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多数人的一见钟情一样。喜欢对方什么?眼睛,鼻子,嘴巴,气质,感觉……可是回过头来再想,其实都不是。
喜欢啊,是无从说起的事,也许说的出为什么的,就不是喜欢了,也许等到说的清当初为什么喜欢的时候,已经不再喜欢了。
奈何桥头的孟婆能调制出一种汤,能让一个人忘记自己爱的人。
苏愉去找她要的时候她神色复杂的看了他许久,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把一个瓷瓶交给他。
苏愉也有些奇怪,他还当这女人要把自己从头到脚骂上一遍才算完呢。
苏愉带着那个瓷瓶到了秦央家里时已是半夜,秦央还没睡,窝在沙发里看转播的球赛,神色很是憔悴。
苏愉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坐下。
“其实吧,”苏愉皱皱眉开始念经似的说道:“我知道你待我好,我也挺喜欢你这个师兄的,可你也只能是我师哥,咱俩就只这关系,再没别的了。”
虽然明知道那人听不到却还是要说,与其说他这话是说给秦央听的倒不如说是讲给他自己听,这样,自己才能忍心做要做的事吧。秦央很好,只可惜他爱错了人。
苏愉从来都没想过秦央喜欢的人居然会是自己。
“咱俩都是男人吧,说实话啊,身为同性却被你喜欢我觉得挺恶心的,所以你还是忘了我吧,反正我都死了,你再这么记挂着也不像回事儿,何苦给自个儿找罪受呐?咱俩继续做哥们儿就好……”
“忘了我,忘了你曾经喜欢过一同性,去找个好女人结婚生孩子吧。”
然后他掏出从孟婆那要来的瓷瓶,把里头的东西倒入茶几上的咖啡里,捏着瓷瓶的手不知为何有些颤抖。秦央也是在这个时候伸手端过那杯尚有些余温的咖啡,到唇边的时候顿了顿,最终还是慢慢的把它喝完。
苏愉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头蓦地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感觉,待到秦央把空杯子放回茶几上时才跟着舒了口气。却没看到,秦央在喝下那杯掺了忘情水的咖啡时眼角滑下的一滴眼泪。
苏愉独自漫步在深夜的林荫道上,偶尔有几个“同类”经过,皆是匆匆的瞥上一眼后便各走各的路,互不侵扰。
满腹怅然。
“你就是这样对待喜欢你的人?”
苏愉回头,看见小小的小楼隔着三四米远站着,面露嘲讽。
“那又如何?”苏愉耸耸肩,“我又不喜欢他,况且,我这是为他好。”
“他未必会感激你,”小楼语气森然,“也许他并不想忘记你。”
“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想要他感激,再说他喝了孟婆的忘情水已经忘了,想不忘什么的已经由不得他做主,也不重要了,就算他不想忘却还是忘了,还会计较什么?”
“很多时候,”小楼却不知为何神色有些凄苦,“你比旁人要狠。”
“大概吧,”苏愉无所谓的回答,“毕竟自己过的好才重要,别人么,同我有什么关系?他老惦记着我我会良心不安,现在让他忘了,是为他好,也是为我自己。”
“喜欢你的人都白为你掏心掏肺了,与其真心待你还不如拿去喂狗!”
他话音才落苏愉便觉眼睛有道强光袭来,而后身体受到股莫名的巨大冲击,全身上下犹如骨头碎裂般的一阵剧痛,待到缓过神来时已经跌坐在地,满口铁器锈蚀般的腥甜味。捂着胸口抬眼看着那道小小的白影渐行渐远,心里不知怎的又是一阵疼,与先前的那痛不同,却似是从心脏里自发出来的一般,比身上的伤还疼。
苏愉呸的吐掉一口血,冲着白影大喊:“是你说的在冥府不能动感情!”
小楼却自顾自的走远,再没有回头,也不知他是听见了,还是没有。
苏愉愤愤地一拳砸到地上,骂了声:“王八蛋!”
人间。又是三个月后。
这些时日发生了许多事。
林静云胃癌晚期,在服刑期间病死。秦央结婚,新娘是以前学校里同系的学妹,长的很漂亮,名叫舒雨。
秦央结婚那天,秦羽是伴郎,叶阑珊是伴娘。
第二天早晨,叶阑珊在床头的古董妆奁里多了一个往日不曾见过的银镯。
远远的,有个红袍女鬼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凄婉的歌:
谁许谁生生世世,谁为谁流流连连,
谁等谁痴痴念念,谁和谁纠纠缠缠,
当了为何不了,当忘缘何不忘,
这世间红尘万丈,君且看多少悲欢离散,
落了那满纸荒唐,哭了那一杯愁肠,
眼见得春尽百花残,太匆匆尘缘如梦散,
海誓山盟都付笑谈,徒消得人憔悴一场……
另一道白影走近了,红衣女鬼蓦地停了歌声,袖口掩面“嘻嘻”笑了几声,而后旋身隐在了苍茫夜色里。
桃夭
“你信我吗?”
“原先是信的。”
“那么现在呢?”
“我以为你知道。”
“我也以为我知道。”
东府的丫鬟小柳儿奉了她家小姐之命去城里最大最好的香粉铺子兰桂坊去取前几日定做的特制香粉,谁料兰桂坊的掌柜不在铺子里,东家小姐的香粉是她亲自上门定做的,也由掌柜的亲自保管。这会子掌柜的不在,那香粉自是没法儿取得的了,可要就这么回去了却不见香粉,小姐必是要恼的,到时候定又免不了一顿皮肉责罚。
小柳儿想着,小姐那责罚人的手段她是领受过的,可万不想再挨第二次了,东家小姐刁蛮任性不讲理,在这城里是出了名的。
小柳儿寻思再三便决定在兰桂坊大堂等着,待掌柜回来了取了东西再走——宁可迟些时候回去也断不想空手而回。
不曾想这一等竟然等了三四个时辰,外头太阳都已经落下山了还不见掌柜的回来,铺里的小伙计瞧着也有些不忍,劝她先行回府去,等掌柜的回来了便差人把东西送到东府上去。
小柳儿却直摇头:“这不成的,我这会儿回去了,小姐见我没把她要的粉儿带回去必要生气的,我就得挨好一顿打了……”
小伙计闻言不由苦笑:“要不,我这儿先给你一盒粉,你拿回去交差先应付过去再说,可好?”
小柳儿依然摇头:“小姐聪慧,糊弄不得的,我若瞒骗她叫她发现了,这受的罚怕是要更重的……”
小伙计见她固执便不再多加劝说,只是去后堂拿了个还热乎的馍给她,就由着她在那儿等着了。
这一等便又过了一个时辰,掌柜的总算是回来了,连连说抱歉,忙去取了香粉给小柳儿。
小柳儿道过谢后便拿着香粉出了铺子,只是这夜已深,月色迷蒙的厉害,看不清路面,小柳儿心里头直犯愁:这黑灯瞎火的,可怎么办才好……
先前那小伙计晓得她的处境,取了个灯笼出来给她,小柳儿接过灯笼千恩万谢,而后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小柳儿怀里揣着那个香粉盒子,手上提着灯笼——那灯笼上笔触简略的几笔勾画出几朵兰花,此时看来甚是可爱。
她看着那灯笼上的花儿,想起那个善心的小伙计,不觉脸颊发烫,心里一片暖洋洋的,“他可真好。”小柳儿心里想着,唇角不由的向上勾起。
只是给那不知由来的一阵冷风一吹,衣着本就单薄的身上顿时凉了好些,心里头的那股暖意也褪了大半,小柳儿一只手拂了拂胳膊,一对眼睛死死盯着灯笼微弱的光照开的前头的路,不曾想往日陪小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