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两人高中毕业后不升学又不找个正经单位好好上班反而跑出去做买卖,在老家人眼里就已经够离经叛道了。而现在两个不是恋人关系却同来同往的青年男女更是容易惹人闲话。尤其是林蒹,未婚的姑娘家成天跟个男人东奔西跑,有些流言传来传去就十分难听了。
“看到了吧?老任家那个小的回来了,又跟谈师傅的小儿子一起。他俩是不是好上了?”
“不知道,她家里说他俩是在盐港做生意。”
“啧啧,做生意?我听说那边挺开放的,好多年轻姑娘过去,嗯……”
“不能吧,孩子看着挺正经的。”
“谁知道呢?高中毕业,三四年就赚那么多钱?”
林蒹起初没打算偷听邻居嚼舌根,只是听他们提到了自己,不由好奇心起,站在他们的视野盲区多听了一会,谁知那些人越聊越不堪,听得她心头火起只想蹿出去把这群为老不尊的老头老太大骂一顿。
“嘘”身体还没动,有人抢先按住了她肩膀,是谈江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旁边的,显然也听到了那些话,他竖起食指在唇边碰了碰,又抛给林蒹一个“你等着就好”的眼神,而后就在她的注视下,大步走出盲区,站到那帮嚼舌根的人跟前,一通问好后,接着他们的话往下说:“李伯伯,您说对了,我们生意还真不差,最近我俩打算扩大规模。要不您也投点?”
老头嚼舌根被逮了个现行,尴尬得不行,支支吾吾:“我那点退休金,你们做大生意看不上,看不上。”
“哪的话,我看您这么‘关心’我们生意,还以为您也看好我俩想支持支持呢。放心,我俩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出多少都是个意思,到年底分红绝对不会亏待您。怎么样?”谈江野把“关心”二字咬得特别重,他知道这李老头这人抠,家里也没几个钱,更别说投资他俩了。
其他的邻居虽然爱嚼舌根,但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陡然被小辈戳破,他们也有些下不来台。谈江野聊了还没两句,这些人就纷纷找借口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蒹待在拐角处,靠着墙,听着外面的动静,即使看不到表情,她也能从那些人的语气中听出来他们的尴尬和慌张,刚才的火气不知不觉就散了个干净。估摸着人走完了,她也从墙后面探出脑袋来。
谈江野看到她表情就知道人已经不气了,走过去拍拍她肩膀:“消气了?走,撸串去。”
“今天不行。”林蒹倒是想跟他出去吃,但是已经答应了家里,“我答应我妈回家吃饭。他们老说我回家这么久都没正经在家吃过几顿。”
“行吧,那我去找巍哥他们了。”谈江野摆摆手,去找他那帮哥们吃饭了,林蒹则照约定回了家。
到家才发现,她爸妈喊她回家吃饭居然是个鸿门宴。
“给我安排相亲?!”林蒹毫无思想准备,惊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拉着妈妈就开始撒娇:“妈妈~我还小呢!相什么亲啊?”
“也不是让你马上结婚,那男孩还不错,你刚好这段时间在家就去见见嘛。”妈妈林慧芳轻拍着她手背安抚。
爸爸任康平显然没那么好脾气,姓谈的小子他也早就看不惯了,想想工友邻居传的闲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到这他语气不由更加生硬:“现在小过两年还小?相亲又不是让你马上结婚。你以为相一个就能成啊?”
任康平脾气臭,林蒹多少还是有点怵他,不敢硬刚,于是眼珠一转扫到一旁喝茶看戏的哥哥任苒,便赶紧把他推出来做挡箭牌:“哥哥比我大三岁还没相亲呢,怎么就轮到我了?”
任苒笑笑没说话,林蒹看到他的笑就觉得大事不妙,果然只听她爸哼了一声:“你哥有女朋友,不用我们操心。”
林蒹惊讶之余抛出一连串问题,企图趁机转移话题:“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哥,是谁啊?我认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就听“砰”的一声,她爹重重跺了跺酒杯:“今天专门讨论你的事,别耍滑头!”跟着没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宣布了相亲的时间地点,然后结束了家庭会议。
林蒹无奈地求助妈妈,向来惯着她的妈妈这次也没有倒戈。不过她倒是把安排相亲的原因一五一十告诉了林蒹:“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一直跟谈江野在外头做事,别人传了点不好听的,说是你倒追人家。你爸面子上过不去。”林慧芳点了点脸面,又说,“相亲你还是去看看,又不掉块肉,不喜欢就推了嘛。”
连妈妈也不松口,林蒹没了办法,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地生了一会气以后,还是找到了谈江野。把家里给她安排相亲的事说了。一来是诉苦,二来她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和谈江野当了好多年纯哥们,林蒹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对他的感觉就变了,可谈江野倒是始终如一,让她不免有些患得患失,只怕亮明了心思以后两人连朋友也做不成。但是今天谈江野维护她的态度又让她升起了一丝希望。于是想借着相亲的事来试探一番。
谁料,谈江野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她才刚说完,谈江野就差点跳了起来:“不行,你不能去!”
林蒹心中一喜,眼睛都亮了,可她还没开口呢,谈江野已经开始跟她晓以利害:“你想想,你爸妈让你相亲介绍的对象肯定是我们这工作的吧,他们那就是想让你以后留在老家呢,你可不能答应啊!现在是创业关键时期,你要跑了咱这事肯定得黄。我俩老本都砸进去了,这时候不干了你能甘心啊?”
得,两人思维根本不在一个世界,林蒹泄了气。但谈江野说得也不错,她原先只因为心里有人才抗拒相亲,可抛开感情因素,他们刚起步的事业确实凝聚了两人的心血,要她为了婚姻放弃,她做不到。
“知道了。”林蒹有气无力地说,“但是这次日子都定了,我怎么也得去走个过场,我爸的面子我得给。”
听她这么说,谈江野一脸不放心,追问:“喂,要是那人长得特别帅呢?你怎么办?”
林蒹翻了个大白眼给他:“我像见色起意的人吗?”
“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滚!”林蒹呸完他也觉得兴致阑珊:“不跟你说了,我回家去。”她说着起身要走。
谈江野拦了她一下:“等等,你别急着走啊。你拒绝了这次那下次呢?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
这事根本无解好吗?还万全之策呢,林蒹简直无语。虽然谈江野是在很努力地阻止她相亲,但根本就不是因为他喜欢她,仅仅是怕丢了创业伙伴。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谁知道谈江野这个臭皮匠沉思了五分钟以后,还真拿出了方案。“要不就跟你爸妈说咱俩好了,不就没人给你介绍对象了?”
林蒹一口水差点喷他脸上,谈江野看她那眼神就不带一丝旖旎,说他俩好了,谁信啊?
谈江野对自己这个计划却是信心满满,还认真跟她分析形势:“你爸不就是怕闲话吗?我俩宣布在一起了不久没人闲话了?”
“哼,是没人传闲话,那过段时间他们该逼婚了。”林蒹没好气地说。
“那就结呗,领个证有多难。”谈江野摊手。
“啊?”林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有那么一瞬间她再度怀疑谈江野是不是真的对她有别样的心思,可都不等她仔细观察,谈江野就开始自觉撇清了。
“你瞪我干什么?我觉得这办法挺好。你想啊,我俩跟爸妈把关系‘公布’领个证,有了合法证件,以后我们两头跑谁还能说什么?过几年生意稳定了我们再把婚一离,我们这就是假结婚也不耽误你找对象。”谈江野说着看林蒹看着他不吭声,又赶紧补充:“放心,你在我眼里就是纯哥们,我对你就没想法。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们再签个君子协议约法三章怎么样?”
怎么样?亏他敢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要是换一个人来说,林蒹保准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可偏偏就是谈江野说的,为了不让她继续相亲,甚至愿意跟她领证。即使他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即使他的目的不过是稳住创业合伙人。
但那时候的林蒹却因为他的提议升起了妄念——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他没想着要跟别人在一起,他心里没人。等领了证,两人又朝夕相对,兴许他什么时候心里就有她了呢?
抱着这样的心思,林蒹同意了这个荒唐的提议。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往后的几年谈江野还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对她果真“心无杂念”。而最近这段时间,林蒹甚至隐约感觉到谈江野有意无意地在避着她。她原先不明白原因,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却令她彻底醒悟了。
谈江野不是心里没人,只是他心里的人不是她而已。
林蒹隔着层玻璃看着窗外被雨水扭曲了的街景,脑海里浮现的却又是谈江野帮柳含瑛搬箱子那一幕。那么大的箱子,完全是搬家的架势,想来柳含瑛大约是要在这座城市常住了。也难怪谈江野这段行为有些奇怪,大约是心上人要来,想着跟她避嫌了吧。
喜欢的人心里有别人,她与其夹在中间膈应自己也膈应别人,倒不如爽快点,抢在谈江野开口前提出离婚。
以她的骄傲,断然不能忍受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第3章离婚谈江野,我们抽空回老家把婚离了……
林蒹送完货从工学院出来时,傍晚的大雨早已停了,马路两侧的积水也都退了,水泥地上只余零散的小滩积水,汪着路灯的光。回去的公交车八点半停运,现在跑着去车站估计还能赶上末班车。但她不想回家,更准确地说是不想回现在住的地方。讽刺的是,以他俩“假结婚”的状态,那里应该也算不上家。
来这座城市七年,林蒹第一次有了“无家可归”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刚来这里一无所有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那会他俩手头紧张,连正规招待所都不舍得住,黑旅店、仓库、批发市场,甚至火车站广场都睡过,他俩被骗过也被偷过。可那时候她压根不觉得苦,也没有觉得自己是在“漂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在都算是站稳脚跟了反而冒出这种想法?因为知道谈江野有心上人就觉得失了“依靠”吗?林蒹被自己蓦然蹿出的念头惊了一跳,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把谈江野当成“依靠”的?在他俩领证之后或者更早之前?
不可否认,她来这里确实是因为他,刚刚十八岁,就凭着一腔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意气追随喜欢的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打拼。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谈江野拿着婚前协议要求结束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以后她要怎么办,是继续以合伙人的身份留下,还是分得应有的份额后离开?
“姑娘吃饭啊?来来来,找个地方坐。”就在她发楞的时候,一张略显油腻的塑封菜单就塞到了她手里,林蒹本来下意识要推脱,可扑面而来的香气让她迈不开步。热情揽客的老板娘趁机把她拉到了自己摊位前。
这是靠近工学院校门口的一家卖粉面宵夜的店。店面很小,放不了两张桌子,老板就用折叠桌跟塑料凳子在人行道上占了片地,灶也支在门口,旁边挨着的折叠桌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塑料筐,里面都是可以挑选的食材。老板穿个白背心,一手擎锅,一手舞个锅铲,把一口铁锅颠得虎虎生风。炒得热闹时,火苗蹿得跟杂耍似的,十米外都能闻到热炒的香气。
林蒹从下午开始就什么都没吃,先前要送货又有满腹心思顶着,一点没觉得饿,现下被香气一勾,压制了好久的食欲几乎井喷了。她点了个蛋肉炒粉又要了一份绿豆沙,就找了张空桌坐下了。
大夏天的晚上,即使刚下过雨天气也不凉快,更何况她坐的位置靠近炉灶还在下风向,风一吹全是油烟跟热气,难怪就这桌没人坐。
林蒹把桌子稍微挪了挪,换了个没那么熏人的位置后,嫌老板的落地扇风不够,从包里摸出两页纸出来扇风,再嗦了两口冰镇过的绿豆沙,心里的躁意终于平息了几分。可没一会,她就听到了寻呼机声音,摸出来只看了一眼,刚刚因为食物稍有缓和的心情又烦躁了起来。
谈江野发来的,她本能地不想搭理。
刚把bb机扔回包里,理智却又回归了。其一谈江野从未说过他和柳含瑛的关系,他不过是去火车站接老同学来不及回来送货,算不上大事。其次,他俩又不是真夫妻,她就算觉得那俩人关系不一般又有什么资格跟立场闹脾气?真闹起来让谈江野知道了她对他的心思,到时候岂不是更加没脸?
林蒹想着,忍着内心的躁意跟老板娘打招呼说找地方打个电话就回来,给她留座。
“我们这也有电话,你就在这打嘛。”老板娘笑眯眯地指指门口挂着的招牌。林蒹这才看到除了炒粉炒饭炒面以外旁边还写着一列小字“公用电话,市话,按时收费,5角钱起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挺会做生意。“行。”林蒹跟老板娘进了店里。
谈江野很快就接了问了她在哪,说是要过来接她。林蒹现在还真不想见到他,下意识就拒绝:“我自己回去就行。”
“都几点了,晚上打车也不安全。还是我过来。”谈江野坚持。
林蒹想,算了,再拒绝反而让人怀疑,于是尽量用和平常一样的口吻问:“我在门口吃饭,你吃了没?”
“没呢,你给我也点一个,跟你一样的就行。一会见。”谈江野说着已经挂了电话。
林蒹放下话筒,回头叫老板娘加了一份加量的炒粉,把饭钱连同电话的钱都付了,又回到那张有些油烟熏的桌子前继续等饭。她的炒粉先好,上菜的时候老板娘问她:“你男朋友的那份要等人到了再炒吗?”
“不用,现在炒吧。”林蒹说完觉得不对,又解释,“不是男朋友。”
老板娘笑嘻嘻地道了声:“不好意思啊。”
可林蒹却有些不安起来——她对谈江野的态度已经明显到外人都看得出来了吗?继而又有些气愤,外人都看得出来谈江野却跟瞎了一样,老觉得她只是铁哥们。可转念一想,他没看出来也好,谈江野的性格要是知道她的心思,一定会为了自己无法回应感到愧疚,也会想办法补偿她,可是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同情跟歉疚。
她心思百转千回,炒粉还没吃上几口,谈江野的那份已经好了。
“大份蛋肉炒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来了。”
谈江野在她对面坐下,他短袖卷到了肩膀上,露出两条结实的胳膊。冲她笑道:“我来得好巧。”他五官偏冷峻,不笑的时候很有些生人勿近的酷,可只要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白牙,又仿佛云开雨霁,阳光爽朗得很。
林蒹以往很喜欢看他笑,可今天这张讨喜的笑脸却只叫她心生烦躁。她不想跟他讲话,只得装作很饿的样子,塞了满口的粉丝卖力地嚼着。她知道谈江野没那么好的洞察力,只要不说,他多半看不出她心情。可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坐下后就用胳膊肘小心翼翼碰碰她:“心情不好啊?”
“没,累了。”林蒹怎么可能承认。
谈江野却像是认定了她心情不好,自顾自地解释起来:“她是研究生毕业分到盐港工作,本来单位有人接站的,她学校有点事耽搁了,没赶上单位那拨。这边也没熟人,只能拜托我。我也没想到她那么倒霉,下车就碰小偷,报案耽误太久了,不然肯定能赶上。”
“我又没怪你,不用解释。吃吧。”林蒹淡淡地说。
老板大约是听到了他俩的谈话,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操着大嗓门像是想给他俩缓和气氛:“哎哟,现在火车站小偷太多了,我去那边包都抱在胸前,要不一眼看不到就被划了。”
谈江野瞄了眼她,搭话道:“就是。”跟着就开始说怎么陪人去报警,警察又怎么敷衍他们的。他们说得热闹,林蒹也落得清净。她一来是真饿了,二来心意未平压根不想听一点柳含瑛相关的事,于是一劲埋头苦吃。
谈江野那盘还有大半,她已经见底了,筷子一撂站了起来:“你慢慢吃,我去散散热气。”说着背上包就走。在谈江野眼里她大概是在无理取闹了吧,可是林蒹顾不上这么多,谈江野一出现,她方才那种“无家可归”的漂泊感反而更强烈了。不确定的不安感将她抓得牢牢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排解,也不愿把气往根本不知情的人身上撒,只能一人去躲个清净。
不一会,谈江野就从后面追了过来。没说话,只拿了个蛋筒冰淇淋在她眼前晃。
看到冰淇淋熟悉的包装纸,林蒹心里又是一酸,谈江野递过来的是她最喜欢的冰淇淋。第一次吃这个冰淇淋是他俩在盐港让人骗了货款的那天。她从没损失过那么大数额的钱,难受得直哭,谈江野为了安慰她,买了个蛋筒哄她,保证说钱没了没事,只要人在就一定能赚回来。后来她就迷恋上了这款,高兴的时候吃,难过的时候也吃。谈江野只以为她喜欢这个口味,却不知道她喜欢的是那个给她买冰淇淋的人,以及那个人借由这支冰淇淋带给她的勇气和信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吃我吃了啊。”看林蒹迟迟不接,谈江野“威胁”道。
“谁说不吃?”林蒹一把抢了过来,撕掉半截包装纸就狠狠啃了一口,想藉由冰凉的奶油让自己冷静一点。何况她没有资格生气,作为朋友跟合作伙伴,谈江野做得并不差。
大约是冰的东西真的有效,上车后,她已经能神色自如地询问柳含瑛今天被扒损失大不大了。
“还算好,主要丢了钱包还有身份证,好在她大部分钱跟重要证件都放在箱子里。只是怕身份证被人捡去干坏事才去报警。”谈江野说完瞄了她一眼,挑眉,“心情好了?”
林蒹嘴硬:“本来也没不好,就是累了。”
谈江野略微想了想,又问:“你不会是坐公交来的吧?”
“不然呢?就一箱货,打车过来不够赔的。”林蒹说。
谈江野“啧”了一声:“你会不会算账?坐公交送多累啊,累了还容易心情还不好,多不划算。”
嗯?林蒹听闻这话敏锐察觉到不对劲,谈江野不算太粗心的人,但对别人的情绪却并不敏感。而且公司是两个人的,他有事换她送货都是正常的事。再加上她已经努力克制情绪了,要放在平时她说自己是累了,谈江野多半要信。今天能这么仔细的观察她,只怕是有人叮嘱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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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奇怪的是,谈江野居然没有主动提离婚?不过他俩多年好友,谈江野不想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提这事也正常。既然如此,决定干脆择日不如撞日,正好由她来开这个口,也省得以后尴尬。
林蒹这么想着,也就直说了:“谈江野,我们抽空回老家把婚离了吧。”
第4章狐狸精想象力真丰富
“啊?”谈江野以为自己听岔了,转头看她,却见她没看自己而是望着前方,两边的路灯和车里的顶灯的光落在她眼里,光华流转,他心里一动,不知怎么就把方向盘带得一偏,小货车直接歪上了其他车道。
林蒹吓得叫了一声:“你干啥!”
谈江野莫名有些心虚,干咳了一声。稳住了车身正想说点什么,后面的车已经追了上来,在林蒹这一侧跟他俩的车并排行驶,车窗摇到底,司机大哥穿个白背心,一条胳膊压在车窗处对着他俩就是一串脏话,且声音洪亮仿佛自带喇叭:“我x你妈!你tm转向灯不晓得开找死是不?带个漂亮妹坨大晚上瞎几把晃找刺激?”
虽然隔着两三米,但林蒹隐约感觉到大哥愤怒的唾沫星子都要怼脸上了,她默默往后靠了靠,让出空间,让谈江野直面大哥的怒火。大哥喷了几句见他俩也不回嘴也无心恋战,踩足油门扬长而去。
倒是他俩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一度安静。好一会谈江野才跟失忆了似的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我们抽空回老家把婚离了。”林蒹重复。
“不是,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谈江野眉头微皱,满脸疑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见你跟柳含瑛了呗,还能什么事?林蒹腹诽,可她该死的自尊心不容许她干出跟别的女人“抢男人”的事,所以不管谈江野怎么质疑,她也绝不会提傍晚看到的事。而且从谈江野现在的反应来看,他跟柳含瑛肯定没有明确关系,最多还在有好感的阶段。于是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事,突然想到就说了。”
谈江野根本不信,刚才心情就不好,一看就是有事。他不由又在看路的空隙里频频打量林蒹。林蒹怕他看出端倪,瞥他一眼:“刚才没被骂够?你看我干嘛?看路!”
“知道,刚才是手滑。”谈江野辩解,又问她:“是不是你爸跟你打电话了?”
“……”林蒹本来要说没有,可是谈江野一提她发觉这还真是个好借口,于是闭嘴当做默认了。毕竟她爸今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打电话就开始花式催生,也着实让他俩尴尬过一阵。
看她不说话,谈江野显然以为自己猜对了,语气也轻松了起来:“嗨,就这点事。下回你爸再给你打电话说这事你找我,我来跟他说。”
“算了吧,我爸看到你就生气。”林蒹扭头看向车窗外,车已经快到工业园了,外面路灯稀疏,暗得很。
“没事,我都习惯了。你爸再看我不顺眼也不能使劲骂。”谈江野说。
林蒹叹了口气:“根本不是骂不骂的问题。你不明白吗?我都二十五了,我们同学都好几个当妈了。”
“二十五怎么了?”谈江野懵了一下,脑子没转过弯来,直愣愣地问:“你也想当妈?”
林蒹叫他的脑回路堵的一口气不上不下,干脆闭了嘴不说话,省得婚还没离人就气死了。还好这会车已经到了园区,她先下了车回到住处。
他们的“家”就在工厂二楼,办公室改的。环境一般,属于凑合能住的水平。以他俩的收入本来是可以租更好的房子住,不过毕竟白手起家,拮据了几年才有现在的条件,他们生活方面都不是太舍得花钱。再加厂里还存着货,住楼上也方便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厂房大门锁了,林蒹走外头的楼梯上楼,刚放下包洗了手谈江野就跟上来了。一点没有前几天躲着她的样子。进门就直奔洗手池,满脸焦急:“林蒹,到底什么事啊?我们干得好好的你怎么就突然提离婚?你不会是想回老家结婚吧?”
还是四年前那个思路,就怕她这个合伙人跑了。林蒹听着心里窝火,故意反问:“如果我说是呢?”说完甩甩手上的水,拎起一旁存凉开水的搪瓷缸给自己倒了满茶缸的白开水。校门口那顿炒饭味道虽然不错,但调料下得重了,吃完口渴。
谈江野却把她赌气的话当了真,焦急地在水池边转了两圈又凑过来劝她:“你爸今天怎么把说的?是不是你妈要退休了想让你回家抵职?不是,回老家上班再安稳能赚几个钱啊?”
林蒹一口气喝了半缸水,终于解了渴,这才抬头不紧不慢地说:“钱是不多,但进厂就是铁饭碗,我们在外头做生意赚的是多,可风险也大,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赔了呢。我一个女孩子,求安稳怎么了?”
谈江野听到这真急了:“林蒹你中邪了吧?你以前不是不想过爸妈那种安稳的生活吗?我们努力那么久好不容易有点样子了,你现在要放弃?”他说着又指了指脚下,“年初你还非要买那台二手机床,说是我们靠组装磁带怕不长久,要发展新业务。那会你斗志多昂扬啊,这才刚过来半年多你怎么就改主意了?你要这么自暴自弃我可不同意离婚。”
林蒹自从生意做起来以后父母再也没跟她讲过抵职的事,她也确实不是个图安稳的性格。这么说就是为了气气谈江野而已。所以听到谈江野前面半段话她还挺欣慰,想着他对她虽然没有男女之情,但足够了解自己,也算是知己了。可最后一句却直接把她点炸了,对着谈江野冷笑:“选条安稳的路叫自暴自弃了?谈江野,当年撺掇我跟你领证的时候就是这么打算的吧?借口帮我逃避相亲,其实是想绑死我这个合伙人跟你干活,别说我俩是假结婚,就是真的我想离也能离。你别说什么合伙人,合伙创业的多得去了,半路拆伙的我们也见过不少呢。”
“不是跟我干活,是我俩一起搞事业啊。”谈江野义正辞严地咬字眼,跟着又着急地问:“我们爸妈那个厂什么样的你心里没数啊?还回家抵职,早两年你就没同意,怎么今天被说动了?不行,我觉得你现在喊回家肯定是一时头脑发热,你这是冲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我肯定不能同意!”
“你放心,我理智得很。”林蒹看他来来回回说的那意思都是她绝对不能回家,不能扔下他们的小厂不管,刚才心里憋的那股气就泄了。跟他较什么劲呢?他估计就没把她当成女的过。林蒹暗自叹了口气:“刚才逗你玩呢。我们这里发展好,我爸妈早放弃让我回家抵职了。”
“你要吓死我。”谈江野看她不像骗人,终于松了口气,这才觉得口渴了,也端起搪瓷缸倒水喝。刚打开却发现里面只剩一口水了。他拎起一旁的暖壶晃了晃,也是空的,于是习惯性地把杯子伸到林蒹跟前:“你杯里水倒点给我。”
林蒹没分他水,只拎起空开水壶往他手里一放,下巴指了指洗手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俩虽然说是合伙做生意,对生活要求也都不高。但一起生活的这几年诸如烧开水,搞卫生这些家务基本都是她在做,甚至还经常帮谈江野洗衣服。特别是买了个双缸洗衣机以后,谈江野除了短裤袜子还自己洗,外头穿的衣服都扔洗衣机里让她代劳了。她先前还干得美滋滋的,觉得他俩这是“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现在想来简直好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她喝不了那么多水,刚才倒水的时候就察觉暖壶里没多少水了,故意多倒的,就为了不给谈江野留开水。虽然这种小动作她自己都觉得可笑,不过既然说好了要离婚,她再包揽家务就不只是自作多情而是犯贱了。
谈江野没领悟到她的心思,只觉得她心情不好,乖乖灌了水开煤气烧水。刚把煤气灶点上,林蒹就说:“下个月十五号之前有个单子要赶,月底还有展销会我想去看看,我们中旬可以抽几天出来回家把婚离了。”
“啊?你刚才不说是逗我么?”谈江野问。
“回家抵职是逗你,离婚不是。”林蒹正色道,“我们都不小了,要结婚生子这个离婚证早晚得领。”
“这我知道。可是你也太突然了吧?前段时间也没见你提……”谈江野说着自己突然停了下来,有些怀疑地上下打量起林蒹来。
二十五岁的林蒹已经褪去稚气,年初赶时髦剪的短发俏丽活泼,特别贴合她气质。她今天也和平常一样穿着v领无袖衬衣加宽大的工装裤,腰间扎根皮带。挺普通的装束,却衬得她脖颈修长,腰身纤细。
尽管两人相识多年,各种糗态都见了不少,但谈江野仍然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林蒹就是扔进人堆里也是个让人侧目的美人。
“林蒹,你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人?”谈江野神情陡然严肃起来。
“什么意思?”林蒹皱眉。
“在学校你是不是看上谁了?”谈江野问,“要不就是谁看上你了?”。
“没有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突然要回家办手续?我们先前约好了只要一人有对象就扯离婚证。你没看上谁你离什么婚?”谈江野追问。
“谈江野,你搞清楚,我俩说是假结婚,可结婚证是民政局领的,国家承认的真本本!你让我揣个结婚证跑去找人谈恋爱,我缺不缺德,亏不亏心?再说了,我已经告诉你离婚我也不回老家,还在这干呢,你还在这罗里吧嗦问个没完,你是不是有病?”
谈江野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的话听着字字刺耳,特别听她张口闭口都是“离婚”更是让他心里无比烦躁,态度也跟着恶劣了起来:“林蒹,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只是怕你影响事业吗?我那是怕你被骗!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说一点事没有你就想着要解除关系这话别人信我能信吗?你在工学院到底遇到什么人了?你从小就没心眼,别傻了吧唧让人骗了。”
“你烦不烦?”林蒹被他缠问得来了气,刚好瞄到不远处她拿来扇风的招生简章,干脆顺着他的话冷笑:“行,我还就是看上别人了,工学院的老师,年轻帅气,我不但看上了,还准备报夜校去追人家!”
谈江野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脱口而出:“老师怎么了?教授还有败类呢!他要是认识没几分钟就想跟你搞对象的人肯定不是正经人!”
林蒹听着他离谱的分析简直要气笑了:“想象力真丰富,以前写作文怎么没发觉你这么能编?”
谈江野正要还嘴,就听他身后的煤气灶“噗噗”作响,只见刚才烧的水已经开了一阵了,沸腾的开水从壶盖里溢出,差点把煤气灶都给扑灭了。他赶紧转身关了火,淡淡的煤气味夹杂着带着生铁气的水汽瞬间弥散开来,两人顾不上吵架,各自把门窗都打开通风。
被打断了以后,两人都有些吵不下去了,在房间里僵持了一会,谈江野先开口了:“你提的真的太突然了。爸妈那边都还不知道我俩是假结婚,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怎么说。”
“行。”林蒹点了点头。想到要告诉父母他俩干的这荒唐事,她也觉得头大,再加上老家那些喜欢做思想工作的亲朋好友们,下个月贸然回去只怕一时也领不了证。
“那现在可以匀点水给我了吧。”谈江野朝她伸出空杯子,又指了指后面刚刚烧开的水,“等它凉我要渴死了。”
林蒹看他渴得可怜,到底还是把杯子里的冷开水匀给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谈江野端起杯子,边喝边偷瞄林蒹。却见她匀完水就把包和招生简章都拿进了房间。夜校,工学院老师,看来她说的是真的?他不自觉地磨了磨后槽牙。不行,他一定得跟过去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狐狸精,认识才不到一个小时,她人就跟被勾了魂似的。
第5章更上一层楼没文化,真可怕
林蒹在工学院确实遇到老师了,就是那箱磁带的收货人。不过跟年轻帅气扯不上边,是位退休返聘的老教师,女性,姓王,人有点胖,花白的短发烫着卷,戴着副玳瑁框眼镜,看起来很是慈祥。
因为下雨,林蒹抱着箱子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显得有些狼狈,特别是皮凉鞋泡了水,走路一步一叽咕,在工学院办公室的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王老师的孩子跟林蒹差不多大,看到她就被激起了慈母心肠,掏出手帕让她擦头发,又叫她坐下休息,等外头雨停了再走。
林蒹自然恭敬不如从命,看王老师似乎也不忙,就跟她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她这几年因为做生意打过交道的人形形色色,跟人聊天找话题的本领见长,再加上长了个笑模样,亲和力十足,深受中老年女性喜爱。没一会就跟王老师聊得热火朝天,让人家都开始替她操心磁带卖太便宜要亏本了。
“你们这个磁带卖这么便宜,还送货上门,你们赚什么呀?”王老师拍着箱子问。
“支持教育事业嘛,给学校是成本价。”林蒹笑眯眯地说,“能上大学的都挺厉害的,我们不会读书,自己上不了大学,支持一下人才还是可以的。”
提到读书,王老师就来精神了,推推眼镜,问她:“小姑娘,你念过高中吧?”
林蒹点头:“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就出来做事了。”
“学校有夜校,晚上跟周末上课你要不要试试呀?”王老师问。
林蒹摆手:“我都毕业这么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老师:“你多大了?”
“二十五了。”
“才二十五!比我小女儿还小呢。我看你应该经济没有问题吧?”王老师扶着眼睛打量她,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语重心长地劝她:“年轻人要努力提升自己,二十多岁正是人生中精力最好最该拼搏的时候。你别听现在说什么‘造□□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就是胡扯。不管做哪行没有知识是走不远的。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夜校呀电大呀开了那么多?说明国家在大力支持青年深造,因为国家发展需要人才!你还小,趁早提升一下以后没坏处的。”
王老师说得诚恳,林蒹也听得特别认真,虽然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式。可王老师单纯,没看出来她是应付客户,只觉得孩子乖巧懂事,不能耽误了。在她临走前硬是给她塞了一份夜校的招生简章,叮嘱她不要放弃学习。
林蒹得了老师的提点,千恩万谢,三步一回头地拜别王老师离开了办公室。出了校门就把那两张纸当成废纸扇风。她学生时代都没多爱学习,现在工作了好几年压根就没起过回去读书的心思。“去夜校报名”这话还是被谈江野话赶话激来的。
可是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和谈江野不单单是领了证的假夫妻。他俩是一起长大的邻居,是十几年的朋友兼同学,也是一起打拼事业的合伙人。即使领了离婚证,他们工作上还捆绑着,也不可能轻易拆伙。不夸张地说,从生活到工作,谈江野的影子无处不在。就算能马上离婚,她能马上调整心态跟他做好切割吗?调整不好心态她能在他明确恋情的时候不吃醋嫉妒吗?
林蒹对此毫无信心。她先前只知道自己急需一件没有谈江野掺和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却没有想好该做点什么。而去读夜校这个念头一跳出来,她就知道大约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
正如王老师所说,不管干哪一行,没有知识肯定都走不远。远的不说,就说楼下那台二手机床。刚买回来的时候,他们对着全英文的操作界面两眼一抹黑,靠着二道贩子给的一个中文版简易操作说明和一本旧书书店买的中英文字典,磕磕绊绊磨合了好些天才真正用起来。还有上半年在一个行业博览会蹭讲座听,结果人家讲的倒都是中文,可她听起来也觉得仿佛天书。
总结起来无非六个字:没文化,真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她似乎都应该去报个夜校进修一番。
主意已定,林蒹铺平了那两张都弄皱了的招生简章,仔细研究起来。王老师给她的实际上是盐港市成人高等院校统一的招生简章。简章下方列有全市可以报考的院校,林蒹虽然没上大学,但也大致清楚列表里开设有成人高校的学校里,盐港工学院算是很不错的。再一看报名截止日期,居然就是本周周末,从截止日再往后推六周就是入学考试时间。
理工类的考试科目是数理化外加语文政治,看起来倒都是高中的学科。可是她高中毕业都七年了,先前也毫无准备,等于说她最多只有六周的业余时间来复习功课。时间怎么算也有点太紧张了。林蒹有些头大。
可是招生考试一年一次,她离婚已经提了,绝不可能再等上一年。硬着头皮上吧,反正能去考夜校不都是高考落榜生么?大家半斤八两罢了,没什么好怕的。林蒹做完心理建设,决定明天就去工学院报名,顺便再看看能不能从老师那里套点考试的小道消息。对了,简章上还说有个入学考试各科复习大纲,这玩意她没有,明天报名的时候还要记得找老师要,好准备复习资料。
因为考试迫在眉睫,林蒹又抱着必须通过的决心,脑子里被各种准备事项塞得满满的。傍晚还占据她全部心神,叫她难过伤神的那些事此时已经不知道被挤到哪去了。
第二天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林蒹已经背着包往外走了。
出门的时候撞上谈江野回来。“去工学院?”他问,“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去坐车去。”林蒹拒绝,边说边往外冲。开玩笑,去报名就是为了跟他保持距离,还能让他送?
谈江野也没坚持,目送着她离开后就进了厂房里。只不过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隔几分钟就看看时间。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把钥匙扔给了厂里的小陈。“我出去一趟,一会下班你记得锁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陈接过钥匙就冲他挤眉弄眼,揶揄他:“野哥,你看起来怎么好像要去捉奸。”他话音才落,厂房里的青年男女们都起哄似的笑起来。
“干你的活,少放屁!”谈江野笑骂,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你们别乱说啊,我出去有别的事。”说完又看了眼时间,撇下还在挤眉弄眼的员工们,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林蒹下了公交车后一路小跑,又跟看门大爷解释了一通才被放进去。进门后又随手逮了个看起来像学生的男青年问路:“同学你好,请问招生办怎么走?”
问完才发现她随便抓的这人居然是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小哥,在夕阳的余韵中,皮肤白皙得几近透明。即使林蒹正在赶时间,也不由自主地挪用了宝贵的两秒钟来欣赏眼前这张精雕细琢的脸。
她打量对方时,男青年也在这短暂的几秒内将她快速打量了一番,并迅速做出了判断:“你是要报夜校吗?我带你过去吧,那里估计快下班了。”
“太谢谢你了!”林蒹大喜过望,也没多想就跟着他去找招生办。
男青年人高腿长,大约又因为怕招生办老师下班,一路走得飞快,林蒹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她下车一路跑过来汗还没息,又跟着人连走带跑,不光汗流得更多,脸都变得红扑扑的,听到她变重了呼吸声,他才有所察觉,回头道歉:“不好意思我走太快了。”
林蒹脚步不停:“不要紧,能报上名就好。”
他点点头,保持速度领着她进了一栋办公楼。刚上二楼,林蒹就看见了招生办的牌子,不过里面正好出来个人看着像是准备锁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哎……”
“李老师等一等!”
林蒹还没组织好语言,男青年已经大步朝锁门的人走了过去。林蒹看着他俩好像认识,赶紧跟上。
“李老师,有人要报名,好远地方过来的,麻烦您加个班给登记一下吧。”他微笑着说,声线柔和悦耳,即使是喊人加班也叫人发不出火来。
李老师看看那人又看看林蒹,重新开了门:“算你运气好,我今天下班晚了一点。资料都带了吗?”
“带了带了。”林蒹不敢怠慢,赶紧从包里拿出身份证跟准备好的报名表以及一寸照片,双手奉上。
李老师拿着她的证件一边给登记一边跟男青年聊天:“小岑,你朋友啊?”
“不是,刚好碰到她问路,想着您可能还没下班就来碰碰运气。”他笑着回答。
李老师看了眼林蒹:“那你运气可真好,碰上岑老师这个热心人。”
“你是老师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学生呢。谢谢你啊。”林蒹听到李老师称呼他“岑老师”稍微有点惊讶,毕竟他看起来相当年轻。
男青年微笑着摇头:“举手之劳,不必客气。你要谢就谢谢李老师加班加点为人民服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拉倒吧,你可少吹两句。”李老师说着开了张收据拍到林蒹跟前:“报名费一块五。”
林蒹交了钱,眼看着李老师准备收拾走人,她又急忙叫住她:“老师,您这有各科考试大纲吗?”
话音刚落,那两人眼睛都睁大了。“你大纲还没有?”李老师一脸不可思议,“下个月就要考试了你还没复习呀?”
林蒹有点不好意思:“我才想起来报名……”
“哎哟,看你急急忙忙跑过来报名,还以为都准备好了。居然复习都还没开始,我跟你说哦,想报我们学校的人还蛮多的,你不要觉得报名了就一定能上。”李老师不满地在资料堆里翻找起来,一会才摸出一沓纸:“喏,你要的大纲。本来五毛钱一份的嘞。这个时候估计也没几个人要,看在小岑的面子上送你了。”
林蒹接过,又是好一番感谢。
等离开了招生办,她拿着复习大纲,才终于有她要准备考试了的真实感。“岑老师,今天太感谢你了!”林蒹再次向他道歉,又开心道,“我今天好幸运呀,一来就遇上贵人了。”
岑老师低头笑笑,问:“你这时候才拿到大纲,复习资料有准备吗?”
“没有呢。我都高中毕业好久了。”林蒹诚实地摇头,又问他:“岑老师,你有什么推荐吗?”
岑老师从她手里接过大纲,指了指上面的指定教材:“都是高中课本内容,没什么特别的。时间虽然有点短,但是题目都不难,去买点高中的教辅复习一个半月也够了。你不用太紧张。”
“嗯,好。那这附近有没有二手书店?我不是本地人,课本都在老家呢。”林蒹看他好说话,赶紧逮着他一次性问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西门有一家,可以过去看看。”岑老师给她指了路,又说,“我刚好顺路,带你过去吧。”
有人带路林蒹自然不会拒绝,高高兴兴地跟着岑老师去西门找旧书店。
从办公楼到西门要经过一片人工湖,淡橘色的夕阳穿过湖边的水杉林落在他俩身上,将两张年轻漂亮的面孔照得明亮又生动,宛若画中人。可这番景致在不远处的谈江野看来却分外扎眼。
第6章岑楼岑老师
看到林蒹和那个小白脸有说有笑,谈江野心情挺复杂的。跟着吧,好像有点猥琐,可不跟着万一那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人怎么办?他把林蒹从老家带出来,要是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跟林蒹家里交代?
为了她的安全,猥琐就猥琐吧。他说服自己。
谈江野远远地跟着时,林蒹正跟岑老师相谈甚欢。岑老师不光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还是个非常优秀的聊天对象。他语速永远不疾不徐,无论是介绍沿路的校园环境还是讲些逗趣的小故事,而且不管多稀松平常的校园故事在他嘴里都能变得妙趣横生。和其他擅长表达的人不同,岑老师会说,可表达欲并不强,在别人讲话的时候,他又能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哪怕对方的学识远不如他。
林蒹这些年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可像岑老师这样叫人觉得如沐春风的还是头一个。
不过当她知道岑老师说的顺路其实是他也刚好要去旧书店淘点书的时候,心情顿时有点微妙了。她要找旧书店,他也正好要去淘书,这未免太巧了点。
林蒹不是傻子,她能隐约察觉到岑老师眼里流露出来的好感,不过他的分寸感把握得恰到好处,只会让人有被恭维的愉悦,而不会感觉到丁点冒犯。而且林蒹已经确认过他是工学院的老师,自然也没什么戒心,只是有些好奇地问他:“岑老师,你们大学老师也去旧书店淘书呢?”
“常有的事,大学老师就是说出去体面,其实穷得很。工资不省着点花月底就只能去食堂赊账了。”岑老师笑笑,又说,“你别一口一个岑老师了,我们差不多大,你叫我名字吧。我叫岑楼,岑参的岑,平地起高楼的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好吧,我还要考工学院呢,考上了还不是得叫你老师。”
“以后在课堂上叫老师,私底下还是叫我名字吧。你这一口一个老师的,喊得我都觉得自己好老了。”岑楼眨眨眼。
这个理由叫林蒹没法拒绝,干脆也自我介绍:“我叫林蒹,草字头下面一个兼并的兼。”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很有诗意的名字。”岑楼接着她的话说,末了又道了句,“抱歉,刚才填资料的时候我看到了。”
“嗨,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名字就是给人看的。”林蒹不以为意,反而好奇起另外的事,“你刚才说课堂上叫你老师,你怎么能肯定会当我老师?”
岑楼笑答:“我教高数,你们理工类的夜校的高数都归我教。”
“那太好了!岑老……岑楼,你一会到书店能帮我挑点数学练习册吗?我功课丢开太久了,都怕一个半月补不上。”林蒹趁机请他帮忙。
“当然可以。”岑楼满口应下。
谈江野一路遮遮掩掩跟着两人到了西门附近,却发现他俩都出了校门居然还没分开,心里顿时警钟大震,赶紧加快了脚步跟着他们出了校园。工学院西门外是条热闹的商业街,即使是暑假路上人也不少,谈江野怕跟丢,尾随得更紧了些。
却见那两人出校门以后没走多远就一前一后拐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店里,他跟过去一看,是家买二手书跟杂志的旧书店。书店看着不大,应该也只有前面这一个门。谈江野本想在书店门口守株待兔,进出书店的大多都是学生。他一个社会人模样的站在门口着实扎眼,才站了几分钟,就被那些学生盯得浑身不自在了。
谈江野四下扫了一圈,发现书店斜对面是一家小吃摊,他干脆过去买了份烤豆腐,一边吃一边盯着书店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蒹进了书店就发现自己似乎又自作多情了。岑楼还真是来书店淘书的,他刚进门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老板就从柜台下搬出了一摞旧书:“岑老师,你要的书到了。”
“不急,我带朋友再挑几本。走的时候再拿。”岑楼跟老板点头致意。然后轻车熟路地带着林蒹到了放中学教材的货架前,上下扫视了一番后抽了本厚实的练习集出来。“数学做完这本基本够了,解题过程很详细,概念和考点都写听清楚的。运气不错,这本没怎么做过。”
林蒹刚要道谢,他又塞了两本本练习题过来,林蒹低头一看,分别是化学和物理,不由问:“你教数学连别的科目也熟悉?”
岑楼正在弯腰找剩下的书,听见她的话回头扶了一下眼镜:“给家里弟弟妹妹辅导功课就记住了。”
林蒹羡慕道:“真好,我哥以前放寒暑假回家也会辅导我,可惜我那会不肯好好听。现在想学了也没人给辅导了。”
岑楼抱着课本直起身来:“你要是想听课这附近倒有个补习班,周末上课,虽然已经开课两周了,不过现在过去插班也还来得及。”
谈江野本来就不饿,买吃的也只是为了找个地方盯梢,一块豆腐举了半天没吃,大半都掉桌上了他也没发现。反常的举动闹得小摊老板直犯嘀咕,借着清理桌子去试探谈江野。
“小伙子,豆腐你还吃不吃?”老板一手抹布一手塑料盆,作势要清理桌面。谈江野看了看豆腐,胃口全无。“不吃了,收了吧。”
“你在这等人啊?”老板又问。
“嗯,等人。”谈江野心不在焉地应付,为了能继续蹭座又要了碗绿豆沙,绿豆沙刚端上来,就见林蒹跟那个小白脸从书店出来了。谈江野怕被发现,赶紧缩回去扒拉了两口绿豆沙。再转头的时候只见小白脸不见了,林蒹一个人站在路边揉肩膀,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
谈江野马上放下碗结了账,三步并两步跑到她身边拎起了书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蒹只见一个人突然靠近,警惕地退了一步才发现是谈江野,十分意外:“你怎么在这?”
“办事路过。”谈江野把书包背上,往前走了几步,发觉人还没跟上,回头朝还站着原地的林蒹偏偏头,“走啊,车在正门。”
“谈江野,你跟踪我!”林蒹终于琢磨过味来了,一股无名火自心口腾起,谈江野总是这样,明明口口声声说跟她是好兄弟,却时不时又做出些越界的举动让她心存幻想。她气冲冲地追了上去,直接戳穿他:“少跟我扯路过,我还不知道你一天有什么事?”
谈江野别扭了一下,承认了:“我只是不放心。”
林蒹白眼:“我大白天来学校报名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你管这叫白天?”谈江野指着刚亮起来的路灯。开路灯的时间只有冬夏两种,此刻路灯虽然开了,可天还亮着。林蒹不想跟他咬字眼分辩白天跟傍晚的区别,冷着脸伸出手:“书包给我。”
谈江野往一旁避了避:“挺沉的,给你干嘛?”
“我自己打车回去。”林蒹说着就要从他背上扒书包。
“不是,你又闹什么啊?车就在前面。”谈江野比她高了一截,轻易躲开后大步往前走。“都说了你一个女孩子晚上打车不安全。”
“那也不用你管。我是有自主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不需要监护人。”林蒹小跑着追上,“书包给我。”
“拉倒吧。”谈江野铁了心不理会她的要求,甚至还加快了脚步。“你从小就没一点警惕性,随便一个小白脸说两句好听的你就跟着走了,还在这跟我说什么有自主行为能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叫那么难听,人家老师好心给我带路……”林蒹说着忽然反应过来,她昨晚气谈江野编了瞎话来着,她怀疑地打量着谈江野,“你不会是吃醋吧?”
谈江野哈哈两声:“太好笑了,我跟个小白脸吃什么醋。我就是怕你被骗了我回头不好跟你爸妈交代。”
“你是我什么人,轮得到你来交代?”林蒹也冷笑,“包真不给我是吧?”
“不给。”谈江野说完就看她眼睛微微眯了眯,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林蒹从小琢磨歪点子的时候就是这幅表情。
果然,林蒹朝他笑了一下掉头就跑:“行,你爱背就背着吧,我自己回去。”
大意了!谈江野想也没想,拔腿就追。
林蒹见他追过来跑得更快了,边跑还边喊:“你再追我就喊‘有人耍流氓’了!”
谈江野比她脸皮还厚,根本不惧:“你喊我也喊,我喊抓小偷!看到时候引来了警察同志你要怎么办!”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谈江野这个乌鸦嘴刚说完,警察还真就来了。三个人,一个拦下林蒹,一个拦下谈江野,还有一个隔在他俩中间上下打量他:“刚才有群众举报,说工学院附近有个穿白短袖跟牛仔裤的年轻人鬼鬼祟祟看着不像好人,就是你吧。”
谈江野莫名其妙指着自己:“我不像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让你说话,身份证看一下。”警察呵斥他,又换了和蔼一些的口气问林蒹:“你俩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追你?”
林蒹还没编好词,谈江野抢着开口了:“她是我爱人,跟我吵架闹脾气呢。”
“别油嘴滑舌,没问你!”警察显然不信他,继续问林蒹:“你们真是夫妻关系?”
林蒹看了谈江野一眼:“目前是,等领了离婚证就不是了。”
小两口吵架,警察互相对了眼色,例行公事地让他俩把身份证跟暂住证都拿出来检查一遍。边查边口头教育:“以后家务事私底下解决,跑大马路上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好好过日子,别动不动就喊离婚。”
“明白,她以前也不这样,最近吃错药了跟我闹呢。”谈江野冲林蒹挑眉。
“警察同志,别听他的,是我想读夜校他不让,自己不学无术还非要阻止我进步。必须离婚!”林蒹不甘示弱。
“我……”
“你什么你,男子汉大丈夫,胸怀宽阔一点,媳妇上进是好事你应该支持嘛。行了行了,这次就算了,下次再吵到大街上罚款了啊。”警察听了两句不耐烦跟他们磨牙,警告了两句就走了。
警察一走,林蒹剜了谈江野一眼,低着头匆匆往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跑了?”谈江野追过去。
“要脸,不想被人当猴看。回去再跟你说。”林蒹说。他俩先前吵了一路又你追我赶疯跑了一阵,现在俨然成了这条路上的焦点。
“噢好。”谈江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心里也觉得自己有点变态,被她瞪了居然还觉得挺高兴。
第7章换个女婿也不是不行
虽然林蒹这次行动力很强,头天说报夜校,第二天就报了名还买好了参考书,但谈江野根本不信她会好好学习。
他俩从小就是一对学习困难户,放学留校二人组。林蒹的成绩比他这种吊车尾虽然强了不少,但她不爱学习的程度跟他不相上下。比他更惨的是,她还有个成绩优异后来又考上了名牌大学的亲哥做参照物。毫不夸张地说,林蒹算是从小就生活在她哥的阴影下,她爸妈的口头禅都是“你看看你哥!”,直接导致她一提学习就头疼脑热想睡觉。
所以他非常笃定,林蒹这回要报夜校肯定是被那个小白脸的美色所迷。
这么想着,回家的路上他心情轻松了不少,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歌。至于一到家林蒹就拎着书包钻进房间他也没在意,他倒要看看,就那张脸能支撑她学几天。
谈江野心情愉悦地冲了个凉,出来就看到林蒹舞着几页信纸站在饭桌边上。“你过来。”看他出来,她把信纸往桌上一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干嘛?”谈江野头发刚擦到一半,看林蒹叫他就把毛巾往肩膀上一甩,大步走过去看看她又搞什么鬼。
“这是草稿,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林蒹食指扣几下信纸。
谈江野低头一看,桌上放着的几页信纸上面笔迹都还没有干透。开头是斗大的一行字——《离婚前暂行办法草》?他满脑门问号,嘀咕着“你又搞什么鬼名堂?”倾身从林蒹手下抽出信纸。
他刚洗完澡,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湿漉漉的水汽经过体温蒸腾,稍微靠近,带着肥皂香味的热气就迎面扑来。林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躲。
谈江野看她好像在躲自己,立马问:“你躲什么?”说着还故意凑近了些。
林蒹干脆倒退了一步,故作嫌弃地皱皱鼻子:“怕你水弄我身上。”
“切,我还没嫌弃你呢!一股汗馊味。”谁嫌弃谁啊?谈江野也往后撤了半步,撩起肩上的毛巾胡乱抹了一遍还在滴水的头发。
“哪那么多废话,赶紧看!”林蒹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烦意乱,使劲催他。
谈江野不以为意地挑挑眉,单手抖开了信纸。
刚开始他还没当回事,一边看还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擦头发。可到后面就发现林蒹似乎是在认真地要跟他“划清界限”?如果说“从今日起不准在外人面前说我们是夫妻警察面前也不行。”勉强说得过去,那么接下来的上补习班不准他接送以及她会尽快找房子搬出去住等等就一条比一条离谱。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谈江野不觉皱起眉头。
他看“暂行办法”的时候,林蒹就倚着桌子站在一旁心情复杂地等他反馈。从这两天的沟通情况来看,光靠嘴说根本不行,在谈江野眼里离不离婚不过是一张纸的事,可是她要的不光是领个离婚证,而是要彻底斩断这段承载过自己幻想的“婚姻关系”,开启新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盯着谈江野看本来只是想从他的表情里预判他的反应,可只一会,她就的注意力就被带跑了。谈江野刚洗完澡,上身只穿了件白背心,这些年在外头跑得多,从前白皙的皮肤被盐港毒辣的太阳晒成了小麦色,却并不难看,反而显得肩背和手臂的肌肉线条更有张力。他头发似乎有些时候没修剪了,湿漉漉的刘海垂在眉眼之间,给他本就有些不羁的五官又添了几分落拓。
林蒹不得不承认,抛开两人十几年的情谊,单单这副皮囊就很对她胃口。长辈们尤其是她亲爹不喜欢他这种不够端方正气的长相,她却喜欢得紧。以至于十八岁那年他邀她一起来盐港闯荡,她知道家里不会同意,于是不管不顾来了个先斩后奏,跟着谈江野跑到了外地才打电话回去通知家里。差点把她爸给气到住院,差不多大半年都没跟她讲过一句话。过了好久父女关系才有所缓和。
可以预见,要是现在她回家跟父母说,他们假结婚了三年现在要办离婚手续,家里得炸成什么模样。林蒹盯着谈江野的脸,思绪越游越远,冷不丁被谈江野突然抬眼抓了个正着。林蒹慌得眼神乱飞,正要说点什么掩饰一下,就见谈江野扬了扬信纸,皱着眉头质问:“你为了追个小白脸报夜校我不说什么了,你还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什么不准我接送,还要另外租房子搬出去住?是不是那个小白脸唆使的?我告诉你,他骗你搬出去住肯定是为了方便干坏事!”
“干什么坏事……”林蒹起先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了谈江野说的干坏事指的是什么后,脸蹭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你、你思想好龌龊!”
“哼,我龌龊?我只是比较懂男人在想什么。”谈江野不忿。
林蒹又气又羞,脸涨得通红:“我昨晚说报夜校去追帅哥是骗你的,昨晚我就见过一个女老师,年龄比我妈还大。岑老师是我今天去报名的时候问路才遇到的,人家好心带我报名又帮我选了参考书,一句别的话都没有提。你还在这乱说一气,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真的?”谈江野看她不像扯谎,将信将疑地问,“那你突然说要搬出去。”
林蒹没好气地说:“你也是男的,我们什么关系?老这么住着你觉得合适吗?”
“哈?!你是我哥们,我能把你怎么地?我要是想把你怎么样我早就……”谈江野脱口而出,可说出来以后却忽然生出了一丝心虚。
林蒹更加不想听他说怎么跟自己是哥们,打断他的话:“那以后你女朋友看到你跟个女的住一起,你跟她解释‘哦,这是我哥们,没事。’你觉得她能信吗?你也别啰嗦了,反正我们分开住这事没得商量。还有我再说一遍,我报夜校,跟任何男人都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读书了。你以后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翻脸。”她一口气说完后,狠狠喘了两口气来平复激动的情绪。
谈江野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忽然觉得今天的林蒹让他有些陌生。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写的这句:‘下个月月底之前告知并说服各自父母离婚的事,尽快回去办离婚手续,最迟不超过九月。’,你已经想好怎么说了?直接说我俩假结婚,你不怕把你爸又给气到医院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蒹笑笑:“只是让他们同意离婚而已,不用那么麻烦。”她说着咬了一下嘴唇,豁出去了,“我就跟我爸妈说,你不行,他们想要外孙就得换个女婿。”
“你……咳咳咳咳——”谈江野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咳了半天才止住,“你在哪学的这些话?”
“你管我在哪学的。反正搬出去住和离婚这两件事没得商量。你要是没有别的意见,就按我写的办。”林蒹撂完话,转头回了房间。
因为情绪激动,关上门在书桌前坐了好一会身上都还在发抖。一想到谈江野说起她报夜校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她就憋着一肚子火。那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有人都觉得她家智商都长她哥身上了,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是块学习的料。那她还偏要考上这个夜校,让他们知道他们这些年都瞎了眼!
林蒹说干就干,把书包里的书本都倒了出来,对着考试大纲,回忆着她哥哥教过的方法开始给自己制定复习计划表。
门外,谈江野捏着那几页信纸,望着林蒹紧闭的房门,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以前就觉得女人心海底针,特别难懂,可是林蒹绝对是例外。他俩关系又好,林蒹跟他从来有什么说什么,跟她在一起特别舒服,根本不用费心去猜她心思。但,怎么能一夜之间就变了呢?
谈江野开始在脑海里翻腾跟女人打交道的有限的记忆。柳含瑛就不用说了,什么话都喜欢说一半,他从来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至于他亲姐,小时候脾气挺好的一个人,自从跟他姐夫谈恋爱就变得神神秘秘,情绪起伏还大,只要她跟姐夫吵架,他就容易成为她用来出气的靶子。
想到这,他不禁被自己的推测惊了一下——难道说,林蒹突然变得难懂了,是因为她长大了,开始思春了?
谈江野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今天下午在湖边看到的那一幕,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光从外形上来说,林蒹跟那个小白脸确实挺登对的。
x!他下意识地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昨天柳含瑛跟他说,女孩子能答应他假结婚这么荒唐的提议,对他多半是有点想法的。他差点就信了。现在看来,女人真tm难懂,连女人都搞不懂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谈江野吐了口气,攥着信纸有些烦躁地扇了扇风。心想早知道林蒹跟他就是兄弟情,自己这些天到底在纠结什么?那天晚上的事肯定就是个意外。可是“那天晚上”几个字仿佛魔咒,一经想起来,后颈和耳根又隐约柔软温热的触感……
打住!谈江野抽回下意识抚上后颈的手,在回忆更清晰之前及时遏制了它,只是心里的躁意怎么都压不下去。他心浮气躁地在客厅转了几圈,又灌了一大杯凉开水才渐渐冷静。又回到桌边把林蒹写的玩意重读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她就是一时兴起瞎胡闹,他可不能由着她。
第8章碰面岑楼注意到她旁边的谈江野,于是……
林蒹头天晚上趁热打铁制定了复习计划。但等第二天醒来,憋着的那股气已经消散了大半,看着书桌上还新鲜着的复习计划,心里难免有些底气不足。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从小成绩就不太行,就连升学考复习计划都是她哥给订好,然后压着她学的,她好像从未自己主动学习过,更不用说给自己定计划了。
虽然她要考的不过是个夜校,考试难度跟高考肯定没得比。可是正因为如此,考不上的话就更丢人了。林蒹觉得她昨天搞那么大阵仗说要读夜校,要是真考不上谈江野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
思来想去,能帮上忙的可能还只有她亲哥了。林蒹挣扎了半天还是拨通了任苒单位的电话。她虽然不满家人总是夸哥哥,但她自己对哥哥也是打心底里佩服跟信赖的。特别是在搞学习这种事上,考试前老哥不叮嘱两句她都觉得少点什么。
“你要考盐港工学院的夜校部?”电话那头,任苒的语气明显很惊讶。
“对,刚报名,还一个半月就要考试了,我还什么都没复习呢。哥你给点建议呗。”
“夜校入学考试主要是筛选出来基础尚可的学生,你这一个半月就老老实实把基础夯实了基本不会有问题。还有考试大纲范围内的概念定义都好好背清楚,吃透,别跟以前一样记得模棱两可。学理工科,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任苒还没说完呢,林蒹就有些萎了,毫不夸张地说,她哥一开口,小时候被逼着学习的痛苦瞬间解封。任苒大约猜到了她的反应,在那边轻笑了一声,问:“怎么没声音了?打退堂鼓啦?”
“没。”林蒹赶紧否认,痛苦归痛苦,现在放弃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好久没搞学习了,有点慌。”
“没问题的,哥哥相信你。”任苒鼓励她,停了一会又说,“我有个老同学好像在那边当老师,你要是愿意,我回头联系一下,看他能不能帮帮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愿意!谢谢哥!”林蒹喜出望外,没想到她只是想让哥哥指导一下她哥居然还能给她找外援?高兴完她忽然又想起了个事,叫住了任苒,“哥,我考夜校这事你先别跟爸妈他们说。”
“为什么?是好事啊。”
林蒹别扭了一下:“反正别说。”
任苒又是几声轻笑:“好,那等你考上了给他们一个惊喜也好。”
“嗯!”有了哥哥的保证,林蒹也放了心,他向来宠自己,说不告诉父母就会为她守口如瓶。她实在是怕了爸妈知道自己要考夜校的反应,她爸肯定少不了大泼冷水,多半要奚落她当年不肯复读,现在考个夜校都当个大事。而她妈大约会出于关心每日一问:“今天复习了吗?”无论是哪种,她都有点吃不消。
复习的事有了亲哥的助力,林蒹心里踏实了不少。那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搬出去住的问题了。其实吧,这一条昨天也是一时热血上头写的,当时就想着工作已经没办法分开,至少生活上得拉开点距离。
可是等今天冷静下来再看,找个合适的住处搬走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盐港外来人口多,出租屋比老家多得多。但真正用来出租的大部分都是毫无规划和安全性可言的自建房。她跟谈江野以前也租过,居住环境让她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想回到那里的。
如果排除掉自建房,可以选择的范围就小多了。单位分的房大多自己家住还不够,根本不可能往外租。至于刚刚出现的“商品房”她没怎么了解,但是那些房子盖了没多久,拿新房子出租大约是不太可能。
林蒹把她知道的房源大略过了一遍,一时也想不出要从哪着手。而且除了宜居和安全,她对位置还有要求,得兼顾上课跟工作。林林总总的问题,越想就越觉得她这房子难租到。林蒹只得先将租房的事暂且搁置,专心搞定入学考试再说。
周日的补习班开在距离工学院一站路的毛纺厂工人俱乐部,八点半开课。她要过去上课起码七点就得起床。林蒹想着自己是准备过去插班的,又再提早了半个小时起来。洗漱完毕,挑了条纯色的仿真丝连衣裙,腰间束了根白色宽腰带,正站在镜子前美滋滋地欣赏着。就听旁边有个欠揍的声音懒洋洋地飘了过来:“上补习班还穿连衣裙,你这是上课呢还是去约会啊?”
林蒹理着裙子,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关你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谈江野侧身斜靠着墙壁,叉着手看她,似笑非笑地说:“是不关我的事。不过补习班那地方人挨着人,又挤又闷,那凳子也不知道多少人坐过,要是前一个人爱出汗,板凳上都得结一层盐。你要穿长裤还好,穿个裙子往上一坐全蹭腿上了。”
他真的好欠揍……林蒹闭了闭眼睛,忍住了争吵的冲动。明知道谈江野是故意说那些话来恶心自己,但出门前她还是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和平时上班的时候一样,短袖配长裤。
“补习班在哪呢?”林蒹要出门的时候,他也跟了过去。
林蒹警惕回头盯住他:“你干嘛?”
谈江野坦然:“跟你去上补习班啊。”
林蒹压着火:“你吃错药了?不许跟着我!”
谈江野啧啧两声:“你以前不是这么小气的,我只是想去补习班听听课。怎么地,只准你追求进步,不准我追求进步?”
“你好意思说,你那是想听课吗?你不就是……”谈江野不会是想要跟她一起上夜校吧?虽然知道谈江野是担心她安全,可她还是烦得很。不过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入学考试报名今天截止。他就是真的要跟着自己报名也来不及了。这么一想,她态度顿时软化了:“算了,你要去就去。毛纺厂工人俱乐部一楼,那边不方便停车,得坐公交过去。”
“没问题。”谈江野达到目的,高高兴兴地跟上她。开玩笑,盐港外来人口众多,鱼龙混杂,治安一直是让当地政府头疼的问题。谁知道小白脸说的那个补习班是个什么样的,他不看一眼总归不放心。
谈江野觉得自己跟过去的理由非常充分。不过等两人到了地方,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毛纺厂工人俱乐部就在工学院的下一站,距离公交车站也就撑死四五百米,挨着马路,人来人往无比热闹。怎么看都不是个偏僻地方。
等他俩跟着人流走到了补习班门口,谈江野就更没话说了。虽然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但从大门口往里看,礼堂里差不多已经半满了,还不断地有人进去。不过门口还摆着张桌子,后边坐着个查通行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有通行证?”谈江野问。
林蒹摇头:“早开课了,我是来看看能不能插班。”
“那肯定不行啊。”谈江野正要唱衰。一阵短促的自行车铃响过,有骑自行车的在他们旁边下了车。
“岑楼!”林蒹转头看清楚来人,惊讶地叫出声。他今天穿着白衬衫,衣着看着比昨天初见时要正式,看起来也更像老师了些。
“林蒹,你来得好早。”岑楼扶着自行车跟她打招呼。“你等我一下,我锁个车。”他说着就把车往单车棚推去。
林蒹正目送着岑楼的背影,就觉得有两道刀子似的目光扎在自己身上。她回头瞥了眼谈江野,见他正斜睨着自己,阴阳怪气道:“难怪早上要穿裙子。”
林蒹知道他肯定又想歪了,正要解释,岑楼已经锁好了车走到他俩跟前。因为他俩刚才的互动,岑楼注意到她旁边的谈江野,于是问:“这位是?”
“他……”
“我是她哥。”谈江野抢答。
“哦?”岑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谈江野一番,问林蒹:“辅导你功课的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蒹赶紧摇头:“才不是,那是我亲哥,这个……是表哥,跟我一样没文化。”
“哎,怎么说话的?我好歹也是高中毕业好吗。”谈江野瞪她。
林蒹只当没看见。问岑楼:“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来上课。”岑楼拿出一张崭新的通行证地递给她,“顺便给你送通行证,不过照片你得自己贴上。”
只见白底的卡纸上相片处空着,而姓名一栏正印着她的大名还盖着红戳。林蒹太惊讶了,接过通行证都忘了说谢谢。
前几天问路认识的人,不但好心到帮忙挑参考书,提供补习班的消息,甚至还提前办好了补习班的通行证,赶过来送给她。说是路人,谁信啊?雷锋都没这么周到吧!谈江野拿眼神质问林蒹:你还敢说你报夜校不是因为他?
可林蒹比他还要震惊,也顾不上跟他打眉眼官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岑楼:“你对所有人都这么热心啊?”
“当然不是。”岑楼笑笑,“是你哥哥拜托我的。”
“啊?”林蒹愣了。
岑楼解释道:“任苒跟我是大学同学。我那天看你就觉得面熟,没想到居然是他妹妹。咦?他没跟你说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
“可能忘了吧。快上课了,进去吧。”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岑楼说着停了下来,向谈江野道:“不好意思,任苒只跟我说他亲妹妹要上补习班,没有告诉我他还有个表弟。所以,通行证只准备了一张。”
岑楼微笑着说,谈江野却总觉得他的笑看着刺眼。他单手插兜,无所谓地说:“行,我不进去。”说着跟林蒹晃了晃bb机,“上完课记得呼我,我过来接你。省得被莫名其妙的人给拐走了。”
“你乱说什么呢!”林蒹偷偷跟他龇了个牙。转头又跟岑楼笑得温婉:“你别理他,他脑子不好。”
“没事。”岑楼点点头,没再看谈江野一眼,跟林蒹一起进了礼堂。
谈江野看着他俩的背影,不自觉地磨了磨后槽牙。
第9章作死又是柳含瑛
林蒹没想到一个夜校的补习班居然也有这么多人,礼堂不算大,但也能容得下一两百人。她到得晚,只能坐在后边的角落里。这时候,林蒹有点庆幸自己以前不爱学习没把眼睛搞坏,虽然隔得远,她还是能看清楚架在主席台上黑板上写的字。
科目: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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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坐在讲台下听课是什么情形她已经记不清了。虽然不爱学习,但时隔七年重新当回学生,感觉还是挺新鲜的,尤其上课的老师还是新认识的朋友。双重新鲜感刺激下,林蒹觉得自己那种进课堂就犯困的病都好像好了。
讲台上的岑楼跟她想象中的还不太一样,虽然声音依旧柔和悦耳,但站上讲台的岑楼莫名地拥有了控场力。两百来号人的礼堂,从他开口的那一刻就安静下来。此后的授课时间里,整个课堂的节奏尽在他掌握中。把知识点讲解得透彻不说,还时不时穿插些应景的小笑话帮大家醒醒神。
就连林蒹这种上课容易犯困的人,半个上午过去居然连个哈欠都没打。直到课间休息,她才起来伸伸懒腰活动一下。而这时候的岑楼,早已被姑娘们团团围住。别看这人课堂上沉稳镇定,控场力十足,下了课被姑娘们包围还不是慌里慌张的。
林蒹打开水壶,一边喝一边观赏岑楼想脱身而不得的窘态,正看得有趣。岑楼却突然瞄到了她,并且毫不遮掩地朝她望过来。围着他的女孩子们一下子就发觉了,一群人都顺着岑楼的目光往她这边望。连带着坐在座位上的人也跟着回头。林蒹被这么多人看得头皮发麻,不过她只僵了一秒就反应过来了,也转头往后看。不过她坐在最后一排,后面只有虚掩着的礼堂大门。
也算她运气,她回头不过一秒,虚掩的大门真就动了一下,一个迟到的人推门进来了。那人本来是想偷偷进来,推门都轻手轻脚,结果一进门就被半个礼堂的人齐刷刷地盯着,把他吓一激灵,站在原地两三秒都没敢动。“怎、怎么了?”他惊疑不定地问离他最近的林蒹。
林蒹摇摇头装作不知道,心里却松了口气——得救了。
这时候讲台上的岑楼已经收回了目光,虽然应付姑娘们的样子还十分生疏,但林蒹已经不敢随意嘲笑他了。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她,刚才岑楼那一眼是故意的,为了“报复”她的嘲笑。
好在十五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很快就结束,岑楼终于得以脱身。
有了课间的“教训”,上午的课程一结束,岑楼不等同学反应过来就脚底抹油地溜了,顺便还领走了坐在最后排的林蒹。
说是领,其实他只是路过的时候跟林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自己出去。林蒹哪敢不跟,她要留在礼堂里肯定得被人堵着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岑老师,你这是陷害我啊。”林蒹玩笑道。
“谁叫你幸灾乐祸。”岑楼板着脸扶了一下眼镜,说完自己又笑了,“开玩笑的,我请你吃饭。”
“那怎么行!”林蒹急忙推辞,“你帮我这么多忙,应该我请你吃饭才是。”
“不用客气。”岑楼说,“上学的时候我没少在你哥那蹭吃的,就当是小小回报一下。”
他这么说,林蒹自然不好跟他争了,两人在小餐馆坐下,岑楼点了两个炒菜。等上菜的时候林蒹问他:“你以前上课没遇到今天的状况?”
“我还是第一次上补习班的课。在学校没遇到过。”岑楼说着烫好了一副碗筷给她。
林蒹道了谢,心里好奇得很,难道说工学院的小姑娘比较矜持,不如她们这些社会青年热情奔放?“夜校生呢也没这样?”她问。
“她们不敢。”岑楼推了推眼镜,“我管着成绩呢。”
“噗”林蒹笑出声,朝他抱拳,“厉害!”
“一般一般。”岑楼也笑着跟她抱了个拳,又问她,“刚才听课感觉怎么样?”
来了,就知道他要问,林蒹心道。嘴上还是很认真地回答:“讲得特别透彻,我还没开始看书都能听懂。就是觉得知识点特别密集,我怕我听一次记不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补习班应该叫做冲刺班,主要是帮复习到了一定阶段的同学梳理知识点。你还没开始复习听起来肯定吃力一点。不过没关系,你就当老师是在帮你建立一个知识框架,老师讲的知识点尽量做个标记,回头再去看书也比较有重点。”说到这里,他俩点的菜已经上来了,岑楼摸出纸笔,写了串数字给她。“吃饭的时候不谈学习。这是我的电话,以后你复习遇到什么疑问都可以来问我。”
林蒹道了谢,收下纸条。岑楼果然再没有提一字复习相关的事宜,只捡些趣事跟她闲聊。一顿饭林蒹吃得轻松又开心,直到回到礼堂准备迎接下午的课程时她才忽然想起来谈江野不见了。看了bb机,也没消息。
不过也是,谈江野又不听课,肯定不会在外面傻站着,这时候都不知道去哪玩了。林蒹想着,收好了bb机安心听课。
下午是物理课,老师讲得虽然不如岑楼有趣,物理她忘掉的也更多,但她照着岑楼教的办法,边听边标记知识点,半天下来收获也不小。不知道是老师水平高,还是她这几年脑子成长了。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好多以前死活搞不明白的概念,今天一下子都能想明白了。活了二十五年,林蒹还是第一次在学习上找到信心。
不过谈江野呢?上完一整天的课,林蒹走出礼堂,在俱乐部前面的广场上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的影子。现在时间还早,五点半都没到,旁边人行道上更是人来人往,完全没有接送的必要。她本来想着不搭理谈江野自己坐车回去,可想想又心软了,虽然谈江野今天非跟着她过来是有点烦人,但他到底也是好心。要不还是呼他一下?林蒹犹豫了片刻,还是在路边找了个电话亭。
谈江野这次回电话挺快,张口就问:“上完课了?”
“嗯,你在哪呢?离得远我就先回去了。”林蒹说。
“别,你现在来第二人民医院吧。”谈江野的语气听起来跟找到救星似的。“离你那应该只有几站路。”
“啊?”林蒹一头雾水,“你在医院吗?干什么?”
“哦,柳含瑛她住院了,我在这看着。我毕竟不是女的,有的事不太方便,你下课了正好过来帮忙。一会见。”谈江野说着报了科室和床号就挂了电话。
又是柳含瑛!通话中断的瞬间,林蒹脑子里只有这句话。她站在电话亭里愣了好几秒,直到听筒里的等待音都变了,才条件反射地挂上话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盛夏下午的热风一吹,她刚才走出课堂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如果由着脾气,她应该当做没接到谈江野的电话,直接坐车回家。可一来谈江野明确说了柳含瑛在医院住院,万一真有什么大毛病,她这会斗气不去,事后肯定得自责。二来么,虽然已经决定放弃谈江野,但出于某种微妙的心思,她又想去了解一下柳含瑛……
抱着这样复杂心绪,林蒹最终还是决定去医院看个究竟。
第10章出局吧她连最后一点纠结也没有了
林蒹高中跟谈江野不一个班,她在九班,谈江野和柳含瑛在三班,中间隔着好几个教室呢。再加上柳含瑛是文文静静的好学生,跟她这种不爱学习的疯丫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整个高中三年她跟柳含瑛基本没有交集,属于勉强能把脸和名字对上号的同学关系。
让她去医院照顾柳含瑛,这事也就谈江野这个脑子有毛病能想出来。林蒹在心里把谈江野臭骂了一顿。但以她对谈江野的了解,他的脑回路肯定是:大家都是高中同学,在外地互相帮助应该的。
算了。林蒹吁了口气,决定放过自己,不再去琢磨谈江野对柳含瑛到底是什么心思。反正她已经决定弃权不玩了,不管那两人发展到了什么地步,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就近找了个水果摊,称了点桃子就往医院赶去。
医院那头,谈江野跟林蒹打完电话就回到病房。柳含瑛看了眼他手里的bb机,问:“林蒹打来的?”
“嗯,她上完课了,正好过来帮忙,估计一会就能到。”谈江野说。
柳含瑛愣了一下,问他:“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谈江野摆摆手:“别提了,我正要跟你说呢。你的分析根本不对,她就没那意思。”他说着掂了掂床头柜上的开水瓶,问她,“喝水吗,给你倒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含瑛摇头。
谈江野瞅了眼硕大的玻璃药瓶,心有余悸:“也是,现在喝一会要上厕所又麻烦了,等她过来再喝也行。”
“……”柳含瑛叹了口气,轻声说:“你不该喊她过来。”
谈江野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柳含瑛眼睛一闭,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不再跟他讲话。她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束着,发尾绕到前头搭在一侧肩上,乌亮的头发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愈发苍白,仿佛一尊琉璃娃娃,美得脆弱。
谈江野这会已经醒过神来了,他本来想问柳含瑛为什么那么说。可看她脸上没点血色,样子像是不太舒服,也就没敢追问。
林蒹一路上还琢磨着一会见到柳含瑛会是什么个情形,自己又要怎么说。可她跟柳含瑛太不熟了,想了半天也没头绪。不过等她拎着水果到了病房就发现,自己白想了。柳含瑛靠着墙闭目休息,迎接她的是谈江野。
“来来来,坐着歇会。”谈江野接过她拎来的桃子放在床头柜上,又让出凳子给她坐。
林蒹没跟他客气,坐下后小声问谈江野:“她怎么样了?”
谈江野还没回答,柳含瑛听到他俩谈话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看看林蒹又看看旁边的床头柜上,朝林蒹点头致意:“谢谢你来看我。”
“不客气,应该的。”林蒹说完,又例行公事地问,“怎么突然住院了?什么问题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早上晕倒了,室友一下子找不到人,刚好我那留了谈江野的名片,室友就打了他的电话。医生说就是水土不服,小毛病,观察两天没问题就能出院了。”柳含瑛轻言细语,像是在替谈江野辩解。
“没事就好。”林蒹已经不想知道背后的原因,随意点了点头。
谈江野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俩之间不太自然的气氛,他顺着林蒹的话说:“对啊,没事就好。”又问柳含瑛,“哎,你又吊了快两瓶水了,要不要上厕所,反正林蒹在这也方便,不用憋着。”
“……”原来喊她过来是帮这个忙。林蒹看向柳含瑛,她本来以为柳含瑛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被问得如此直接,多少应该有点尴尬。谁知柳含瑛面无异色,顺势点了点头:“好啊。”又向她说:“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林蒹微一摇头,看到仙女如此接地气,内心感觉有点微妙。
柳含瑛住的病房是六人间,不带卫生间。想上厕所得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谈江野本来想帮着举药瓶,柳含瑛没让他跟着。林蒹隐约感觉到她大约是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说,于是从谈江野手里接过挂药瓶的叉,说:“给我吧,就几步路,又不费劲。”说着腾出只手来给柳含瑛扶着。
她俩出了病房,没走两步,就听柳含瑛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突然生病,也没想到室友会给他打电话。”
“没事。你俩老同学了,叫来帮忙也没啥,你跟我道什么歉?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林蒹说,她其实已经猜到柳含瑛应该知道他俩假结婚,有意诈一诈。
果然,她说完,柳含瑛就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但是……”
“没有但是。”林蒹忽然打断她,声音有点大,把柳含瑛小小惊了一下,走廊上散步的病人也朝她俩看过来。林蒹赶紧收敛了音量:“我们已经说好了,找时间回家把离婚证领了。”
柳含瑛吃惊,侧头看她:“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林蒹短促地笑了一声,“都说了是假结婚,那还能假一辈子啊?肯定趁年轻离了各过各的呗。”
“没感情的假结婚当然是这样。可你们……”柳含瑛顿了顿,“谈江野对你并不只有兄弟情,我想,你……”她话说一半就停了,只认真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林蒹觉得她的目光直白犀利,仿佛洞悉了自己内心所想。林蒹几乎可以肯定她没说完的后半句应当是“你也一样。”这些话要是几天前听到,她不知道会多开心,可是现在,林蒹看着她笑了:“你跟我说这话什么意思?想撮合我们?谈江野这么大个人了,要真的对我有意思,他就该自己来说。找人拐弯抹角地暗示别让我看不起他。”
柳含瑛急忙否认:“是我想说的,不关他的事。他只是一时没认清自己心意,你们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或者,你可以再给他一点时间。”
林蒹没忍住又呵呵了两声,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含瑛:“你真是这么想的?”
柳含瑛目光闪烁了一瞬:“当然。”
林蒹目光中带着点嘲弄:“那你可真是大爱无疆。如果你打心底就期望我俩在一起,你就不会喊他去接站,不对,应该说,你就不会努力来盐港。”
她话音刚落,柳含瑛脸色又白了些,但林蒹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很快又接着说:“我听我哥说过,虽然大学管分配,可是除了回家乡,想去大城市还得靠竞争。盐港这几年发展好,你争取这边事业单位的名额应该还是没少努力吧。”
柳含瑛不语。
林蒹直白地戳穿了她的心思后,想想柳含瑛先前讲话还给自己留了面子,又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得理不饶人了,于是补救道:“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傻子,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而且我跟他只是朋友,你也没做错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与其别别扭扭地撮合我们,不如为自己争取一把。你觉得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含瑛还是不说话。但在她们后面的阿姨急了:“哎哟,你们两个进又不进,出又不出,堵厕所门口等着收费啊?”
“对不起。”
“对不起!”
柳含瑛跟林蒹异口同声地道歉,给阿姨让了路。
两人聊天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她们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谈江野都在走廊上等着了。不等她俩走近,他已经嚷嚷起来:“你俩上个厕所怎么搞这么久,我还以为掉进去了呢。”他说着快步走了过来,从林蒹手里接过吊瓶,“举累了吧,我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