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这话说的,难道他学跳舞就没受过伤?张导也不能真跟投资方杠上,只呸了几句:娇气,娇气!

好在他有贺通和裴令宣。

跟组的武术指导不止一位,有一幕卓昀从树梢坠下落地翻滚的戏,张导不想靠剪辑来凑,本意是想请身材削薄的武指扮成卓昀的替身。

但裴令宣拒绝了。

“我愿意试试。”不是逞强,他是真诚地认为这场戏的难度他还能驾驭。他挑挑拣拣才肯演戏,饰演过的角色千变万化,为的就是能在这种关头发挥自己的作用。

《悬梁》是一部票房失败的冷门作品,口碑两极分化,但不妨碍它是部出色的动作片。裴令宣没有林子晗的舞蹈功底,也没有贺通的武术本领;给他递动作片的本子,无非是看中他肯吃苦,演技和身体素质也过得去。

他为那部堪称他事业滑铁卢的影片进行了长达六个月的体能训练,才得以在拍摄中勉强达到导演为他定下的及格线。他不希望自己曾经付出的努力白费,有件事始终令他自豪——他入行十年,没有哪一部戏是白拍的。

“那就……听你的?”张导善于倾听意见,他看过《悬梁》,相信裴令宣有亲身上阵的本事。

“其实没问题,宣哥的柔韧性很好。”贺通检视着布置中的场景,指点道,“但最好换棵树,这里枝岔太密了容易挂到衣服,换到这块儿吧,把垫子铺到落叶底下,一整段拍完也不用切镜头。”

“宣哥,你看我手指的那个高度,可以吗?”

裴令宣:“嗯,张导,先吊我上去试一试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张导太爱他这股信手拈来的自信,立马调动起各部门准备彩排,颇有大展身手的架势。

这套动作裴令宣在室内训练场排演过许多遍,但当置身于实景场地,被威亚吊起高悬在璀璨金黄的枝头树巅,完全是另一种概念。

相关场面在原著中是这样写的:

……卓昀扶着重创的右肩,强忍胸腔蔓延的寒意,腾身挽住一枝鲜红欲滴的枫枝。树下的红杉少女追逐到此,纤白的手指拢在嘴边,脆生生地朝他喊道:“皇子殿下,您的轻功很好啊,中了我的毒针还能跑这么快。”

……

裴令宣的四周没有红枫,只有白桦,树下也没有少女小环,只有注视着他的剧组人员。

……少女掷出三枚银针,卓昀堪堪避过两根,最后一根钉入右肩,几乎打碎他再次受创的肩骨。好心狠手辣的丫头,竟想废了他的右臂。卓昀将计就计,假意脱手从树梢坠下。

……

下坠的画面书中并未描绘,张导却做了详尽的想象:你要先飞,先逃,不慎撞上另一棵树,这表现了你的挣扎,更是你的苦肉计,不然怎么骗过全书最聪明的丫头片子?然后你再像片叶子轻盈地翻飞落下。

叶子恐怕还不够轻盈。

蝴蝶的断翅,这比喻更贴切。裴令宣借助腰间勒缠的钢丝腾空翻旋,他构思着一只被针尖钉穿翅膀的蝴蝶,并与下方拉威亚的师傅配合着,飞向两米外的一棵白桦树;当然不能真撞上去,他掂量着技巧,使用错位表演营造出撞击感,翻旋的衣袍雨后凋零的牡丹花,抖着纤薄的花瓣坠落,宽袖在空中舒展开松驰的摆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地面厚厚的枯叶下铺着两层防摔垫,他砸上去的瞬间腰部被震得发麻,垂死的蝴蝶在枯叶上翻滚,世界地转天旋,直到身下变得坚硬湿冷,他撑着手臂爬起来,黑发纠缠了几片黄叶子。近处的人赶忙上来搀扶他,解开他穿戴的钢丝绳索。

张导跟贺通商议着高度是否需要调整,明伽扶他坐到椅子上休息,拧开一瓶矿泉水送到他手里,“辛苦了。”

裴令宣没有接,“忘记跟你说了,我喜欢喝果汁。”

明伽说:“喝水更好。”

“就算是喝水,你也该倒进有吸管的杯子再给我。”裴令宣挑剔完,勉为其难地接过水解渴。喝瓶装水要略微仰头,一缕发丝挂在颊边,他用手指轻轻拂开了。

喝过水,他喘了口气,手掌刚一按后腰,指尖就痛得瑟缩。

“要不要进车里躺躺,我帮你放松一下肌肉。”明伽有眼力劲儿和常识,吊威亚最依赖人体的核心力量,裴令宣做的动作幅度大,稍有不慎就有拉伤腰腹和大腿的风险。

“没那么严重,晚上再说。”他还要重复这套危险动作一整天呢。

明伽放下剧本说:“我读完了。”

“有感想要跟我分享吗?”

“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是很喜欢卓昀?”裴令宣问。

“大概我喜欢的仅仅是你扮演的卓昀。无论是读原著,还是现有的剧本,这对我来说都是个无聊和乏善可陈的故事。”

“那可多谢你的赏识和抬举了,我未来的大导演。”

“令宣啊。”张导摸过来,喜笑颜开地说,“你刚才的表现太棒了。你落地滚完,再给你加一幕口吐鲜血的特写怎么样?”

裴令宣知道张导的意思,那是很多剧都有桥段,重伤的角色捂住胸口,眉头一皱,嘴角溢出鲜血。

明伽:“会不会太俗了?”

“越俗观众越喜欢啊。”

“我都行的,导演,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裴令宣配合道。

张导乐滋滋地走了。

裴令宣迷惑地看明伽,“你乱插嘴,张导竟然没瞪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可能他太高兴了,”明伽说,“我理解这种高兴。”

裴令宣没有被这个理由说服,但他腰痛得慌,懒得细想,问他胆大包天的小助理要回手机,查阅今天上午的未读消息。

小蛇给他发微信说家里外婆病危,自己还得再耽搁几天。

多年搭档了,他自认是挺有人情味一人,所以给小蛇打了一通电话关怀:“家里还好吗?你外婆生了什么病?”

“骨癌晚期,医生说没剩多少日子了。”小蛇哽咽道。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外婆带大的。”

“嗯。”

“那留在老人家身边陪她到最后吧,不要留遗憾。我这边找到新助理了,挺好用的,你不用着急赶回来。”

小蛇终止了啜泣,“不,令哥,我下星期……不,后天就启程。”

佘冉的身世坎坷,年幼时父母外出打工,把他丢给奶奶照顾,但家里孙儿孙女多,他无父无母,受尽了亲戚的冷眼和虐待,六年级背着书包离家出走,独自坐长途汽车跨省找去妈妈老家,从此被外婆收留,在村镇上长大。

进了中学被同学老师看不起,读完高二就没念书了,不敢回家伤外婆的心,只好躲进网吧没日没夜地看港片,钱花光了才想起得做事养活自己。于是借钱买了张车票跑去横店当起群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令宣那年二十岁,客串一部喜剧片里长大的童星,当时还是经纪人麦迈在带他。他拍完那几天的戏又要飞回加州继续大学的课程,脑子里只想着要买什么款式的跑车,别墅的墙漆要改成什么颜色。一瓶纯净水快喝完时,有个瘦得像黑猴儿的人上前问,可否要走他手里的空瓶子。

他说:“我的签名比塑料瓶子值钱。”

佘冉从吃不饱饭捡垃圾的小群演,到飞去加州陪他读书,再到成为他的贴身助理,这中间其实发生了很多事情,然而裴令宣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小蛇从前很害怕离开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新助理是兼职,你回来他就走。我也很忙,不能跟你多说,总之你安心忙完了回来,我哪儿能没有你啊。”

“你不能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你这个月工资全扣了,想挣钱就老老实实回来上班。”

“谢谢你,令哥,我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裴令宣哑然失笑,挂了电话。

明伽立在他边上,分明知晓他是与原助理通话,却没多问,而是注意着周遭的情形,跟他说:“来了个女孩,张导在和她说话。”

“噢,那应该是小环吧。”裴令宣淡淡道。女主角乔小环的扮演者是位纯新人,名字不知,背景成谜,猜不准是哪家公司空降的新星。远远地看,是名窈窕纤瘦的女孩子,不过每个要上镜的女演员都是窈窕纤瘦的,裴令宣对异性的兴趣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罢,副导演就领着女孩和她同行的高个男人走来,向他们介绍道:“裴老师,这是金雅,咱们的女主角。雅雅,这是裴老师,你认识他吧。”

带点混血长相的女孩眨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笑容闪烁道:“久仰,裴老师!我叫金雅,你也可以叫我mia。”

“你好,小环,我是卓昀。”裴令宣和她握了手,视线却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脸上。

“这位是赵先生,”副导演察言观色道,“是咱们新请的美术顾问。”

裴令宣不冷不热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赵画家。”

“想见你是不太容易。”

“那裴老师你们聊,我陪小环去见见其他人。”副导演带着金雅去认识新面孔,把赵先生留下与他们交谈。

明伽正困惑于男二号和美术顾问有什么好聊的,裴令宣就有意支开他道:“你去别处玩,我一会儿叫你。”

他得给雇主面子,再说他本来也不想听他们聊什么。但才踏出一步,明伽便被一句话缠住了脚后跟——

“我送你的巧克力味道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如此,这估计就是那个“没有你我简直要疯了”。

第16章朝生暮死15

裴令宣交往过的诸多前任里,赵翰墨是那零星的一两个分了手还能做朋友的特例。

他们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相谈甚欢,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裴令宣事后听人说,赵翰墨是纯艺圈子里名号响亮的青年画家,外号“赵十七”,意思是那位年仅十七岁就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年。

谁还不是天才了。裴令宣抱着一探究竟的态度,应下赵翰墨的邀约,飞去巴黎参观了对方在大皇宫展出的水彩画作。他不懂画,但在一众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年艺术家齐聚的殿堂,赵翰墨年轻英俊,意气风发,作品前人满为患,他却不摆乖张古怪的文青架子,而是耐心谦逊地一一回答观赏者的提问。

裴令宣想,这男的真是好帅。当晚便慷慨地邀人共进晚餐。

晚上他们去看了一场午夜电影,那时《春城旧事》正好在法国上映,看到一半,赵翰墨告诉他,你本人比银幕上还要好看。

类似的恭维话裴令宣听过百八十句,只道了声谢谢。

电影放映结束,影院外冷风习习,一幕淅沥小雨淋湿了夜深的巴黎。待雨停了,他们沿着湿漉漉的寂静街巷走到塞纳河边,裴令宣说,谈谈你对我新电影的观后感。赵翰墨说,抱歉没看完,一想到男主角坐我身边,后半段就无法集中精力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晚上碰撞出的微小火花在他们之间盛放了一个月,裴令宣的假期宝贵,在巴黎醉生梦死地鬼混了四十来天,经纪人一通电话将他撕起来,督促他吃喝玩乐尽兴,就该回归工作了。然后他和赵翰墨在机场分别,他回国,对方去纽约。

相隔两地,又都很忙,感情说淡就淡了。分手时谁也没有挽留,只当是漂浮无定的生活中偶然的昙花一现。

上一次见面是裴令宣主动联络,赵翰墨出身于书画世家,家人多从事艺术创作,或是在画廊和拍卖行工作。裴令宣要买画,翻着联系人思来想去,还是找赵翰墨最合适;如果单纯是交易,倒也不必走得这么近,他们产生新交集的原因,主要是有人想吃回头草。

这个人不是裴令宣,不吃窝边草和回头草是他的原则。他对赵翰墨早没感觉了,不明确拒绝是碍于情面,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况他是千真万确有求于人。

而画家懒散的外表下竟是刻不容缓的行动派,还万里迢迢来到剧组找他。

巧克力嘛,裴令宣没吃,当然也说不出味道怎么样。他转移话题道:“我还没召唤你,你就不请自来了。”

“要等你请我,恐怕永远等不到那一天。”

裴令宣与其寒暄着天气、航班和路程,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他腰疼,还有几句台词想和张导商讨修改,无心应对试图和他旧情重燃的前任。他东张西望着,把才将支开还没走远的助理喊回来:“明伽,明伽。”

明伽听到呼唤,重回他跟前,“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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