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宣钰在谢景宜压抑的咳嗽声中醒来。
又到了用药的时辰,他陪着谢景宜喝了药,由着乌潮接手照顾主子,自己则回去洗了个澡。
侍女将备好的衣物送去时,宣钰没有推辞。只是在更换衣物的时候瞥见镜中的身体,发现后腰一侧有片不深不浅的印记,红红的……
他奇怪地盯着那处看了几眼,并未往深里想。
此时侍女传话过来,说:主子那边无甚大碍,叮嘱他好好休息。
宣钰睡了一夜,那股子困乏劲儿早就退了,他心中犹豫,一方面惦记着要尽快与谢景宜辞行,不要旁生枝节,另一方面又担心谢景宜的病情反复。
不过有叶老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他思索着,脚步慢悠悠地就回到了谢景宜养病的院子里,乌潮正与一干侍从在门口守着。
“乌潮?”宣钰走过去,疑惑地看着他,“你守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照顾你家公子?”
他声音不大却也没有刻意压低,乌潮见了他,面色倏地一变,“宣公子?您怎么来了?主子不是传了话叫您不要过来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什么人听见似的,面上神情也很是紧张。
宣钰很谨慎,见他如此,立即猜到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他用同样低的音量道:“我休息够了,想来与你家主子辞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乌潮的脸色又变了变,看他的目光顿时意味不明。
宣钰还没体会出他那一眼中的古怪,忽然听见从屋里传来一个陌生嗓音,那人道:“外面是谁?有事进来说。”
这个声音给宣钰一种好像在哪里听过的奇怪错觉,但不等他去想,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带着几分压迫气势:“进来啊。”
宣钰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乌潮紧绷起来的情绪。
有人来了。
这显然是毋庸置疑的,能叫乌潮这般紧张,那人的身份也不难猜。
他眉心细微地拧了一下,然后里面又响起一道虚弱声音,是谢景宜:“大哥别说笑了,我这病一日不如一日,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就不去给父亲添晦气了。”
他这一打岔,那方才还针对宣钰的人便转移了注意,“景宜,你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能给谁添了晦气?前几日母亲留你你还不肯,你看,这才几日就病了,这院子也没几个人,外头那些笨手笨脚的下人哪能照顾得比家里好?还是随兄长回家去养着!”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倒真像是个关心弟弟的亲兄长说出来的,可宣钰却听得恼火极了。
于是他在乌潮低声提醒他离开的时候,脚步一转,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景宜,你病情才好些,怎么就起来了?”宣钰旁若无人地进了屋,看也不看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一眼,直接走向面色苍白的谢景宜。
“这就是弟妹吧?”谢秉安一双细长的眼睛划过算计,他面色不虞,“景宜,你这就不对了,不声不响地将弟妹给找回来,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景宜从宣钰出声起便沉默了,听到谢秉安话题直奔宣钰,便知对方早得知了消息,此番便是为了宣钰而来。
谢秉安的话音里满是责怪:“好歹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养在外头算怎么回事儿?景宜,你这回可真是不懂事了,这事若是传出去,我谢家岂不成了笑话?”
谢景宜沉默几息,握紧了宣钰的手。
他轻咳两声,先是斥责了宣钰:“没规矩,见了大哥怎么不叫人?”
宣钰不得不对着谢秉安那张阴邪的脸,弱声弱气地喊了声:“大哥。”
“让大哥见笑了。”谢景宜这才对谢秉安道,“他在家中随意惯了,前几日又在外头野了许久,规矩都忘光了,还望大哥不要见怪。”
谢秉安哪里不知道宣钰在宣家是何地位,只当他与谢景宜是同路人,一样的下贱命。
他笑了笑,看向宣钰的眼神十分随和,俨然是个温和的好兄长,“既是弟妹,大哥自然不会与他计较,只是你夫妻二人大婚未成,蜗居在这外宅属实不妥,今日便随我回府去吧,也好养一养你这身子。”
宣钰听他左一声“弟妹”右一声“弟妹”,怀疑这人是不是眼睛不太好,难道这厮看不出他是个男人吗?他忍着火气,表情却是怯生生的。
谢景宜握着帕子,时不时咳嗽几声,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宣钰手背,“既是大婚未成,自然不能轻易示人,若叫旁人见了岂不更成笑话?”
宣钰适时一怔,露出伤心的表情:“景宜,你在说什么……”
谢秉安显然也没料到他这位贤名在外的弟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听这意思是还想一直藏着?那算什么?见不得人的外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摇了摇头,皱着眉不认同道:“不行,这事若叫父亲知道,怕是又要气出病来,景宜,虽说他如今的名声不好听,可你也不能连个名分也不给,你从小最是懂事知分寸,可不能做这欺负人的事儿。”
他说罢,不再听谢景宜答话,直接道:“别说了,现在便走,跟大哥回府。”
半个时辰后,马车上,宣钰坐在谢景宜身边,给他擦去额间汗珠。
“哥哥。”
谢景宜紧紧抓着他的手,那模样,竟显出几分孤注一掷的狠意:“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知道。”宣钰认真看着他,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愿看着谢景宜以这副病躯独自面对谢秉安。
即便最后的结果是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脱身,他也没后悔。
当天晚上,谢家摆了家宴,宣钰第一次见到了谢家家主谢政临。
他本以为谢政临的样貌应当如谢秉安一般阴邪、诡谲,看上去就叫人不舒服。然而意外的是,谢政临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具有压迫感,倒与谢景宜容貌气质相近,只是少了那种病弱气,多了几分平和。
而谢秉安显然更类其母,如出一辙的尖酸刻薄。
宣钰在宴席上受了她不少冷脸,更是被她明嘲暗讽,骂了好几回不知检点。
宴席过后,谢景宜随府中医者去泡药浴了,宣钰独自回到房中,感叹谢家除了谢景宜,果然没有一个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有些困倦,想上床休息,迷迷糊糊歪在榻上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进屋。
谢景宜被乌潮搀扶着走进来,身上药味浓重,他在外间的软椅上坐下,端碗将今日的汤药一饮而尽。
缎带遮住了他的眉眼,却掩不去他浑身的霜雪气,乌潮静立在侧,不敢言语。
“不是叫人盯着了?咳……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谢景宜压着嗓音,使得他平日里清朗如玉石的音调有些沉。
那股冷意慢慢渗透出来,把炭火充足的房间都覆了浓重的寒气,乌潮猛地跪下,“是属下办事不力,没发现大公子另有眼线,请主子责罚!”
“事到如今,罚你有何用?”谢景宜重重将碗搁在桌上,似是怕吵醒了屋内的人,他收敛了几分怒气,道:“去将人清理了。”
“是。”乌潮道,“那……宫里那边?”
“卫远的行踪可寻到了?”谢景宜突然问。
“在南洲。”乌潮茫然一瞬,而后明白了什么,“公子是说……”
谢景宜微微偏头,留意着里间动静,轻声说:“是到了该用他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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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云骐带着一身肃杀之气推门进屋,将沾满血腥的衣物脱下随手丢在一旁。
外头有人传话,他不怎么认真地听了一会儿,也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便回了句“知道了”,而后迈入浴桶中。
温热的水漫过男人精悍高大的身躯,肩臂处的刀伤渗着血,逐渐泡出了外翻的苍白。他沉默地给自己上药,在翻找衣物时扫见从里面掉落出的一对金环,动作猛地顿住。
温情的画面浮现,扫空了他多日来沉浸杀戮的暴戾,卫云骐漆黑冷漠眸子里显出几分难得的柔色。
他将那对金环拾起,指腹摩挲着表面雕刻细致的花纹,仿佛如此便能感受到它的主人曾经残留在上面的体温。
外面的人又来催促,时候到了,赵主的宴席要开始了。
卫云骐将那对金环塞入衣襟内,匆匆起身出了门。
谢景宜这场病养了大半个月脸色才好看些,在此期间,宣钰几乎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见证了谢秉安与其母胡氏究竟是怎样笑里藏刀的阴险小人。
因比谢景宜这个弟弟大了将近十岁,大公子谢秉安早已有了妻室,光是貌美姬妾就纳了五六房,但或许是作孽太多,他至今都没能得到一个子嗣,唯一的一个孩子还被他酒后胡来弄得胎死腹中。
随着谢景宜越长越大,谢秉安对子嗣的执念越来越深,此次宣钰随谢景宜入府,更是引起了他的担忧,他怕谢景宜与宣钰感情好,怕这个野种弟弟比自己先有了孩子,因此还旁敲侧击试探过谢景宜对宣钰的态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样着急的,还有谢家的主母胡氏。
她显然也十分担心谢家的长孙会先从宣钰肚子里出来,想方设法地想要除掉宣钰,然而几日下来宣钰与谢景宜同吃同住,她找不到机会下手。
于是,她寻了两名年轻貌美的姑娘送到谢景宜房中,想叫谢景宜收了做侧室,美其名曰:好为谢家添丁。
实际上能被她带过去的姑娘,早已服下断绝生育的药物,又哪里能生出孩子来呢?
谢景宜拒绝的十分干脆:“多谢母亲关心,只是我与阿钰重逢不久,我答应过他,此生唯有他一人,况且我这身体……咳,说不准哪日便撒了手,还是不要耽误旁人为好。”
胡氏离开时狠狠盯了宣钰的肚子一眼,仿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然而宣钰穿得厚实,遮挡之下竟连个腰线都看不真切,她只得作罢。
宣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哪里想不出她是为何而来,他忍不住轻嗤,想着下次自己若多塞些东西在衣服里,那胡氏会不会气到吐血?
他将这想法告诉谢景宜,惹得谢景宜轻笑:“哥哥何必在意旁人,哥哥只需考虑今日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
天气回暖,屋里仍烧着炭,宣钰闷出了汗,将几层刻意穿多的衣裳脱了,细瘦流畅的腰线在层层衣物的剥离下逐渐显露出来。
他仗着谢景宜看不清,当着对方的面脱到只剩里衣,才把那阵热意散尽,却不知衣裳摩擦翻起的动静过大,更显暧昧不明。谢景宜听着那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喉咙有些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