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十三像是被针扎了般猛地伸手死死捂住我的嘴,“嘘,小声点,要是被二哥听到我可就惨了!”
我回头瞥一眼身后的仁熙殿,笑得一脸促狭,“他正忙着呢,没空管我们,我们赶在天黑之前回来,神不知鬼不觉,怎样?”
十三忙摇头,一脸夸张的畏惧,“免了免了,你可别再叫我回来后吃不完兜着走了,那次就因为带你偷溜出去,回来二哥就罚我在武定门那条官道上来回跑了足足两百趟,还叫一帮子太监宫女站在道旁围观,臊的我之后好些天称病在家不敢进宫,我容易嘛我……总之,你就别再拖我下水了,打死我我也坚决不干了!”
我听得忍俊不禁,知道他心软,最经不起人家哀求,正准备继续,却见远处
气喘吁吁跑来一个侍卫,见到十三俯身便拜。
十三干咳两声,昂首挺胸,面上故作一本正经,“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那侍卫一脸惶急,也不请安,张口便道,“回殿下,西……西郊大营出事了,一群老百姓前去同正在操练的士兵理论,一语不合闹将起来,老百姓里被打伤了好几个,领头的一个老爷子还被他们吊在旗杆顶上示众,如今营外的老百姓越聚越多,群情激愤,还有一些直奔玄畿宫而来,说是要见摄政王,好当面告御状!”
“胡闹!”十三惊怒,猛一踩脚,“御林军呢?叫韩琦带人将他们拦在宫门外,务必好生安抚,千万不要再生是非了!”
说着,也不待那侍卫回应,转身便朝宫门大步走去,我跟上他,“我同你一起去。”
事态紧急,容不得他拒绝,只得蹙眉应允,一边走一边说,“二哥需得坐镇宫中,必要时出面应对宫外那些想告御状的老百姓们,我们先去西郊大营探个虚实,看事情究竟已到了什么地步,能不能够及时挽回,别叫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眼下东边跟南边的叛乱未平,京城若再横生事端,简直一塌糊涂!早就料到那帮龟孙子会惹事,不想竟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来,等下我非亲手杀他几个煞煞他们的猖狂之气不可!”
说话间,已有侍卫牵来他进宫时骑的马,十三想也不想翻身便上,低头见我踩着马镫也要往上爬,失声道,“你干什么?”
我瞪他一眼,没好气,“上马!难道你要我跟在马屁股猴头跑不成?”
见他颊上一红,已知他为何失态,不禁冲他翻了个白眼,脑后全是黑线,只得压低了嗓音恨声道,“来不及再去牵马了,到了这时候,你该不会还顾虑那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狗屁玩意儿吧?”
说着,再不容他啰嗦,一个提气轻盈跃上马背,一手紧紧楼住他的腰,一手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拍,身下的马吃这一疼,嘶叫一声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宫门。
骏马飞驰如电,耳畔风声飒飒,我拥紧他,附耳大声地道,“你看你,说着说着就冲动起来,眼下需得想办法尽早品系这场民愤才行,而杀人就只会令事态变得更严重!出了这样的事,城门外煞他们率领漓军定然已经严阵以待了,当初漓军兵分两处平叛,只留五万精锐守护皇城,数量上虽然少于风云骑,但风云骑以骑兵为王,如今困在城郊短时间内根本施展不开,再加上他们常年军纪散漫,若真要打起来,根本不难对付,只是苦了满城的老百姓。当然 这只是我最坏的推算,要知道这支风云骑早已没了当年那股战斗力,二哥就是不想令它白白埋没在定远候的手里,才要想方设法把它夺过来!”
听我贴身在他耳边分析,十三不住点头,一边纵马飞奔一边赞同地道,“你说的对,我一心想着镇压了他们才好,却把一城的老百姓们抛在了脑后,真是该死!二嫂,坐稳了,就快要到了!”
我笑,尔后贴着他的背直摇头,“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顶少,嫂子不嫂子的,让我觉得自己好老。”
西郊大营,远远便能听见人声鼎沸,一阵一阵如浪滚来,甚至盖过了我们的马蹄声。
我和十三顿时紧张,各自绷紧了神经。
马踏尘沙,迅疾如箭,转眼便来到营门外。
坐在马上,抬头便能看见一个鹤发苍苍满脸花白胡须的老人被吊在高高的旗杆上,其人早已吓得昏迷过去,身上布衣血迹斑斑,像是曾经遭受过毒打。
然而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不远处的棱场上,一人身着将领铠甲,叉开越脚挽弓搭箭,箭尖直指旗杆顶上的老人。
那双拉弓的手臂精壮,衣下肌肉隆起,一眼便知他臂力惊人。外围密密麻麻的士兵齐声欢呼,声音集结成巨浪传开,竟是在为那将领鼓劲喝彩,我们没到之前在远处听见的那一阵阵如浪呼声便是出自他们。
十三脱口惊叫,“疯了,还不住手!”
根本就无人理会,所有士兵都似已经疯魔了一般,兴奋且崇拜地望向校场中央那个或许是他们统领的人,个个眼中泛出嗜血的寒光,像是饥饿已久的野兽终于寻觅到可口的猎物,架起各自的獠牙跃跃欲试。
我急急扫视一眼四周,短时间内想要从营门奔至校场中央阻止那人根本已经来不及,不用说还要冲破那些层层围堵在他身边不远堡垒一般坚实的士兵人墙,更何况营门处尚有哨兵的阻拦。只是短短一瞬,旗杆上的老人都有可能已命丧在他的箭下。
“糟糕,来不及了!”十三急道。
“未必!”我猛一拍他肩膀,随即指向营门口哨兵身旁木桩上的箭袋,“十三,咱们先硬闯,之后你助我夺他的箭!”
十三铁青着脸店头,心知危急时刻根本没时间听我向他详细解释,便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挥鞭狠狠一抽马腹,正面直冲神机营营门。
门前哨兵一抬头,只见一匹马一阵风似的疾闯进来,吓得失声惊叫,十三不由分说挥起长鞭,一左一右将两个人狠狠抽翻在地,耳听他们接连惨叫,于地上滚了两滚便没了动静,就在此时,我猛地攫住随着惯性弹回来的鞭身,借着十三的力量半个身子凌空飞探出去,伸手一把抄起木桩上的箭袋与唱功,十三施力猛扯长鞭,我便随着他的劲道重又回到了马背上。
至此,十三已知我意为何,偏头喝道,“项少,待我喊完,你便射那混蛋,不必手下留情!”
营门前的骚乱惊动了离我们最近的士兵,一见有人纵马闯营,纷缔操起手中兵器叫嚣着杀近。
十三之前就已在胸口暗聚了一股内力,见此情形双肩一缩,骤地张口,一股真气劲放,振聋发聩,“当朝十三皇子在此,你们谁敢放肆!”
声音沉沉播散出去,一众士兵闻听一惊,慌忙犹疑地刹停脚步,而校场中央那人显然也听到十三这一声拼尽全力的呼喝,然而他侧眸来看的时候手中羽箭已然脱手,长箭快如电闪,仿佛一道白虹贯日,照旗杆上的人当头射去。
“嗖!”
寒芒凌厉破空,越过众人头顶,在风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音却是从斜后方射出的那支箭上发出,底下的士兵只一眨眼,便见半空里两箭锵然相击,擦出耀眼的火花,之后,齐齐坠地。
众人似被这挑衅的一箭激怒,哄然转身望向我们。
十三惊喜,原本以为救人无望,见那杀人的箭转瞬被我射下,不禁拍手叫绝,“项少,好箭法!我原以为你要射的是那混蛋,见他箭已离弦,脸些想要放弃,不想你真正射的却是他飞出去的箭,更加一击即中,实在厉害……”
我就像是瞬间被他打败了般无奈吁气,不理他,下一秒,自箭袋中抽出另外一只长箭,拉满了弦伸长手臂搭在他肩上。
十三一惊,“你干什么?”
这一回,我已然被他彻底地打败,蓦地反唇相讥,却是答非他所问,并且声音极亮,“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箭快!”
十三循着箭尖所指的方向望向校场正中央那名军官,见他一手正按在腰间箭裟里的一只箭上,原来是要拔箭再射,不想却被我一箭指向断然喝止。
红装素裹竞英姿
时近黄昏,校场上,风越发凌厉起来,夕阳洒下余辉,天地间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血色。
我拉满弓指向对面的人,暗暗凝气于臂,只待他敢再有所异动,便毫不犹豫方箭出去。
身后一处角落,大约二三十个衣衫褴褛的百姓抱头蹲在那里,几名士兵手提长鞭守在一旁,那些百姓们原本一声不吭,生快再度遭受毒打,一听十三亮明身份,以为救星赶到,纷纷抬起头来大声喊冤,校场上空一时哭声震天。
我蹙眉,右手五指紧了又紧,恨不能立时松开,让那人也亲自尝尝被利箭贯胸的滋味。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十三一声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