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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2 / 2)

隔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缓慢地,露出一个笑容:“晋良,朕怎么会怪罪你?多亏你处理得及时,还要谢你为朕分忧。”

“臣弟不敢。”

“好了,你坐吧。”皇帝眼下显然也没心思客套,指了张椅子给湘王,叫他将昨晚的情形从头至尾、细细讲来。待听完了,皇帝的眉头越发紧拧起来,“如此说来,这一切缘由都是因那东君而起,这人……究竟是从何处来的?眼下可抓到了?”

显然不是灵台选出的人,今年太常寺也根本没有安排东君报春——去年才起了兵祸,皇帝是有多大的脸,能在这种当口为自己歌功颂德。不出事也就罢了,至多御史台出几封弹劾,说他好大喜功;可眼下出了事,皇帝说不是自己的主意,又有谁会信?

“恕臣弟办事不利,至今未发现此人行踪。”湘王沉着声音道,“只不过,臣弟已封锁了外城九门,不准任何人出入。又令人在城内所有街巷内挨户搜查,想必不久便能有消息。”

这是皇帝能预见到最坏的结果,叹了一口气,半晌道:“算了,把你的人撤回来,这样不妥。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不必扰民生事了。”

待湘王应了个是,皇帝这才开始问责,“昨夜,是谁在雍西一带值守?”

“回陛下,雍西主街属城北辖区。昨夜当值的,是镇北巡抚符止。”

皇帝陡然站起身来,“什么?”

方才那一切固然令他头疼。可直至此刻,他才是真正变了脸色。眼神变得十分奇怪,上上下下将湘王打量了一番,似是想要重新审视自己这个兄弟一般。方欲开口说话,这时候,却忽听廊下有宫人通传的声音——

“禀陛下,辅国将军求见。”

一屋中的兄弟两人对看了一眼,彼此都有片刻的沉默。良久,皇帝才移开了视线,缓缓吐出一个“传”字。

符止进来时便是这副景象——湘王坐着,永启皇帝本人却是站着。桌上摆满精致的菜肴,却连一丝热气也无,似被冷在那里不知多久。肃然中透着种说不出的沉闷。他跪下来行礼,地龙的热度透过厚厚的地毯漫上来,熨帖着他的额头,“臣符止,叩见吾皇万岁,湘王殿下千岁。”

皇帝依旧是那样站着,没有开口,不知道是在考量、还是在等待什么。那一瞬间符止忽而有一种极端古怪的感觉,仿佛只要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湘王就会代替皇帝发号施令,就会代替皇帝叫那一声平身似的。

“起来吧。”最终,皇帝发了话,声音中倒也听不出喜怒,“爱卿所来何事?”

其实三个人会聚在这里,所为的不过同一件事而已。符止不用说——他是来请罪的。他多么谨慎,昨晚连杀解蓝都不愿,就是不希望辖区内出现任何问题,能够平安度过年关。可是谁想到出了这样天大的事,正月里走水,是为不吉之兆。更何况那些人命……

昨晚究竟死伤多少,他到现在还不清楚。湘王不动声色,将这事的处理权转到了都尉所手上,镇北巡抚被排挤在外,摸不着个边际,事态完全陷入了被动之中。

湘王想做什么呢?借这件事情要他的命,只怕还不能够,但治他个失职之罪,足以断送他的前程。湘王这次是势在必得了——以往的动作,无论是湘南叛军起事,还是太子巫蛊一案,湘王本人都没有真正参与过。秦弦、何太妃、解蓝……自不乏有人替他出面。

唯独这一次,他本人动了。

要弄掉符止,这无异于强迫皇帝自断臂膀。别人只怕还没有这个本事,就连湘王这样做,都不免要掂量下——他先没有说话,待符止将那一长串请罪的缘由陈述之后,皇帝正沉吟之时,才突然插言道:“陛下明鉴,臣弟以为符将军恪守其责,可谓无心之失。长安城十数万户人口,凡事总有防不胜防。臣弟斗胆,恳请陛下网开一面,从轻处置。”

皇帝不由一愕。

湘王这几句话轻飘飘的,可与之相反的却是眼中近乎灼灼的目光。他在将皇帝的军——皇帝即使本想从轻处理这事,此刻也没有含糊的余地了,非强迫他立即表态不可。

就连这短短几句话,表面上是求情,可没有一个字不精妙、不经得住反复考究——往小处说,恪守其责,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你说你是不是没用?往大处说,假使一句无心之失,能把什么都盖过去,那无异于将国家法度践踏于地;皇帝只要还想表现出自己赏罚分明,就必须有个答复了。

“话是这么说,”皇帝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只是法度不可废。”

他深吸了一口气,“着,即日撤去符止辅国将军印,减俸三年,充入国库,以儆效尤。”

这处罚说来不轻了,可听到这个结果之后,符止心中反倒有种突如其来的轻松。跪下来谢了恩,皇帝挥了挥手,似是也丝毫不想再提这事,转过去问湘王道:“昨晚城中可有百姓伤亡?现如何了?”

“回陛下,有伤者四十三人,死者十一人。臣弟已着人延医诊治,安恤家属。”湘王顿了顿,“另有一事,须禀明陛下知,丞相王大人独子王少初……亦于死者之列。”

符止闻言不由全身一震。丞相王大人独子王少初……亦于死者之列……

他几乎没法形容刚刚过去的是怎样的一夜,在漫天的血与火中,未曾有片刻的合眼。直至清晨,匆匆入宫之前,他只来得及确认一眼谢长庭还安好。犹记得那时,她是站在马车旁,和林梓书在一起。确实是不见王少初的踪影了,林梓书一直在哭。直到他遥遥唤了一声,谢长庭闻声,有一点恍惚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可如今想起来,那个笑是那么空洞,竟仿佛带了一丝别样幽异刻毒的味道。

那一瞬间,他几乎从头到脚都浸了冰,殿内温暖如春,丝毫感觉不到。谢长庭对王丞相的恨意,他不是不知道。可自端阳那一次之后,她未曾再有什么动作,他便以为她放弃了——机关算尽,还是做不到。他以为她是该放弃了。可却从未想过,若是有人帮她呢?

——若是湘王帮她呢?

他忽而又想到太后生辰那晚,盒中的巫蛊、湘王唇边残留的笑容、她手中的紫珍珠……

她和湘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其实那时他也是怀疑的。只是她说不是,他相信了。

此刻回想起来,他忽产生了种近乎被愚弄的愤怒,可又觉得悲凉,恍然之间,几乎要抑制不住地笑出来。而相比之下,皇帝的反应就平淡很多了,只是露出了有些迷惑的神色,想了一会儿,“王少初……是晋意小时候那个伴读?”

听到湘王说是,皇帝摇了摇头,“年纪轻轻的,可惜了。”说着叹息了声,不过也仅限于叹息了声。并不曾放在心上。

旋即又道,“一事不烦二主,晋良,左右眼下这事你接了手。依朕看,此事还是交由你处理,最为稳妥。”

这件事的处理权可以说是湘王从镇北巡抚手里抢来的,可皇帝此时提起来,湘王却依旧推脱了几句:“可开春就藩的事……”

“拖一时半刻的,又算什么。”皇帝摇摇头,说着笑了,“这一走,可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往后再要你给朕分忧,倒还愁找不到人。”

湘王也笑了,这才应下来:“自当是臣弟本分。”

这一笑,才终于将这殿内的凝滞一扫而空,湘王与皇帝之间,又回到了那种手足情深的状态。湘王也不再多留,毕竟公务在身,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符止见状,也欲告退出来——皇帝到现在,还未来得及用上一口朝食。方起了身,皇帝却一翻手,“你等等。”

他只得回转过来。皇帝似是在考量什么,许久,忽而问了一句:“符爱卿,你成亲了吗?”

符止怔了一下,不解其意。

“倘若没有,安平县主到了议嫁的年纪。依朕的意思……”皇帝叹了口气,“安平县主之母,是何太妃族妹。安平幼年时,曾寄养于何太妃宫中两年,晋良待其如亲妹。有这一层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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