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丹已经做好了要听一个长篇情仇故事的准备,可没料到寒石一句话便结束了一切,实在有些无处著力的失落,失笑说:";你这也算讲事?";
寒石摊一摊手:";我也就知道这麼些,多一点也没有。不过,师尊对你青眼有加,什麼时候你成了入室弟子,不妨直接去问师尊,或许就有结果。";
陶子丹笑著啜了口茶,不理会他的调侃。
9
寒石送走陶子丹。寒风和他一向知交,子丹在这裏一天陪伴他,帮他料理,替他分忧,寒石心裏对他们的心意清楚的很。
梅郎杏女将他换下的衣物拿走,悄手轻脚退了出去。
寒石打了一会儿坐,慢慢睁开眼睛,屋裏头一团清暗,胸口觉得畅快之极,并无半分睡意。
屋裏很静,静极了。
现在的寒尘,已经不大可能再从哪裏冒出来。。。。。。
寒石一手揪住胸口,手底下,隐隐的刺痛。
怎麼会如此呢?
不是已经全都放下了麼?
耳边寂寞的没有一点声息。
宁龙死了。。。。。。和寒尘,和他,都永远的分离。
三个人之间的那可以称为孽缘的牵系,终於以其中一个的死去而破裂断开,不复纠缠。
不是正该如此吗?
可是,为什麼会难以入睡?
寒石推开窗,任冷风灌进屋裏。
这一天和每一天都一样,没有什麼不同。
可是。。。。。。
少了些什麼。
他微一思忖,蓦然想了起来,这些天时时听到的笛声,今天没有响起。
小七今晚没有到坡顶去麼?
寒石慢慢关上了窗子。
这世上没有亘古不变的东西,即使有,也不会被凡人轻易得到。
更何况,这样渺茫的一缕笛声。冰狱的生活就是这样,规矩,刻板,每一天和前一天都没有不同。
这种生活他已经过了很久,而且已经习以为常。
可是为什麼会在今天,觉得如此沈闷而又难以忍受呢?
他忽然推门出来,身形轻盈如一缕白烟,从石居镂花的一段墙头掠过,嫋嫋如月夜流光,极其诡丽。
四阶弟子住的地方,在层层房舍相隔的外沿,整齐而没有特色的屋宇,一座座沈寂著,只有寥寥灯火。
寒石足尖轻点,在一间间的房的顶上越过。
他心中不是不奇怪的。一贯那样沈稳安静的人,会因为怀念一段笛曲,在夜裏飞檐走壁来探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少年。
不是。
都不是。
寒石停住脚,衣衫翩举的站在月光下,微微奇怪。
不可能这麼晚还没回来,就算是丹房药房,这会儿也该由丹僮来守炉,而让弟子们休息的。
小七去哪裏了?
他总在夜间乱跑乱撞的吗?
寒石正要离开时,脚下的屋内忽然传出说话的声音。
";小七怎麼样了?";
";冻得不轻,";另一个声音叹了声:";谁知道他怎麼犯上了,被罚去挨冻。";
寒石脚步停了下来,心中的疑惑如浪涛般起伏涌上。
小七怎麼了?
";我刚才托人去说了情儿,看能不能让他夜中无人时上来透个气儿,吃点东西缓一缓劲。。。。。。我想著尘公子也不会记多久,等过两天,偷偷把他接回来,以後别叫他往上面去,应该不会再有什麼事儿。";
寒石听得清楚明白,不再多做停留,身形拔起直直向正北方掠去。
石泉在一片谷地中,石缝密集,冰雪处处。一些狭窄的石罅常被用来做处罚犯错的子弟和冷奴来用,将人密密的塞进石缝裏去,冰结全身,一动不得动,血行不畅,一日一夜就能耗人大半气力。这时候又是风季,更加严寒刺骨,就算冰狱修行的心法可以减轻寒冻苦楚,也是一年之中最难挨的一季。
远远就看到一个幼细的人形伏在冰上,下身陷在石罅裏,被牢牢的冻结,黑发淩乱的披在冰裏雪中,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寒石将他翻过身来,小七双目紧闭,脸色青灰,嘴唇变做了紫色,寒石心中惊惧,伸手在他鼻端一探,气息若断若续。
这种时候的石泉岂能进人的?寒尘究竟是。。。。。。
寒石无暇再想下去,三指探出,按在冰上轻轻发劲,冰面忽然便陷软下去,他将小七轻轻拉起,从石缝提了出来,只觉得手中抱著的只是一块冰,一点温度也没有。
他解下外袍将小七裹起,横抱在手,身形在茫茫的冰雪之上便如一道淡淡轻烟流影急掠而过,倏忽间便失了踪影。
小七的冻伤不算太重,可是也不会轻轻易易便好转。最起码按梅郎和杏女的说法,要不是寒石去的早,他的皮都得剥下一层来。至於其他。。。。。。小七不躺十天八天,恐怕是不可能再站立行走,他两条腿一动也不能动弹,只能气息奄奄躺在榻上休养。
寒石将他带回来的夜裏,将梅郎杏女唤起来,拿暖阳丹,替他更衣,擦身,回暖,一直折腾到天亮,小七总算呼吸平稳下来,身体稍稍有些温度,但是眼睛一直没有睁开。
寒石并没有去知会寒尘,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也已经得到这个消息。
寒石只觉得无所谓,寒尘现在心中想些什麼,想做些什麼,那离他都很远。
而就在这样一片有些不自然的沈默中,海城城主海平君来到了冰狱。
冰狱宫主避不见面,早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闭关,寒石一身兼数事,若不是陶子丹时不时帮上一把,真是首尾难兼顾。
我是牙痛的分割线
今天去补了两颗牙,回来刚吃了消炎药和止疼药,唔,很不舒服。
天好冷哦,满地是冰。冬天真的来了。三九怎麼过呢。。。。。。
10
寒尘似乎是想开了,再也不见他在石居的门口转来转去,寒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却松不下来。
因为那位海平君城主,并不是个好打发的人。
如果他谦谦有礼,只是来寻道访友的话,师尊就不用大失体统的找借口躲起来避而不见。要知道师尊往年闭关都是在天气暖热,冰狱人人发懒,只好闭关潜修的时候。没什麼事情,谁闭关好玩儿麼?可是这次却在看到海平君的来信之後立刻闭关,寒石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事情真是太蹊跷了。
陶子丹毕竟初来乍到,就算全心的想帮他也帮不上太多。
窗外有丝竹的声音,细细宛转。这并不是谁闲来无事跑到窗下来吹奏曲子,而是这位海平君城主历来派头惊人,排场宏大。窗子底下一共四个乐人,都是他自己随身带来。
杯裏是白雾嫋嫋的茶,用暖罩包住的在冒著热气的茶,茶叶也是海城主自家带来。
一旁的侍童侍女,屋角鼎裏熏的香,浅口的盘子裏盛著点心,这些都不是冰狱的东西。
就连他们现在正在用的棋盘棋子,也是海城主的随身配备。
";令师早不闭关晚不闭关,偏偏我要来时就闭关,还真巧。";
寒石一笑,十分从容。
";不过令师不在,有石公子作陪也是一样,";海平君笑的很暧昧:";我对石公子也是仰慕已久。。。。。。";
";海城主请用茶。";
";石公子,你好象比我上次来时清减了不少。。。。。。这种冷冰冰的地方,怎麼适合你这样温润君子长住呢,我海城。。。。。。";
";海城主,该你落子。";
";石公子,你这发上的。。。。。。";这一次不但动口,亦动手。
寒石微微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