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徐离延也是直呼其名,想来是不爱他的罢,三年前的刁难,多半处于一种不平衡的心理,这几年见怪不怪了,想必也磨去她不少心性。
她又喝了口茶,仍是皱眉,“茶太苦,我还是独爱我小院里的茶。”
随后起身准备离去,离去前她支支吾吾地,“对于徐离延,你真信任他?”
顾邺冲她一笑,自然是点头。
宋怜芙紧瞧他一眼,“你自己保重,不要太轻信。你自己小心。”随后快步离开。
顾邺冲着她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她的目光含了太多,有怜悯,无可奈何?她是知情人之一?
与此同时,堂前。
瑞亲王徐离嘉正坐在紧邻主位下的太师椅上喝茶,撇去茶沫,“五皇弟,自你弱冠之礼之后,真是时隔多日未见了。”
徐离延也喝了一口茶,嘻嘻笑道,“二哥这是又找到什么美女如云的勾栏瓦肆了?”
若说徐离延想要离开朝堂是为了自由,那么徐离嘉外调就是为了享乐。他不似其他两个调外的王爷那般暗里还有些蠢蠢欲动的想法,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喝玩乐,附庸风雅,江南多美女,醉倒温柔乡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这也是他请求去江南之地的缘由。所以徐离宗对他的防备也没有那么重。
徐离延这么一说,徐离嘉面色一正,“别说得我好像只知道醉心青楼一样的,我这次进京乃是为皇兄的诞辰而来,”说完又凑过来,眼睛发亮,“京中最近开了一家翠兰阁,听说里面的姑娘各种各样,还有来自异族的,可都美着呢。什么时候王兄带你去开开眼?”
他不禁失笑,这徐离嘉,没个正形儿,流连花丛中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
“皇兄的寿诞,你想好送什么了?”徐离嘉又问。
徐离延沉吟,离徐离宗的诞辰还有一个月,这厢要送什么,他还没想好,往年他诞辰,徐离宗总是替他操办的很的很大。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徐离宗就要步入而立之年了,他要送什么呢?
“行了行了,别想了,”徐离嘉看徐离延一副要先想破脑袋的糟心样子,打断了他,“三弟和四弟什么时候进京?”
“大约这一两天吧。怎么了?”徐离延可不认为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二王兄是想他们了,他倒宁愿认为他是想他们来了叫上他们取逛青楼。
徐离嘉嘿嘿一笑,“欸,不是说你带了个男宠回来么?在哪儿呢?”
“管家,去叫阳公子出来。”徐离延有点不情愿,他简直想把顾邺藏起来只能他自己看。
不消一会儿,顾邺从后堂出来了,腰上别着一把剑,向两位王爷微微躬身作揖。
徐离嘉一看到顾邺,眼睛都发光,伸手就去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虽然戴着面具,丝毫不影响美人胚子的魅力啊!”
徐离延不动声色将顾邺拉至自己身旁,徐离嘉没什么不好,就是过于男女不拘了,一见到美人就犯傻,让顾邺继续呆在他身边,他不放心。
“五弟,你是认真的?”徐离嘉看见徐离延的动作,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那……那个谁呢?你不找了?”
他这五弟,表面上挺随和,一旦认准就会一条道走到黑,本以为他对那个叫什么邺的男宠十分上心了,没想到现在……
徐离延有点无奈,他要怎么说顾邺就在这里?他微微一笑,“是认真的。”
徐离嘉“唔”了一声,也看不出想法,半晌才道,“啊,不好,我和人约好要去翠兰阁,我先走了啊!”
“……”徐离延无奈,“二哥你和谁约好了?”
“备轿,”徐离嘉系好狐裘的带子,“路上认识的一挺好玩的人,我先走了啊。”
“……”徐离延看着徐离嘉颠颠的远去的背影,不禁失笑。
“你真的要带我去参加皇上的寿辰?徐离延,没有必要的……”
“小邺,我是认真的,还有,要叫我什么?”徐离延笑眯眯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可能还要时适应,对我来说,我想要让世人都知道,你是我唯一爱的人。”
——而且,我在做准备啊。徐离延心想。
☆、再进宫
第二十章
大雪封城的十二月,看这天象,人人都说明年又是个丰收年,瑞雪兆丰年,瑞雪兆丰年啊。
徐离延畏寒,一下雪就手炉不离身,厚厚的狐裘将他裹着,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白色毛领衬得他一双好看的凤目亮如黑曜石,他整个人窝在顾邺怀中,顾邺紧紧环着他,挺无奈的。因为——
“亲亲,再抱紧点,冷。”
“亲亲,我想吃菊花糕,可是很冷,给我拿。”
……
多不胜数。徐离延乐此不疲,难得日日相对,自然要知福惜福,把握时机。以后……以后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转眼十二月中旬已至,皇帝寿辰也到了,各地三品以上的官员纷纷进京贺寿,珍宝异兽、名家字画、美人,番邦则进贡美女、汗血宝马、香料、宝剑。
自古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徐离和身穿铠甲按着剑带着未来得及化掉的雪花和寒气从殿门口进来的那一刹那,顾邺的脑海里忽然迸出了这样的句子——彼时顾邺被安在离殿门口很近的小桌前。徐离和与徐离延是不同类型的美男子,常年在西北所养出来的麦色皮肤,方正的脸,浓黑的剑眉,底下是一双狭长的没有温度的眼睛,淡色的丰唇紧紧抿着,没有笑颜,冷得很。
他进入温暖的殿堂之时扫了一眼最外面的顾邺,不带一丝一毫的讶异,那种感觉,徐离和就像个不动声色的捕猎者。顾邺只朝他微微颔首,便低首饮了一杯皇家酒酿,瞧着那两方墨玉,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怔忡。
徐离延替顾邺拾掇只是可谓费尽苦心,头上仅用一个简单外方内圆的玉琮围拢住墨发,盘成髻,玉白、蓝两种晕色渲染的云锦,缠枝纹在锦上肆意盛放,领口、袖口和衣摆是金绣滚边的如意纹,腰间镂金莲首犀扣白玉带,左右各垂一个同心结系着的菱形墨玉,外罩一件月白色狐狸皮的鹤氅,衬得他越发地英气勃发。
再英俊勃发又如何?顾邺微叹口气,他早就料想到,他与徐离延——堂堂武越王朝顺亲王——之间隔着层层官阶与等级。朝中无熟识之人,他一杯接一杯地顾自饮酒。也有旁的人看他气度不凡,形容举止像是贵族公子,便借着酒意套近乎,最后面对顾邺冷冰冰的态度打了退堂鼓。
他翘首望去,首先入眼的是皇帝,徐离宗端坐首位,着明黄色的彩绣龙袍,十二根冕毓垂在额前,微微歪着头,仿佛正专注地望着某个地方,两片薄唇紧紧抿着,看不清他的表情,顾邺直觉,皇帝的表情并不是很开心。接下来的是徐离延,离皇帝很近,正与旁边一个身量与徐离延相当,但五官分外像个娃娃的年轻人说说笑笑,注意到顾邺的目光,徐离延的温柔的目光望过来,直至落进他的眼底,微微一笑,用口型说:我等会儿去找你。
顾邺不安定的心终于有了一种落到地上的厚实感。
徐离延朝堂传情完毕,侧头对他的四哥徐离荣颔首,“四哥,我有点事,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你心不在焉的,留着没意思。”徐离荣促狭一笑,啜了一口酒。
徐离延只是笑笑不说话,站起身去向他的皇兄请示下先行离席。
徐离荣虽然顶着一张娃娃脸,但内里弯弯绕绕的鬼主意还挺多,谋术不亚于从小在帝王心术里泡大的徐离宗,徐离荣是罪该防范的那个人。
“皇兄,臣弟想出去走走。”徐离延开口,毕恭毕敬地对着皇帝作揖。
徐离宗不动声色地往顾邺的方向一瞅,嘴角浮起一抹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