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缓缓醒转,迷糊一阵。大约是忆起了刚才发生的事,下意识挣扎着张嘴呼喊。不闻有声,大惊失色,转头四顾,视线落在笑歌脸上,便如上了钉,取也取不下来。
笑歌披上件绡金飘红枫的。外袍,款款行近,一笑如三月春风,“花月姐,珠鸾,久违了。”
不施脂粉也艳丽的脸唰地惨白,。花月惊恐地往后缩了缩身子。珠鸾的唇轻颤,目光却无法从那平淡无奇的眉眼上挪开。
白云舒忽然膝行向前,身子一。歪将花月护住,目光不善地瞪着笑歌,颇有点要拼命的架势。
原来如此。笑歌忍不住笑了,缓缓蹲下,戏谑地拍拍。他的脸,“看不出你还挺有骨气……总算没白在西六待那么久啊,小白。”心情平静,从前果真只是场游戏。
白云舒本存着侥幸心理,只道与她只打过一次照。面,她未必认得出。此刻听她一语揭破身份,浑身一震,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笑歌与柯语静是什么关系,明眼人都知道。若是。叫柯语静晓得他帮着玉满堂弄得笑歌差点变通缉犯,不将他剥皮抽筋也好不到哪里去。
笑歌莞尔,“怎么。了?为什么不敢看我?莫非你是背着小静偷偷溜出来的?还是说,擅闯皇陵陷我于不义这件事……你也有份?”
白云舒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仍是不敢抬头看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她这种说话的腔调很是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同何人相似。
花月蓦地用肩膀把他撞到一边,望着笑歌拼命摇头。既是不让她们说话,就说明笑歌根本不打算听她们解释。定下皇陵行动的那刻,她便已做好了事败身死的准备。但,怎么也不能连累这照顾了她们一路的男人!
离弦的警告似又在耳畔响起,柯戈博猛地抢上前来,低喝一声,“这等忘恩负义之徒,留他们何用!?”却是不理花月和珠鸾,单揪住白云舒的衣襟,照头就要一掌劈下去。
“你试试。”笑歌淡淡吐出三个字。眸光在掌落下之前飞快地射向他,凌厉如刀,锋锐寒洌。
柯戈博扬起的手僵在半空,想落竟是不敢。笑歌微笑,柔似轻风,仿佛先前那狠厉的神情与她无关。视线越过花月,停在珠鸾脸上,眼神渐渐柔软,“珠鸾,还好落入刑部大狱的不是你。”
这样的话暧昧不清,意义不明,不同的人听了自有不一样的感受。当然,真正的意思只有她清楚——信赖谈不上,但,幸好,出卖她的并不是曾在她身边待过的那一个。
珠鸾咬得下唇泛白,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终于轻轻落下。
笑歌摸摸她的头,叹口气,“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不是你的错,我不会为难你。”转头一瞟惊疑不定的花月,半边嘴角就慢慢扬出个诡异的弧度,“不过花月姐你,我可就不能不好好答谢你了。”
手轻翻,指间就多出抹寒光。白云舒还不及反应,笑歌已笑眯眯地一把捏住了花月的下颌,迫她仰起了脸,“我这人素来知恩图报。谁要是给了我‘恩惠’,就算去到黄泉,我也一定会还给你……花月姐,你是不喜欢你的鼻子,还是眼睛?或者,你喜欢脸上多些漂亮的花纹也可以。虽然我的手艺不好,但我绝对会很用心。”
见惯了这女子温和恬淡的笑容,却不知她竟还有这样可怕的一面。花月望着笑歌蓦然深沉的眸色,知她不是说笑,顿时惊得花容失色,面胜纸白。身子抖颤似风中的落叶,惊惧惶恐,昔日的聪慧和胆气也不知去了哪里。
“啊,我真傻!封了哑穴,你还怎么回答?”笑歌故作惊讶地一拍额头,笑着冲脸色阴晴不定的柯戈博招招手,“柯戈博,帮她们解开穴道吧——没事的,谁要是不懂规矩乱开口。每说一个字,我就给花月姐的漂亮脸蛋添一朵小花……繁花似锦,想来必是美妙得紧。”
太像了!怎么会那么像?!这种手段,这种语气……长歌?她是长歌?白云舒心慌意乱,盯着笑歌的脸死命地瞧,想要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柯戈博踟蹰半晌,终是上前将他们的穴道一一解开。笑歌顺势拉住他的手,缓缓起身。拿眼角余光觑着那一男一女,她似笑非笑,附到柯戈博耳边低语,“恶人,认真演。鸳鸯成双,一劳永逸。”
白云舒和花月,显见得是郎有情妾有意。顺手撮合,也算是给过去那段荒唐划上个句点。
她惹的祸,白可流也有参与。趁现在捞了这顺水人情,麻烦的后遗症都留给老狐狸。以后爱咋地咋地,跟她再没关系。
柯戈博心稍安,暗道看来是离弦多虑,她对那男人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眼底荡起丝笑意,微倾了头凑去她耳畔,戏谑地轻语,“长歌,你舍得?”
“长歌……”笑歌轻转眼眸一瞥他,半嗔半喜,“不早是你的了?”
柯戈博登时犹如饮了琼浆,服了灵丹,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爽。又凑过去作势欲语,哄得笑歌贴耳来听。他忽然低笑一声,唇轻轻擦过她的耳沿,又迅速撤离。
“神经病!”笑歌一阵脸热心跳,佯作气恼白他一眼,嘴角却微微一翘。目光滑过地上神色各异的三只,扬扬眉,若无其事地补了一句,“这等龌龊法子,亏你想得出……”
远在门边的紫因没发现方才那一幕里的个中奥秘,止不住地好奇:连她这种大师级人物听了都会脸红的,究竟会是什么法子?
“龌龊”二字一出,花月和珠鸾明显想歪。白云舒心底一惊,顾不得多想,又慌将花月护去身后,“你别乱来!”
“哎呀,四朵花!”笑歌粲然,晃晃指间的刀片,一步步逼近去,“小白,你不妨再说点。花月姐一向爱美,你多送她几朵,想必她定会对你感激不尽。”
快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去,白云舒咬紧牙,恶狠狠地瞪着她。相似的地方是不少,但他认识的那个女子不会武功,而眼前的丑女却能将刀片耍得这般溜,必无联系。
花月偷偷看过地形,也估量过形势,心道这回凶多吉少。不肯再让他出头,便又拿肩膀重重地撞了他一下,沉声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不用你多事!”
“嗯,确实是这个理。”笑歌笑了,轻提裙摆,脚一抬,毫不客气地将白云舒踹到一旁,慢条斯理地道,“莫急,小白。答谢完花月姐,自然就会轮到你。”
花月急了,昔日玉满堂头牌的傲气也回来了。仰起头,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六姑娘你听明白!所有事都跟他没关系!这件事是我一手策划的,拉你当垫背也是我的主意。如今钱妈妈已不在,你有什么怨气就冲我一个人来!”
“好得很,够爽快。”笑歌微牵嘴角露出点讥诮,略俯身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她的脸,“可是,花月姐,恕我多嘴,问你一句——如今的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谁都没见她有什么大的动作,甚至离她最近的花月也仅是感觉有微风拂过脸庞。眨眼间,却见那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慢慢现出条淡红的弧线。血珠盈聚,滴落在雪白的衣襟上,恰似桃花一瓣,艳的妖异。
“真是失策,原来我的本事还不到一刀一朵花的境界。不好意思,花月姐,只好试试五刀一朵了……小白,你不插嘴,我实在不好出尔反尔。四刀只够四片花瓣,你还是多说些话成全我吧。”
好狠!这话一出,就算打死那个叫小白的男人,他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吧……紫因暗暗咂舌,忽听得有人上楼来了,忙轻咳一声以示警戒。
白云舒跟着西六的汉子们混了那么久,江湖经验也多了不少。闻声知是有人靠近,心底一喜。
他正要开口呼救,眼角余光瞥见笑歌正笑微微望着他,竟是已一手扼住了花月的喉咙,而另一只手携着那抹寒光正慢慢朝她的右眼贴近!
白云舒不禁呼吸一滞,蓦地阖紧了嘴唇。笑歌毫不吝惜地冲他报以赞许一笑,刀锋恰停在离花月的眼皮不足半寸的地方。
脚步声经过门前并无停顿,径直往走廊另一头去。听声响,不止一人。紫因无由地皱了皱眉,又阖目静静聆听了一会儿,方转过脸朝笑歌点点头。
“看来今夜不宜叙旧……”笑歌淡道。撤开手,看着花月伏地咳得眼泪直流,轻撩嘴角露出点笑意,“柯戈博,留下珠鸾,其余打昏。”
语音犹存,白云舒和花月已然倒地。笑歌翻手一下,缚住珠鸾的绳索便断作几截。
收了刀片,笑歌扶起珠鸾,还替她掸掸衣服上的灰。抬眼见珠鸾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嘻嘻一笑,推她到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