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天吃惊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在讶异我这么一个外来人,厚脸皮地用别人的身份还能用的理所当然。
可我现下无暇顾及。
“愣着做什么,放了你吕爷。否则……”
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嵇康严肃地朝我摇摇头。
我不解,却在下一瞬间,手腕被拉了出去。
方仲天和嵇康极有默契般地,单膝蹲下面不改色为我把脉。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俩。都什么时候了……难不成他们以为我偶尔气恼一次便会旧病复发、经脉错乱?
很显然是的。
“公主……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实在不关小人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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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啊!都是大人们的命令,这才……”
“那么,”我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就把吕先生放了,带着本公主的命令回去告诉司马昭,吕安是我曹璺的人,他若是要绑人,便来找我,本公主奉陪到底。”
我如此倔强而强势,并非没有道理,我只知道……不能让他们将吕安带走。否则,我所担心的一连串剧变,将会在我眼前一一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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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熙熙攘攘,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吕安脸色极为难看,我看得出他非常不屑这罪名,心知肚明为何,却不知为什么拼命朝我摇头。
我虽然不解,也满心雾水。但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吕安不能被带走。
方仲天把完了脉,起身,对嵇康点了点头示意我没事。
嵇康默然颔首,冷眼扫射向那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这……”官差左右为难,点头哈腰诺诺连声:“小的真的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公主和嵇先生能够通融一番,让小的好奉命回去交差。”
我冷笑,“让你回去交差?那谁来给我交待?现在,立刻放人。”
吕安这时竟然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出声制止道:“不。如此不妥。”
我惊愕,“仲悌,你莫非是昏了头不成?”你看不出来我在救你么?
吕安一敛先前的急躁,现在居然坚定地朝我摇头,目光深邃地望着我,似是想要传达什么。
可我心思紊乱,哪里能够猜得透他的意思,毕竟我非有读心术。
嵇康和吕安默默对视了片刻。
然后他道:“我知道了。”
我更加不解,什么话都没有说,嵇康究竟知道什么?
“璺。先作罢。”
“为何?”
“我自会解释与你。”
听到这里,那官差喜出望外,连忙向嵇康投以感激的目光。
“不行。”我坚决地摇头,“仲悌是你我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一直以来我都无以为报,现下更不能坐视他含冤受捕。让仲悌跟着这群狗东西走?你想让他活活被折腾死吗?”
中国古代的刑狱残忍一向是闻名的。
吕安是嵇康之友,更何况若非要说,他的政治立场是曹魏一族的,和嵇康一样不搞吃里爬外,不搞动乱。仅凭着这两层,若是让他到了牢里,焉有命在?
我咬牙切齿,怒极之时,却不断地努力压抑自己即将爆发的烈性。
“璺。莫气。”嵇康收起了自己冷然的心绪,平淡如风地安抚我:“我知晓仲悌心里所想,所以才要你作罢。待回房后与你细说。仲悌也是我的挚友,我断做不到冷眼旁观。但是,现下最忌讳的就是你的冲动易怒。”
我心知嵇康不会随意说话,只要他一出口,必定是有他所想,有他所认。
在他面前,我的冷静淡然都是皮毛,那等淡定根本未深入我的骨髓,他说得不错,我是冲动易怒,也是极端固执的。这世界上,能制住我这性格的人,只有他一个。
几句话,便让我冷静了不少。
“可……”
眼尖的官差一察觉到我的犹豫,立刻挂上谄媚的笑:“公主请放心,小的定会交代牢里的弟兄们好生伺候着,不得私自用刑。若是小的没办到,随公主处置也就是了!”
对他来说,能够活着回去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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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回去,我相信他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话都敢保证。
吕安微微一笑,“嫂子公主,有你这话便够了。况且我还就不信这世间没有了公理。再说,我吕安活了这么多年都还没住过牢房,此时进去做做客倒也是新鲜。”
他一瞬间又恢复了风流雅痞的模样,“这罪名我吕安宁死不受。况且,我相信叔夜和你。我相信不出几日,你们定会救我出去的。”
我气恼地朝他低喝:“为何要冒这险?若是我们没有……”
吕安笑着,目光却是极为幽深,“叔夜会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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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夜会告诉我的?
告诉我什么?
我气闷地见那群官差将人带走,忍不住冲道:“究竟为何?”
嵇康淡淡看我一眼,为我拉紧了身上的外衫,才说:“之所以不让你冲动行事,便是有一顾虑。”
我静了下来。
“什么顾虑?”
“你端出长乐亭公主的身份,便是拿出曹氏直接与司马对抗。说出那番话,着实不妥。”
“可……”
“我知晓。那种情况下,你存着救人的心思,只有说出那番话才能将那官差震慑出。但你若是冷静地细想,便不会那般开口。”
“……”
“司马昭正当这时大力宣扬以孝治天下,不孝之人往往要受到重刑。长悌以仲悌‘不孝’状告一纸,正合了司马昭的意,他们当然对这种能够显示自己彰绩的案子不遗余力。再者仲悌一向不服顺,借此机不仅可以将仲悌捉拿归案,给予虽在野却声望极高的一些民间名士一些镇压,还能够间接打击曹氏。此乃一石二鸟,你道他们何乐而不为?长悌的控告显然是有力的。”
他的话,字字珠玑,语语皆利寒成剑。
点明的话无一不是一针见血。
“你的意思是,司马昭只要考虑到这些利益,其他的所谓的真相便是无足轻重了么?”
嵇康沉重地颔首。“是这样不错。”
吕巽想必是看透这局面,所以才控告,所以让吕安有冤说不得,所以借此来保住自己的官途,所以此后便能永绝后患。
他够狠!
“在此等局势之下,你以曹魏皇亲的身份公然挑衅司马,你道会如何?”他侧过身慢条斯理地反问。
“可是!”我又插声,急于辩解。
他却大手一抬,“影,莫急。且听我将话说完。”
“曹氏和司马早已分化,自皇帝曹髦驾崩,当今皇帝说穿了便是傀儡,司马急于镇压和打击的意欲何在,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即使现下救得了仲悌,但长悌既然做得出这种事情,他不会就此罢休。日后引起的便更加棘手。即便如此,你仍是要说出那番话么?”
你果然把我的心思全看透了。
没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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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那些,我全部都思量过。
但你不论如何作猜如何作想,终是想不透我急于要将吕安救下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你啊!
若说我最大的改变是什么,那就只有一点。
我的立场早已不再是一名旁观者,我不再是无关所谓的历史过客,我是誓与你同生共死的妻子。
任他朝政天塌地陷,那干我何事?我只要能伴在你身侧。
什么也不想。
为此,就算扭转你的历史,改变你的命运……我能够说在所不惜吗?
澎湃而浩瀚的历史,岂是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