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啊,这么毒!”阡落耸耸肩,“要让我知道我给他践行去!”
裴冷枢笑叹一声,向后倒去。背靠在泥土之上,冰凉沁骨。
“你们做生意,失败过吗?”他无法言明自己问出这句话时是存着怎样的期盼。若是有,哪怕只是侥幸,也廖胜于无。
阡落却不怀好意地笑了声:“杀手也是血肉之躯。可夜刹里头有句话,叫‘没有失败只有死亡’,很有意思对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是开玩笑般的语气。可裴冷枢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只有死亡,死亡的前一刻,目标依旧是人头。
裴冷枢突然感到全身的寒冷。风更萧瑟了。
指尖有什么划过,落入水中。
待从阡落适才那句话中回过神,锦帕已浸湿在水中缓缓往下沉。还剩了一角脆弱地浮在那儿。
“糟了!”裴冷枢喊了一句,话音未落,人已浸在了塘中。
深秋的塘水冰冷,不刺骨却足以冻得人浑身僵硬。裴冷枢一入水就打了个哆嗦。好在锦帕落下的地方并不很远,他很快就将其捞起,紧紧握住手中。
“快别傻呆着了,上来!”岸边阡落似乎已喊了他几声都得不到反应,有些急了。
裴冷枢顾不得身上帕子上的湿漉,只先讲其收好在怀中:“没事,我这就上来。”
阡落递给他一只手。待裴冷枢抑制着牙关的颤抖狼狈地回到岸上,他才没好气地说:“是没事,唇色鲜红,衣裳全干,身上还热乎着!”
裴冷枢笑了笑,将湿乱的头发理到一处,绞了些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十五章独白:偶系小小滴第十五章~偶点击高得何其无辜~偶明明叫“绵缠”~都系乃们一大堆不cj的~左哼哼右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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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三章 异途(之前发的大错特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我犯了一个极度低级的错误。。。捂脸
阡落看着裴冷枢一阵忙活,却也不过做样子一般,衣衫依旧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却似无心顾及,只随意拧出了些水,整整衣服重新坐回原处。
“这人果然如此重要?”
裴冷枢眼中的神色黯淡了一下,似乎因一番如水消耗了太多精力,只摇摇头,又点点头,没有出声。
阡落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齐齐回头。那人正是季千骁,夜色不掩其怒气冲冲。
裴冷枢站起身,又不禁哆嗦了一下。
这时阡落也站了起来,对季千骁恭恭敬敬一个抱拳颔首:“当家的。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季千骁没有马上回答,却是背着手在他们眼前走了几个来回,才定住。裴冷枢听到他可以压制的呼吸声,似是气恼之极,却想不出所以然。
只听季千骁语气中带着许多焦躁与愤怒:“你们两个这个时辰还在此处,衣服都弄湿了。我怎么可能去休息,怎么可能睡得着!”
阡落立在一边没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裴冷枢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适才不过是为拾一物而跳入水中,并无大碍。还多谢季大侠关心。”
季千骁却没听他的,而是看着阡落,目光不可掩盖地流露出狠毒之色:“你们刚才在说什么?需要这般夜深人静之时并坐一处,可是什么知心话?”
裴冷枢心中一惊。他未等阡落琢磨好回答的话语,便开口:“我们两个大男人有何知心话可说?还不如几人抱着酒坛子边喝边聊得畅快。”
“是吗?”季千骁说着,向前走几步,站在他两中间对着裴冷枢,“你不觉得你今天说的话比平时都急了许多吗?你选择也是在冷玄和阡落中间,我季千骁根本够不上一个选项吗?”
裴冷枢震惊地往后退了两步。阡落在季千骁身后,却依旧弓身抱拳:“当家的你误会了,我和裴大侠只不过是……”
他的话却因季千骁的一声冷哼而说不下去了。
“你回去面壁思过!”季千骁冷冷地说道。
待阡落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后,裴冷枢才缓缓看向季千骁:“我并不知道你……”
“没有!”季千骁打断他,“刚刚我太冲动了。你快回去换身衣裳吧。”说罢便欲离去。
“等一下。”
季千骁停下脚步。
“我对阡落不是那种感情,他也决计不是。”
“……我相信你。”
“对你也不是。你对我,也不要是。”裴冷枢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季千骁高大的身形却来回晃了晃。
“即便我愿屈居你下?”
季千骁这话说得极重。裴冷枢知晓依他的性子,他人再如何强势他也未必愿意应允。他举手投足,自然而然形成一股霸气,本应是他人臣服于其下。可现在他却自己将这样的话说出口。他说得并不响,也不强硬,可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裴冷枢却是摇摇头:“我裴冷枢能有现在,全靠季大侠的救命之恩。若不嫌弃,我愿明日前往玄冥教刺杀玄冥教教主冷玄,若成功,便算替夜刹完成一项任务,也算报了恩情。从此你我,再无瓜葛。”说着,裴冷枢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季千骁缓缓回过身:“一定要做得如此决绝吗?我本想……本想,当今晚之事不曾发生过。”
裴冷枢回答的坚定:“若非如此,便是我在利用你,便是对你不公。其实……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季千骁对着他的方向眯起了眼,似乎看的是他身后的什么而不是他本身。许久,他才说道:“好的。路上小心。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说了,果真是下定决心不再见面一般。第二日裴冷枢收拾好行李,跟着玉展出了夜刹,再到接过一匹黑马的缰绳,季千骁都没出现。
裴冷枢突然想到自己同阡落说的那段关于践行的话,不禁心中笑笑,季千骁听到了这些话也说不定啊。
走出了些距离,向路上的行人大厅,才知道这儿是近畿一不算太繁华的城镇。而夜刹总部占去了极大一块土地。镇上的百姓都知道这儿是一户大户人家,却无人知晓究竟姓何名何,更莫提什么暗杀组织了。
过了镇上的驿站,裴冷枢就翻身上了马。也不挥鞭,只腿夹紧了马肚,这黑马就通人性般小步跑了起来。
跑出十多步,裴冷枢回头看了看。那夜刹伪装得平凡的门庭不知隐在了那座宅院后,是看不见了。
他看着晨曦变成了余晖,终于将最后一点似血的艳红也抹去,黑暗带来了些寒冷与肃杀。
其实,他与季千骁相处并非无欣喜。只是两人始终相差太多。
南方或是北方,儒雅或是豪迈,谦恭或是强势。可以相融,却不那么容易。
裴冷枢,还不想刻意改变自己什么。季千骁更是从未想过需要什么改变。
他们自小就在不同的环境中,师父或是爹娘所教的也相差太多。
自始至终,他俩还只能保持着些距离并排行着。若在想靠近些,却是不能了。
这匹马的脚程快,只过了一个月稍多些的时间,裴冷枢又站在了玄罡山下。
一路上打尖住店,避不了遇见些江湖之士。虽非刻意,却也多多少少听到了“玄冥教”这三个字。
裴冷枢心中大叹:只怕现在,玄冥教还比当初寒水教被议论得勤。
他摇摇头。既已如此惹众恼怒,自己动手也无甚可担忧的吧。玄冥教交给其他人,虽未必能成大事,至少也不会被灭。而自己,多活了一年的命,便也这之后还回去,落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