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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螺又气又急,连声分辩,大骂苏静姗胡说八道。
苏静姗瞪她一眼,冷笑道:“还不滚?再不走,难听的话还在后头呢”
碧螺哪里肯就此罢休,但却又无奈苏静姗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刚犹豫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她又说开了,还听见她说要把自己惦记刘士衡 的事告诉她家小姐去。
碧螺一听就慌了,她讨扇子是想献给小姐不假,但却还没来得及禀告小姐,若是小姐真由此怀疑上她,那她可就惨了。因此再也顾不上同 苏静姗一争高下,抱着水田衣一溜烟地跑了。
苏静姗见她走了,终于舒了口气,拍拍手,准备进店,就在这时,却见刘士衡自门外绕了进来,望着她阴阳怪气,似笑非笑:“倒贴钱送 你你都不要?”
第五十九章 新裳
苏静姗没有理他,径直走回店内,自立柜中间摘下洒金扇儿,丢到刘士衡怀里,道:“赶紧把你这惹事的扇子拿走。”又道:“看你做的 这事儿,既是定情信物,却拿出来挂在店里作甚,换我也得生气。”
刘士衡却把扇子又丢还给她,还道:“她要,你给她就是了,还给我作甚。”
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有些许抱怨,苏静姗一听就生气了:“就为了你这破扇子,我千方百计为你说好话,你倒还怪上我了?”
刘士衡正要接话,却见计氏进来,便只得住了嘴,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抬腿朝外走,一面走,一面叮嘱苏静姗:“扇子你留着,下回若 是她再来讨,就还给她,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苏静姗闻言一愣,敢情她刚才是做错了?若是把扇子给了碧螺,她不但不会挨训,还会得到刘士衡的重谢?
她正想着,却见计氏满面愁容,因猜想与更改定帖的事有关,连忙相问。果不其然,计氏愁的,正是与王秀才结亲的事,刚才她先是找到 当初替王秀才提亲的那个媒人,与她商量更改定帖的事,岂料那媒人却说,婚期都已是定了,还改定帖作甚么,麻烦得很——这时计氏才知道 苏留鑫早已同王秀才约定了婚期,不免又是一阵气闷。计氏执意让那媒人去隔壁同王秀才商议,那王秀才却是与媒人一个意思,认为婚期已定 ,定帖不必再改。
计氏愁容满面,道:“媒婆和王秀才都问为甚么要改定帖,你爹他们预谋的龌龊事,我怎么讲得出口,就是因为没有好的理由,所以他们 才都说不必改。”
苏静姗问道:“婚期定在几时?”
计氏一听见这个就倍觉烦恼,皱着眉头道:“你万万想不到的,你爹居然定在今年八月,只比你二哥成亲的日子晚两个月。”
事到如今,说甚么也没用了,苏静姗只得安慰计氏道:“罢了,双喜临门,他们自己闹出来的事,就由她们自己收场去罢,爹造的孽,也 轮不到我们来帮他收场。”
计氏愁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按着一般的规矩,姊妹出嫁,都得按着顺序,不然有的人就会猜测,为甚么这家人还没嫁姐姐,就把妹妹 先给嫁了,是不是姐姐有甚么毛病?也就是说,要想顺顺利利地把苏静姗给嫁出去,她的婚期就不能迟于苏静瑶成亲的日子,也就是八月。这 样一来,时间就更显紧迫了
计氏越想越心焦,拔腿就朝外走:“不行,我得去王秀才那里催催,叫他赶紧去帮我打听打听徐秀才的为人品性。”
苏静姗大窘,连忙一把拉住她,道:“娘,你也别太性急,至少别挂在脸上,不然别人还怎么以为我嫁不出呢。”
计氏一想也是,便只得暂时将焦急心情按下,回家找苏留鑫和乔姨娘等人“算账”去了。
计氏刚走,刘士衡就从门外转了进来,一双眼睛好奇地朝苏静姗身上上下打量,口中诧异地道:“咦,原来你是嫁不出去呀,怪不得说甚 么倒贴钱送你你都不要,那是因为自己难嫁,心里嫉妒我才这样说的罢?”
“你有甚么好值得我羡慕的?”苏静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走去柜台取出一件新衣裳,递给他道,“这是请绣娘绣出来的新款式,本来 刚才就要拿出来给你看的,被你那把破扇子给混忘了。”
刘士衡一手接衣裳,一手指柜台上搁着的洒金扇儿,再一次地提醒苏静姗:“下回周小姐若是再来,记得把扇子还她。”
原来那位小姐姓周,苏静姗看了看洒金扇儿,决定不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与刘士衡再作争论,转而问他:“这件新款式的衣裳可还入你的 眼?”
刘士衡展开衣裳,抖了抖,仔细打量,这是一件看似普通的春衫,但却因袖子设计成了宽大的荷叶边,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而且本朝的 衣裳,多半没有纽扣,只在腰间束带,就算有纽扣,也只是在颈间钉一两粒作点缀而已,但这件荷叶边袖子的春衫,却上下全无一根腰带,通 身全用了纽扣,而且那纽扣,一粒一粒,全是上好的羊脂玉所雕成的莲花,一朵一朵,盛开怒放。刘士衡不得不承认,饶是他历来注重衣着, 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款式的衣裳。他心内啧啧赞叹苏静姗巧思,但开口时讲的内容,却是和衣裳风马牛不相及:“徐秀才是哪个?你母亲打听 他作甚么?”
苏静姗没料到他冷不丁地问这个,反应就慢了一拍:“甚么?”待回过神来,又有些愠恼:“叫你看衣裳,你问这个作甚么,跟你又没有 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刘士衡拉起荷叶边的袖子细看,状似漫不经心,口气里却又有着些不满,“若是你嫁人,这铺子自会带去夫家,那到 时我是同谁合伙做生意?同你?还是同你相公?”
“自然还是同我,这铺子就算带去夫家,也是我的嫁妆……”苏静姗毫不犹豫地答道。
刘士衡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打断了她的话:“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大姑娘,再怎么精明,也还是不谙世事。”
“我怎么不谙世事了?”苏静姗不服气。
刘士衡嗤道:“你以为你自娘家带过去的嫁妆,就真是你自己的了?夫家要用,要管,你还能拦着不成?多少因嫁妆而打官司的妇人家, 真能赢的又有几个?别跟我说甚么本朝有律法,律法那是为有权有势的人准备的,娘家无钱无势,衙门的大门就不是为你开的”
“我……这不是有你吗……”苏静姗说这话时,已经有些心虚了。她不得不承认,刘士衡说的都是实情,她果然还是太天真,的确不谙世 事。
刘士衡再次嗤笑:“我?我不过是你的生意合伙人而已,难不成还管得着你的家务事?如果到时候你相公只是想插手你的生意,并不是要 你的铺子,那就算告他上公堂,县老爷也管不着,而我就算有心帮你,又能从何帮起?”
“不过一个成衣店,能怎么插手……”苏静姗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刘士衡洗钱的事,马上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她盯着刘士衡道:“你是担心自己的那些破事儿罢,我说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来了?”
刘士衡满脸的理所当然,道,“我不担心我自己,那不是傻吗?”
“那我该怎么办?难不成不嫁人了?”苏静姗嘀咕道,“你以为我很愿意急着嫁人,还不是因为我爹闹的,不赶紧嫁了,谁晓得他甚么时 候就把我给卖了……”
“这个你尽管放心”刘士衡再次提了荷叶边的袖子细看,道,“他要是敢再打你的主意,我就先把他给卖了。”
“既然你连我爹都制得住,又怎会怕我未来的相公插手我店里的事?”苏静姗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