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
门前有条河,一座斑驳的石板桥连接着两岸,河那头住着我外公,河这头住着我爷爷。
我的父母常年在外务工,我作为一个留守儿童跟着爷爷一起生活。
但我爷爷很凶,老是拿扫帚打我屁股,为了护住可爱的屁股我就常常逃到外公那边,毕竟外公可比他温柔慈祥多了。
只是气头上的爷爷哪能这么轻易放过我?
于是他跑去找外公要人,但外公不放。
俩老头就隔岸叫嚣起来,然后上桥扭打到一起,有时还脱了鞋直接跳进河里打。
爬上来时我爷爷穿着外公的布鞋,外公穿着爷爷的绿胶鞋,或者一样一只,然后俩老头有说有笑地搂着喝酒去了。
往往喝到中途他们才猛然发现穿错鞋这件事,然后又因为谁有脚气谁的脚更臭之类的话题再次打起来。
臭鞋臭袜子漫天飞,有时还会落到我碗里。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显得特别淡定,把袜子从碗里扔出去,继续默默干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旁边,打赢的人会把臭脚丫子塞进输的人嘴里,问他服不服。
通常赢的都是我爷爷,毕竟他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不仅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打架显然也有天然的优势。我外公的身材其实跟爷爷差不多,就是有点胖胖的不大灵活,尽管他还身兼乡政府门卫大爷一职,战斗力却不尽如人意。
不过他偶尔也能赢,不知道是不是爷爷故意放水,然后爷爷不等外公发难就主动用嘴含着他的脚趾头。
“服了,亲家公,俺服了!”
接着两个人又搂起来光着脚丫继续吃吃喝喝。
那年,我爷爷五十六我外公五十四,俩老头加起来刚好一百一,比我大整整一百岁。
但我总感觉,比起我来,他们有时候更像小孩。
说不准那俩老头会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大干一架,又或者突然诡异地亲密起来。
而且那种亲密吧,似乎很微妙,很强烈,很深刻。
好像早已超出了亲家之间的范畴!
因为外公还有个工作要忙活,我爷爷偶尔也会帮外公家干些农活,像他地里的东西基本都是我爷爷在管。然而这都不算什么,爷爷还总是跑到外公家里,把他的脏衣服臭袜子啥的一并找出来抱河边去洗得干干净净再晾起来,活像个海螺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我外公也不甘示弱,有次我爷爷发高烧,他硬是背大半夜着我爷爷走了十几公里山路来到镇上的卫生院,要知道他那个圆胖的身体背起我爷爷简直就是泰山压顶。然而那么远的路外公不仅撑过来了,还寸步不离地陪着爷爷打针吃药,悉心照顾……
很多人会以为那是两个同样早年丧妻的鳏夫惺惺相惜,又因唯一的儿子女儿走到一起成为家人共同抚育了一个孙子而日渐浓厚的亲情。
但我知道没那么简单,因为我看到过这俩爷打啵。
还不只一次,像是要把对方的脸吃进嘴里似的,抱在一起啃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但当他们察觉到我在看着的时候又立马装作若无其事,挂着一脸口水淡定地各忙各的去了。
后来他们发现这种发自内心的情不自禁似乎很难时刻都回避我,毕竟除了上学,我大部分时间都形影不离地跟在他们其中一个身边,他们索性就不管我了,让我看个够。
不过年幼的我显然对他们这种互相啃脸的娱乐活动不太感兴趣,就跟他们往对方嘴里塞臭脚丫子一样无聊,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然而这俩老头的花样可还远不止这些。
……
这天,我爷爷用嘴叼着外公的布鞋跪在院子里,手脚还被绳子捆得严严实实。
那一膀子黝黑的肌肉,被麻绳捆成一块一块,看着竟让爷爷有种更加刚毅爷们儿的美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爷爷看到我背着书包回来,眼神里满是羞愧和无奈,却继续叼着那只臭布鞋跪着一动没动。
这时外公从屋子里出来,还穿着身保安制服,一只脚光着,把做好的饭菜端桌上朝我喊:“超儿,赶紧去洗个手,吃饭了。”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还跪在那里无比狼狈的爷爷。
我在想,今天外公赢得是有多大,能把爷爷治成这样?
显然外公也是有点炫耀的心态,才故意在这个时候整这一出。
我和外公吃饭的时候,爷爷还在跪在那里,可怜巴巴地看着。
我就问外公:“外公,你今天赢我爷啥了,能把他弄成这样?”
外公得意地看向一旁的扑克牌。
“你们不打架,又开始打牌了?”我有点意外。
“哈哈,你爷他哪样打得过我?”外公着实有点得意忘形了。
爷爷想说点什么,但嘴里叼着鞋,也只好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外公拿掉爷爷嘴里的布鞋,问他:“大傻个,饿了没,想吃么?”
爷爷连连点头:“饿了,想吃,那鸡腿给俺留着,俺最喜欢吃你做的烧鸡。”
“想吃行。”外公突然抬起那只踩得稀脏的光脚,指着脚底对爷爷道,“把脚丫子给我舔干净了。”
这么无理的要求,爷爷却看着外公脏兮兮满是泥巴的脚底,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
他只是带着求饶的语气对外公道:“别这样,孙子在呢。”
我有点吃惊,感情这要是我不在他就会给外公舔了?
外公毛了,朝爷爷吼道:“你也知道在孙子面前害臊,以往你当他面整我的时候咋没想过,我也是他爷!”
我这才明白,原来外公今天这是逮着机会报仇了。
“俺哪有整过你,就算有也没你这么狠吧?”爷爷委屈道,“又跪又捆的,你这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俺留啊。”
外公看向我:“小超,你来说说,是你爷狠还是外公狠?”
我一边吃着饭,一边仔细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