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掉下去的时候,脑中浮现出很多奇怪的画面,你还记得有哪些吗?」秦灿问道。
颜璟用力回想了一下,「只是一闪而过的画面,现在有点记不太清楚,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一棵在皎洁月光之下参天入云的大树,还有一些奇怪的人影……」
秦灿见他皱著眉头努力回想,不觉有些心疼,便不再强求他回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也许只是之前的一些记忆片段。」
於是颜璟皱紧的眉头舒展了一些,「那麽,那种黑色的液体,到底是什麽?」
秦灿想了一想,道,「晚灯离开前,和我说了三件事。」
颜璟穿回衣服,在桌边坐了下来,「哪三件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样子是要听秦灿慢慢说。
「第一件是关於我在阿义房里找到的,以及小桃给我的那本册子,他说按照他的所学,那本册子里前半所记大多正确,但最後一页上关於三珠树的记载却完全错误。
「第二件是关於那不明来历的黑水的,他说当年他在督工修建石室的时候就发现过,似乎是存在於云龙山地底的,不过当时要挖到很深才会有,他在石室里醒来从地道离开的时候,那条地道里也还没有那种东西。第三件事,是关於你的……」
颜璟有些惊讶,「我的?」
「对,晚灯说他知道上古有个叫『有扈氏』的部落,以你身上的刺青作为图腾,他猜想你也许是那个部落的後人。」
「哦?你的意思是,透过这个刺青也许可以找到我的亲人?」
「也许可以,也许不能。」
「为什麽?」
问完,秦灿的回答却有些迟疑,低著头来回踱了两步,「因为……」
颜璟被他这一吞吐把急性子给逼了上来,追问道,「有什麽不能说的?」
秦灿轻声叹息,回过头来,「你没进过学堂,也难怪你不知道……伐三苗,又以治水名扬天下的禹帝,将各个部落联合起来成为一个联盟,而盟主具有凌驾於众人之上的权力。
「禹为了让自己的家族能一直将这个至高无上的权力控制在手,虽然提名了!陶和伯益作为自己的继任人选,另一面却暗中培植了自己儿子启的势力。当禹死後,伯益继任,启利用手中的势力处死了伯益,宣布自己继任盟主之位。
「这一举动破坏了一直延续下来的『禅让制』,有扈氏一族因夏启杀益夺位,竭力维护『禅让制』,被夏启以『威侮五行,怠弃三正』为由发兵征讨,两方战於甘……」 说到这里,秦灿停了下来,颜璟不由紧张得攥紧手里的杯子,「後来呢?」
秦灿望著他,缓缓续道,「……有扈氏被灭。」
喀嚓!
颜璟手一抖,将手里的杯子捏了个粉碎。
秦灿大约是料到了颜璟会有这样的反应,见他手被茶杯碎片划开了就没有知觉,只是眼睛瞪著身前愣怔出神,便走到一旁取了布巾过来,小心取走他手里的茶杯碎片,然後用布巾将他的手缠了一缠。
「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和你说这些事情……」
颜璟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秦灿,「那你现在又为什麽要告诉我?」
秦灿答道,「如果你真的是有扈氏後人,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颜璟听了,轻点了下头,但那表情又像是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之後便陷入长长的沈默里。
秦灿知道这种事情任何人一下子都很难接受,双亲离世、孤苦无依,山寨里大多数人都是相同的身世和遭遇,小酒酿他们就是没了爹娘的可怜孩子,但这和灭族却是完全不同的。
且启灭了有扈氏,将俘虏罚为奴隶,其它部落见此都不敢再有所反抗,纷纷归顺於启,自此启建立夏王朝。
故而这天下有部分是灭他族人的後裔,有部分是眼看著他们被灭族而见死不救,反而倒戈相向,斥起违背规律,倒行逆施……举目皆是有著灭族之仇的人,这种滋味,必定不会好受。
秦灿本想自私一些,但纠结之後还是决定告诉他,正如同他说的,颜璟有权利知道,但自己也会好好安抚他的。
让人把晚饭送到颜璟房里,秦灿便离开了,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抬头望天,浩渺的苍穹无边无垠,笼在夜色里的云龙山,总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同时因为那些道听途说以及亲身经历过的,又让人不由联想到一些惊悚诡秘的东西。
秦灿总觉得云龙山里还藏著一个巨大的秘密,自己还有岑熙以及颜三也许曾经已很接近这个秘密,但不知道为什麽活下来的人,全都失去了那一部分记忆。
而且,朱府发生的那些事情,看似已经结束,但还有太多没有解开的疑团,说不定其实这只是一个开端。
秦灿一边思忖著,一边往自己屋子方向走,走到半路,遇到了阿大,阿大走近他,用著不让旁人听到的音量,小声告诉他。
「大人,阿雁在小山坳村发现了一些东西,您要不要看一下?」
秦灿点点头,「好。」然後便跟著阿大下了山,去往小山坳村。
在路上,阿大告诉秦灿,因为秦灿在白石镇碰到云中雁後请他帮了那个忙,让一直都闲不住的云中雁猜到秦灿可能在办什麽案子。
大约是在县衙一直白吃白喝有些过意不去,又或者是想帮阿大一把,也有可能是云中雁实在没事情做,总之虽没秦灿的吩咐,但云中雁还是悄悄跟著人家去了小山坳村。
以云中雁的轻功,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寻常百姓家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事实却和他想的相反,他不仅没能进入到小山坳村任何一户人家家里,甚至还没走近就差点被埋伏在村子周围的机关陷阱给射成刺蝟。
「你是说,那村子周围有机关和陷阱?」但秦灿想起自己第一次跟踪虞老大去那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麽事情。
「阿雁绕到了村子後头,那里有几间看起来像是没人住的荒宅,他想从那里进到村子里,结果没想到……」阿大答道,「而且那些机关非常精细,不像是普通猎户设下用来防山里野兽的。」
这确实可疑,山里人家做个陷阱防一下山里的野狼#子情有可原,何况他也见识过云龙山里的野狼,凶悍无比,力气大得惊人,甚至青花镇上过去都有野狼在山里找不到吃的、会下山袭击人的传闻。
但是按照阿大的描述,云中雁遇到的,绝对不是猎捕野兽这麽简单的陷阱,而一个座落在山间的小山村,为何要布置那样的机关?
秦灿将脑中的疑问搁到一旁,继续听阿大讲下去。
云中雁吃了一记闷亏,不过这一下,倒是挑起了他的好胜心,早年他名声在外的时候,还没有他不敢上的刀山不敢下的火海。
次日晚上,云中雁准备齐全再闯了一次,这一次倒是被他给摸了进去,然後他发现那几间看似没人居住的荒宅里,有一间堆了好几个大箱子,他便打开箱子想看看里面是什麽,结果……
「里面是什麽?」秦灿见阿大不再说下去,心里那不好的预感强烈了许多,忙追问他。
「是官银。」另一个声音替阿大回了。
秦灿回头,还没看清楚站在那里的人影,就有什麽飞向自己,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只觉沈甸甸,摊开手掌借著月光一看,是一锭二十两、底下烙了戳印的银锭。
云中雁走了过来,「那屋子里有五、六箱这样的银锭,我前面看到他们有人出去,接著又再往回搬东西,这次很多,但是看他们留在地上的脚印,发现今晚他们搬回来的东西,似乎并不太沈。」
为了安全,阿大没把秦灿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