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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1 / 2)

>她是千重的东家,贵客上门,她亲迎自出来。那时候她抱了一匹茜素红绸,鬓边却别了一簇白花,格外引人注目。后来他知道那是给她亡夫沈佩之戴的孝。她的事,在京城里也算是一段谈资。他是渐渐才听说的,当时只是匆匆那么一眼,算是一场不太完善的初见。

第二次见她,却是在刚刚几天前。

他出京办差,路过城外雱山猎场——那一段山路极其凶险曲折,唯一的驿站在一道山崖上,再无他路。他在那里遇到了她的时候,她形色匆忙,从驿站取了些东西就离开了,反倒引起了他的注意。

回到京城之后,他才听说了符俊臣的死讯。再加之从前听过她和符俊臣之间的传闻,事情就显得疑雾重重起来——符俊臣的尸首被找到时,是四月初五。据传,找到的时候,符俊臣的尸首都已经开始腐坏了。

那么他的死,至少是在四月初一、初二的样子。

他在驿站见到谢长庭,是四月初四。

马车坠下山崖之后,她竟还在山上出现过。而不是传言中那个样子,她在符俊臣身边,握着他的手至死不愿放开。

“雱山的山崖不说百丈,八十丈也是有的。本王刚刚从那里回来,清楚得很。”他看着谢长庭,缓缓道,“倘若说,有人从那里摔下去还能活着,本王不相信。”

他这话说完,谢长庭有好一阵都是沉默。良久之后,她才叹息了一声,仿若是种认命。

“那您今天来,是打算怎样呢?”她轻声说。

简王摇了摇头。他生长在深宫里,是太后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幼子,身子打小也不好,对人情世故便看得比较淡。这次恰好撞破了她这事,虽半是惊诧半是疑惑,却也是个冷眼旁观的态度。唯独是百思不能解,“为什么?”

她杀符俊臣,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她喃喃重复了一遍,神色渐渐归于平静。忽地笑了,“妾身不明白您的意思。”

简王方一怔,只听她道,“您是天潢贵胄,身份贵不可言。妾身倘若什么地方冒犯过您,那是妾身该死——可您扣下来这么个罪名,是什么意思呢?说起来,即便是要妾身的性命,也是您一句话的事。可您说我杀人,这当真是叫人含冤莫白了,妾身至死不能承认的。”

她突然翻脸不认账,简王反倒一下被呛住。待反应过来,不由胸中涌上一阵怒意——自己才方表露出一点不与她计较的意思,她变脸变得倒快。他将椅子一带,站起身来,正要说什么,忽而喉咙一哽,猛然咳嗽起来。

“王爷?”谢长庭忙上前两步,从桌上茶壶倒了水端给他。方才的害怕都是装的,此时她倒真有些忐忑,“您可还好么?先喝两口水压一压,妾身扶您去府里客房歇一阵……”

她这一番关怀倒是真心实意——早听闻这位殿下一身是病,气出些什么事来她怎么担待得起。

简王却毫不领情,厌烦地将她挥开。咳了好一阵才勉强止住,脸色潮红,病态中倒显得双眼奇异地亮。他说不出话,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启唇做了个口型——

“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转身向外去了。门口这会儿站的已经换了个小厮,见状忙迎上来,一边高叫着“恭送王爷”,脚步声渐渐往远处去了。

谢长庭犹自立在屋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绞着的素白帕子一松掉在地上。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块。

江帆一路弓着腰,送简王出了符府大门。等门一关上,他立刻窜起来往回跑。在灵堂前找到符止,他压低了声音道:“主子,都听见了!”

江帆是符止手底下的副将,说是副将,实际多数时候也就是用来跑跑腿。这孩子很激灵,混在什么地方听壁角都是一把好手。江帆一五一十把听来的说完了,符止这回是真的有一些变色——

人竟果真是她杀的。

江帆也一脸踌躇的样子:“主子,您信吗?我看这谢夫人不像能干出这事儿的人啊……”

能不能干出这事儿,看是看不出来的。符止苦笑了一下:“要真是这样,俊臣死得也太冤枉。把她手心里捧着,最后被反插一刀,她心可真是黑的么。”

江帆叹气:“那要真是这样,您打算怎么办呢?”

是啊,能怎么办呢?事情查出来,再有简王指认,她一个死罪是逃不了的。可是有什么用,人都叫她害死了,不单是符俊臣,别忘了她还有两个上家。太常寺卓偐,以及她的亡夫沈佩之。哪个不是朝廷命官,沾上她竟落得如此下场……她是疯了么,为什么要这么干?

人已经死了,要揭穿她倒也不在这一时吧!他略思索了一下,对江帆招手:“走,咱们上雱山看看去。”

早年间,雱山是皇家专设的猎场,而到应嘉帝登基时,年纪尚幼。几年里都未曾有大型的游猎活动,就没有再将人力物力投入雱山猎场。后来渐渐便荒废了。

雱山一脉景致却是十分值得一看。四月里芳菲未尽,山间轻红点翠,花香袭人。春分季节更是踏青的好去处,当时符俊臣和谢长庭驾车来此,应当也是来踏青游玩的,没想到最后却是车毁人亡。

行了数里,山势渐渐变得陡峭起来,峰回路转,最窄的地方只有两三丈的模样。江帆小心翼翼驾着车,见这情形也难免有些不寒而栗,连往山崖下看都不敢。

再向前一段,就隐隐约约看到驿站青色的角旗。

“主子,咱们过去吗?”

“先在这里停一下。”符止走下车来。

山风猎猎,吹薄衫透。他走到山崖边,将稀疏的草木一丛丛拨开。很快发现了两道凌乱的车辙印,滑向山谷中。

江帆也过来看,道:“看这样子,符大人的车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也真是造孽!这么险的路,一不留心就是粉身碎骨。”

符止摇了摇头。君子习六艺,礼、乐、射、御、书、术,其中“御”就是驾车之术。符俊臣是不是君子这不好说,但世家子弟,少年时学习这六门技艺必不可少。好端端的把车赶到山崖下面,这怎么也不太叫人信服。

“照您这么一说,我也觉着不太对劲。”江帆站在崖边,喃喃道,“这山谷太深了,摔下去哪里还有命在……谢夫人当时估计不在车上。可是……后来她怎么会和符大人一起被人找到呢?”

符止念头一转:“兴许这附近有其他的路能下去。”

主仆二人沿着山崖走了一段,很快发现这山上生着一些植物,须根如同蛇一般缠绕着从崖边挂了下去,一直垂到暗不见光的谷底。江帆咋舌道:“抓着这些东西倒是可以下去。可是滑到底下,手不都要被磨穿啦?”

谢长庭何等慎密的人,倘若要是真这么干,想必早就有了准备。手被磨穿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不管怎么,都绝对会留下一点痕迹。符止想到这里,眼帘微微一垂:“行了,回符府。”

作者有话要说:

☆、05 玉骨(上)

马车一路风尘赶回符府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府门前风灯摇晃,晕开一团模模糊糊的光。

符止还没跨进门,就听巷子深处辘辘声由远及近,又是一辆车驶进了巷子。停下后,车帘一打,走下个人来。他借着灯光一看,脚步不由一顿。只见谢长庭穿着一条十二破留仙裙,右手一提朱砂色的裙角,款款俯身走下车。

见他在府门前站着,她的神色微微一变。裙摆倏然落了回去。

他视线追着她的指尖,但她却已经将手收到衣袖之下。慢慢走上台阶来。

“将军怎么会在这里?”她福了福身。

符止微微一笑:“三年未回京城,难免有些闲杂事要办。”说到这里,他目光又一转,唇边的笑晕开几分,“倒是夫人您,这是去了哪里?”

他在灯下看着她。朱砂色的漩纹交领衬着雪白的肌肤,脖颈显得尤为纤长。可是孝期内不能穿红,这固然是不合规矩的。

就算她不是符俊臣的什么人,可是府上连丧事都没办完——她这样子出去,何尝将符俊臣有一分放在眼里。

见她垂着眼帘不回答。他心里便止不住冷笑了一声,视线又停在她袖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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