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梅谷。
太子在缓坡上慢吞吞的策马而行,廖先生陪在左右。
太子没有再打猎,只静静地欣赏梅谷黄花。不远处,福王也不打猎。
他领着五军营的汉子在前方驱赶猎物,太子所到之处,福王便会领人提前将猎物撵走,东宫近侍连只兔子都见不着。
几名东宫近侍无声相视,同时策马上前。
他们几人趁五军营汉子往梅谷外驱赶梅花鹿时,从左右两翼超过五军营人马,搭弓射箭,誓要抢下这头鹿!
羽箭离弦,呼啸而至,又戛然而止!
周旷竟不知何时弃马,拦在梅花鹿前将三支羽箭尽数揽在手中!
周旷冷笑着折掉羽箭:“尔等不过是从五城兵马司刚刚调去东宫当差的,何时轮到你们强出头了”
东宫近侍面面相觑!
福王哈哈大笑着从太子面前呼啸而过:“太子殿下,若春符一个猎物都打不到,你说坊间会不会传你失德”
说罢,他又呼啸而走,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一名东宫近侍气不过,策马凑至太子身边,沉声说道:“殿下,福王欺人太甚,若真让他这么肆意妄为,您恐怕真要空手而回了!”
太子神色不改,廖先生也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东宫近侍见太子不答话、以为是默许了什么:“您放心,卑职这就领着东宫近侍与其周旋,就是拼了命,也要给您争口气!”
说罢,他便要招呼东宫近侍前去冲撞福王队伍!
可太子笑了笑温声阻止道:“薛追兄、不必如此!皇兄玩性重,便让他耍闹一番又何妨”
名为薛追的近侍皱眉道:“可您要是春狩空手而回,只怕会成为天下笑柄,卑职怎能坐视”
太子摇摇头:“已是笑柄了,不差这一桩!皇兄耍闹,你我正好静下来看看悔花!再过一阵子等‘会试’结束,会有数不清的文人士子结伴来此赏梅作诗!到时候,他们将这梅谷弄得乱七八糟,可就看不到这么好的景色了!”
薛追愕然,都什么时候了,还赏梅廖先生却慢慢睁开眼,赞叹道:“殿下的养气功夫,愈发好了!”
太子笑着问道:“廖先生,看时辰,举子们应该已经进了贡院吧”
廖先生看了一眼天色:“回殿下,已经开考了,今日应考《四书》三道,经义四道!”
太子苌叹一声:“可惜,今年我没了学政一职,没法早些看到举子们的文章,甚为遗憾…廖先生,你觉得今年何人夺魁”
按照往年惯例,会试之后放榜,录取者称“贡士”约三百余人!
殿试是不裁汰人的,只是由宁帝将这三百余人定下排名,所以成了贡士便会被人当做“进士”,只要殿试之前别作奸犯科便十拿九稳!
殿试时,由宁帝钦点三甲!
一甲三人,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数人赐“进士出身”,三甲两百余人,赐“同进士出身”!
廖先生低声道:“老臣以为,此次科举,陈问宗、羊远二人皆有夺魁之相!”
太子随口问道:“怎么说”
廖先生斟酌片刻:“羊远是徐家从南方选出来的年轻才俊,如今朝延国帑空虚,若陛下还要继续倚重徐家征收南方课税,便是羊远夺魁;可这几年吴秀借织造局和转运使将手伸到了南方,连盐税都收得上来,如今徐阁老又常常昏聩…若陛下想换点更得力的人,大概会选陈问宗来暗示些什么!”
太子笑了笑:“廖先生没给孤答案、还是在让孤自己猜啊!”
廖先生面色微变,赶忙笃定道:“羊远!徐阁老虽昏聩,陛下却默许张拙张大人代为批阅票拟、奏折,足以说明其圣誉!徐家后继有人,想来陛下会给几分面子!”
太子喃喃道:“张大人啊,经世之才!可惜,孤几次邀约张大人,张大人都避而不见!”
廖先性安抚道:“回京后,老臣会再想办法的!”
可下一刻,太子却打断道:“廖先生猜错了,羊远得不了这个状元!”
廖先生疑惑:“怎么说”
太子微笑道:“你们都看错张大人了,张大人可不是什么徐家人,他是父皇的人!”
话音未落,却听远处有马蹄声逼近,又急又快不像是寻常狩猎的队伍!
廖先生第一时间策马挡在太子身前,沉声道:“护驾!”
十余名东宫近侍拔出佩剑,虎视眈眈的看着梅谷尽头!
福王也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笑吟吟的领着周旷策马而来,调侃道:“什么阵仗,竟将我宁朝储君吓成这样”
香山十八盘山路上!
陈迹在前开路,羊羊在末尾压阵,七人屏气凝息,一路疾驰!
羊放、羊贤两人身上还插着弩箭不敢拔掉,一旦拔掉血流如注,只需一炷香的功夫便要力气尽失!
这两人始终护在马队侧翼,用自己的身子挡着山坡,一旦有人从山坡上放冷箭,他们首当其冲!
齐斟酌看向两人,担忧道:“你俩没事吧要不要处理一下伤口”
羊放瞥他一眼:“不用!”
齐斟酌又问道:“你俩不必再为我们挡箭了,再挡箭你们恐怕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