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沈峻山正一脸怒容,喝令两个亲卫将沈瑞按在一条春凳上,自己提了一条铁木棍子要打,姚玉兰吓得脸色煞白,缩在一边默默流着眼泪不出声,尚夫人却惊呼了一声扑上去紧紧攥住了沈峻山的手:
“侯爷,老三自幼习文,身子骨不是那皮粗肉糙的,不能打呀!他惯来听话,就是一时没做对什么事,你训诫一番不行么,这大年节下又是冷天,要打坏了他可怎么得了?”
“什么一时没做对事!”沈峻山气恼地挥手扬开了尚夫人,“这孽子,我还道他长进沉稳了,谁知道他竟然……你别管,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一番!”
尚夫人见丈夫气得厉害,脸色胀得一片深红,顾不得儿子媳妇都在面前,紧紧抱着沈峻山的腿就跪了下去:“侯爷,纵是老三有什么错,你醒了酒慢慢教他就是了,就是要教训他,也不急在这一时,或是其中有什么曲折也未可知啊,侯爷!”
转头瞧着三儿身上只着了件白色中衣,在寒风中单单薄薄的,方才在厅中喝酒时还燥红的脸色此刻已经变得青白,尚夫人心里更是如刀割了一样,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我就这个幺儿从小身子骨弱,不求侯爷偏疼几分,只求侯爷可怜可怜他……”
沈峻山被妻子搅得无奈,一眼瞥见沈谦也来了,拢着大氅立在门边,脸色不由僵了一僵,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更带了怒气:“老三还是当哥的呢,老四就不是你儿子了,我偏疼过哪个了?!你快走开!”
喝令尚金芝的随身丫头和嬷嬷把她拉开,扬起棍子就打在了沈瑞的背上,一院子女子的尖叫声哭泣声顿时更加凄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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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片鸡飞狗跳的母子兄弟情深,沈谦挑挑眉,无趣地正打算转身,不想书房的门猛然被拉开,从里面跌跌撞撞地冲出个女子扑倒出来,扒在沈瑞背上,却是仰面哭着看向沈峻山:
“侯爷,不关三爷的事,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趁着三爷喝醉了……勾引他的,是奴婢的错,侯爷你要罚就罚奴婢吧……”
女子嘤嘤哭着,又从沈瑞边上跪着膝行到沈峻山脚下,咚咚地磕起头来,刚刚胡乱梳起的头发立时就披散了下来,不一时白嫩的额头就磕破了皮,鲜血蜿蜒而下,染得那女子一张惨白的小脸有如罗刹。
扶着尚金芝的大丫环红杏失口低呼了一声:“是三太太身边的鹅黄……”
鹅黄衣衫不整,匆匆而着,先前未散发时,低下去还清晰地看到她脖颈上留着明显的红印,任谁看了都知道刚才在书房发生了什么事。
沈谦紧紧盯着鹅黄身上那件还带着凌乱印褶的淡紫色衣裙,脸色骤然发黑,猛地转身疾走而去。
☆、336。第336章 训媳
沈瑞最后还是受责了二十棍,那个叫鹅黄的丫头,却是自昨夜之后就无声无息地从内宅消失了。
武侯府中有明训,内宅女子一律不许入外院书房内。鹅黄不仅入了沈瑞的书房,更是勾着主子在书房里行淫,在一众下人们看来,实在是狐媚子太胆大,揪着机会就想跟爷们滚床想疯了!
真实的情况,实际只有两个人知道。鹅黄再胆大,也不敢违了府中的明训,她扶了醉酒的三爷往东风院走,三爷不肯去,非要回书房,还把她拉了进去。
三爷这样风神俊朗的人物,就是不抬位份,给他做个通房,鹅黄也是愿意的,只要三爷开了口,三太太再是不愿,也会肯了的。
只可惜她抓住了时机,半推半就地跟三爷上了床,却是没选对地点,也没有想到府里那条从来没有人违犯过的明训,惩罚的会是如此厉害……
沈瑞不肯回东风院养伤,非要住在书房这里。
昨天夜里他喝醉了酒,却是第一回酒后失态,来扶他回东风院的鹅黄恰巧也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裙,当时他的脑子就混沌起来,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秦云昭一双盈盈若水的杏眼。
当时醉后欢娱,此时酒醒,却是浑然不想记起叫鹅黄的那丫头。既入了书房,又在书房中行淫,鹅黄必是一个死了。
沈瑞怏怏地提不起劲,却并不打算去给那丫头求情。鹅黄后来被母亲令人堵了口拖了下去,他隐隐地松了口气,他醉后虽然混沌,却还记着,似乎自己极致之时,搂着身下的女人叫的是“阿昭”!
不过一个奴婢,那丫头,处置了也好,瞧着昨天她维护自己的样子,这事想来也不会传出去……沈瑞趴在床上动了动,伸手去取放在床边短柜上的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不由“呲”了一声,手上的杯子没拿稳,咣地倒在桌上。
守在外面的余江正在打瞌睡,听到里面声响,连忙跑了进来,急急取了抹布将桌上的水渍擦了,又重新取杯子倒了一杯水喂到沈瑞嘴边:“三爷,你怎么不唤小的一声哪?”
三爷坚持不肯回东风院养伤,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是清楚的,昨天那事儿,要不是三太太一时急怒捅到了侯爷跟前,事情也未必就成了那样。
顶多就是三爷酒醒之后,和三太太商量着,私下里把这事偷偷给处理了,哪里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呢?侯爷镇怒,坚持用家法处置了三爷,虽然夫人、大爷和大太太一众主子求情,到底三爷还是挨了二十棍。
三爷挨了罚,夫人自然恼怒异常,鹅黄那丫头肯定没了活路。三爷也不过是酒后幸了个丫头而已,原来大不了以后多个通房的事,如今弄成这样,三爷没脸给鹅黄那丫头求情,更是迁怒到三太太那里了,怎么肯回东风院养伤呢?
现在这会还犯着脾气,就是东风院那边送来的补汤都让他一律不许接了来。
余江服侍着沈瑞喝了水,肚子里暗叹了一声:“三爷,小的还帮你温着鸡肉粥呢,是夫人叫人送来的,你这会儿用点儿?”
听到是自己母亲让人送来的,沈瑞这才点了头:“拿来吧。”余江忙不迭地去取了来,一勺一勺喂着主子吃了。
春晖院内,一众丫环婆子都守在门外,鸦雀无声,门内隐隐传来哭声。
姚玉兰呜呜哭着跪在尚金芝脚下,哽噎地几乎说不出话来:“是媳妇…当时一时…想岔了……媳妇也不知道……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府中的明训自你进门来,你大嫂没给你教过?你不知道你就由着你那点妒性,把这事捅到侯爷那里去了?!”
看着三儿媳妇哭倒在地,尚夫人努力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把手边的茶杯砸过去:“一时想岔了!就是你这一时想岔了,你丈夫扎扎实实挨了二十棍,打得皮开肉绽!这下你可满意了?可想顺了?!”
府里的明训,是早年就传下来的,起因似乎是沈家上上辈人中,当时因为内院一个女子入了书院,看到些爷们的书件后无意说露了出来,结果被沈家政敌揪住,差点没弄到家破人亡。
好在侯爷的父亲当时奋发以军功起身,这才把沈家挽救了回来,重得了圣恩。但是对这事也忌讳到了极点,明训今后内院一律不许入书房半步,违者重责。
当年沈谦去了兴州后,尚夫人想在他内院安插耳目,借着沈谦需要贴身照顾的原因,送了几个通房丫头过去。嫡母送来的,还指明是贴身照顾的,自然是长者赐,不敢辞。
可没过多久,沈谦就借着其中一个丫头被政敌买通,意欲入他书房窃密的事,自己也不处置,而是着人把那几个妖妖蝎蝎的丫头一古脑儿都拉了回来,送到了父亲沈峻山跟前,呈明事由后,说是嫡母所赐,不敢擅自打发,所以送回来让家中处置。
沈峻山大发雷霆,当即下令把那几个丫头都乱棍打死,勒令妻子再不许插手管沈谦的事。尚夫人被闹得大失颜面,心中一直记恨着这件事。
如今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被自己嫡亲的三儿媳妇还闹了这么一桩事出来,尚夫人真是新伤翻出旧疤,想着昨天的事还被沈谦看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