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哪儿去了!?”
柯戈博的声音蕴了怒气和惊惶,震得笑歌耳朵一阵发麻。她连忙堆上讨好的笑,转身献宝般把手里的东西托了托,“看,大丰收!”
回答她的是冷得结冰的马脸一张。笑歌缩缩脖子,回头看看门前好奇注目的小伙计,又攥紧了夜云扬的衣角,冲柯戈博压低声音道,“走,回屋再说。”
赫!敢情一会儿工夫,她就收留了个丰神俊朗的大官人?!
柯戈博气急败坏,面子却不肯丢。冷着脸猛地从两人中间挤过去,还“不小心”就狠狠撞了夜云扬一下。笑歌的惊呼只当听不见,大步流星一路上楼回房,留个怒气冲冲的背影给她自己思量。
可惜笑歌压根就没看见,扔下包袱慌慌扶住身子打颤的夜云扬,“呆瓜,伤着了没?还撑得住不?”
最经典的“我背你”还没出口,夜云扬忽然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缓缓直起身子,拉着她朝里走。
笑歌咬咬牙,紧赶两步跟上他的步伐,不忘扭头冲小伙计嫣然一笑,“有劳小哥帮我把东西送上去——另备酒菜和热水,我要给我相公接风洗尘。”
嘁,还当什么新鲜事,原来都是一家子!小伙计立马失了探究的兴趣。为了赏钱,换了笑脸,殷勤地跑上跑下张罗个不停。
感觉到夜云扬的手紧了一紧,笑歌只当那句话令他不悦,忙轻声解释,“权宜之计,别放在心上。你也不想……”
他的手登时又紧了紧,握得她指骨生疼,迫得她把后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屋里两个目光不善的冷面郎君,还有个神情慌张,频频向她行注目礼的小丫头珠鸾,笑歌全都顾不上。扶着夜云扬径直进了隔间,又陪他在床边默坐。
直到客栈的伙计换好满桶热水,外间的门关上,她才沉着脸出来发号施令:“珠鸾,别愣着,把酒和空碟子拿进来!柯戈博,刀伤药准备好,把火盆也拿进来!小因,带着你的剑,别忘了拿些干净的布!”
不给他们追问的机会,拎了小伙计送来的包袱就返身进去。外头的三只意识到事情不对,忙照吩咐备齐东西追进来。
里间的窗户已关死,笑歌已帮夜云扬除下了斗篷,翻手亮出刀片,毫不客气地将他的上衣化作片片碎布。
小麦色的精壮胸膛摆在眼前,线条分明,引人遐思。笑歌忍不住就摸了两爪子,还两眼放光赞了一声,弄得冒牌夫君窘红了脸,俩正派相公怒目而视。
珠鸾贼头贼脑看了她几回,没发现有异常,狐疑地挠挠头,又恢复了尽职尽责贯彻八卦到底的小丫鬟形象,“咳,小姐,咱们不先给大姑爷治伤?”
柯戈博炸了毛,“胡说八道!他算你哪门子的姑爷?你再逮着个人就叫大姑爷,信不信我缝上你嘴?!”
珠鸾委屈,“那、那咱们是不是该给四姑爷治伤了,二姑爷?”
当真如同捅了马蜂窝,柯戈博还没跳脚,紫因先跳起来,“什么什么!你叫他什么?他连门都进,八字都没一撇……”
还没跳够就挨了笑歌一记飞刀眼,“有空扯淡,不如试试你那剑能不能斩断这链子!”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夜云扬的手腕,眉头蹙出个“川”字,“那俩小兔崽子长得人模狗样的,下手居然比你还狠毒!真是江山代有人渣出,早晓得我连裤头都不给他们剩了!”
“裤头?”珠鸾无端兴奋,眼睛亮亮地望她,“小姐,人在哪里?长相如何?我去替你把他们扒干净!”
“好!等把链子取下来,让他俩帮呆瓜洗澡,我带你去!从这儿往东过两条街有家绸缎庄,进旁边的小巷,第一个路口左转……没事,不用心急,我下的药不少,一个时辰内应该醒不了。我们动作快点,不然冻死了就没意思了——虽然心不好,但小脸嫩得跟拧得出水一样,比柳茗堂的那几个小相公还俊。啧啧,说起来,很久没见着这等上乘货色了……先别忙着流口水,把酒和干净的布给我!”
“是,小姐!”
夜云扬低着头,不知是因为疼还是为着别的什么,脸色很难看。
深受刺激的柯戈博和紫因已经被当头冷水浇得透心凉,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在想:其实摸两下胸脯很正常,一眨眼呆瓜变四姑爷也不算过分,比起……嗯,可以接受。
“啊,我想起来了,我方才下车的时候忘了熄灯——小三,你帮娘子给呆瓜治伤,我去去就来。”柯戈博丢个眼色过去。
紫因咯噔都不打地点头,“嗯,顺便把毯子也拿来。我瞧呆瓜伤得不轻,晚上怕会冷。”
“知道!”
一搭一唱,没等笑歌反应过来,柯戈博已风一样地出去了。紫因若无其事地提剑凑过去,捏着那链子看了看,摇头,“这是老鬼的宝贝锁魂链,寻常刀剑斩不断的,只能拿矬子慢慢锉了……你们等等,我去问伙计要矬子。”
野猴子未必能狠下心杀两个不能反抗的人,可他不一样。不把那 “比柳茗堂的那几个小相公还俊”的两个小子挫骨扬灰,他心难安!
珠鸾疑惑:“我们带来的包里不是有把小矬子吗?三姑爷干嘛还去问伙计要?而且……二姑爷好像记错了吧,车里的琉璃灯我一早就拿上来了啊。”
“那你还不去把矬子拿来?”笑歌干咳一声,支走珠鸾。掩饰着眼底浓浓的笑意,爪子又在夜云扬胸上蹭了蹭,“呆瓜,冷不冷?”看他满脸红云乱飞,大觉有趣,故意压低声音笑得YD无比,“那啥,呆瓜啊,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不如锉断链子我就帮你沐浴更衣,可好?”
夜云扬的脸烧起来,手却轻轻覆上她的手背。缓缓抬眼,定定看她数秒,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唇动无声,说了一个字——好。
“小姐,花间醉要不要带?虽然不比玉人香效果好,可也差不了多少……他们居然敢对四姑爷下那种毒手,一会儿咱们绝对不能心软!折磨完了卖相公堂子里去,看他们还怎么嚣张……小姐?小姐!你在不在听啊?”
珠鸾对笑歌明显不在状态的态度大是不满,拽着袖子一阵乱摇,“您不是说趁姑爷们帮四姑爷沐浴的时候带我去吗?再不走,待会儿姑爷们出来,咱们就走不了了!”
“啧,别闹,我想事呢。”笑歌懒洋洋抽回袖子,“你没见你那两位姑爷眉开眼笑地回来?这会儿去了也没人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珠鸾愣了半晌,郁闷地挨着她坐下,学她托腮盯着琉璃灯里的火苗,嘴还是不肯闲着,“小姐啊,先前你是见着四姑爷被人抓了才出去的?”
“嗯。”
“那四姑爷是不是跟人结仇了啊?不然怎会被弄成那样……”
“有人天生手欠。”
“四姑爷真可怜……小姐啊,先前你出门的时候,眼睛是红色的,脸也变得不一样了,可把我吓死了。不过说实话,挺好看的,比现在好看多了……小姐,是不是我眼睛出毛病了?”
“没。我这是天赋异禀,真人不露相,两张脸随便换,你羡慕也羡慕不来的,省省吧。”笑歌被闹烦了,顺口就来,完全不考虑后果。
“原来不是我眼花啊!”珠鸾却崇拜得两眼放光,“小姐真厉害!难怪司刑司主事不喜欢公主,却肯屈居人下做小三!”
“……小三这词儿不好,你别跟着柯戈博瞎叫。小心我不在的时候,小因找茬治你。”
“嗯呐!”珠鸾应一声,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可是啊,小姐长得那么美,干嘛老用现在这张脸呢?该不会是为了不叫姑爷们自卑……”
话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记爆栗。笑歌瞪眼,“蹬鼻子上脸的,瞎诌诌啥!小孩家家,这么晚还不睡,就会闲磕牙!”
这丫头最容易得意忘形,嘴巴一张就没完没了,连惜夕的小手指都比不上。要不是看着还算是可塑之才,倒贴她都懒得收。还是赶紧回阳鹤挑个日子把这丫头嫁给刀疤脸,届时爱怎么叨叨也碍不着她。
珠鸾扁起嘴来咕哝一句,小腰一扭,回隔壁屋去了。笑歌望着她的背影暗暗摇头——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就她这脾气,能管两家铺子就不错了,多的哪还敢指望。
趴在桌上怀念了一会儿惜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