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别哭泣(1 / 2)

盘桓宅邸之中长达十几日的阴霾散开,晨间用餐时仆役间的氛围也轻快起来,达芙妮老母鸡般的笑声和打开以後就关不上的水龙头似的,占据了整座厨房。老管家用毕早餐,以餐巾拭去胡须上沾染的翠绿浓汤,率先站起身:「嘴巴是进食的器官,除此以外就少动一些,好好用你的手脚忙活。」

矮墩墩的厨娘翻了个白眼:「好的,敬爱的克拉克。」

早知他俩不合拍的金发青年坐在原处,因着和李斯特互相告白带来的愉快,倒也不觉得眼下情况烦人,举起汤匙准备将青豆汤喝下,好尽快到起居室拥抱下楼前还撒娇着不愿分开的恋人。

汤匙还没碰到盘面,对座的贝拉倏然站起,越过桌面端走了他的那盘青豆汤:「等等,刚才有小虫掉进去了,得换一盘。」

「虫?哪儿?我怎麽没看见?」就坐在艾德格身侧的达芙妮嚷着,起身走到往水槽里头倾倒浓汤的雀斑女孩身边。可贝拉早已将盘里的食物倒了乾净,还拿水冲净盘子,别说虫子了,她连点汤渣也看不见。

贝拉将洗好的餐具拿到汤锅边,里头余量不多不少,恰好能装满汤盘。重新被端上的青豆汤比方才更温热一些,艾德格抬眼看了看她:「谢谢。」

「别客气。」贝拉说,悄悄瞥了红发男仆一眼,将自个的空盘收拾好:「只不过是做我该做的罢了。」

收拾好所有仆人的餐具时,时钟已经走到上午九点。达芙妮瞧瞧呈现直角的时分针,估算了下替公爵阁下准备午餐所需时间,好心地向雀斑女仆宣布:「休息会吧,过半小时再来帮我。」

少女脸色如常地答应了,声音却没有以往的轻快。一离开厨娘视线,她的神色更是不安起来,手紧紧捉着围裙,快步往杂物间方向走去。

「──贝拉。」红发男仆在由阶梯阴影和廊底构成的窄仄空间捉住雀斑女孩的手,音色沉暗:「为什麽那麽做?」

手腕被箍得生疼,贝拉惊恐地看向不再朝她微笑的男人,话音微弱而急促:「连恩……我、我害怕……!一定得用这种方式毁掉他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打从公爵阁下和贴身男仆气氛陡变的那日起,贝拉便意识到这是红发青年更上一层的机会。

那原本就是连恩的位置,阁下只是一时被艾德格给蒙蔽,现在他俩闹翻了,谁会愿意再让个碍眼的家伙日日随侍呢?女仆替心仪对象雀跃,可当晚两人一如往常在深夜的杂物间旁会面时,休假归来的红发男仆却全然没有她想像中的喜形於色。

那时她只觉得有些奇怪,可也不曾多想,压住兴奋小鸟般叽喳着,连恩的脸在烛光摇曳下却始终无甚表情,最後淡淡朝她一笑,勉强地很:「贝拉,我有些累,明天再说这些,好吗?」

她当然不会拂逆恋慕的青年,依依不舍道别後便回了房间。此後的那段时间里,公爵阁下虽然对金发青年冷漠至极,却没说过半句要撤换他的话。逐渐察觉事态并不似想像中纯粹,贝拉也不再和红发男仆说起这档子事,生怕让他有半分不悦。

日子就这麽过着,除去连恩在谈话时愈发心不在焉,好几回都到了她难以理解的程度外,宅邸的一切都稀松平常。

直到昨夜。

天边月牙高高挂起,知道男仆今日替公爵驾车前往罗宾森家,贝拉猜想今天的烛光之约肯定要泡汤,在洗完澡後擦乾头发,准备就此熄灯睡下。

前门处传来一阵响动,听上去是参与舞会的公爵阁下回到了宅邸。雀斑女孩立刻便打消了睡下的主意,坐到镜子前将长发梳好,系上光泽最为柔美的发带,静悄悄地捧着烛台走到杂物间外头。

等了一会儿,连恩自另一端远远向她走来。贝拉的心脏像是无法停下鼓动的风泵,秉起手中微光轻喊:「连恩!」

红发青年一顿,盯着走廊的眼光向她投去,紧锁的眉间蓦然松快,走到她身边,摸上被束起的长发:「贝拉,这麽晚了,怎麽还不睡?」

「我、我想和你道过晚安再睡。」在他的气息笼罩下,少女心跳越发急促:「你知道的,从你那得到一句好梦,比什麽都令我睡得香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恩微笑起来,指尖暧昧地在她後颈处轻抚:「你真可爱,贝拉。」

不敢相信能从他口中听见这样的话,雀斑女孩险些因羞涩与喜悦而拿不稳烛台:「噢,连恩,我真高兴能得到你的赞美……」

若即若离的撩拨还在继续,连恩垂下眼,看着眸中满载爱恋的贝拉,低头在她脸上亲吻:「真抱歉,前段时间冷落了你。你知道的,我总是因阁下的情绪不佳而挂心,以致於没法好好对待你。」

女孩的脸已经成了熟透的苹果,她轻声道:「没事的。连恩。我明白,你是庄园里头最体贴他人的男人。」

「谢谢你,贝拉。」男仆在她耳边呓语,情人般缱绻旖旎:「今日在车上,阁下和我说了他和艾德格间是怎麽回事──阁下实在太仁慈了,念着和他过去有些情分,即使被冒犯,也拿不准主意是否要将他赶出去,才烦恼至今。我们得帮助阁下解决苦恼,不是吗?」

「是的,当然是这样……」少女身躯微颤,沉醉在他能溺死鲸鱼的温柔中:「我能帮得上忙吗?」

连恩笑着,自口袋取出一个盛满液体的晶莹小瓶。

「你可以的,贝拉。」他说:「在明日早餐里加上点这个,被皮肤病缠身的贴身男仆,理所当然地只能被解雇,对吗?」

少女犹豫着,片刻後在他的注视下用力点了点头,接过了还带有手心余温的容器。

「阁下会感谢你的,我也是。」红发青年揽着她的腰,唇贴上她额前,蜻蜓点水般:「等我成为阁下的贴身男仆,就和我在一起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忆戛然而止,看着瑟瑟发抖的少女,阴鸷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连恩努力平稳情绪,放缓声调向女孩道歉:「抱歉,贝拉,我只是──你知道我有多担忧阁下。」

「可阁下今早不已经和他重归於好了吗?」贝拉畏惧地想将手抽回,青年却只是松了力道,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大家都看见的,阁下重新让艾德格服侍用餐了──」

连恩放开了她的手。

「贝拉。」分明是大白天,还是接近初夏的时节,理应微热的气温却在此处骤降,红发青年和颜悦色地温声劝诱:「那只是阁下心软,一时被蒙蔽了。只要艾德格存在一天,这种情况就会反覆重现,所以我们才需要从根拔起。」

因紧张和害怕,少女眼眶里泛起了泪光。今晨偷偷摸摸在金发男人的汤里下药时她就已经後悔了,觉得这并非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一直惴惴不安地望向那盘能使人通往地狱的汤品。所幸最终来得及在艾德格喝下青豆汤前换走内容物,让事态不至於失控,可要让她再来一回,那实在过於强人所难。

「别哭,我的女孩。」连恩拥抱她,手掌在她发顶轻抚:「没那麽困难的,只是一点小小的麻烦。你会为了阁下和我再试一次的,是不是?」

女孩流着泪,哽咽地靠在他怀中,模糊答应着:「给我点时间吧,连恩,就几天……」

安慰她的手停顿了一会儿,重新动作起来:「好的,都依你,贝拉。」

没有任何特别安排,也不需参与晚会的深夜里,公爵阁下躺在自己宽大的床上──确切而言,是躺在艾德格身上,手里随意翻着前几日为了逃避谈话而让老管家买来的悬疑,白嫩脚掌蹭着青年的裤管:「这本写的是吸血鬼,但和我们一点也不像。」

吸血鬼的手圈在他腰上,俯下脸亲吻公爵阁下细致洁白的後颈:「譬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吸血鬼总是脸色青白,没法见到阳光,」纤瘦男人回过头,在恋人乾燥的唇瓣上轻吻,偷袭成功後愉快地一一介绍:「还有被银器刺入心脏就会死亡──」

「倒是蒙对了一点。」艾德格轻轻扳过他的脸,在一场深吻结束後才情愿松开扣着精巧下颔的手:「心脏那条。」

诧异的公爵阁下将书扔到一边,翻过身跨坐在他腰上:「不是说那只是传闻吗?」

明明不久以前还对这种方法嗤之以鼻,怎麽又成了真的?

「一般而言是行不通。」艾德格看着脸上写满好奇的漂亮男人,倾身在他鼻尖上咬了口:「但因为你,现在我的心脏和人类没什麽不同,也不必银制器具,普通刀刃就能让我死去。」

李斯特抱住他,脸靠在心脏的位置,那儿果然如吸血鬼所说,声响与他的心跳几乎一致,也和普通人毫无差异。

「这不是好事,对吗?」沮丧地将耳朵撤离,公爵阁下扬起脸,看向不以为意的金发青年:「会不会影响你的健康?」

艾德格抚上他的脸,手指在男人染上浅红的眼角抚摸:「傻瓜,只是不能被刺伤心脏而已。其他的都和以前一样。」

不过是让他多了个弱点,李斯特却难过地像是他已经长眠地下似的。被挂在心上的吸血鬼有些想笑,捧起那张小脸啃起红润唇瓣:「再哭就不亲你了。」

「没哭……」公爵阁下委屈地看他:「又欺负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分明约好从此以後要对他呵护备至的,都还没过上一天,吸血鬼就又威胁起了他。

「不是欺负,看见你哭,我的心脏也会跟着疼痛。」一时改不了恶习,艾德格舔舔他的唇,柔声哄他:「乖,别伤心了,被克拉克见着又得劝你和我分开。」

大概是不忍心自幼看大的主人日渐憔悴,老管家不仅在昨晚默许了他照顾李斯特,对着两人间重新燃起、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热烈的氛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表示半分反对。

虽然如此,但艾德格比谁都明白克拉克对於让斯图亚特血脉传承延续的执着,只要自己让公爵阁下受了委屈,老管家肯定会再度成为勤劳的蜜蜂,在花丛盛开的王都四处探询哪儿有着足以配上主人的适婚淑女。

李斯特低下头,迟疑片刻,软软地开口:「我──我想告诉克拉克,告诉他我的身体就算结婚也不能生下後代。」

他早该说的,让双鬓花白的老人镇日替他操心永远也无法实现的事情,本就令他坐立难安。先前他总以为一再拖延能让克拉克知难而退,又始终耻於和祖父般的老者坦承秘密,便鸵鸟一般逃避到了现在。

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这段日子里老管家嘴上没提,可看见他整日魂不守舍,也没再说些让他参加舞会的事,昨日出门时还隐讳地询问他是否要唤上艾德格随行,就怕萎靡不振的他一路颓败下去。

比起子嗣,克拉克还是更尊重自己的意愿。公爵阁下明白老者素来嘴硬心软,只要与他和盘托出,并告诉他自己这生不会有除了艾德格外的伴侣,他相信老管家最後还是会在无奈中给予两人祝福。

「准备好要说了吗?」艾德格看着他的脸,低垂的羽睫在眼下投出阴影:「等你想说再说,就算不想说也无所谓,我来应付克拉克的怒火就行了。」

「总是要告诉他的,不能老让克拉克为我徒劳奔走。」公爵阁下揪着他的睡袍腰带,青年话里露骨的宠溺和袒护让他心底和打翻的蜜糖般,柔软甜腻:「也不想他老觉得你是导致我不结婚的罪魁祸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吸血鬼亲亲撒着娇的男人:「好。」

一旦做了决定,李斯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他将手掌放在青年腰间一拉就能敞开的结上,红着脸朝正温柔凝望自己的艾德格轻声道:「嗯……艾德……约好晚上吸我的血的……」

外头万籁俱寂,宅邸里忙碌一日的仆人们都睡下了,而他们俩身处於隔音良好的卧室里,正是适合做些什麽的时间与地点──当然,对象也是最完美不过的人。

身上松垮的丝质睡袍被带着笑意的青年褪下,男人雪白柔腻的肌肤展露无遗。手轻轻拈上因乍然裸露在空气中而翘挺的乳尖,吸血鬼吻着他曲线优美的锁骨:「我的宝贝瘦了。」

被这麽一说,这些日子里的挣扎和悲伤又翻滚着涌上,李斯特在他的疼爱下轻喘,撅着嘴埋怨:「都是你的错……」

「是我不好。」吸血鬼在他莹润肌肤上吮出一串印记,湿滑舌尖卷上早已肿成小丘的乳头:「今天会喂饱你的。」

「嗯、嗯……」胸口处传来久违的快感,艾德格又着重於欺凌小小奶尖上的乳孔,两侧乳首被手口并用疼爱地彷如熟透果实,公爵阁下不一会便摇着小屁股啜泣起来:「艾德……不要舔了……会射的……」

吸血鬼抬起眼,看着面色绯红的他,放过了肿成樱桃大小的奶尖,将手探上颤抖着滴出露水的嫩芽:「想射吗?」

「想……」过久没有释放,李斯特早在爱抚刚开始时就硬了,花核处更是软腻柔滑,雌穴沁出的蜜液多得打湿了股间,下身没有一处乾爽的公爵阁下撒起娇来:「操射我……子宫和後面也想要你……」

打从上回被吸血鬼用小穴送上高潮後,男人就惦记上了那种令他只能无助地吐着小舌挺腰射出精水的快乐。和被操弄娇嫩雌穴时的温存满足不同,後方带来的快感更为直接而刺激,艾德格又总喜欢既深又快地操干他,粗硕前端在抽插时不断抵着那点摩擦,让他光是回忆那番滋味都要被子宫打出的淫水濡湿底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晚你得被操到射不出来了。」同样禁慾已久的吸血鬼在他绵软又情色的撒娇前压根难以冷静,却没去扩张湿黏一片的後穴或揉弄小核,而是将几乎赤身裸体的公爵阁下放倒在床上,低头含住娇嫩阴茎吮吸起来。

「嗯──啊啊──艾德,别吸那里,不可以──」头一次被口舌玩弄那里,李斯特的胸口嫣红一片,洁白脚趾不受控地蜷起,在鹅黄床单上勾出起伏,抽泣着哀求:「会出来……会射出来──呜,别碰那──啊啊──!」

无视漂亮男人甜腻的求饶,艾德格吞吐着嫩芽,舌尖频频刷弄不断淌出泪珠的铃口,手也没闲着,一边扣住李斯特亟欲合起的腿根,另一只揉起了怯生生探出的红润花核。

多日未经情事,又是被终於心意相通的恋人亵玩,身体和心灵都渴望着青年的公爵阁下没能坚持太久,不过片刻就哭叫着扭起细腰,崩溃般娇声哭喊:「啊──不要、不要!别吸了!要射了──嗯!」

味道清淡的白浊被吸血鬼一滴不漏吞下,艾德格直起身,蹂躏肿胀花核的指腹越发使力,速度也跟着加快,才被迫高潮了一回的公爵阁下还没能休息,便又摇着小屁股哭哭啼啼地叫起来:「嗯──!等等……我还──现在别弄那里……太舒服了、好棒、我又要──啊啊!」

青年变本加厉地搓揉敏感珍珠,尚在前一波快感里载浮载沉的李斯特就像被巨浪吞没的小船,试图想夹起双腿逃开却未果,在艾德格赋予的强烈宠爱下抬起纤腰,哭着自小子宫喷出大量清水:「呜──!」

鹅黄床单被溅上潮吹时涌出的水液,看上去像是失禁的痕迹。将漂亮男人弄得浑身泥泞不堪,自个却衣着完整的青年躺到他身侧搂住他,吻上那双失神的眼:「还没正式开始呢,我的宝贝。」

「嗯,讨厌鬼……我好累……」

已经脱了力的李斯特委屈地啜泣,双眼湿漉漉的,泪水滑过线条柔美的下颌,被青年一一舔去:「乖,休息一会再继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上午九点,矍铄老者掩上书房木门,向来稳健的步伐今日格外拖沓,面上虽仍是一如既往的威严,心情却纷乱如麻。

「克拉克,」不久前被公爵阁下召唤至此,以为主人要再度说服自己接受他和男仆间的情人关系,可听见的话却全然超乎想像。「我无法有後代。」

「──您这是什麽话?」

须臾静默後,他颤着声音僵硬地回问。当时他还当作这是李斯特抗拒婚姻的新藉口,正想重申并不反对主人拥有情人,但女主人之位不能空缺的立场,公爵阁下就抛出了他从未想过的可能性:「我的身体同时有着男性和女性器官,但都不完整,就算和女孩结婚也没法让她们怀孕。」

过於惊世骇俗的言论让克拉克暂时失去了声音,半晌才闭了闭眼:「您说的,是真的?」

「是。」一旦起了头,後面的话也就不那麽难以启齿,李斯特歉疚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老管家:「我很抱歉,克拉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祖父和我父母,以及艾德格。我太害怕他人发现後会以此耻笑我,所以就连如长者般对待我的你也隐瞒。」

克拉克眼角的纹路像是在刹那间又更深了许多:「阁下……」他还是没法想像侍奉近三十载的年轻人居然藏着这种身体长大,想起过去不断企图替主人和各家淑女牵线的行为,懊丧地看向他:「是我该说抱歉,阁下。我早该猜到您有苦衷。」

倘若李斯特的身体只是普通男性,按照斯图亚特家对继承者重视的程度,早该在成年时就安排他结婚了。可自己竟然没从老主人默许李斯特维持单身的态度瞧出端倪,这是他的失职和疏忽。

「不,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也为了庄园着想。」公爵阁下起身,自书桌後头走到垂手恭立的老管家面前,双手按在他肩上:「在父亲和祖父接连离世後,有赖你从旁辅助我接管庄园事务,我才能不那麽手足无措。克拉克,你不仅是管家,也像是我的爷爷,我不该隐瞒实情,看着你为庄园的前程戮力辛劳,却只能落得一无所获。」

饶是他经历众多风浪,此刻也不禁微微动容:「多谢您,阁下。我很幸运,能在斯图亚特家遇见这般宽厚的主家,无论老公爵还是您。」

「我也为拥有你这样精明的管家而深深自傲。」李斯特挪开手,向他微笑:「今天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事实,还有替艾德说些好话──你也看得出来,我和他……此生除了他以外,我并不打算拥有其他伴侣。」

克拉克瞧着说起贴身男仆後耳尖开始染上红晕的年轻主人,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阁下,从前些日子您魂不守舍的模样,我已经稍微明白他对您而言不仅仅是个秘密情人。」

短短数日内下巴尖就因金发青年瘦削许多,他看着都心痛,只怕主人将身体熬坏,哪里还顾得上分别两人。

被直白说破的公爵阁下有些局促:「……我们确实无法离开彼此。」不只是出於血液的羁绊,也是因为两人灵魂早已相依相偎。

他唇畔带着的含蓄笑意令老管家莫可奈何,好半晌才道:「康奈尔少爷解除了婚约,希望他早些遇见下一位好姑娘,能替庄园带来一位和他同样聪明的继承人。」

堂弟和未婚妻断绝来往的事情,他前几日也有所耳闻。明白克拉克是不再盼望由他的孩子传承爵位,李斯特诚挚地拉住那双饱经风霜的手:「谢谢你,克拉克。」

结束开诚布公的谈话,老管家虽然勉强接受了主人和青年密不可分的事实,可相继而来的麻烦又是另一桩头疼起源──该如何朝外界解释阁下之所以不婚的理由?康奈尔少爷什麽时候才能遇见下一个婚约对象?要等上几年才会结婚?婚後愿不愿意将孩子过继一位到阁下名下?

需要他劳神的事实在太多,克拉克按着眉心,打算到杂物间翻翻几个月前为防万一带来王都,却一直没派上用场的头痛药,却在经过拐角处的楼梯时听见幽暗角落传来微弱哭泣。

大白天里,是谁在这儿哭,又是为什麽流泪?为了不在此行惹出麻烦,这些随李斯特来到王都,由他亲自挑选、也经阁下同意的仆役并没有相处不睦者,更没有容易情绪失控的,这种异常情形不由得他不注意。

四十余年的经验让他嗅出一丝不对劲,老管家转了方向,朝阴影处走去。

「──谁在那儿?」

清晨的宅邸和过去几月里一样忙碌,仆人们和拥有既定轨道的天体般规律运转,在公爵阁下用完早餐,一如平常走进起居室里开始读报後,厨房里三三两两出现人群,准备用达芙妮精心烹饪的餐点犒劳闹起空城的肠胃。

连恩也走进了厨房。胖厨娘和她的帮手正在灶台边忙碌,连恩在雀斑少女端着托盘回身时朝她微笑,後者低下了眼,红着脸磨蹭着走到他身旁的位置,将餐具一一摆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的汤品是玉米汤,浓黄澄金的色泽混合着奶油香气,老管家才为祷词画下休止记号,饿了一个早晨的仆人们便纷纷拿起餐包沾食。连恩自然也是其中一员,他叉起烤得酥脆,还带着热气的圆面包,将其泡入汤中,得体地享用佳肴。

眼神越过铺在桌面的布巾,红发男仆不动声色,看着对面那双正俐落使用刀叉的手。

艾德格习惯一道道品嚐食物,而非混在一起,他知道这点。但他太希望今天贴身男仆能稍微改变主意了。

毕竟这是贝拉烦人地拖延了七天後的再度下手。

勾引我的时候大胆地很,让她帮点儿忙却一延再延。连恩想。打从伊文?罗宾森给他毒药後已经过去九天,那疯狂男人给他的期限是下回休假前,说若是没能在淘金者酒馆听见好消息,就要让赞尼──经营赌场的猥琐矮子──砍去他的手。

他为此焦灼烦闷,赶着马车回来时都没能专注,在路上没注意避开坑洞,颠簸了不少回,让醉倒车厢里的李斯特好几次难受地呻吟出了声。本想着到达後将主人送回卧室,再替眼下这该死的处境想想办法,那个令人厌恶的男仆又出来拦截了差事。

可真惹人心烦。

被老管家差遣去安置马车的连恩想。

如果没有他存在就好了,那样能得到贴身男仆职位的就会是我,也不会惹来罗宾森家那疯子,更不会让他在这揣着兜里的瓶子考虑从何下手。

走回位於杂物间旁的房间路上,一抹微弱烛光静静地待在转角处,同时出现的,还有少女压不住喜悦的轻呼。

连恩停下了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谁能再自然不过地替艾德格的餐点加上些意外调料呢?贝拉显然就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为了让雀斑女孩为他效力,连恩谎称毒药功效不过是令人毁容,可少女的胆子实在太小,即便这般柔声哄骗,贝拉依然在头一回下手後临时反悔,倒掉了那盘汤。

他只庆幸伊文所给的剂量还足够负担这次浪费──若是贝拉将整个玻璃瓶内的毒液都用完了,他还真不知道届时该怎麽交差。

这回肯定能够成功,连恩想。昨夜贝拉在他的安抚下已经镇定多了,也不再哭泣,答应他今天早餐时就往艾德格的汤里放入所有剩余药物。而他也拥抱着少女,再三保证等他被拔擢上位後就与她交往。

等会艾德格断气时,我得装作惊慌吧。吸满咸香汤汁的圆面包在唇齿间被咬开,口腔里只剩下使人愉悦的滋味。

贝拉大概会吓晕过去,毕竟一个大男人就这麽在眼前脸色发紫地死去,那太过於骇人了,不是吗?

可那又关他什麽事呢。

他可没碰过那盘汤。毒是贝拉放进去的,玻璃瓶也在她那儿,单纯的女孩不会想到要冲洗残留在瓶中的罪证,再说也没那种时间。只要他说自己什麽也不知道,唯一知晓两人约定的雀斑女仆就算再怎麽指证历历,那也没有半分物证能抓住他。

是的,只要用一个并不喜欢的少女,他就能应付伊文的无理威胁,除去碍眼的金发男人,最终成为阁下身边最体面的男仆,一石三鸟,多麽令人兴奋的美好计画。

只有器具碰撞声响的早餐时间来到尾声,连恩瞥见对面那双手放下刀叉,拿起汤勺,舀起黄澄澄的奶油玉米汤放到嘴边。

他不自主地屏息以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的主人顿了顿,张开嘴将那勺汤放进口中,吞咽时喉结滚动,接着又是满满的一勺。

行了。胜利女神彷佛已在朝他微笑,红发男仆心跳得飞快。虽然仅存一半剂量的毒物被稀释在汤里,肯定会使发作延後,可只要喝完那盘汤,其中毒性依然足以让金发青年窒息而死。

汤勺碰到了深盘底部,清脆叮声响起,彷佛宣告他就此脱离苦闷的响钟。连恩抖着手,取过眼前水杯,杯缘才刚沾唇,他就听见坐在艾德格身侧的达芙妮尖叫起来:「噢──艾德!你这是怎麽了!」

靠背椅朝後翻倒,木质地板发出一声闷响。被呼唤名字的男仆面色发绀,一手支着桌面站起,另一手抚上脖颈,大张着嘴急促地喘气。其余人都吓坏了,老管家面色一变,朝恐惧大哭的女仆们斥责:「哭什麽?还不去找医师!」

负责洗衣的女仆们跌跌撞撞冲出门外,老管家快步走到艾德格身旁,试图替他仰抬脖颈好疏通呼吸,可青年的脸色只是越发难看,身体晃荡着,像是摇摇欲坠的风筝,双手无力垂在身侧,最终在一阵好似破败风箱发出的哮喘声後彻底失了气息,重重倒在厨房地上。

自尖叫後便不知所措的达芙妮捂住嘴,不敢相信英俊小夥就这麽断了气。克拉克脸色难看地很,向一旁吓白了脸的贝拉责问:「谁碰过艾德格的早餐?他这怎麽瞧都是中了毒!」

「噢,先生,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贝拉盯着几分前还面色如常,现在却一动也不动的男仆屍体,惊慌地连连摇头:「我什麽也不知道──不该这样的,那不该让他丧命──」

连恩仍然摆着讶异又畏惧的脸,坐在原处欣赏这出兵荒马乱的剧码。

是的,如他所想,会被怀疑的当然只有能够经手食物的贝拉和达芙妮。厨娘总是和艾德格热络谈笑,没有半点动手的理由,应该很快就会被排除在外;而贝拉──所有人都知道贝拉倾心於他,为了替他除去绊脚石,少女下手时不知轻重地杀了人,那会是很有说服力的动机。

「什麽叫那不该让他丧命?贝拉,说清楚!」

老管家沉着脸,周身风暴将在场所有人都卷入骇人狂怒之中。少女在他的威压之下缩起身子,望向一旁的男仆:「连恩,你说那只会毁容的,为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恩回望她,神色诧异极了:「你在说什麽?贝拉?我什麽时候说过这种话?」

「什麽?那是你给我的,那瓶药──」

雀斑女孩无助地要去拉他手臂,被後者如躲避蛇蠍般闪开:「什麽药?我根本听不懂,贝拉,你对艾德格做了什麽?」

贝拉还想再扯他衣袖,被红发男仆嫌恶地躲过。她暗下脸色,眼眸盛满绝望,一滴滴眼泪打湿了长着小雀斑的双颊:「连恩,我照你所说的做了……为什麽骗我……」

「先生,我很遗憾事情成了这样,但现在比起医师,是不是该找来治安官和警察?」面上惊疑不定的男仆站起身:「贝拉现在精神似乎不大稳定,我怕她再待下去会更严重。」

女仆在座位上啜泣着,不发一语;达芙妮仍然深陷在震惊与不敢置信中,没法说出半句话。克拉克深深地看了在场唯一能和他对话的连恩一眼:「说的对,就你去吧。」

巴不得能早些从这抽身,男仆朝他一礼,直起身匆匆绕过地上的屍体,向外头走去。才刚走到大厅内,却看见被派去喊医师的女仆们在门前聚集起来,一个个神情惶然。

「怎麽回事?管家先生不是让你们去找医师吗?」连恩蹙眉,拨开挤在一块的女仆们,试图为自己开辟一条道路。

女仆们在他的推搡下散开,男仆在看清眼前的人後瞪圆了眼。

「连恩。」李斯特站在巍峨门扉前,身旁立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你要去哪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是什麽意思?」在女仆们畏惧的眼神里,连恩从无边的惶惑中扯回理智,忽略死而复生的吸血鬼,镇定地反问:「什麽毒药?是贝拉说的毁容药剂吗?」

他猜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可现在若是坦然认下一切,那麽七年来的努力都将会化为泡影。

如今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够指向他,连恩定了定神。玻璃瓶没有什麽特徵,伊文那疯子也知道下毒不是闹着玩,不会在这种地方留下把柄;而唯一的人证贝拉又是手握毒药的人,她的证词实在无法脱离狡辩之嫌。

「是啊,毁容,你是这麽告诉她的。」老管家开口,鹰目像是要盯穿他强撑出的平稳般,直勾勾射向那张脸:「贝拉差点儿就信了,还有那些等你成为阁下的贴身男仆後就能厮守的花言巧语。」

红发男仆看向雀斑女孩。

不是老管家或吸血鬼自个发觉异处,而是贝拉背叛了他?

「这个傻女孩,连替达芙妮捉着鸭子让她放血也不敢,你当然得把後果说得羽毛般轻盈,可饶是如此,她也下不去手。」

克拉克沉着脸,想起那天在阶梯角落看见女仆暗自哭泣时的不解,和听她说出事情原委後的震惊,对着此时还能装作局外人的连恩鄙夷至极:「贝拉的证言如此惊人,我当然也不能单听她的片面之词。夜半的杂物间安静地很,隔着一面墙传来的对话声足以让我判明孰是孰非。」

连恩脸色渐渐白了。

为了让贝拉信任他,能有足够的力量动手,他确实反覆说了不少次让她下定决心毁去艾德格外表,好令自己上位的话。克拉克话里已经表明听见了这些,现在唯一能让他不致死地的方法只剩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阁下、先生,请原谅我丑陋的嫉妒。」连恩闭上眼,痛苦地瘫坐在地:「可我──我真的不知道那药会是这样的效果!卖给我的人只说会令人发起红疹,我──」

「卖给你的人?」沉默旁观着的坎培尔哼了声,他早在前几日就从李斯特手里获得还剩下小半瓶的毒药,并在昨天完成对成分与来源的调查:「这种毒只流通於黑市,比相同体积的金子还贵重许多,以一个仆役的薪资,你该如何买下它?」

豆大汗珠自额上涔涔滴下,连恩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无法弥补的错误。

没错,伊文这男人虽然疯狂,可还是个富有的贵族。他所给的毒药,价值又怎麽会是自己能负担得起的?自己一心只想让罪名定得轻些,将这桩下毒事件归类为一时鬼迷心窍而犯下的错,却疏忽了这点。

「说吧,是谁给你的。」艾德格往他趋近几步,脸色沉沉:「虽然我想得出的人选只有一个。」

根据贝拉边哭边在书房中向他和李斯特坦承的事情经过,连恩向她提出要求的日期正好是公爵阁下自舞会归来那晚,而依照李斯特的记忆,当天接近了连恩的除了他这个主人之外,就只有身为晚宴主办的伊文。

可真难缠。从没料想过恋人昔日的同窗不惜使出这种肮脏手段也要将自己除去,艾德格在得知毒药效用不仅是毁容,而是令人神经麻痹、浑身器官都停止运作後更加警醒──即便他是吸血鬼,碰上身体失控这种灾厄,也只能就此束手消亡。那头总是面带微笑的熊一点儿也不同於他用以示人的形象,而是个彻彻底底的狠戾恶徒。

在和老管家与公爵的叔父等人商议过後,他们决定演出这麽一场戏码──一方面是让目睹被喂药的麻雀抽搐死亡後,依然不敢相信被骗了的贝拉认清红发男仆并非好人;另一方面则是令连恩坐实蓄意谋害人命的罪名,好让坎培尔将他关入狱中审问,顺绳扯出躲在暗处的伊文?罗宾森。

跪坐在地的连恩咬紧了牙根。

错了,一切都错了。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贝拉这胆怯的婊子为什麽出卖了他、艾德格这总是夺去阁下注意的人为何死不了?还有老管家,明明知道一切,为什麽不在他真的动手前让他停下?就是阁下的治安官叔父也大错特错,既然能查出毒药来自於黑市又价格不菲,那怎麽就无法顺藤摸瓜,找上那疯子算帐,而非迫不得已的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我的错。连恩愤愤地想。这世界和上帝是这样不公平,凭什麽让他承担所有罪责?况且那吸血鬼也没真的死去──

男仆停下了内心的埋怨。

对,吸血鬼。

艾德格是个异端,是邪恶的化身,他无意间亲眼看见了金发青年吸取熟睡公爵的血液,用毒不过是因为要替阁下除去邪灵,无计可施又怕打草惊蛇,只好出此下策。

没错,就是这样。给了我毒剂的罗宾森先生也是因为担忧阁下安危,才铤而走险自黑市重金购来这载满罪恶的玻璃瓶。

「你们不能抓我。」他颤抖着开口,为今日的闹剧找寻出合理化的路径:「艾德格,艾德格根本不是什麽猎户!他甚至不是人类,而是个吸血鬼!」

大厅内静谧一瞬,窃窃私语声开始自一角涓流般蔓延开来,女仆们花容失色,目光在冷着脸的金发青年脸上打量,彷佛下一刻他就会扑上来撕裂在场所有人的喉咙。

「我看到了,看到他趁着阁下卧病,悄悄饮阁下的血。」连恩抬起头,声音越来越洪亮:「他肯定是吸血鬼,正常人怎麽能够将牙扎进别人脖子里?阁下,请让教廷的神父们来驱魔吧!这种邪恶生物不该出现在人世间,更不能待在阁下身侧!」

李斯特神情剧变,大步走到一言不发,任由红发男仆大声指控的艾德格身侧。

他想让连恩闭嘴,别再像只聒噪乌鸦般振振有词地说着那些重复的话,可还没说出口,肩上就被吸血鬼轻轻一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爵阁下侧过脸,艾德格朝他摇头,示意不需担心,接着蹲下了身,看着像是在沙漠间寻到绿洲而神采奕奕的连恩:「你说我是吸血鬼?」

面对他平静的质问,红发男仆只觉一阵凉意扑面而来,声音虽还理直气壮,表情却开始退缩:「没错,我亲眼所见。」

「那麽现在不妨用你的手感觉。」艾德格面无表情,粗暴地扯过他一只手,按在胸口前:「是什麽吸血鬼能拥有心跳?」

感受到胸腔传来的跃动,连恩瞠目结舌:「你──」

怎麽可能?吸血鬼的心脏分明不该能跳跃的,祂们可不是人类!

艾德格蹙眉,松开了手,取出手帕仔细擦拭和男仆接触的地方:「至於你说看见我在吸血,只是阁下当时气息太微弱,我心急之下想从脖颈脉搏确认有无大碍,大概是角度让你错认了我在饮血。还有其他证据吗?」

彷佛被抽去灵魂,连恩在指认艾德格时挺直的背脊再度弯曲,周遭仆役的私语声像是一根根朝他投来的利箭,刺得他连骨髓也隐隐作痛。

那不是绿洲,而是诱骗他接近後倏然消逝的海市蜃楼。

红发男仆抬起脸,看着坎培尔率领几个卫兵朝他走来,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而陷他於凄惨境地的元凶正和公爵阁下并肩而立,甚至没有分神注意他,只一心望着面带忧色的美貌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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