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幸的眼睛立刻闪亮闪亮的,就差没摇尾巴蹭大腿了……李忘懒得说他们了。反正有小晞看着,出不了什么岔子。
隔天,俩人还真的支了张案在街角做起了替人写字的营生,哪家需要捎信或者遇到红白喜事,写个条幅什么的都成。洛云息左右手都能书写,小楷和行书不在话下。李幸开始不太好意思招呼客人,慢慢地也就放开了。如此做了几天,这对组合很快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小的乖巧活泼,大的俊秀清润,模样生得好,举止得体有度,倒像是谁家的少爷带着书童来体验生活的。活儿干得仔细,价钱也便宜,再加上大家丰盛的想象力,生意居然越做越好了。直让李忘听得啼笑皆非。
然后,麻烦紧跟着来了。
“哟呵,几天没见哪来这么个不懂规矩的。这条街是哥几个罩着的。你想混口饭吃怎么着也得招呼声才像话。”几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混混儿踢踏着案几阴阳怪气道。洛云息正握着李幸的手教他小篆,闻言瞅了几人一眼,从兜里掏出十几枚铜板摞起来,“今天人少,挣的都在这儿了,拿去吧。”说罢甩甩手,赶苍蝇似的。
他这混不吝的态度惹毛了对面的人,只听“哐当”声响,桌子被掀翻,纸墨撒了一地。为首的刺头身上纹了只花豹,裸着胸口露出来,阴着脸吼道:“给脸不要脸!你当打发要饭的。”他们注意这摊子几天了,见爷俩都是外地来的,住在客栈里,又和其他人没什么来往,当是逮到冤大头要好好敲一顿。“告诉你,这条巷子是哥几个的地盘,想混口饭吃得看咱们的意思!你小子坏了规矩,想全乎个的回去,就乖乖地孝敬好了!否则……嘿嘿,别怪没提醒你。”
洛云息打量了来人一会,颇为意外地对李幸说:“幸儿,我们这是遇见,叫……收保护费的了?”李幸本来有点慌张,看他六叔那么镇定轻松的开玩笑,也就不怕了,点头道:“好像是的。六叔,我们逃跑还来得及吗?”
“嗯……六叔不太擅长被人追着跑啊。还是算了吧。”
“给我狠狠地教训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土鳖!”领头的被激怒了,三五个人围上来就打。
半盏茶的工夫……都抱着头横七竖八地趴在地上。洛云息摸了摸砚台的边,还好没磕坏了。没想到这玩意砸人还挺顺手的。李幸一脸崇拜蹲在边上看,眼珠滴溜溜的转。
“你小子死定了!打了我们‘鹰蛟帮’的人,老大不会放过你的。”
洛云息抽了下嘴角,可够俗的帮派名,听着真亲切啊。
“强龙不压地头蛇,等死吧你。看帮主不砍……哎呦……”洛云息脚踩在喋喋不休的混混头上,让他住了口。想了想问道:“你们老大叫什么?”
“……老大道上人称胡三刀。名字哪是你够格知道的。”
“哦,原来你也不知道。看来你上不得台面啊。就算废了上头估摸也不当码事。”洛云息熄了“打狗引主人”的心思,摸起砚台换了面,朝着挑头混混的右脚踝上使劲磕了下,待嗷嗷的叫唤声停下来才不紧不慢道:“这是还你踢翻摊子的份。还有,现在京都已经不流行纹得花里胡哨了,给你长长见识,土鳖。好了,歇会赶紧滚吧!”说罢不再理地上的数人,收了东西领着李幸回去了。
当天晚饭桌上,李幸眉飞色舞的向他老爹描述六叔的神威,小模样神气的不得了,好像自己才是大显身手的人。
“可惜爹爹你没看到,六叔端着个砚台把他们砸得别提多狼狈了。”
“之后呢?”
“之后他们还说自己是什么什么帮的人,放狠话要报仇呢。六叔只好把他踩哑火了。原来那人也是装装样子的,帮主的名字都吭叽半天说不出来。”
“小晞,以后外出要小心点。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界儿,乱七八糟的人难防。”
“知道了,士哥。”
“六叔那么厉害,打趴下他们老大都没问题。”李幸自信满满道。说完眨着眼求证般看向洛云息:“是不是,六叔?”“唔,不好下结论。”“啊?”“又不能弄死,幸儿你提的难度颇高。”“啊,那怎么办?咱们收拾包裹带上爹爹溜掉吧。”“是个好主意。趁你爹爹睡熟了,扛起来就跑。”“可六叔你不是不擅长被人追吗?”“没关系,有人帮忙收拾追兵……”
一大一小明目张胆说“悄悄话”,李忘好气又好笑,敲着碗边提醒:“行啦你们俩,饭要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略虐。大家准备准备呗~
☆、伤逝
虽是嬉闹时说的话,结果却差不了多少。的确有人帮忙收拾“追兵”。反正从那天起,淮丰城里再也没见过砸摊子的几个泼皮。听说被他们老大狠狠地拾掇了顿,不知道丢到哪个山沟沟里自生自灭去了。里面自然少不了顾瑜瑾的功劳。也算为淮丰城里的治安做了贡献。洛云息对此没什么想法。他早就知道身边一定有顾瑜瑾的耳目,既然他愿意跟就跟着好了,左右也没碍到自己什么,还能挡些麻烦,倒是省心。
“小晞,过两天我们走吧。”
“士哥不喜欢这吗?那我们去别处再转转。听人说平驻那边的吃食很是精致可口,咱们去尝尝,还有广牧镇……”
“小晞,”李忘平静地望着他,“我想回京都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啊……是,是啊,咱们先回家看看,之后有的是时间游耍。士哥还没和我去容州看过莲呢。”洛云息勉力笑着应道,无意识地搓着双手。李忘握上去,紧了紧,温声道:“不要怕。”洛云息不忍让他看见自己神伤的模样,点点头背过身,“听士哥的。咱们后天起程。”
回去走的水路,马车太颠簸,洛云息担心李忘身体吃不消。大约十日的路程,走到一半李忘便病倒了。病来如山倒,眼看着人一天天衰弱下去,李幸的眼圈总是红红的,洛云息整日陪在李忘身边,片刻不离,形态看着比躺着的人好不到哪去。
“去睡会。你不能再有事,幸儿还需要你看护。”李忘覆着他的手劝说道。洛云息只是点头,身体没什么动作,眼珠错也不错的定在人身上,生怕一闭眼看不到了似的。李忘知道劝不动他,索性不再多说,由他攥着手不放。
到了第七日,三人改乘马车。洛云息日益沉默,一直紧紧地把李忘护在怀里,士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即使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是亲历其中,仍然怕得不得了。不敢去想,一阖眼,恐惧就汹涌而来,要将人溺毙。怀里的生命力一点点流失,怎么也捂不住,绝望感让人剜心刳肺。
“我们在哪?”李忘睁开眼,微弱的问道。
“再有三天到京都。幸儿还小,身体吃不消,今天我们在客栈休息一晚。”
“我觉得好些了。你去休息会。”
“我不累,路上睡过了。就在这陪着士哥。”
“那你上来,我们说会话。”
洛云息小心地把李忘往里面挪了挪,自己躺上去,像儿时一样额贴着他的鬓角,轻轻蹭着。
“你好些年没这么撒过娇了。”李忘笑笑,吃力的伸手抚了下洛云息的肩。“小晞啊,哥哥要先走一步了。有些话同你交待。”
“嗯。”洛云息闭着眼应了声。
“把我和芸娘葬在一处。我来不及去看她了,反正过不久就会见的。幸儿交给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不要太娇惯他。男孩子还是要多打磨下。”
“嗯。”
“你怪我吗?大哥说过的话都没有做到。让你受了很多苦,又累你这般难过。”
“不怪。士哥后悔找到我?”
“不后悔。我很高兴。不过有时候会想,让你保有当年的记忆会不会更好,这幅糟老头子的模样实在不体面。呵——这会子再说可嫌晚了。”
“士哥,从你给我弹了第一支曲子,我就觉得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更完美的人了。自始至终我都这么想,从未改变。”
李忘出神的想了会,摇头笑了。那时候他还很年轻,才名在外,春风得意。小晞总是用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