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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包三同人]长风曲(庞策)第9部分(1 / 2)

>  很多年之后,他每每忆起大宋皇城,眼前浮现的便是红墙碧瓦掩映着的一树桃花。

那是他见过最美丽最璀璨的桃花。后来,他在自己的寝宫外种满了桃树,却再也没有见过桃花开得这般灿烂。

那一日崇德殿上,他见到了赵祯。十三岁的大宋皇帝,少年天子。

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束发冠冕,眉清目秀,却带着超越他年龄的温文,以及稳重。他的身后坐着垂帘辅政的刘太后。

当时的宗真个子还小,努力仰起头也看不清他的眉目,但他却依稀觉得他不快乐。虽然他会淡淡微笑,但是宗真无端的认为,那不是快乐的笑。

小孩子的直觉往往是灵敏的,赵祯确实并不快乐。不过,没有人在乎当今皇上到底快不快乐,包括他自己。

这便是宗真第一次见到赵祯。

此后宗真每次想到当时的情形都禁不住苦笑:若知道此后几十年如此这般的想见而不得见,当年何不仔仔细细多看他几眼……

(二)

再次见到赵祯已是三日后。御花园中设宴,款待各国来使。

火树银花,张灯结彩。美酒佳肴,高朋满座。

小小的宗真对酒宴并不感兴趣,更听不懂大人们堂皇而客套的场面话,他整颗心都被周围的彩灯吸引住。趁着叔父给别人敬酒,悄悄溜到一边端详那些华美的灯饰。

真是明灯璀璨华灯荟萃啊,那些吉祥灯、琉璃灯、走马灯……形状各异的,画着各种图案的,流光溢彩,琳琅满目,如同一个个精灵,使这黯黑的夜色也有了灵性。

宗真扬着头,一盏一盏的看过去,不知不觉便走得远了,等他想回头的时候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蹙起稚气的双眉,细细分辨来时路,却隐约听到前方不远有轻微的呜咽声。

宗真走了过去。

那是一座坐落在湖边的八角凉亭。亭子里一人面湖独坐。

整个御花园灯火如海,这人却偏偏在灯火阑珊之处低低抽泣。

湖面吹拂过来的习习凉风轻轻吹起他的明黄外袍,如同只能翩翩展翼却无力振翅而飞的蝴蝶。

大宋的少年君主赵祯。他连哭都是克制的。

冷不防有人走近,赵祯抬起头。宗真到这时才看清楚他的容颜。明眸皓齿,眉目如画。最引人的是那黑曜石般的双眸,明亮而幽深。只是,眼角还带着泪痕。

赵祯也看清楚了眼前人。契丹小太子,小小的年纪,一身银貂裘,同样质地的皮帽,粉妆玉琢一般可爱的娃娃,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不解的看着他。他听到他清脆的童音:你——为什么哭呀?

偷哭被人撞见,多少是有些赧然的。但那人不过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赵祯便也没了戒心。他回答说:我想念父皇。

宗真恍然大悟般:哦,原来是这样。我也想我父皇了,我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

孩子气的话语让赵祯苦笑,声音却愈加悲凉:我再也看不见我父皇了。再也看不见。永远,看不见。

宗真大惊:为什么?

七岁的孩子,不懂什么叫生死,赵祯也不解释,只望着他轻轻的叹息。

宗真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我陪着你,你别哭了好吗?

两个孩子就这样肩并肩的坐在湖边小亭之中。

也不说话,只静静的注视着湖面。

四周华灯璀璨,焰火漫天,皆皆倒映在这湖里。灯影和火光随着湖面的微波摇摇荡漾,似真似幻,若即若离。

宗真日后每次想起,都觉得那时的情景虚无缥缈的如同一场梦。

镜花水月般的一段前缘。

那是两个人此生中最近的距离啊。

那也是宗真最后一次见到赵祯。

此后,终此一生,不得相见。

(三)

宗真回了大辽。他并没有时时想起赵祯。

七岁的孩子,太多事情可以吸引他的兴致。诗书骑射,无一不爱,无一不精。不过,最爱的仍是丹青,小小年纪,画作已经令人赞叹。

他是大辽文武双全的小太子,大好的前程等待着他。

南朝的消息偶尔会传过来,那些关于某个人的消息:他大婚、祭祖、赈济灾民、大赦天下……

每当这个时候,宗真会想起温暖的汴京三月天。盛放的桃花。

还有他。

那大殿上的初见,他遥遥端坐的身影。那虚无缥缈的夜晚,他眼角依稀的泪痕。

他想,现在的他应该不会再哭了吧?

等到宗真明白那时他哭泣时的心情,时光已经过去九年。

辽太平十一年,宋天圣八年。辽主耶律隆绪驾崩。

文武百官恭请太子即位,十六岁的太子耶律宗真却哀恸不肯听政。

他只是跪伏在父亲冰冷的躯体上,泪流不止。

时隔九年啊,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天人永隔,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年赵祯的心境。

只是如今的他,身边再也没有另一个他陪伴。

母亲齐天皇后走近他,将他揽在怀里安慰他。

母后——宗真开口轻唤。

另一个冷冷的尖利的声音打断了宗真的呼唤:她不是你母后!

那是父亲的元妃萧氏。元妃说:这个女人,她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我才是你的生母!

宗真怔住了,他看看齐天皇后,又看看元妃,惶惑而不知所措。

宗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竟是元妃的儿子。十六年来悉心爱护照料他的齐天皇后只是他的养母。

他尚在震惊之中来不及反应,元妃已经命人将齐天皇后押入天牢,并自立为皇太后。

宗真苦苦哀求生母放过养母。他在生母寝宫外跪了一整夜,求了一整夜。

哀哀相求,哭到喉咙嘶哑。滴滴泪水打湿了皇袍,却打动不了母亲那颗被嫉妒和仇恨吞噬了几十年的心。

次日清晨,他见到养母的尸体,如最卑贱的宫女一般,用草席裹着,被牛车拉出了宫门。

同日被处死还有养母的宫女、侍从以及族人数百人。

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宗真的心里却寒意深重,荒芜不堪。

他成了大辽国的皇帝。但他唤不回疼爱他的父亲,救不了视他如己出的养母。

短短两日间,他失去了挚爱的双亲。

只余下他所谓的生母,那个有着鹰隼般锐利目光和铁石般冷漠心肠的可怕女人。

在她的目光中,宗真感受不到一点亲情的温暖,只看到嫉恨和复仇的火焰。

那一年,宗真十六岁。从此,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小小少年。

(四)

母后。

宗真与生母之间只余下这个称谓,绝无半点亲情。若说还有什么,恐怕便只有恨与怨吧。

太后把持朝政,重用外戚,朝廷内外乌烟瘴气,奸佞当道。

宗真屡次规劝,太后不为所动。她似乎是决意用这样的方式,发泄心中数十年压抑的恨意和不满。

年少的小皇帝心痛,却无计可施。他并无实权,身边只有耶律家的几个近臣而已。

庙堂之上,方寸之间,他什么都做不了。

也是不忍啊,那个女人,她毕竟生了他。而他,其实真的并没有尽过一点孝道。

他渐渐沉默。当年意气风发的契丹小太子,如今孤独而无奈的傀儡小皇帝。

他的感情全部倾注笔端。他的丹青,倒是越画越好了。

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自己除了画画,还能做什么。

他常常会想起赵祯。当年那个不快乐的少年。背着人哭泣的少年。

他比自己更早知道,做皇帝的无奈和辛酸。

要到两年以后,宗真才知道,赵祯的身世与自己何其相似。

宋明道二年,辽重熙二年。

大宋刘太后薨。此时,方有朝臣禀奏赵祯,陛下生母另有其人。

赵祯到这时才知道,自己竟是先帝的李宸妃所生。只是一出生便由刘皇后抱养,而生母却与自己生生隔离,永不相见。

赵祯震惊,随即大恸。

他时年二十四岁。二十四年来,从不知晓自己的身世,甚至连生母都不曾见过一面。如今他终于知晓,一切却都晚了,母亲已经过世一年有余。

子欲养而亲不待,多么残酷。

即便是天子,也不得不承担这样的痛楚。

他落泪,声音颤抖:朕生母——葬于何处?

洪福院。

生母面前没有天子。他弃了皇上的玉辇,徒步赶往洪福院。

二月的风里还带着春寒陡峭。一身素袍的瘦削身影在风中飘摇,摇摇欲坠。

跪地。叩拜。开棺。

李宸妃面色如生,平静地躺在水银之中。

二十四年来第一次见到母亲,却隔着生死天堑。

母亲,孩儿看您来了。我是您从没见过面的孩子啊,您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一贯隐忍的年轻皇帝终于在母亲面前痛哭失声。

天地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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