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娘!不是!皇后,皇后才是你娘!滚开!滚!
女人阴寒的双手最终会掐上他脖子,窒息之下他便会骤然从噩梦中脱离,茫然地睁着眼,急喘之下身子还会发一阵冷汗,渐渐平静之后,便会冷静而麻木地告诉自己:仅是个梦,而已。
今次也不例外,慕容泽司空见惯地盯着床顶,内心的空洞和疲乏无休止地蔓延着,却猝然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知觉渐渐恢复,然而窒息的感觉却挥之不去,胸腔之中空气越发稀少,呼吸都变得疼痛而艰难。
他微微抬起身子,入眼便是梁宣毛茸茸的脑袋,当时整个人就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少主到现在还不造太子名字嘞。。。
第14章 十四、少主很忧心(三)
慕容泽冷静地盯着床顶,逐渐清明的脑子里仔细回忆了一番前集提要,对目下的状况也只是些许模糊的概念。
他将中毒的右手伸到自己眼前,除却手腕上新添的嫩红伤口,那条致命的黑气已经消弭,静静地看了片刻,方缓缓用力,将无力而僵硬的右手紧握成拳。
梁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条胳膊大喇喇地横陈在慕容泽的胸口,脑袋舒适而随意地枕在手臂上,睡得天花乱坠,弯着嘴角笑得猥琐而荡漾,唇边更是闪烁着可疑的水润光泽。
慕容泽对着那张欢乐无限的脸孔默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吃力地侧转过身子,借力毫不容情地将梁宣推下了床。
身子的猛烈晃动将梁宣从好梦中惊醒,他惊恐而迅捷地坐稳身子,眼神迷离茫然四顾,无意识地抬手抹了抹嘴角,满是失落道,“啊!烤鸡腿……”
慕容泽左胳膊撑着身子,一系列动作耗尽仅存的体力,虚弱地喘着气,却仍不忘赐予梁宣一副风情无双又意味深长的白眼。
梁宣飘忽的眼神突然对上慕容泽墨黑深沉的双眸,瞬间清醒,愕然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很饥渴?”
慕容泽轻轻皱眉,满目困惑,声音有些低哑道,“你说什么?”
梁宣一副他很能理解的模样,笑得暧昧又体谅,“我知道你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会饥渴实属正常,见着什么东西都想吃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你得明白,我真的不好吃。”
慕容泽不确定他是因为身子不舒服才跟不上梁宣的思维,还是他的精神世界打从一开始就与他不在同一段数,他用略显迟钝的脑子反复琢磨几回后,最终确信眼下的匪夷所思应该是第二种。
他有些脱力地躺回去,闭着眼假装自己不曾醒过来,自以为这样世界便能重又恢复平静与寻常。
梁宣认真瞅了瞅慕容泽越来越苍白的脸,有些忧虑而不安地问道,“你真的不用吃点东西?饿着对身子可不好。”
慕容泽默默磨牙,认命地睁开眼,微微偏过头,无波无谰的双眸静静盯着梁宣,淡淡问道,“这是何处?”
梁宣答,“青城。”
慕容泽等了片刻,接着问道,“为何来青城?”
梁宣有问必答,“鬼医姐姐刚好在这里替杨掌门解毒。”
慕容泽又等了须臾,清润的双瞳中精光闪烁,沉声问道,“你就不能一次全说通透么?非得等着我问是作甚?”
梁宣睁着眼很无辜,“我以为你不想听么……”
慕容泽淡淡收回目光,“切身之事都漠不关心,那还有何事需要我记挂于心?”
“譬如救命恩人的大名?”
梁宣说得突兀,却又带着隐秘的期待和欣喜。
慕容泽先是一怔,随即明知故问道,“救命恩人?谁?”
梁宣努力挺着胸膛,尽量让自己更加发光发亮,频频眨眼加以明示暗示。
慕容泽压根就不曾看他,状若恍然道,“确实应当好生谢谢鬼医先生。”
梁宣塌着肩膀,悻悻然撇嘴道,“鬼医是姐姐,不是先生,雌雄不分,男女不辩……”
最后八个字是含在嘴里说的,慕容泽偏巧耳聪目明,胸口顿时一窒,到了嘴边的“我乐意”未能出口,却因一口气提岔了,当即咳得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梁宣大吃一惊,连忙凑过去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皱眉碎碎念道,“说了饿肚子对身子不好你偏不信,这回好了吧,连呼吸都不会了,真是的……”
慕容泽痛苦地在内心呐喊:他这是饿出来的么?是么?是么!但凡他现在有一分力气,他都能拍死眼前这个毫无自觉的混账!
“咳……咳咳……咳咳咳……”
“什么?我知道我都知道,都是饿出来的,哎……”
“咳!咳咳!咳咳咳!”
“啊?成,你忍着当心别把肺咳出来了啊,我去给你找找还有没有烤鸡。”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过后,梁宣直起身子便要走,却是被慕容泽用力攥住了衣袖。
诧异地回过头,刚巧撞上慕容泽从被子里露出来的双眸,温润如水,韶光流转,剧烈的咳嗽让眼角都透着绯红,漂亮得不似凡物。
慕容泽断断续续地说着,“咳……咳咳……我……咳咳……我……咳……想……咳咳……”
梁宣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不论你想什么眼下都不顶用,放弃吧,这世上总有些事,哪怕一生执着坚定不移也是没有好下场的,安心咳嗽,切莫想太多,乖,我去找烤鸡。”
确实,便是想要杀了他,也得让自己这狂风暴雨似的咳嗽先消停下来!
慕容泽暗暗发力,用力得指节都发白,梁宣看他那痛苦可怜的模样,着实不忍使劲将自己的衣袖抽出来,一时僵在原地也不知如何是好。
好半晌,慕容泽都没了动静,梁宣疑惑地凑过去,悄悄掀开被子,将慕容泽的脸露出来。
就看到他一双眼已经蓄满泪水,如雪面容并那似玉脖颈尽是通红,痛苦地锁死眉头,浑身僵硬,双手俱是指节惨白,用力得怕是掌心都被指甲割出伤痕,他紧抿着双唇,时不时从胸腔里便透出一阵阵沉闷的咳嗽声。
梁宣心头一跳,慌张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焦急地问道,“喂,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泽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清澈的泪水瞬间溢出,流过脸庞打湿枕巾。
梁宣感到心脏一抽,恍若被一只冰凉的手攫住,脸色顿时一沉,手上的力度不由加大,“说话!”
慕容泽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他,抵命咬死牙根,却终究未能支持住,极限过后蓦然呼出一口气,随即狠狠吸了一大口,这才急促而激烈地喘气咳嗽着。
梁宣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帮他顺气,不想竟是被他一手挥开。
慕容泽咳得不似先前那样撕心裂肺,半晌喘气才抬眼瞪着梁宣,怒道,“我正在闭气!咳,咳咳!”
梁宣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原处,却十分之不明所以地问道,“你闭气作甚?”
慕容泽严肃认真地回道,“闭气可止咳,适才眼看着,咳咳,就能成功,偏你这碍手碍脚的,咳咳,搅得我功亏一篑!咳咳!”
“谁告诉你的?”
慕容泽不曾细想,随口回道,“常识。”
话一出口才觉出异常,适才问他的并非梁宣,光听声音竟像是十三四岁尚未变声的小娃娃。
他将目光挪向梁宣身后,站在门前的身影逆着光,瞧不清面容,只听她用那软糯的嗓音说得颇为鄙夷,“常识不曾教你闭太久是会窒息而亡的么?”
梁宣递过来的目光颇为耐人寻味,慕容泽刚及平静的脸庞骤然又成了红番茄,暗自懊恼了半天,气呼呼地说道,“我气长!”
薛凝紫两步跨进来,慕容泽双眸中的恼羞成怒荡然无存。
娇小玲珑,眉清目秀,异色双瞳中暗藏着不易察觉的凌厉之气,左眼下方仿若彩绘一般的伤痕更增添了一分野蛮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