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年来养成的性子,早就已经定了。不是我这个小小的妻子一枚能够改变的。
“既然找到了那个臭脾气的大夫,就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山里了吧?”
吕安的这么一句话,和不住的劝说下,嵇康答应了携我同去吕家休养一段时间。一来吕家离这儿倒是近,也省了路途中不可避免的劳累。
而且,一向没有给我好脸色的方仲天居然也拎着包袱跟了上来。
嵇康不置可否,吕安只是噙着一抹得意的微笑看着我,好似在邀功。
我笑眯眯地瞥他一眼。
他笑得更欢了,殷勤地跑来帮我把轮椅搬上去,然后由嵇康把我抱上马车。
从这儿倒吕安家里只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是极近的。我从没有正式在他家做客过,所以此行倒挺期待。
也许因为之前嵇康替我做了针灸,我精神甚好,一路上说说笑笑,嵇康见我如此,也扯了淡淡笑意的嘴角,安静地听着
96、第九十六卷 。。。
我的每一句话,不时地颔首应答。
方仲天一上马车就自己找个角落打盹去了,一句话也不说。
而吕安则是不知为何心情很好,一路上笑盈盈的。
我见状,终于忍不住问:“你心情很好?”
他见我理他,很是高兴:“没错。兄长前日子去了礁国,有几月之久了,今日方回来。而我们三人许久不见,倒真的是有两年之久未聚齐了。只要你在叔夜的眼皮底下,他便能安心与我兄弟两人彻夜畅谈,何不快哉?”
嵇康的双鬓斑白,并不影响他的风貌和气度,反而显出更甚的魅力。
稳重,淡定。
他合目,听见吕安的话,薄唇勾出浅笑。
原来如此。敢情这还是我的错?
偎在他怀里,我不由得失笑地摇摇头,男人啊,魏晋男人。
不管是什么年代,古代也好现代也罢,男人们之间终是有一种属于他们独立起来的世界,女人插足不得,论断不得,是只属于他们的空间。
这种现象在魏晋尤为盛行。建安七子,正始名士,竹林七贤……群体现象果然是很了不得。
“到了。”
吕安的一声唤。
我放眼看去。
在偌大的郁葱林子里,一座雅致华丽的宅邸坐落于中间,沁凉的微风摇曳着青绿的草儿,;怡然的空气懒洋洋地包围着绿荫下的雅致宅子。
倒真是不错的。
极适合修养身心。
我不禁抿唇一笑,就是在这种环境的陶冶下,吕安才这么沉迷于养生之道么?
“不过我没有告与内人我今日回来,所以一时没有何等山珍海味。”
嵇康:“无妨,璺现下只能吃清粥一类。”
想叹气,我知道不能吃肉了,你不用这么特别强调。
方仲天漠着脸,一语不发。熟门熟路地拎着包袱走了进去。
门口有仆人,但吕安只是淡淡命他们备下好酒,再送到书房。
他们或许没有注意到,但我却眼尖地发现那仆人不知为何,眼神闪烁了一下,似是有些不安。
细微的不安弥漫在我心头。
嵇康推着我,一边和吕安谈话。
气氛欢愉。
绕过长长的廊道,庭院里种着不知名的花儿,妖冶夺目,红若艳阳,也如夕阳残血。
吕安喜欢这样的花?
我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吕安扬眉,“我不喜欢花,特别是如此颜色。”瞥了眼院中的鲜红花朵,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可是内人喜欢。无妨,她要种便种吧,我时常不在家,就算烦也烦不了几回的。”
我颔首,没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一直走在最前面的方仲天却突然止住脚步,停得那样突然。
吕安不解,正要开口询问,而方仲天举起手,示意我们噤声。
吕家别院本就是僻静优雅的地方,现下谈论声一停
96、第九十六卷 。。。
,其他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清晰入耳。
隐隐传来的,那男女欢 爱的声音。
男人野兽般低沉的闷哼,还有女子高昂的呻吟声,交织成淫靡的气氛。
即使相隔门外,也能感受到屋里的床底之事有多么煽情旖旎。
忽然,伴随着女子短促和高昂的吟哦。
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静。
我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自己也是过来人,但……可哪里会这般光明正大听到别人的房中事。
紧接着,我便发现,四周的气压一下子沉沉压了下来。
嵇康拧着浓眉,脸上是凛然的严肃之色。
方仲天沉着脸,极慢地回身,阴阴地盯着吕安。
我把视线投向站在我身前的那个男人。
他站在前方,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充满了寒冰之气,沉甸甸刺骨地酝酿着无形的风暴。
那一瞬间,我立刻明白了。
只见他举步朝着那个房间迈去。
嵇康犹豫了半晌,俯首望着我。似是询问。
我抿唇,点头。
他眼眸中闪了一下,推着我跟在吕安身后。
接着我还没看清是这么回事,就见吕安在门口站定,铁青着脸抬脚在往门上一踹,惊天动地的撞门声响彻我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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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十七卷 。。。
门外的我们尚且吓了一跳,更何况里面的沉溺于欢 爱的男女?
因为吕安的破门而入,让阳光投射进来,照亮被刻意掩盖的情景。
光线柔和的内室的一切,全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里面的人反应极快地拿被子掩盖住两人的躯体。
女人的惊呼声传来,躲在了同样赤身裸体的男人胸前。
房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酒气和交欢过后的气息。
我扬眉。冷眼看着一切。
风华丽质的女子脸上是难掩的惊措。在对上吕安怒红的眼,更是绝望至极。
脸色呈现死人般的灰白,瑟瑟发抖。
而她身前的那个男人这时正好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来,看到我们,更是脸色都白了。
虽然上了年纪,但的确仍然儒雅英俊的吕巽,居然真的和自己的弟媳发生了这样不伦的关系。
吕巽一急,立时就想起身。
温暖粗糙的大手在这一瞬间伸掌盖住我的视线。
我安静地不发一语。
仅过了一会儿,当嵇康放开手时,两个人已经着装完毕。
对着他一向敬爱有加的兄长,吕安只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字:“滚——”
直到吕巽白着脸离去,我都清楚地可以感受到吕安的震怒。
一股熊熊的怒火在自心里直往上腾。
额上暴起的青筋看得我有些心惊肉跳。
忍不住往嵇康身前再靠了靠。
大手抚慰地拍抚了我的肩。
吕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这一群外人,和脸色铁灰浑身发颤的徐氏。
不知她为何名,我只能暂称她徐氏。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