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告诉百言。”季程装作没听到,一转身跑了。到了书斋,他只说要叫明月,百言肯首。于是这只黑毛绿眸的小猫,名为明月,成了季少爷的第三只猫。
第 68 章
明月长到可以断了稠米汤可以自己啃一条鱼的时候,有了专属的食盘和专属的竹篮小窝,而且这个竹篮摆在季程卧房的外室。明月并不是特别粘玄衣和灰衣,有时会跑到小杂物房去跟两只大猫挤,有时会回去自己睡,每当这时季程就想把它抱上床,但是都在景其似笑非笑地注视下打消此举。
再大一点,明月调皮捣蛋的性子是显山露水,在季程怀里或腿上的时候倒是安静,一旦离开他,花园里玩得一身脏兮兮的泥土草叶、抓花矮柜门撞倒花盆、把丫环们做到一半放在桌上的女红绣线纱绸丝布之类弄得乱七八糟……等等等等,在季府里转悠随便抓一个人都有七成可能是明月的受害者,于是大家纷纷拜托扶钱出面。
“还请少爷倒是管好明月,你看看我这绣到一半的桃花,都没法补了只能重绣;明月好动好玩那是自然,可也不能太胡闹。”
季程一脸伤感的黯然垂泪状:“明月那么小就与自己的娘和兄弟姐妹分开,要不是被带到这里,肯定过着热闹的日子,玄衣和灰衣又自顾自地一起,我又不能常陪它玩,扶钱,你忍心看明月自己一个孤寂无趣地待着,你怎能忍心……”一边说还一边给明月顺毛,那小心翼翼爱不释手地样子如同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
尽管有些不甘心地想反驳点什么,扶钱也还是无言以对,对上明月与灰衣如出一辙的眸子,它正无辜纯良地望着自己,于是又心软,抿了抿嘴唇转身要走,“话说回来,过去玄衣不是很讨厌灰衣?如今形影不离之外竟那般亲昵,发生何事?”
扶钱头也不回,没好气地答:“人都是会变的,何况猫儿,少爷若想知道其中明细,不如去问玄衣和灰衣,道长不是懂一些兽语么,正好。”
“景其,你会不会换魂术?”
这晚明月在关门前跑了进来,即是要在这里睡,季程正拿着一枝狗尾巴草在逗它玩,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景其皱了一下眉,听这话怎么感觉好像似曾相识……“为何问起换魂术?”
“我想要是能跟玄衣换一下魂就能亲近灰衣,跟灰衣换一下魂就能亲近玄衣,岂不美妙。”
景其过去抱起季程,后者一个猝不及防手中狗尾巴草掉到明月脚边,明月欢快地抓着玩起来。季程只觉眼前一花,人已经躺在床上,景其三下五除二褪去他的蔽体之物,在还剩亵衣亵裤的时候季程反应过来地抓住了景其的手。
“景其!你怎么突然……”
“百言有无教过你何为自知之明?我都认命,你如何还不死心。”
“什……唔!……”
明月玩够了,把狗尾巴草拨到窝边后躺好,尽管身后内室里大床上罗帐中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喘息,情|色十足,还夹杂着“别、别这样……明月在、在看……”“它自己玩得正尽兴,再说看了又怎样。”这样的话语,不过对它而言都不是什么事,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至于给明月抓得纵横交错的矮柜门,百言连找季程都懒得,大笔一挥,账就全落在了季程名下。
季程还会亲自给明月洗澡。最初是看到扶钱给明月洗完出来全身上下到处是水迹、连头发都湿了几绺的狼狈样,才知道明月怕洗澡,再看扶钱一边给它擦毛一边不悦地念叨:“是你洗还是我洗,真是的,下次再不老实点就扣你一条鱼。”
“不行!”
“少爷。”扶钱露出“你又来了”的表情站起来,季程朝明月伸手,一身湿毛看起来瘦了两圈的样子很有趣,他不禁笑,扶钱轻哼道:“少爷方才说什么。”
“你不能亏待明月!下次,下次我给它洗,以后我都给它洗,你不能扣它鱼。”
扶钱乐得甩手,不是她不喜欢明月,而是它捣起乱来她实在觉得招架不住的头疼。饶是明月最喜欢的季程,也不能缓和它对洗澡的恐惧,季程把门窗一关,就跟明月在澡房里边闹腾。明月又跑又躲又挣扎地嗷嗷直叫,季程追在后面捉得乐不可支。
顶上有一块瓦片被揭开来,玄衣和灰衣蹲在一旁朝里边看,叫声轻细,别说季程,连明月都没听到。
好羡慕明月,我也想同公子玩。
谁让你要成妖,若只是平常的猫,就像明月那样。
不成妖还怎么跟着你……
玄衣抬头看看灰衣,凑过去舔了舔它的脸。
惟独叫人遗憾的是,季程宠明月都宠到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地步,竟不见景其有任何异样,看明月的眼神与看季程的一样温柔。玄衣很失望,简招也很失望。头一年中秋夜,从赏月开始到结束,明月就没离开过季程的怀抱,两人不约而同地从明月到季程再到景其扫视一轮,然后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玄衣想起景其对自己若有若无的斥意和戒备就有点不平衡:同样是猫,差别如何就这么大呢。
第 69 章
明月第一次发情是由着它在季府乱闹,就是苦了扫地的小厮,这里一点那里一块地清理明月留下的气味,季程有些不知所措,扶钱看着山石上的玄衣和灰衣说:“少爷,明月与玄衣灰衣不同,若是这么着不管,那每次都要看它难受;若是给它寻只母的,得挑好了,还得那家主人乐意处理之后产出的猫崽。”
玄衣和灰衣听得一清二楚,但明月是明月,两妖无意也不可能对它用魅术。明月只是一只猫,就让它过自然的没有干涉的不被控制的生活。
第二次的时候,季程实在不忍心看明月这样消瘦下去,于是星策出去抱了一只猫回来。只来得及看清那是只头顶有一点黑的白猫,它就和明月跑进花丛里去了。一问之下,这是太守府上的,名叫落雪,还是那只雪儿的孩子;而雪儿,则在两年前死了。
星策说得轻描淡写,扶钱听得心惊。原来已经到了雪儿都老死魂归大地的时候,明月非妖,也终将会迎来这么一天,到时少爷会如何,道长又会如何。不知为什么扶钱心情复杂之余并没有想要看好戏的念头,但是明月才几岁呢,还不到去担忧那些的时候。扶钱不动声色地与简招悄然走开。
落雪产崽时,星策还带明月去看,季程出于与太守府保持良好关系也在头一次的时候上门拜访过,迟钝如他看到已为少妇的秦梓语和她的女儿,回去看到年龄相仿还貌如少女的扶钱,竟也没有任何反应。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明月和落雪的孩子季程一个都没要,只是帮着寻找收养猫崽的人家,问之答曰:“我有明月就够了,还有玄衣和灰衣。”除了景其,其余人无不怔然。
有明月的日子是快乐的,拥有玄衣毛色和灰衣眼睛的它极大地弥补了季程追两猫多年不得的怨念和遗憾,有它在,玄衣和灰衣甚至能放心安然地在一旁眯眼打盹晒太阳。对季程而言,抱着明月看玄衣和灰衣腻在一处睡觉最是惬意不过。对景其而言,看着季程满足的笑就觉得只要能一直一直这样下去足矣。
直到有一天,明月在季程怀里合上眼后再也没有睁开。发现的时候,季程瞬间如坠冰窖,全身发冷,下意识地不愿接受,难以置信地抱着明月,抱到它的身子冰凉,要不是景其拉着他,都还不知道松手。
在花园的僻静处,一棵桃树下,季程挖了个坑,当初给玄衣和灰衣睡的那个木盒被拿出来垫上干净新鲜的棉花和稻草,把明月放在里边,再把木盒放在坑中。季程看了许久,才一捧土一捧土地覆上,最后桃树下仅余一个小土堆。没有墓碑,他从自己房中的盆景里取出一块大鹅卵石放上。
景其领走众人,只留玄衣和灰衣陪在季程身边。太阳落山后,冬夜里寒气侵人,季程浑然不觉冷饿,就只是站在小土堆前。
当景其提着灯笼过来,发现他们走时这一人二猫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小程。”见季程茫然回头,眼神空而凄凉,景其倒宁愿他放声大哭,这样子真是看得人心疼不已,“小程,回去了。”
木头人一样地被景其牵回房,叫吃东西就吃东西,食之无味地吃完一大碗粥;叫洗漱就洗漱,平常都是飞快地脱去衣物钻进热水中,此时却是景其推一下动一步;叫上床就上床,待到景其靠过来,季程终于有了反应。他一下子抱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