈里,离你的镖局并不远。我已派人通知了镖局里的人,他们不久就会送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
说完这话,他欠了欠身,准备退出房去。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你别走!”她忽然大声道:“你若走了不理我,我就……我就把头发全剪了!”
说罢她从床头拾起自己的剑,抓着一把头发就割了下去。
等他赶过来的时候,那一头极长极细的乌丝已掉下了一大绺。他捏着她的手,将剑扔到地上,叹道:“你这是怎么了?生气也不能割自己的头发!割到脑袋怎么办?给我瞧瞧,还剩了多少?今后再莫做这种傻事。”
她不说话了,只是将头枕在他的双膝之上,泪水涟涟地道:“你别不理我……”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柔声道:“头还痛么?”
“头不痛,心痛。”
他苦笑:“你的心也痛?”
“你……叫人担心死了。”她喃喃地道。
那手拉起她,将她一抱,抱回床上,拉上被子:“外面冷,小心着凉。”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套在她的手指上。
那是一只极小的红玉戒指,有些大。试了试,只有中指戴得上。
她欣喜地看着他,脸飞红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戒面,上面凹凹凸凸,似乎刻着几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