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只是人生中的目标常常消失不见,日子过的盲目且乏味。
重庆夏天持续的高温让人不容易产生悲哀的情绪,到处都是明晃晃的阳光,晾在晒台上的衣服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干,水气化成轻烟袅袅蒸腾。这样很好,我不会再为了任何人洗衣服了。
陈方立刻就开始追求一个邻校的女生,室友说看见那个女子牵着陈方的一只手指逛街,神情和动作同我当时一模一样。
分东西的时候我没去,小柔和姜悯书帮我把所有的东西搬了回来,连一块纸片都没有剩下。两个男人怒目而视,差一点动起手来,姜悯书说他永远不能忍受别人伤害我。我听了笑笑对他说,可是你不能任何事情都帮我分担。相信我,长发女人抵御意外事件的能力很强。
虽然把我所有的东西拿回来了,可是却有一段记忆的鸿沟在那里,正等着我用时间的尘土把它填平。
我用心的回忆同陈方一起生活的日子,发现只有几个晚上值得铭记。那几个夜晚他总是不停的要我,让我摆出各种姿势同他做爱。那个时候他才对我最好,不停的吻着我,一边喘息着一边含糊的说着话。而我总是轻易的就相信了他对我的谎言,认为只要跟着他一切就能变成现实。现在看起来其实他对我的虚伪承诺其实都很容易识破,当时的我大概是被虚荣和盲目的爱遮蔽了理智。
同一个自己曾经深刻爱过的人不可能做到两不相欠,遇到其他人的时候还不由自主的拿他们来对比,在无聊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的也是他们。我想这是人心的脆弱情绪在作怪,不必去控制,自然规律是这样总结的:首先是爱情让你忘记了时间,然后时间让你忘记爱情。
漫长的一个月时间里,我不止一次到无人的地方独自哭泣,有的时候半个小时,有的时候只有几分钟。然后就坐着发呆,头脑中胡乱一团,我意识到自己开始变的麻木起来,我的眼泪同那些失去生活价值的人眼泪一样,开始质疑人生是否对自己公平。
姜悯书敏感的觉察到了这一点,在他每三天一封的信中多了很多调和心情的句子。他写道:有些人是拿来遗忘的、有些人是拿来相爱的、有些人是拿来遗憾的、有些人是拿来同情的,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拿来让你成熟的。
小柔冷冷的看着我读信,她已经对姜悯书又表白了两次,每次姜悯书都不说话的把她看着,她自己却哭的一塌糊涂。
我不愿意同时失去他们两个,他们都是我生活的中心人物。但我却无力周旋,于是把自己伪装成为一个糊涂且懒散的女子。每天不停的读小说和复习功课,傻乎乎的接受着他们给予我的特别关怀。
可生活中的悲惨总是对伤痕累累的人下手,在大考之前一个星期我发现自己的月经一直没有来过,我和小柔躲躲闪闪的去买来试纸,它们都证明了我的倒楣还没有过去。
小柔先流下泪来,我们怎么办啊?马上就考试了,考试完了就要放假了,放假你可怎么回家啊!
我默默的拿出电话给陈方拨号,他应该还没有起床,用仍然迷糊的声音说,喂?
我开门见山的说,陈方,我有了。是你的孩子。
电话那端静了一分钟,随后听到到陈方好象上气不接下气的笑,我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的。你说你是处女可你最后也不是,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怀孕了,你以后别想再骗我了。
我平静的说,陈方,到底是我在骗你,还是你在骗我。
他又爆发出一阵笑,这还用说吗?
我把电话合上,心也随之沉下了,陈方的无耻让我欲哭无泪。接着打电话给我妈妈,我对她说我暑假期间要在重庆打一份工,所以不想回去。
我妈妈问,那你住在那?
还没有决定,到时候在说。
找个男孩子照顾你吧,只是要谨慎,自己别受到伤害。我妈妈笑道,我向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你爸爸同居一年了,你爸爸现在还如同当时一样爱我,他依然二十年如一日的为系鞋带。
我的眼泪翻涌而出,我尽量用平常的语调说,我爱你!妈妈。
我也爱你!宝贝。拜拜。
我和小柔拥抱在一起哭泣,心底里完全是没有杂质的悲凉,我糊涂的爱上不该爱的人,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尊已经被刺伤;小柔爱的人不爱他,甚至连回绝都不曾给予。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让我和小柔如此的失望过,我们都曾经对未来想入非非,可是很快就被现实的浊流击溃。所遗留下的感觉是无法认真进行描绘和概括的,多舛的命运总是以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燃烧。
我坚定的和小柔一起去医院,检查的结果和我用试纸测的一样,我闭着眼睛在流产手术合同上签了名字。可是到最后的关键环节时出了问题,我的身体太虚弱,医生说必须要男方也在合同上签字才能动手术。
可是这个世界已经让我觉得没有可以依靠的男人。
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姜悯书,他一直清醒和理智。我本不想这样做,因为这对小柔来说是太大的伤害,可我已经走投无路,没有其他选择。
我们约在“欲望号”见面,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约他,姜悯书的目光看起来是兴奋和焦虑掺杂一起。我对他讲事情的原委,企求他能帮忙。姜悯书听完后忽然呆住,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和破碎,他答应了我,并叫我和小柔先走,说他自己要喝两杯。
我们走出酒吧去,远远的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着他。他不停的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捶胸顿足样子看来就好象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大杯一大杯的不断喝酒,转眼间桌子上就摆了两只空酒瓶。
小柔用力的握着我的手,眼里噙满了泪。
姜悯书踉跄的走出酒吧,扶着一跟电线杆慢慢的蹲下,开始呕吐。
在回去的车子上,小柔靠在我的肩膀上幽幽的说,姜悯书真的很爱你呵!他真的很爱你。
我不会爱他的。我说道,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第二天,我们再次见面商量细节问题,我决定在考完试后动手术。只是那个时候学校已经放假,不知道该住在那里修养,医院每天要两百多的住院费,宾馆也不行,租房子又找不到合适的。姜悯书说我可以住在他那里。他住在磁器口,安静且宽敞,并且他暑假时候不会离开,可以照顾我。我不无忧虑的看了一眼小柔,可是她没有回应我的目光,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失去默契。
当天晚上小柔在床上辗转直到深夜,不断抽泣。我装做熟睡,默默的在心里一遍遍的念叨,对不起,小柔。这已经是我唯一能选择的了,我愿意做一切事情去偿还你。
上考场之前我吃了大量的镇静剂,希望这个产生在阴暗虚伪爱情中的小生命胎死腹中,好让他流出我他体外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痛。小柔哆嗦着看我大把的吞药,她无法想象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告诉她世界只有女人才会傻到为了爱情付出一切,她们都是在生活的锯齿上跳舞。我爱上的第一个人,陈方。他会在以后很长时间内停留在我的记忆中,我会保持着对他的痛恨,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经历劫难。因为和他所带给我的伤痛比起来,他的一切所谓痛苦都是微不足道的。
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每天都观察着自己的肚子,它一点反抗的动作也没有,甚至让我怀疑我是不是怀上了一块金属。我给它取名叫“水果”,因为鲜香甜美却保存不久,往往也有可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如我的爱情;小柔叫它“滑稽”,在她看来这个孩子就是个滑稽的命运玩笑,用它的死亡来印证爱情的不可信赖。合起来它的名字是“滑稽的水果”。
冰冷的床和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让医院显的肃杀,姜悯书问我,怕吗?
我笑着摇摇头,小柔拥着我说,悠悠,要是疼,你就喊出来。
我笑着点点头。
我躺在手术床上,感到了冰凉的器械在我大腿之间游移,一瞬间的时候我体味到了它们进入的痛楚。我死死的抓住床沿,不住的尖叫。滑稽的水果一定在抗争着不肯离开温暖的子宫,我能感觉到它们之间的撕扯,被掏空一样疼痛让我一身冷汗。
突然间看到眼前闪过一道强光,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