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日的增长,季程渐渐适应了这种变化,不但学会了享受,还会有样学样地主动回应景其,两人好得蜜里调油,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惬意。每日清晨在景其怀中醒来,季程这才感觉彻底安心下来,枕边的这个人不再偶尔流露出游离之态。那是完完全全地待在了自己身边,只一个伸手的距离。
很久很久以后回想起来,他都说不清究竟是景其缠着他还是他缠着景其不放。
重阳节后例行去青凌观上香,回府时季程心血来潮,说要练练骑术,于是抢了星策的马把他赶上轿子,自己与景其策马并行。时值秋高气爽,蓝空晴澈,一路行来经过几小片枫树,如火如荼的红黄相映,绚丽得有如火烧云般灿烂,见此美景,季程不住惊叹,方知秋色不止自家那一大片争奇斗艳的菊花。
快至城门,心醉于沿路景致的季程却还能敏锐地听到路边某处传来的细微声响,凝神细细分辨,耳熟得听起来就像是当年第一次看到玄衣……季程停下来,寻找声音的方向。景其随即跟着停下转过马头,“怎么了?”
“有猫叫……”季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队人马都停了下来望着他。季程下了马,慢慢走近路旁的树丛里,看他身影全部掩在其中,景其正想跟过去,就见他出来了,手里拎着一只灰色小猫。小灰猫没了声音,又瘦又脏,灰毛这里结一团那里结一块的,巴掌大小的身子抖个不停。季程拿出手帕裹住小灰猫,递进轿子里给星策,然后上马示意继续走。
“小程?”
“我要是不带它回去,它就要饿死在那了,也不知是跟它娘走散还是被抛下……”
景其挑眉,难道就不能是母猫暂时把猫崽子放在那里?一个玄衣还不够,这一下又多了只小灰猫。
回到季府,季程捧着小灰猫就乐颠颠地去找扶钱,问她该怎么处理,扶钱一眼看出小灰猫目露惧色,想起当初玄衣的模样,赶紧把它抢过来。“你做什么!”“这种活儿还是交给扶钱吧。”
季程不满,但也怕自己的粗手粗脚弄疼弄伤小灰猫,没把它抢回来,只是跟在扶钱后头转悠。看着她给小灰猫喂浓稠的米汤,小灰猫狼吞虎咽的,就差整个身子都泡在里面,季程忍不住去顺它头顶的毛,尽管不是很好摸,“就叫灰衣吧。”扶钱面无表情,心里翻了个白眼,甚好,公子又有得训了。
喝完米汤扶钱给灰衣洗澡,将它全身的毛都翻了一遍,看没有泥土和虫子了,扯过毛巾给它擦水。灰衣眯着眼,看似享受地乖乖给扶钱揉毛,季程见了再次伸出蠢蠢欲动的爪子,灰衣抖了抖身子,张嘴就是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没见血,连皮都没破,只有一个浅浅的印子,却预示着季程那颗被玄衣伤得一直在流血从未停止过的心将再添一道口子。
旁边的扶钱作围观状,忍俊不禁,窃笑不已。
完了扶钱带灰衣去花园找玄衣,季程心有不甘,遂尾随其后。
第 33 章
到了假山旁,扶钱放下灰衣,然后坐在凉亭里看着。玄衣斜躺在山石上晒太阳,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动静,也依稀嗅到了另一只猫的气味,仍是一动不动,忽闻一声细细的猫叫,一下睁开眼起身望了过去。
那是一只灰不溜丢的小猫崽,瘦瘦干干的小身板,黯淡的暗绿大眼,模样实在不怎么可爱。两只猫对视片刻,玄衣刚发现小灰猫眼里有点异样情绪,来不及辨清就跳了下去以躲开季程的背后偷袭。正好就跳在小灰猫面前,小灰猫立刻朝自己扑了上来,玄衣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躲开,小灰猫扑空,又一边叫唤一边继续,玄衣一甩尾巴跳回假山上去了,然后不再理会它在底下又抓又挠又跳又叫的,晒自己的太阳打自己的盹。
扶钱摇摇头,笑眯眯地兴味盎然地看,看够了才离开。而季程,早就奔去找景其安慰了。
“景其,为何连灰衣都不理会我。”季程一脸哭丧样,“我究竟哪里可怕了……”
“可怕?你是说,灰衣怕你?”景其眯了眯眼。
“……我不知道,扶钱以前不是说玄衣怕我……我只知道灰衣不喜欢我,它还咬我。”季程举起被咬的手指,景其一看什么都没有。
这可奇了怪了,他确定灰衣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并非像玄衣那样特殊,如何也会排斥季程的亲近呢……莫非他前世真是个两手沾满猫血以至于今生活猫看到都怕的人?景其打量了表情十分委屈的季程片刻,没兴趣去探他的前世,直接起身往外走,再去仔细察看那只小灰猫好了。
灰衣还在花园不知疲倦地玩着跳高,玄衣在上边睡得无动于衷。景其在扶钱之前坐的石凳上坐下来,盯着对路过人等都不看一眼一心只望玄衣的灰衣。原来——
“小程,你养的好猫。”景其头也不回,意味深长地说,季程看看玄衣,又看看灰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
“没……”这小灰猫竟然生的一副千年一遇的仙骨,资质非同寻常,尽管现下非妖,但与玄衣一起十有八九迟早要开窍,再往后,若无死劫等阻碍,几乎可以预见其成仙的情景。所以自是比一般生灵要敏锐警灵些,惟有一点不解,若是与玄衣同样,面对季程那带有灵气的魂魄之诱惑,怎会不想要反而是远远避开?景其至今不明个中缘由,却也不会去问玄衣。
见景其饶有兴味地望着灰衣,季程好奇道:“你喜欢灰衣?”景其回他一个浅笑:“怎不喜欢,玄衣和灰衣我都喜欢。”季程拧起眉头,方才那笑容怎么看着有点不是滋味……而玄衣,突然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自从多了一个灰衣,扶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动不动就在两只猫附近晃荡,睡前更是蹲在猫窝附近整一个被什么不干净东西上身了的样,着实吓到不少人,为了安抚府中各人景其不得不写了张黄符贴在她后背:未中邪。
季程还发现扶钱有虐待他的宝贝猫的倾向。证据就是看出玄衣不吃灰衣碰过的饭后,扶钱仍然不给它们分盘喂,还恶质地甩出这么一句威胁:“玄衣,盘子就是只有一个,要么你不吃,要么你不给灰衣吃。”季程立刻表示强烈抗议,然后立刻被扶钱的气势压过,还来不及可怜他那要被饿到的灰衣,玄衣已经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看到扶钱败下阵来,季程心里笑开了花,这个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堆道理让自己大多时候只有老实听的份的人,终于踢到了一次铁板,他一边暗爽不已一边自作多情地将玄衣的举动归为替自己出口恶气这一性质上了。
晚上季程借着想摸灰衣没成功一事抱怨跟猫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以致被如此厌恶,于是景其借着此事安慰他:“你也看到,玄衣连灰衣都不给亲近,想来并非厌恶你,只是本性如此。”
“那扶钱又怎么说,她不但能摸玄衣,还能抱!”季程至今都对玄衣乖乖趴在扶钱怀里的那一幕难以忘怀,难以释怀。
“扶钱一直给它打理每日琐事,习惯使然。”
“早知当初……我就该亲自照顾玄衣,还有没有改过来的法子,景其给我想个办法,我要跟扶钱交换……”
“小程,你再不睡——”景其拖长了音调,意有所指,放在他腰间的手更是向下滑了一截。季程骤然噤声,抓住景其的手不动,景其轻笑,气息吹在他耳边。
近来景其有时的举动是越来越有些……季程不好意思地想,弄得他总感觉有哪里得不到满足似的,又难以启齿,只好忍着,既舒服,又难受——反正倍感煎熬,好一阵才缓得下来。
如此,季程自然怕景其又对他那样,咋一听他警告,除了听话地睡觉别无选择,无可奈何地不情愿。
我的玄衣……我的灰衣……季程在心里不知念了多少遍才睡着。
第 34 章
灰衣粘玄衣特别紧,几乎从来不离左右,但是不管它怎么亲热地靠过去,得到的都是玄衣的闪躲回避,就看着灰衣不放弃任何机会地围着玄衣打转。季程特意去看过它们睡觉的时候,即便在同一个竹篮里,灰衣距离玄衣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想必是迫于玄衣威慑不得不保持的。用膳时见灰衣都饿得两眼更绿了还是乖乖等玄衣吃完它才吃,季程忿忿:“灰衣——你明明跟我是同一边的,为了表示一下惺惺相惜你就过来让我摸一下……你看我们联手对玄衣进行围追堵截怎样?”
灰衣压根没反应,趴在食盘边大吃特吃,屁股正对着季程,尾巴半翘。
近年关的时候暖冬一夜之间在场冷雨的侵袭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