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侯爷,公子刚醒。”
陆震点点头,抬脚跨进门。仆从知趣地全退到门外候著。
秋宁穿一件白色夹袍,披头散发地斜靠在罗汉床上,整个人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静谧得宛如一尊白玉雕像。
陆震往床边一坐,伸手把他揽到怀里,摸摸他的脸颊,柔声道:“今日可觉得好些?”
秋宁厌恶地一皱眉,挣脱他的手臂,翻身下床,摇摇晃晃地差点摔倒。
陆震忙扶住他,叹气道:“病成这样还犯倔。”
秋宁冷冷道:“你别碰我。”
陆震拿过一柄梳子梳理他的乱发,似笑非笑地道:“碰了又如何?你现在是我的人,我想怎样就怎样。”
秋宁猛地扭头,一拳砸向他的面门,怒道:“你还当我是禁脔?休想!休想!休想!”
陆震捏住他的手,还待说话,他已疯了似的扑过来,一口咬在陆震脖颈上!陆震没料到病怏怏的秋宁突然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像疯狂的野兽扑杀猎物一般,尖利的牙齿切进皮肉里,一股黏糊糊的热液带出钻心疼痛。
推不开秋宁,陆震有些慌神,瞧他这架势分明是要咬断自己的血脉,他可是有武功的人!虽然病太久,老虎终究难变猫。
陆震使出几分内力才把秋宁从身上扯下来,脖颈被咬得血肉模糊。此时的秋宁发起了狂,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拿起手边的东西袭击陆震。他满脸是血,头发披散,无波的紫眸满是血丝和杀机。饶是陆震一身武功,还是被他发狂的模样骇住。
仆从听到声音一涌而入,四五个人压住秋宁,他还在兀自挣动。
陆震按住脖子上的伤,惊魂未定地吩咐道:“叫太医!聋了吗?快叫太医!”
眼看仆从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他拧著眉自语道:“好端端怎会突然这般?”
太医来给秋宁施过针後,秋宁方安静下来。两位太医吭吭哧哧地说了半日,陆震总算听明白,秋宁这是受刺激失了心智,不但要静养还不能再被刺激。
这个理由很让陆震信服,秋宁素来恨自己,那次在药师国废墟就发过一次狂想杀自己,这次只是程度更严重。他如今瞎了眼,身体这般差,又被囚禁很久,发狂也不奇怪。
後来秋宁见到陆震就闹,闹过几次後路震就不敢出现在他面前,至多远远的看几眼、问问他的情况。随著战事日渐激烈,陆震也没闲暇来操心他。
陆震不来,秋宁的精神就好起来。每天都会到院子里转转。
这几日仆人们突然慌张鬼祟起来,联系起听到只言片语,秋宁明白大约是陆震要撤兵了。於是他呆在院里的时间更长了,几乎整个白天都不肯回屋。终於有一天,他听到一阵清脆的鸟鸣在头顶盘旋不去,时而长时而短,叫得颇有规律。
他唇边露出一个欣然的微笑。今晚就要行动了。
他敢只身入虎穴,自然是做了周全的安排。首先他身上带著某些不易察觉的味道,可以引来受了特殊训练的鸟或者动物,外面的步随云等人早已知晓关押他的地方,一直积极筹划营救。另外为了防止陆震骚扰,他仍用无冬草。不过这次无冬草被加大剂量制成药粉,无须配合羊肉汤,只在需要时服食即可,当然这样虽然免除陆震怀疑,但对身体的伤害也更大。
秋宁被抓後,服用了一次无冬草,身体便一蹶不振,但愿这病体能够支持到顺利逃脱。
在夜色的掩映下,身著东平侯府仆人服饰的步随云和长生,跟著一个总管模样的胖子经过几处盘问来到关押秋宁的所在。
东平侯府防备再严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世上哪里都能找到几个贪财的人。混入侯府并不难,但先前黑骑卫屡次失手则是突破不了侯府的防线,所以营救秋宁关键是让那些鸟找到地点。
那胖总管贪墨了侯府财产,被步随云捏住把柄威胁,又许诺给他钱财将他安全送出宜州。胖总管无法只得答应,但还是拖到家眷被送走後才带他们来救人。
胖子指著眼前的小院道:“就是这里了。侯爷这会儿忙著打仗没空来,院子里的人也吃了迷药,一个时辰内醒不了。我守著,你们可要快点儿!”
步随云一点头,正要往里走,被胖子揪住衣袖,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可要说话算数送我走喔!”
步随云心急火燎,很想一脚踹开他,不耐烦地道:“我们得手之後,你就赶快离开侯府,自然有人接应你。现在两军开战,陆震自己都要跑,哪管得了你?”
摆脱胖子,步随云直奔进屋,长生蹲在床边满脸的担忧焦灼。
步随云疾步上前,却见秋宁昏迷不醒,双颊赤红,出气多进气少。
长生难过地解释道:“无冬草有毒,若是平常人少用两回倒也无事,但师傅这身体……先前多半是用过解药,可惜没解干净,这些天又发作了。”
步随云急痛交加,颤著声音问道:“怎麽办?能坚持著出去再解毒麽?”
长生摇头道:“不行,这毒发起来凶险,必须立刻解。”
步随云咬著牙道:“解吧。”
长生知道时间紧迫,他们只有一个时辰。他抖著手拿出一粒药丸喂到秋宁嘴里,再取银针时手竟抖得捏不住。
他听到步随云沈声道:“别慌,大不了我们陪他。”
是啊,大不了就是一死,这屋里的三人均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麽?
长生闭了眼,深吸一口气稳定住双手,睁开眼後飞快地将银针扎入秋宁穴道。
作家的话:
这些天先是家人生病又是自己生病,耽搁了更新,见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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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太监(130)神兵降
敌军夜晚进攻并奇怪,尽管这次攻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陆震麾下东军从容应战,一切仍在计划之内。
陆震却没来由地心慌。打发去探望秋宁的人说秋宁在睡觉,并无异常。也许是好些天没见到人的缘故,所以心里不踏实,等打完今天这一场就去看他。
靠在虎皮扑就的帅椅上,陆震注视著晃动的烛火,神思有些恍惚。
秋宁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晦暗不明。
陆震惊得坐起身问道:“你好了?怎的跑来这里?”
秋宁不答话,飘飘忽忽地走近几步,冷冷的声音反问道:“你知道自己一直在做白日梦麽?”
陆震神色变都有些难看:“你休要小看我!这天下到底是姓玄是姓陆还不一定!”
秋宁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忽地笑了起来,这一笑仿似冰雪里绽放的红梅,明豔不可方物,“你有野心,很好!可你定然会输。”
陆震望著他有些发怔,动了动嘴唇,半晌才发问道:“你为何恁地肯定?”
秋宁跨前一步,紫眸里波光流转,唇边的笑容更深,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度,“因为你不但是我的对手,还是我的仇人!你一直对我心怀不轨,口口声声说你如何爱我,如何对我好,其实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身份曾经高贵些的玩物。你也准备把我继续当玩物豢养。你所谓的情爱不过如此!小看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知道麽?”
“你要是睁开眼看看清楚,或许就不会一次又一次著了我的道。”秋宁几乎是俯在陆震身上,眼里光彩跳动,有一种陆震从来不曾见过的魅惑,“可惜你总不承认,做著豢养我的美梦,然後心甘情愿被我欺骗利用。你到底是蠢呢,还是执著?”
暖暖的热气扑到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