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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1 / 2)

>我在医院里,恒温,不知道多舒服,长袖嘛,暂时用不着。倒是你呀,薇薇安好了吗?别记我的仇啊。

向权昕问起薇薇安,他语调蛮轻松的,说恢复的不错,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我说还好还好,吉人天相。说完这句,我迟迟疑疑地接着问,那她是怎么受的伤呢?一直很怕面对这个问题,担心是因为那天灌醉她才导致的车祸。

权昕说,是因为一个烂人违章驾驶造成的。

长出一口气!

……

天天除了吃就是睡,生活规律颠倒。白天总是没精神,晚上却又睡不着,房间是黑的,可总有些抽象的色块和杂乱的线条在眼前彼此缠绕,看一会儿,视线里就成了花花绿绿的一片,慢慢演变成风口浪尖上的晕眩,看到筋疲力尽,而后终于可以不用再看了,睡觉。

好大的风啊,吹得天边那抹罗纱般的玫瑰红妖娆摇曳,青蓝色的曙光冲进荒草漫天的旷野,也冲开了我的双眼,一个男人向着险峻的山口处去了,是谁?我追逐前行,近了,可是还是那样朦胧,他扭过脸来,冲我笑,“我等你很久了。”

“多久?”

“不知道。”

“你是谁?”

“不知道。”

我伸手去抓,那个影子蜿蜒浮动着,一晃就消失了。

梦至此突然完结,睁开眼心悸不已,他是谁?我的梦里怎么可能会有别的男人?不要,我不要!

……

又是一个早晨,孤零零的太阳站在我的窗前。

“他的意思是建议你回国后装一个起搏器。”夏立立有些迟疑地把医生的话翻译给我听。

那是出院前一天,主治医生来到病室,他告诉我,头巾先生赐给我的刀伤让我得了一种叫sicksinussyndromesss的病,我问夏立立那是什么意思,她想了半天,说好像是病态综合征什么的。她拿出个小词典来查,然后确定地说叫病窦综合征。

很晦涩的病名,从来没听到过。

“会死?”问这个问题时候,心里还没什么感觉。

当夏立立把我的问题翻译给医生时,他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说出以下话来:不会。只要装个起搏器,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但当他离开我的病房后,我却突然怕起来。电视剧和小说这种情节看多了,即使会死,他们也不会告诉病人真相,这就是所谓的人道主义!

何必!

如果真是那样,何必活过来呢?还不如当时一刀了断,落个痛快!难道我选择活着,是一个错误?当时彻底放弃比较好?对吗?对吗?

是在谎言里自我安慰,还是直面死亡?坐了很久后,我决定自己去查!

这家医院有专门的上网室。直接登录中国的网页。按在鼠标上的手一直在抖,如果看到的是最坏的结果,千万别哭,也千万别后悔!方小篆,对于你来说,多活一分钟都是幸运的,不要再埋怨什么了,嘘,脑子别乱吵,心跳也别大声叫,镇静!

在平复的呼吸里,页面终于打开……

……

那天傍晚时分,纽约开始下雨,天空先是几个闪,雨点很快就砸了下来。它们热心地清洗着楼群和街道,忽大忽小,忽快忽慢地交错着下了一夜。

黎明时分雨停了,天地白亮起来,没有云的缝隙里,斜长的阳光从那里透射而出。明静而深远的天空,悄悄地覆盖了大地。

阳光就像来自远方亲人的一个问候,轻轻叩打着我的心,于是站在窗前,情不自禁地微笑。

大地上有五色土,海滩边有五彩贝,乐章里有五线谱,我的人生中依然还有五彩路!

病窦综合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毛病,的确如医生说的那样,对付的方法就是安个起搏器,如无排斥现象,就可高枕无忧地活着。当然,那个过程还要痛苦,手术还会有风险,但总归不是完全杜绝了生的希望,生死对比,生是巨人,死是蚂蚁!

出院时心情极好,中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送来了飞机票和新补的护照,早已超过了签证日期,请二十四小时离境。谢谢他们,一边要敦促美国警方破案,一边在职权范围内尽最大努力答应了我那个不要通知家属的荒唐请求。

“还有时间,你想见权昕吗?”夏立立问我。

”不了,等回到末江市,用家里的电话打给他吧。“我笑了笑,尽量把语气弄得很轻松。

夏立立看了我一会儿,终于点头说,好吧。

剩下的时间,我匆忙赶到第五大街,给父亲和继母各买了件毛衫,给小姨买了化妆品,又挑了条烟准备送给小姨父,钱当然还是借夏立立的。

登机时间到了,夏立立是个好朋友,一直陪同到我登上飞机,没有挥手,也没道再见,我们只是在人群中紧紧拥抱了一下。生活太奔忙了,把问候和相聚的时光抽离,今昔一别,何日再聚?把头靠在她肩上,突然就哭了:“姐姐,你要常回去!”

……

10

第五章

下飞机后,我想着父亲的惊喜和美味的接风宴,想着生的快乐和归的愉悦,脸都不禁兴奋地红起来。在向家而行的路上,我的脚步越来越快,拐进院子后,快步渐成小跑。

我回来了!!

快速按响门铃。

爸爸,爸爸,我回来了!!

从欢欣喜悦迫不急待到上蹿下跳七窍生烟,一共按了十分钟的门铃,居然没人应门!

小楼里静悄悄的,父亲不在,阿姨不在,只在夕阳在花园里徘徊。我本想要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可是却连蟑螂都没叫出来!

有点郁闷,跑到邻居家按铃,邻居见到我倒是蛮吃惊的样子:“你怎么才回来?你爸病了,在医院里!”

……

内科病房经年飘散的消毒水味让我的眼泪在眶中满溢。偷偷推开个门缝,看见了父亲,他老人家好长时间没染过头发了,银丝满头,脸色也透着黑黄,那时他躺在床上看报纸,页角窣窣的颤个不停,什么时候,他的手竟抖成这般?我离家前,他还在余晖撒照的窗前挥毫写了个“忍”字,一笔一划,端正稳当,尤其最后一捺,手到之处,实实蕴势万千。

可你看,我只是到地球的那边渡了个不愉快的假期,他就用病体惩罚我的逾期不归,在父爱前,一时感激的只有惭愧而无法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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