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只想让你有个安静的环境,好好地活下去。末江的那些人,末江的那些事,纷纷扰扰,说不清道不明的,陷进去,就会失去理智,无法呼吸。”
“你说的是真的?只是为了我着想,才带我来这里的?”
“嗯。”
“那你又说什么让我跟你结婚。”
“我不这样说,你不会跟我来吧?”
我呆了呆,没想到他带我来,居然出于这样单纯的心思。
“方苏,在赤朵的这段时间,让我们试着做朋友?”
“不要说了,我去给你泡面。”
我望着他出去了,同时心里喘了一口气,我觉得自己的天似乎晴朗了些,感觉好了很多。
很快,我又在电视上见到毕军记者,他从洪峰中,抢回了最前沿、最火热的报道,他的努力与坚持似乎有了回报。
后来我们在临时营地又见了一次面,毕大记者是带着摄像组来的,为了制作洪水的专题新闻。在他忙完工作后,我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向他道了谢,因为他那晚的舍生行动。
毕军突然谦虚起来,说不用谢他。后来,他又把我扯到一个临时帐篷后,偷偷跟我说,他已经放弃探究我与方苏的好奇心,并说,方苏是个好人,挺棒的家伙,不要错过了。
我没跟他解释我和方苏的关系,由他误会去吧,只是嘲笑他和方苏什么时候变成了知己。
毕军摸着头发,很爽朗地说:“我们可是共患过难的,患难之间见真情,我是看到他的真心的,我吧,说实在的,抢时间下山还有一定的私心,我想这是一手的报道,一定要赶在其他记者前面把这个消息做出去,而方苏,他跟我下山,可是没有丝毫私心杂念的,方小篆,相信我,这人真的可以托付。”
我勉强地点着头,算是一个含糊的应承。是的,我也知道方苏的人不坏,但要看在什么情况下对等什么人吧,他对我,就完全是另一个方苏了。
……
洪水整整肆虐了一个星期才退去。
还好的是,赤朵村民有伤而无亡。
一切只是有惊无害。
当我们重新回到赤朵,大伙齐心合力地挽着膀子大干了几天,收拾被洪水冲毁的旧家园。
大部分的房屋并没有倒塌,只是修补一下就行了。包括单嫂的小院和方苏的小屋。
我们的生活重新归于平静,只是,我与方苏间,因为一场洪水,关系有所缓和。坐在小院里向着广阔的田野,我常会独自发呆,我暗想方苏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他可以对我凶残到底,却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舍生救人,对他的认识从那一夜开始混淆,人性都有多样性,看来对一个人并不能只是依单纯的好或者坏来评判。
我那一段忙着跟单嫂学做农家饭菜,而方苏则忙着在门口开荒,他说要种一垄蒜苗。结果忙活了半天,他所期盼的把绿色铺满小院的作物才发芽了三丛,看他常常郁闷地蹲在门前抽烟,我就忍不住想笑。
村民们把方苏种死蒜苗的事当成特大新闻传颂,据他们说,蒜苗是最好种的东西,只要往地里一插就能活,但居然有人把它种死了,这不可不谓为天方夜谭。
我有时会因为蒜苗的事嘲讽他,连点小菜都种不好,蠢人不配住到这么美丽的地方。
方苏说,你说反了,正因为蠢才更应该来这个地方住,能沾染点灵秀之气不是?后来又补了一句,方小篆,你比刚来的时候灵秀多了。
我直接叫,放屁。
他笑,说,你怎么这么文雅?
我被他讽得只能还以冷笑。
后来我问他,怎么想起来在这儿买房子?
方苏说他是在一次旅行中偶然发现这个地方的,然后就喜欢上了,所以才会买了山中的空房子。
我问他,方苏,你成天也不工作,游手好闲的,哪来的这么多钱?还买乡间别墅。
他很恶劣地笑,说,我在二十岁前挣到了可供一辈子花的钱,可以么?
我一想,那到也是。据不怎么可靠的电视连续剧上说,从事那种行业的人,而且能做到顶尖级的人,其实都是很有钱的。
……
房子的左后方四五百米的地方,有一间吕祖庙。不过隐在一片树林后,经方苏的提醒我才发现。去里面闲逛时,居然让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东西――往生柱。
我当时被吓了一跳,走上前仔细观看,那上面全是梵文,跟清炎寺里七十七抱的那根往生柱是一样的,石造,不是正圆,稍有点方,坑多不平,梵文的书写以及字体也与清炎山的非常相像,不,简直是一模一样,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
我有点目瞪口呆,这件事开始变得有玄乎,如果说清炎山的庙里有一根这样的柱子,那不值得奇怪,那里供的是菩萨,而这梵文,自然是出现在那里。可大蓝山这座庙呢,分明是个道观,出现一根梵文的柱子就有点不伦不类了吧?
方苏那时站在观外,拿几块石头砸鸟玩,挺恶劣的毛病。在末江的时候看着他年纪不小了,人也挺阴沉,但来到大蓝山后,我就发现他经常会有惊人的幼稚之举。比方说,追猫斗狗砸鸟之类。
我问他关于这根柱子的事,他不以为然地说:你是傻瓜,而且迷信。现在就让我解释给你听,一定是某个住在村里的秀才像我们一样,闲着无聊,自恃会几句梵文,就在这里刻下了这个《往生咒》。又或者是游方的和尚途经此地,刻上去的也不一定。
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神龛上的吕祖好像在看着我,目光灼灼的,似在流动。吕祖显灵了?应该……是阳光的反射吧?我往前凑了凑,向吕祖的面上细看,盯了很长时间,灼灼的目光不见了,吕祖的脸上只有呆板的清高漠然。
唉,我老了,居然眼花了。
回过头去看方苏,哇地吓了一跳,那个家伙正拿把刀,笑不绌绌地在往生柱上刻字呢。细一看,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方苏到此一游。
我在离他五步的地方大张着嘴看着他,这个男人不是我认识的方苏,他应该是方小苏什么的。在他清秀而正常的外表下,一定隐藏着极度分裂的双重人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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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张明老师是个爱交朋友的人,他常到我们的小屋里来坐坐。有一次,他跟我们说起了山里的一种国家一级的保护动物,叫黑麂,他说,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一直想亲眼见到那东西,但可惜的是,黑麂数量很少,而且生性又胆小,很少有人能看到它们的真面目。方苏那时不无例外地在抽烟。听小张老师说这个,他沾沾自喜地说,我曾见过。在第一次进山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那种动物,唉,都不能叫动物了,只能叫怪物,长得很有个性,像是把很多动物剁碎了又粘起来的结合体。
是啊是啊,那厢小张老师已经叫起来,我只见过照片,长得跟妖怪似的。
两个男人开始就黑麂的问题展开了激烈而深入的讨论,我最后听到他们说干脆组建一个探险队,一定要把这个山里的小妖怪黑麂找出来。
我从没听说过还有叫黑麂的动物,不过听方苏的描述,那东西长得是绝无仅有的古怪。有点好奇,很多动物的结合体?那应该是一副什么模样啊?
我想我的,他们俩人的探险队已经组建完毕。一共三个人,我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被算为队员之一。但也许是我不想反抗,我对那种叫黑的动物也充满好奇,闲着也是闲着,那就找找看吧,说起来人家也是世上罕有的玩意,凡人能得几回见呢?
方苏和小张老师制订了详细的寻找黑计划。第二天,方苏就下山去了,说去买一些器材。
那些所谓的器材是一个摄像机,一只遥控的小汽车。
第二天方苏把这些放在我面前,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小张老师有课,他的工作我们两个闲人就尽量多分担些。所以,下面该你上场了。
我说,要我做什么?
他说:这是一个牺牲,但我希望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