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本 > > 女县委书记 > 第44部分

第44部分(1 / 1)

>硕屏选O衷谒瞧轿鹊毓傻轿抻辏渌涤形ト说溃疵饬钊吮В圆⒉皇侨松娜浚芫で椋芫园残砭褪钦庑氯松奶厣铡?br />

惟有工作才能使她沉迷,才能使她忘却痛苦,可是她正在接受组织调查,不允许她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去工作。这是官场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她必须做出与以往不同的姿态,表现出一种“度”来。除了开会,日常工作留给吴斯仁和其他同志做,签文件时也只是写“同意”二字,很少提出具体意见,过去她喜欢在文件处理笺上洋洋洒洒写出很长的意见,有时还要另外附上纸,这甚至成为县委办公的一道独特风景。她的字也写得雄浑有力,秘书们都夸她的字有男人之风,她听了总要笑一笑的,她并不喜欢这种夸奖,她笑的是说这话的人太老实,连马屁都拍不好,怎见得字写得硬一点儿大一点儿就像男人?又怎见得用男人之风比喻女人就是对女人的赞扬呢?从市委反馈过来的消息说,几个领导对她不配合调查的态度不那么满意,吴斯仁要她同邱书记谈一谈。她说:“谈什么?没什么好谈的。”吴斯仁说:“还是别把事情搞大,弄得日后没有回旋的余地。你要是同意,我可以向省里打听一下,能做工作尽量做工作。”赵离坚决拒绝。吴斯仁走后,她又觉得吴斯仁的建议未尝不可考虑,想了一下,在省纪委没有过硬的关系,就挂了省委办公厅,找那次在灵山屙出石头的处长,处长现在已经提升为副秘书长了,回说也知道了她的事情,答应帮她打听打听。下午副秘书长很快打来电话,说是她的案子已经搞到省委朱书记那里去了,很可能最近就要研究。赵离放下电话,更加深了一层心事。

连朱书记都过问了这件事,看来事情比预想的要严重得多,同时联想到向朱书记汇报那天的失态,还有自己主动放弃到中央党校学习……这些事情孤立地看并没什么,联系起来,铁定会对她的政治前途造成致命伤。看来不仅提升没什么希望,连县委书记的位置也要坐不牢的。要不要向朱书记,还有刘书记写封信说明情况?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做违背了组织原则,何况省委领导那么忙,怎么好为了一点个人小事去惊动他们呢?又想,真是给处分、不让干也罢,大不了回经州去重操旧业,当一名妇产科医生。一时心血来潮,写了一个条子,要县医院给她借了一大堆妇科方面的书,夜晚睡觉的时候用来解闷儿。看了两夜,感到自己着实好笑,扔到一边。

离新城县城一百多里地,有一个叫做大陈市的小村。据说从来没有县上的干部到过,那里的群众还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赵离刚来新城的时候,县政府曾经表彰过该村惟一的一名教师,这个教师几十年在村里搞复式教学,每天都要跑几十里路接送学生,事迹十分感人。赵离在表彰会上见过那个教师后,说过有空时要去那里看一看。现在可以圆这个心愿了。

张力又到省城送稿未回,赵离叫了经常照顾山山的小胡,一大早出发,把车开到山下林场,乡里的书记、乡长已经在那里迎候,赵离说了要去大陈市的想法。书记乡长都露出为难的神色。赵离说:“怎么了,怕我走不动?”书记嘻嘻笑着说:“不是,是我们走不动。离这里好几十里地呢。”赵离轻蔑地说:“走不动就别去,让乡长跟我去。”书记说:“那不行,赵书记要去,我咋能落后,我也有两年没去过了。”向林场的人做了一个拄拐杖的动作,有一个人马上送来几只竹制拐棍和草帽,赵离戴上草帽,拄起拐棍,大家都看着她笑起来,赵离说:“是不是很像山里的老太太?”大家有说像的,也有说不像的。

一行人在山间小路走了大半天,一路听着鸟鸣风哨,间或见过几只山禽野兽,走走歇歇,一直走到太阳落山,才到大陈市村,只见半山腰浓阴中露出稀稀落落十几间房屋,也有青砖黑瓦的,也有土墙草顶的,一缕青烟在林间缠绕,给傍晚的山村增添了无边的宁静。书记径直把他们带到村长家里,村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一颗牙也没有,据说还是土改时期的老干部。见了他们,不安地搓着手,张开不设防的嘴巴,大舌头好笑地在里边搅动,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赵离没有听懂,但能理解那是欢迎的意思。村长的老母亲已经九十多岁了,牙齿倒比儿子多了几个,伸手捉着赵离的手,用一种大异于新城县城的方言说:“菩萨,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没见过有这么好看的闺女,你今年有二十几了?四十多了?哪儿像哦。观世音下凡,观世音下凡。阿弥陀佛!”这么多年来,赵离头一回听人喊闺女,又被说成是二十多岁的观音大士,倒搞得很害羞。听说县上来了大干部,村落里的人晚饭后都来串门儿,蹲了一地,问他们的话,他们似乎只会笑,低头抽烟管。

赵离转问几个扭成一团的女孩儿,女孩们更是羞涩地往一处挤,笑得不可开交。夜里赵离就宿在村长家。

山里没电,习惯早睡,夜里赵离躺在床上,四周漆黑得宛如混沌未开,可以闻到一种发霉而咸香的味道,伸手摸摸床下,垫着一种柔软的叫不出名的干草,屋梁上悬挂着几块腊肉,刚才嗅到的混合味道就是干草和腊肉发出的。侧耳细听屋外,只有一丝丝山风细语似地吟唱,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完全是另外一种生活感受。走了一天路,原以为疲劳正好做催眠的良药,哪知道浑身只管酸痛乏力,手脚搁哪儿都不合适,大脑却清楚得厉害,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把能记得起的事情一点点地回忆。仿佛想生活本来有很多样子,这里的人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大山,他们一样过得很幸福。当县委书记是一种人生,在这里做农民不也是一种人生么?正想着,听到地响声,不禁一阵紧张,睁眼一看,原来是村长的老母亲,老太太摸到赵离跟前,赵离紧张得一动不动,黑暗中能感到她的注视,老太太把赵离的薄被掖掖紧,口里自顾说:“山里夜凉,六月天也不能忘了盖被袱哩。”

赵离的那点紧张全化作感动,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快三十年了,没有谁这样为自己掖过被子。又想起了当女孩时的种种情状,后花园里的丁香树和木槿,同学们的夏令营。仿佛有谁齐头拉过来一只大布幔罩住了她,渐渐地滑入了梦乡。

明天早上醒来,几多天来头一回睡得这么香甜,叠积卷曲的倦意和郁闷全像熨斗熨过一样平平贴贴,惟有两腿微酸,反而透着一种快意。早饭就着酸酸脆脆的腌盐菜,一口气喝了两大海碗红薯稀粥,边吃边向老村长问了一些计划生育和群众收入的事情,放下饭碗,才发现胸前背后都湿了。

上午和几名干部一起到村办小学去看望陈老师。村小学在村子下面,一溜三间黑瓦屋,两间作了教室,一间用秫箔隔起,作为教师办公和生活的地方,赵离等人进了教室,里面七高八低的几排桌凳,十来个大小不齐的学生,有的高声诵读,有的俯首作业,陈老师正在弯腰对一个小女孩低语,看到赵离一行人进来,离开女孩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伸手同众人一一握过,那些小学生都扭过头来窃笑。陈老师指着一个大些的学生说:“头一节自习,你负责。”带赵离进了里屋。赵离看到沿门边砌了一个矮矮的锅台,靠锅台摆着一桌一凳,桌子兼作办公和切菜,因为上面放着小书架和砧板。秫箔墙上贴满了年画和课程表之类的表格,沿里墙放一张木床和一只旧木柜,除此别无长物了。陈老师有些难为情地说:“凳子不够,坐床上吧,我来烧点水喝。”乡党委书记说:“你别忙了,赵书记来看看你。我们说说话吧。”

赵离问:“现在多少学生?”陈老师说:“有十五个,分四个年级。今天有一个生病没来,暑期要给他补课。”赵离问:“村里孩子都能入学吗?”陈老师说:“现在都能了,不过要一家一家地动员。他们一般读到四年级,能认字打算盘就可以了,也有到山下完小接着读的。”赵离问:“你一人教四个年级,课程怎么安排呢?”陈老师说:“一般是第一节课三四年级自习,先教一二年级,一年级听讲,二年级就做头天作业。第二节课教三四年级,也是这样。开始有些难,经过这几十年,慢慢习惯了。”赵离问:“学生住得最远的有多远?”陈老师说:“我这村有一百八十多口人,除了村部大陈市有十几户人家,别的都零星居住,最远的有二十多里路,看,那两个三年级学生就是。”赵离说:“他们这么远不害怕?”陈老师说:“怕!一二年级时都是我送,背了这个,那个在地上走,走累了再换着背。夜里就在他们湾子里歇,早上再跟他们一起来上学。不过现在好了,儿子成了家,我女人来了,起了伙,学生们和我一起歇,睡在教室里,星期六才回去。不这样,他们爹妈不同意上学呀。”赵离激动地对大家说:“陈老师从五八年就开始在村里教书,几十年扎根深山,教书育人,光接送学生就走了几十万里。什么叫经州精神?这就是经州精神!我们到哪儿去找英雄模范?他就是英雄模范!要是我们的干部都能像陈老师这样工作,新城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好呢?”乡党委书记有些赧然地说:“陈老师在我们乡,首先是我们乡全体干部职工的学习榜样。”赵离说:“你两年都没有来大陈市了,怕走路,小脚女人!”乡党委书记不安地倒腾着脚,说:“以后一定改正。”

赵离问乡党委书记:“这里为什么叫大陈市?”乡党委书记说:“可能这里过去姓陈的多吧。”

陈老师说:“不是。说起来还是跟我有关系。原来这个湾叫黑沟,五八年‘大跃进’,我跟着伐木队进了山,天阴下雨时帮群众扫盲,老老少少一起教。后来伐木队下山,老村长说村里的伢子们想接着读,我就留了下来。再后来办起了小学。”

赵离插话说:“你在这里搞了几十年,就没想到下山过?你是怎么想到要留下来的?”陈老师说:“开始也没想到能干这么久,只说一年半载就下去的,谁晓得一搞二十多年。中间有几次就要离开了,没有人能接,看到这些伢儿们,不忍心走,又留下来了。”

大家连连说:“老实话,老实话。”

陈老师继续说:“五八年办起了小学,叫啥名字呢?黑沟小学,不好听,黑沟,土匪窝似的,再说很快进入共产主义了,人人都在天堂里过日子,我就想,有一天黑沟要是建成大城市就好了,跟乡亲说,就把地名改成大城市。再到后来地名普查,乡上的人说,哪有叫这个名字的,就改你那个陈吧。”

赵离说:“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反映了山区人民的美好愿望,又有你一个陈字,这是一个丰碑,是对你最好的褒扬。总有一天,我们这里的群众都要过得像大城市那样,不,比大城市更好,大城市没有你们这样好的风景和空气,还有水。”

老村长张开瘪嘴,笑着说:“那倒好哩,帮你的金口,我们就等那一天了。”

赵离说:“我今天带来了苏区办的同志,老陈,今天到大陈市,也是你陈家的光荣,你有什么表示呀。”

苏区办陈主任说:“我们听书记的。”

老村长说:“我们村要是通电通汽车就好了。”

赵离笑道:“你这里离林场有四五十里路,通车是一项大工程,不是苏区办能解决的。我来的时候看到小河的落差很大,可以通过办小水电,解决照明问题。今天没有带电业局的人来,回头跟你们书记乡长找他们去。”

陈老师高兴地说:“通了电,学生晚上做作业就不用同人争灯火了。我们这里买煤油还要下山,到了晚上,大人要灯纳鞋底,小伢要灯作作业,闹矛盾。”

赵离问:“陈老师有什么困难吗?”

陈老师退后一步,摇着手说:“没有没有。”

乡党委书记说:“赵书记在这里,你尽管说吧。”

陈老师说:“没有没有,真是没有。”急得脸都红了。

大家也就不再说了,又扯了一阵闲话,陈老师的爱人从外面回来,这是一个十分高大健壮的妇女,她一进来,屋子更有了一种拥挤的感觉,她见到屋里坐满人,先是愣了一霎,紧接着就高声大嗓地说:“领导都来了?陈老师你咋也不倒水喝?他这个人呀,晕头晕脑,除了认得几个字,啥也不会。”她叫丈夫为陈老师,听起来很有趣,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

她不听大家劝阻,推开陈老师,坐到灶台前刷锅、烧水,屋子里立即弥漫起呛人的炊烟。

赵离望着炉膛,觉得眼前这个热情的女人就像呼呼叫的火焰,笑道:“多亏你这个贤内助哇,陈老师才做出这样大的成绩。”

“算了吧,哪有啥成绩呀。几多年叫他回去,他就是不肯,饥一顿饱一顿,几十年过的啥日子,直到头二年接下儿媳妇,我可怜这个老东西,才搬了来,这不,儿子也要得儿子了,要我回去照顾孙子,我正为难着呢,怕走了,他和学生们吃不上饭。”

乡党委书记说:“那你把家也搬来,不就成了。”

“我才不到这里,我们湾就在公路边上,田平路宽的,除了他个傻子,谁会到这里来。搞了二十多年,连个公办还没搞上。身体也垮了,到老了还得靠我儿养活他。”

赵离吃惊地问:“还是民办,这些年不是总有转公办的指标吗?”陈老师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有初中肄业程度,不够条件。

几次都没转上。”

赵离点点头,因为涉及到政策,不好胡乱表态,只把这事记在心里。大家又叙了一阵闲话,等到陈老师爱人把水烧开,一人一碗,满碗都是烟火气,大家看到赵离喝得很甜,也都勉强喝了半碗,这才同陈老师夫妇告别。赵离在回去的路上,一边爬坡,一边还不停地感叹。到陈老师不过五十多点的年纪,已经头发斑白,面容苍老,腰弯背驼,谁知道这些年来他吃了多少苦呢?一个民办老师,报酬低微,他是凭什么精神支撑下来的?比起他来,我们不是缺点什么吗?下午围绕着山区开发和建设,同乡村两级干部开了一个座谈会。会后赵离对乡书记说:“乡里的事情很多,明天你先回吧,跟吴县长打个电话,说我在这里再住两天。”书记说:“陪同领导就是工作,我也不回了,这山里有很多好看好玩的地方,明天我让他们打点野味给你尝尝,比起新城宾馆的味道又不同。”赵离说:“我不吃野味,这里的家常豆腐好吃,爽滑,嫩,多吃点豆腐。”书记说:“这里是咱柳河的发源地,水好,我让他们多磨一些,临走再带一点儿回去。”赵离笑着阻止说:“那不行,把豆腐往回带,看不把人笑死,有时间去看看柳河的源头倒是真的。”

到了晚上,果然还是豆腐,赵离和大家刚上桌,原来张力从省里回县,和县委司机摸上山来,问他们有什么事情,张力不说,只是搂胳膊搂腿,边吃边叫这里的豆腐赛过城里的大鱼大肉。赵离说:“看来还真得磨上几十斤给你带回去。”吃过晚饭之后,张力提出要和赵离到村后山顶上散步看晚霞,赵离知道她神神秘秘的肯定有话要说,就同意了。路上张力,掏出一张昨天的省报,第一版下半栏赫然登着《内参》曾经发过的那篇通讯,赵离扫了两眼,脸红了一红,说:“这回你把我吹大了,看你怎么向读者交待。”

“知道吗?省委朱书记很关心这篇通讯,听肖丽说,是他要省报转载的。”

?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