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倒吸一口气,痛心地凝着我,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话:“你居然能够如斯冷酷。扮成我最喜欢的模样来到我面前,给我久违的温情,但在下一秒因他而把我推开,现下又让我回去。小影,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丈夫,可他爱你吗?他有我这样爱你吗!”
“不论他爱我与否,他之于我,如同空气。无形却深入骨髓,我非他不可。”我怅然地看着他,语气轻柔而坚定。
“阿桀,我许影——在此发誓,从此……与你成陌路。”
在重重的因素下,我们自然无法坦诚相对。不管他对我的误会,亦是我对他的不解,都一样。
正当我们僵持不下,前方的绿荫下出现了一道人影。
如墨的长发随着风在空中飞漫。
眉目如诗如画。
秦凌淡笑看着我们,“时间差不多了。”
我颔首,“这就来。”
刚跨出一步,手腕顿时被强大的力道禁锢住。我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地转身。
“小影!”他沉痛而愤怒的低吼出声。
手掌将我的头发用力揪起,疼痛使我被迫将脸往上抬,在我猝不及防的瞬间,湿热而陌生的唇狠狠地印下来。
沉桀沉痛地封住我的唇,狂风暴雨般地侵犯着我的。
我随即反应过来,奋力地挣扎着,被他啃咬的唇齿间,模糊不清地警告:“别、让我恨你……”
他的身形一顿,继而以更加狂猛的力道拥住我,“你已经恨我了不是吗?”
正当我心里一闪而过一丝羞辱,想要狠狠咬破他唇的时候,沉桀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突兀得令我反应不及。
恍惚间,有人将我拉出了那危险的范围内。
那人将我拥在他的身侧,清雅的气息扑鼻
68、第六十七卷 。。。
而来,就在那千分之一的一瞬,我看清了。
秦凌垂落的长睫遮掩不去他的不忿与杀气,优雅的大掌间,握住泛着阴森冷光的匕首,那匕首的尖端正稳稳地插入沉桀的右臂。
鲜血从沉桀的伤口里喷涌而出,如迸裂一般……
然后,他缓缓地抬眸,“你再敢碰她,我会杀了你。”
字字坚定有力,沉沉地敲进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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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八卷 。。。
澄透而无一丝云。风微微地拂来一阵,吹得庭院满是青草花香,唯独令人不快的,是空气中带有那么一丝血腥味。
秦凌面庞如雪般苍白,嘴唇如水般清淡,看起来如此温和无害的一个人,却能说得出这么一番狠话,我不用去感受,也可以了解到他有多愤怒。
“进入别人的府邸居然还敢伤人,今天若不将你等拿下……”
钟会本是一直旁观,或许是认为感情之事外人解决不了,但见到沉桀受了伤,便再也忍不住出声厉喝。
沉桀微微抬手示意他噤声,“士季,勿怒。”
“可……”
“让他们走。”沉桀缓缓地道,一双幽深的眼瞳直直盯着我。
秦凌勾唇一笑,将匕首从沉桀的血肉里抽了出来,收于腹中,然后面不改色地对我道:“走吧。太晚回去,嵇先生若是知道了,会担心。”
我怔怔地看着他,脑中浑浑噩噩。“嗯。”
就在我们转身之际,沉桀阴冷的嗓音传了过来:“但是,只要你今天离开这里一步。就休怪我力致他于死地!”
“你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想法,不是吗?”我背对着他,漠然地反问。
“莫担心。嵇先生是许姑娘的丈夫,我便不会让他出事。”秦凌轻轻地微笑。
沉桀发出一声冷笑,“那么,让你先死也未尝不可。”
秦凌闻言,露出温润如玉的笑,“若你真要冒险,秦某也定当奉陪到底。”
声音轻柔,风过即逝。
多说无益,双方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我和秦凌一路走出大门都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上了马车以后,秦凌突然面色阴冷地从袖中抽出一条白绢,递给我:“擦干净吧。”
我接过,默默地擦着自己的唇,淡淡的血丝印在了纯白的丝绢上。
“我说过要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偏是不听。”他卸下无懈可击的假面,眼中却还有未退散的煞气。
“秦凌,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武功?伤人起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揶揄般地笑他,避开话题,心里正烦成一团,不想受到再多的责备,即使那是善意的。
秦某闭了一下眼,终究是不揭穿我,轻轻地回答我:“并非我会武功,而是你与他见面,我总是放心不下,这才带上了它,”说罢,他无意识地抚摸着腹中的那把短匕,笑叹:“却没想真能用上。”
“可就凭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要是沉桀真的对你做什么,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我认真地说。
“……”秦凌偏了偏头,凝睇着我,“话是秦某说的,你既没有拿刀子逼着我,那便和你没有关系。”
我有些感伤,就是不愿意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的心甘情愿,才是我最重的感激和负担。
马车正启程没两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秦
69、第六十八卷 。。。
凌掀开布帘问。
车夫为难地看着,“大当家,有个孩子挡了咱们的道,说是有话要和许姑娘说。”
我好奇地探出头去。
那个孩子,是先前引我们进门的小童。
他睁着大大的双眼,泫然欲泣地看着我们:“许姑娘,爷总说您人好,就听我几句吧。”
我看着他毫无染上尘埃的清澈双眸,微笑道:“那就上车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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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日子,我们的生活很平静。
嵇康更是如此,他除了偶尔到太学院和竹林里去,其余时间就是在家里或看书或打铁,与向秀饮酒夜谈,当然,现在花了更多的精力替我照顾延祖。
记得某个晚上,延祖睡下之后我就曾经问过他,“希望儿子日后长成什么样的男人?”
他静默了片刻,方回道:“若非要说,那便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人罢。”
我疑道:“天底下居然有爹不希望儿子像自己?”
“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代,最容不下的就是我这样的人,我本性如此,却不希望延祖步上我的后尘。”淡淡威严笼罩着这个目不可视的男人。
确实,在崇尚奢靡、重视门第的魏晋社会,他能够摆脱风气的束缚,做平民的锻铁工作为生,屡次拒绝朝廷的邀请,是需要莫大勇气和无视尘世的本性才能办到。在我看来,我也不认为世界上有第二个人能如我丈夫这般。至少在这个时代。
看着他俊美至极的侧脸,一阵深深的自豪感自我心底涌上,又爱又喜,顾不得只着里衣就跳到他身上,“啊,叔夜,你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