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准备好了吗?”
杨景不知为何,会问出这么磨磨唧唧又矫矫情情的问题,一点也不像自己。
可就是不由自主的问出来了,甚至手底下还把那个轮椅把手紧了紧。
眼前的人背影看着像是有一股坚强,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我还是更舍不得他一点。”
“……”
后半句话贺白的声音很低,杨景没听太真切。
她一个急性子,也没来得及听完,就将手伸到了贺白身前,扳下了那间病房的门把手——
一股淡淡的药水味扑鼻而来,伴随着体征检测仪的滴滴声。
里面洁白的床上裹着一个洁白的人,脸上罩着氧气,在不远处能看到上面频率平稳出现的,浅浅的喝气。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就像是一个沉睡的人,在这间房子里安然的酣甜在他的睡梦里,没有任何痛苦。
任谁在看到这幅画面的时候,都不会有太多的冲击。
要不是在特护病房,要不是他手上还有针,脸上还有面罩,大多数人甚至会觉得这人就只是在睡觉而已。
但贺白却停在原地,呼吸都不能平稳。
鬼使神差的一阵心生不安,浑浑噩噩的就到了杨景的办公室,贺白没想到这个混沌了几日的自己,竟一点缘由都没有的,就这么毫无仪式感可言的来见了出事后的蒋沐凡的第一面。
他一直是怕再见到蒋沐凡的。
因为贺白觉得,在12月22日的那一晚,不止是父亲和刘行阔死了。
死的还有蒋沐凡和他自己。
所以他逃避,他恐惧,他难以面对。
他从没想要抛弃过任何人,但他还是需要一个自我准备和心理建设的时间。
这个时间不知不觉就让贺白停滞不前了一周,但也并没能让他把心理准备做好。
直到他听到了走廊上匆匆的脚步声,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些医生护士的脚步声到底是奔向何处的,但就是一时间不能自控的,终于想要去把蒋沐凡看看了。
顾不得什么面对不面对,就仅仅是因为不安。
毕竟死别,是他自觉已经万万不能再经历的事了。
万事开头难,贺白艰难的见到了杨景的人,到了后面,仿佛就能容易很多了。
他听杨景跟他说蒋沐凡的现状,再到看到了蒋沐凡第一眼。
贺白仿佛是一瞬间看开了很多——
什么死不死的,到底还是得喘口气在啊。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真就那么放弃了,那就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