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对方一起来啊,不行吗?”小树不死心地说服着,我还是只能抱歉。
小树的父亲在校门口等着小树,远远地便朝小树招着手,小树见着了,小嘴苏了起来抱怨道:“都告诉他不用来接我了,我要自己坐公车……”
我看了小树一眼,“担心你啊。”带有责备的语气,不然小树听不进耳朵里。
“我知道。”她泄气地朝伯父所在的方向跑去,再回头向我招手再见。
“再见……”也向她招着手,我喃喃地道。
这几天,她们总是在我身边陪着我,一下子孤独的感觉变得非常陌生,现在好不习惯一个人,总是太过依赖她们。
不过,看来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毕竟就要毕业了……
走出校门,抬头看了一眼整个学校,发现教室大楼似乎已不如两年多前那般新……连建筑物都老了,人的心怎能不老呢。
第十一章
“最近好吗?”进了店门,一坐下来惠婷便问。
“好,很好。”
她露出“那就好”的微笑。
“你呢?”我客套地反问。
“嗯。”她点着头,不过看她的样子,不像她所说的。
我一向不懂得要追问别人的事时,该怎么说才不显得突骛,此刻我虽想问清楚她的近况,然而一句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气氛也尴尬许多。
“其实……自从阿凉他们移民了之后,我们家少了一份工作收入,我妈的病……唉!”惠婷皱着眉,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是……我没想过,这样的意外造成的连锁效应,不是只有我们这些人的伤心。
“钟伯伯也有请我们三不五时回去打扫房子,不过毕竟没有要再回来住了,他准备卖掉房子。”她说:“原本今年我准备要去考夜校回学校念书,一学期七八千块的学费,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只是念了夜校,少打一份工,我……唉。”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叹了气。
我也跟着皱起了眉,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此时我应该是兴高采烈地对惠婷说“要继续念书很好啊”之类的话语,但这些话在这个时候谁说得出口?
“或许,是我本来就没有念书的命吧。”我发现惠婷就像古时候刻苦耐劳的女子,不管什么事,都会用自己没那个命来安慰自己。
比起一些一直在争取改变、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来说,当他们的环境就如同惠婷的一般,他们还能做何改变?如果有,我希望有人能告诉我,因为我想帮忙惠婷。
“对不起,和你说这个。”惠婷说。
“嗯。”我摇着头,“没关系。”
其实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但是我并没有开口,如果我真的先说了对不起,接下来会是惠婷为了告诉我这件事而感到后悔难过。
“小莫,你要毕业了吧?” 。“嗯。”
“恭喜你喔。”
我微微一笑。
最近无论是同学之间、邻居的伯母到家里和妈聊天,还是与父母坐在餐桌前吃饭,话中总会提起毕业和上大学的事,听着听着,感觉上大学会是一件烦人的事,尽管他们都说,上大学多好有多好,社团恋爱等等的,但还未到那时候之前,我应该能够唾弃它吧。
台湾大学生很多,就像听过的一个笑话,我知道我得继续念上去才行。
一想到未来那么长,路那么遥远,我便感觉非常疲倦。
就像一到考试时候,苏总会大喊:“让我死了吧!”
我却不能那么喊,多多少少有点顾忌,国三联考时压力大,在日记上写下“好想死”三个字,放学爸妈便在客厅等我回到家,爸爸走上前手一挥就是给我个耳光,害怕且担心我会像姐姐一样,就这样也走了。
父母难作,为人子女的何尝也不是呢。
“我三弟今年就要上国中了呢!”惠婷骄傲地说,“这几天他们学校在毕业典礼预演,他还是拿市长奖呢!”
“好棒!”我鼓掌着。“我国小的时候,连个全勤奖都没得到。”
“我也是。”惠婷笑说,“还是因为那小于闹胃疼害得我得照顾他没到校,现在他拿了个奖,这才说得过去!”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当洗头妹。”她微笑,“挺难赚的,底薪六千,洗一颗头加三十元,做这工作的人也不只我,只希望那些客户能记住我的样子,下次还会找我,不然……难赚喔,抢都抢不赢别人。”
“你技术好吗?”我开玩笑道,“技术好我才去给你捧场。”
“好,当然好。”她伸出大拇指,“包你被我洗到睡着。”
“那么厉害?”我说,“那肯定也要带我妈去了,免得她老嫌我家巷口的那间店里小姐,老抓得她头疼。”
“好啊好啊。”惠婷笑着答应。
看着她这么快乐的样子,我便感觉今天是我活了那么多年来最美好的一天。
在发生这么多不幸之后。
我们一直聊到下午,惠婷赶着六点要上班,于是结束了聊天谈话,我陪她走到便利商店对面的站牌等公车,因为我们不是同方向的。
“小莫。”炙热的天气,这时吹起了一阵风,同样是炙热的。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点点头。
“现在……现在……”她想问的问题,很明显让她难以启齿。“现在……阿硕已经不在了,你……还会喜欢上别的男生吗?”
没想到惠婷会问这个,我楞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从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公车将驶来的方向,旁人不懂她在想些什么,公车来了也浑然不觉,我只好上前替她招手。
“公车来了。”我边对她说。
“喔。”她回神,“小莫。”
“嗯?”
“……没什么。”她轻轻地摇了两下头。
我点点头,向她道再见。
待公车驶离,我过马路到对面等那班一百零五号公车,看着站牌上贴的路线图,我发现从家里到这里得经过好几站,与惠婷家的距离又更远了……我很想到她家看看她那刚要上国中的弟弟,不知道可不可能成行。
只是一个念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想到那儿去。
闷闷的热风又吹来,像朝我脸庞吹了口热气,令人不舒服。
我拨开挡住视线的头发,看错了对面一个朝这里走过来的男孩子,我的身体僵了一下,直到他越过我,走向身后的便利商店,我也看清楚了他的面貌才松一口气。
我以为是他。
我心里面的那个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傻……
低下头,看着脚上的鞋子,心里莫名的充满着懊悔。
然后我错过了一班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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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有考试的日子,总觉每天的日子都是一样的。突然想起时,总会感觉时间过于慢速,尽管将分针调整过了一圈两圈好多圈,太阳还是不会升起抑或下山,但等到那些难熬的无聊日子都过去了,却出现赫然发现的感觉,感觉日子太快了,那么长的时间,似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时间是不变的,变的是人,这些我部懂,懂是因为人有着感觉。
暑假期间我到过惠婷家一次,也就只那么一次,因为伯母看来并不是很喜欢我,虽然嘴上带着笑容,但是眼里一点情绪都没有。我没有追根究柢地想找出原因,我想得到的原因也只有那么一个,于是不如装作不知道。
我没有在那儿逗留很久便离开,惠婷送我到门口,再见后接着的是一声对不起,我回了句没关系:心情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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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传简讯给我,要我两点半在火车站等她。
她不是“问”我能不能,而是我一定得到那儿去。
看着那封简讯,有拒绝的冲动。只是冲动,不过心里不想。
但我并没有准时到达,苏两手插在腰上,看着我朝她走过去。
“迟到快要半小时了。”
“你能教我怎么请公车司机开快点吗?”我好笑地问。
“好啦,这次原谅你。”她看了我一眼,“不过……应该也没有下次了。”苏要到外地去念书了。
说是外地也不对,她就是在那出生的,只是成长在台南这个地方。
“找我出来干嘛?”
“你有带三号烟馆的钥匙吗?”
我点点头。
它就和我其他钥匙别在一块儿。
“那好,我们回学校去。”她牵起我的手往地下道走去。
“做什么?”我停住了脚步使她拉不动。
“……”她回头看着我,“要走了,回那儿抽最后一根烟不为过吧?”
“我总觉得大白天在学校抽烟是不对的。”
“你三更半夜溜进去难道就是对的啊?”苏没好气地说:“现在警卫伯伯开大门让你走不要,那么爱爬墙,我可没兴趣奉陪。”
是这样没错,但是对我来说,白天它就是三班,到了夜晚才是烟馆,这是错误观念?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