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怀陌从来是心狠之人,这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竟将这样的心狠对了沉鱼。
沉醉心中止不住的震撼,她直直看着怀陌,怀陌的目光却并不在她那里。怀陌的眼睛里此刻一片墨色,那沉黑将他所有的情绪全部掩盖,没有谁看得清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他只是对着庸皎淡道:“我会派人选更好的玉,以答谢庸小姐今日成全美意。”
成全什么?怀陌言下之意,他不管庸皎还玉是不是真心,他就是要执意将她看成真心。若是真心还回当日的定情信物,那么那意思便成了庸皎想通,放弃怀陌,成全怀陌和沉醉。
虽然,事实上绝对不是这样。
但是怀陌不管,他说罢,便站起身来,叫了外面的小黑小白进来,“送绫夫人和庸小姐回去。”
挑拨没成,反倒损失惨重。迦绫心中都为庸皎觉得丢脸,便顺着台阶下,点了点头。
“我不走!”
庸皎却强硬上了,她凄然又执拗地盯着怀陌,“怀陌,你让我走我就走?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怀陌一手背负身后,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不住地发抖。脸上,却是半点声色不露。
他看了庸皎一眼,径直看向容容,“宫中来的,是什么圣旨?”
容容立在外围,闻声,恭声道:“回大人,皇上请庸小姐即刻进宫。”
……
迦绫终于将庸皎带走,临走时,庸皎凄然地看了怀陌,又狠狠剜了沉醉一眼。
令人不愉快的人散去,房间里安静下来。
怀陌坐回椅子里,沉醉立在一旁,谁也没说话。
他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和狠心,她再确定不过。她远远看着他有些颓然的模样,心中无以复加的难受。
虽然他今日这决定让她欣喜,出乎意料的愉悦,却不得不承认,也是自私的愉悦。
论心不论迹,论心不论迹……
沉醉再清楚不过,怀陌心中对沉鱼其实并没有完全割舍,在心中尚还有牵连时,贸然违心做出心狠之事。那样的时候,对别人有多狠,对自己就有多狠。刚才沉鱼有多痛苦,那么在他平静的外表之下,他心中也许……就有多痛苦。
沉醉缓缓闭上眼。
说到底,他痛苦,还是因为心中放不下。
只是……她此刻不想计较了。
人不能一味的论心不论迹,偶尔,也要学会论迹不论心。
这个男人,愿意这样做,也足以说明他将她看得多重,他知道这样做会让她开心,所以不论其他的动机,那原因里,至少有一大半是他在讨她欢心。
她缓缓走向怀陌,怀陌并未抬眼看她,她心中轻叹,将他的头揽入自己怀中,怀陌顺从地环过她的腰。
“怀陌,我……”
“爷,属下还有事禀报。”
沉醉的话,未及说完。她原想说的是,“怀陌,我哪里也不去了,我就在你身边,不和你分开。”
终究没有说完,容容等了良久,不见怀陌开话,可是圣旨容不得拖延,她只得咬牙自己上报。偏巧,和沉醉一起开口了。沉醉的话被打断,怀陌抬头,看向她,“你刚刚要说什么?”
沉醉看着他对她的小心翼翼,心中刹那间如云雾散去,阳光普照,她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抚了抚怀陌的头,“没什么,不急,容容有什么事?”
怀陌深深看了看沉醉,沉醉笑着回应。怀陌这才坐直,问容容,“什么事?”
“爷,圣旨不仅仅是要庸小姐入宫,也传了夫人进宫。宫中来的马车已经等在府外。”
怀陌倏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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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外。
怀陌踏出,便见马车外,薄秦亲自带了侍卫等在那里,他身后一辆马车。
怀陌上前恭声寒暄,薄秦略略回礼,却见怀陌只身一人,不由问,“丞相大人,夫人呢?”
“内子身体不适,正卧床休养,这时进宫,恐怕惊了圣驾,怀陌不敢贸然让她面圣。”
“丞相大人,皇上让老奴亲自来请,想来丞相大人不会不懂皇上的意思,就不要让老奴为难了。”薄秦坚持道,到底是伴君之侧的人,对这君臣两人的心思都已经揣摩透了。
这对君臣,显然是一个想见,绝不是单纯的见;一个不愿,因为很清楚那绝不是单纯的一见。
怀陌微微一笑,“怀陌不让公公为难,这就亲自进宫面见皇上,任皇上发落。”
话已到这份上,薄秦已经知道怀陌这关他过不了,怀陌又愿意承担责任,薄秦便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庸小姐已经在马车上,丞相大人请吧。”
怀陌颔首,小黑牵了马过来,他翻身上马,随众离开。
庸皎坐在马车之内,自然将怀陌和薄秦的话听了清楚,不由冷笑。
身子不适?她怎不知沉醉身子不适?
得知文帝同时也宣了沉醉进宫,庸皎心中大悦。离渊得势时,沉醉用强硬的手段得罪了文帝,如今离渊失势,以文帝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狠狠处置她才怪?
此次将沉醉宣进宫中,多半就是有去无回。
可惜……可惜被怀陌破坏了。
想到这里,庸皎的手紧紧抓紧裙摆,用力到指甲透过微薄的布料,将手心的肉也扣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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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庸皎的意料,在文帝发觉与她一同来的不是沉醉却是怀陌时,仅仅是微微挑了挑眉,随即便淡定了下去,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庸皎心中更恨。
“沉醉怎么没来?”文帝到底还是问了问。
怀陌的说辞还是那说辞,沉醉身子抱恙。
文帝很自然的点了点头,“无妨,她不能来,你来也一样。”
文帝这么好说话,庸皎惊,怀陌心底一沉。
怀陌了解文帝,这绝不是一个好现象。
果然,随即便听文帝道:“朕反复思量过了,庸皎如今住在你府中,明不正言不顺,对她一个女子的声誉损伤极大。且她之前因为你,还得罪了她爹的旧部,朕想,若是你二人都没有异议,朕便为你二人赐婚,怀陌,你就收了庸皎。”
怀陌,你就收了庸皎……
就收了庸皎……
庸皎……
文帝这话一出,怀陌庸皎两人双双僵在了原地。
庸皎眼中是下意识的未及掩藏的惊喜,而怀陌,是如被雷击一般的痛苦、僵硬和魂飞魄散。
文帝仿佛全然感觉不到怀陌的不愿意,说罢,便不理怀陌,径自看向庸皎,蔼然问:“庸皎,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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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朕不知道庸皎就是沉鱼
文帝仿佛全然感觉不到怀陌的不愿意,说罢,便不理怀陌,径自看向庸皎,蔼然问:“庸皎,你愿意吗?”
庸皎两颊透出嫣红,眼角余光偷偷瞥向怀陌。然她这一番娇羞姿态却是极快的,毫不耽搁,生怕夜长梦多一般,立刻就轻轻点了点头。就要出声,却被怀陌打断。
“皇上,微臣有话想单独对皇上说。”
文帝眼中含着深思,缓缓看向怀陌,“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不能。”怀陌确定,因为着急,语气几乎无礼甾。
“那好,庸皎,你先退下。”
庸皎用力压下心中不悦,不动声色地离开。复泽、薄秦见势,也带了其余伺候的宫女、内侍告退。大殿之上,只剩下了怀陌和文帝两人。
“皇上,”怀陌艰涩地开口,带着浓浓的无可奈何,“难道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