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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1 / 2)

>符止怔了一下,不解其意。

“倘若没有,安平县主到了议嫁的年纪。依朕的意思……”皇帝叹了口气,“安平县主之母,是何太妃族妹。安平幼年时,曾寄养于何太妃宫中两年,晋良待其如亲妹。有这一层关系,想来他还要看几分安平县主的面子……”

他这样一说,符止算是明白了。湘王要看安平县主的面子,自然也会照顾到她夫婿的面子,皇帝的意思,是要将这分面子拱手送他——

他心中惊愕,一时竟难以言描:“陛下,您……”您居然都明白吗?

他以往只道皇帝虽然性情温吞,却不至糊涂——但也仅仅就是不糊涂而已。不曾想,皇帝心里早已如明镜一般。听闻这话,皇帝哑然笑了出来,带着一丝难掩的疲倦,“你都看明白了,朕……还有什么不明白?”

见他惶然又要跪,皇帝摆了摆手,“罢了,安平县主这事你回头琢磨一下。也不必急,想好了,朕下旨给你赐婚,唉……你见过安平吗?”

他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抗拒。

“估计她也没见过你啊。”皇帝却瞧出来了,叹了口气,声音平白显得有些无力。不再多说什么,端起手边凉透的茶盅。

符止当下会意,告辞请退了出来。

宫门以外,江帆正焦急地等待着。符止出来后,三两语将结果给他说了说,江帆有点发怔了:“啊?收了将军印,那……那您现在怎么办?咱们还回镇北巡抚吗?”

“收了将军印,你以为是赋闲了?净想美事儿。”绷了一早上,终于叫江帆两句话给逗笑了。但那笑容也只是浮于表面,一闪即逝。

“先不回去,去一趟丞相府。”他望着宫城上冉冉升起的朝阳,轻声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65 九张机

风吹进闲宜居的外室,残冬的阳光落在窗台上。

四扇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风背后,是两侧各二张的梨木镌花椅——与她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景象,别无二致。谢长庭有一点出神地望着窗外,想起短短几个月前,端阳过后,她也是坐在这里,听着屋内丞相一家喁喁说话。可如今那说话声仍在,却一切都不再一样了。

屋里忽而响起了一阵哭声。

她蓦地回了神,转头只见门帘掀开,烟墨扶着一位老迈的郎中走了出来。见谢长庭看过来,目露询问,那郎中缓缓摇了摇头。她的心渐渐往下沉了——正当这时,只见林梓书跟着追了出来,满脸是泪,一把扯住郎中的衣袖:“您再想想办法!求您了,求您救救他……”

她说着双膝一软——也未必是真想跪,只是一夜未眠,哭得几乎脱了力。那郎中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此刻,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脊梁骨都砸断了,劝你们也别浪费那钱。预备后事吧……”

说完,从林梓书手中抽回了袖子,蹒跚着出了门。

林梓书瘫坐在地上——她忽然不哭了,似乎是没有力气了;似乎也是直至此刻,才真正认清了这个事实,王少初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哭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认知让她一下呆住了,坐在那里,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累。外室的窗户还开着,吹得她泪痕纵横的脸上一阵阵泛红,谢长庭走上去,欲扶她起来,这时候,林梓书才好像猛一下醒过来似的,抬起头看着她。不知怎么,忽地露出了一个绝望的笑容,那神情一瞬间竟令人毛骨悚然。

“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她忽然喃喃说道。

谢长庭一怔的工夫,林梓书摇摇晃晃站起来,“这是你教他的,是吗?”她死死盯住谢长庭,“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想问问,他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她说着又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近乎嘶哑。忽地一推谢长庭的手,扭头跑了出去,满院只听到她疯狂的笑声,经久不绝。

谢长庭未料到她力气那么大,被推得趔趄了下,扶着屏风站稳,耳边满是那悲凉的笑声,竟是满掌的冷汗。正当这时,却听身后的隔帘又是一响,原是丞相夫人走了出来,抬眼看见谢长庭,她脸色遽变。丧子的痛苦折磨得她无所适从,一瞬间,竟连什么身份、什么仪态都不要了:“都是你这个祸害!害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又来害我的儿子!”

她说着冲了过来,恨不得扑到谢长庭身上将她撕碎,“可恨我当初识人不清,觉得你可怜!你都是自作自受,造的这些孽,早晚有一天,你要下阿鼻地狱,生生世世受业火焚烧……早晚有一天,你不得好死!”

“夫人!”烟墨推门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将丞相夫人扶住,“夫人当心,您累了,我扶您去休息一会。您看,老爷来了,这里有他在,没事的……”

说话间,王丞相已经走了进来。几个月之间,他已经老态尽显,后背岣嵝下来,像个真正的垂暮之人一般,眼神浑浊,如一潭死水。

随着丞相夫人被烟墨搀扶出去,抽泣声逐渐淡出在门外,屋内只剩王丞相和谢长庭两个人的。突然安静了下来,王丞相慢慢踱到了她面前。与两个女眷相比,他的反应反倒要平静许多,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

“你满意了吗?”他突然问。

“不是我……”她张了张口,却又是一噎。王丞相似乎也根本不再期待她的回答,叹息了一声,躬腰进了里屋。

她陡然间觉得无言,还能说什么呢?说她不是想杀王少初,就连她也不曾想到,在木架倒塌的一瞬间,王少初会挡在她背后……可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切的言语,随着王少初生命的消逝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当初在端阳宴上下毒的是她,在相府书房暗藏官印的是她,现在来撇清自己,不是太可笑了吗?

离开丞相府的时候,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来。照在身上,殊无一丁点暖意。这漫长的一夜,仿佛耗尽了她一生的能量。

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惑。

不知道这条路究竟是对是错——再深的痛苦也会淡去,沈佩之的死亡亦如是。她其实没有那么恨了,早就没有了。可复仇仿佛成了某种惯性,无法停下来。动力究竟是什么,或许是出于未能与沈佩之相守终生的遗憾,或许是出于对卓偐和符俊臣等人莫名的歉疚,再或许是什么别的吧,她却说不清。

可复仇已经不能带给她快乐了。也或许这件事从来没有让她真正快乐过,只是她一直不能够承认而已。

就好像她为了去补一件千疮百孔旧衣服,而剪开了许多新衣服。卓偐最后向她投去的回眸一眼、濛濛雨雾中符俊臣殡仪的行列……还有王少初的死,未必是她有意为之,可终是和她脱不开关系。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要复仇,一切都不会一样,一切都不会是今天这样。

她满意了吗?

她没有答案,却也没有人能够给她一个答案。

她好像忽然又回到了母亲李氏去世的那天,脚下的是路,面前的是路,目之所及的远处还是路,可没有人告诉她是对是错,要放弃,或者是走下去。

丞相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她沿着长阶走下来,脚步迟缓,脑中罕有地混沌了,不知该去往何处。举目四顾,却忽地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不由得一怔。符止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上车,我送你。”

她这才慢慢回过了神,从相府到千重还是很有段距离的,当下也没有拒绝。符止一托她的臂弯,扶她进了车厢,随后自己也上来——左右有江帆负责驾车。车轮缓缓转动,开始向前行进起来。

“累不累?”符止轻轻摸了摸她的面颊,问她。

他的手十分温暖,谢长庭摇了摇头,隔了一会儿,忽而轻轻依在了他肩上。符止笑了一下,伸手环住了她,一时却并没有说话。谢长庭望着窗外,她今天的精神状况十分反常,有一点恍惚了,是以符止此刻的言行是不是与平时略有不同,她察觉不出。就这样默默依偎了片刻,他忽然开口道:“谢长庭,我问你一个问题。”

她嗯了一声,明显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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