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可,”宴尔忙阻止,“您有身孕不能饮酒。”
提到身孕,楚璃一声苦笑,“好,烧水。”
苏沫早已睡下,那丫头睡眠比较沉,若不去喊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无忧向来会惯着姑娘,自然不忍去唤她起床,自已在院中架起炉子,搁上铜壶。
一边添柴一边与楚璃笑道:“让你见笑了。”
“哪儿可笑了?我明日也要在怡凤宫弄这些小玩意,没事自已煮茶喝。”楚璃很久不曾碰过这种接地气的小事儿,格外明白何为“平淡是福”,如果此生能与一名相爱的男子共建个小家庭,有儿女绕膝,与锅碗瓢盆打打交道,不失为人生一乐。
然而那般简单无害的生活,对她来说太过奢侈,她不敢妄想。
“殿下这么晚不睡,四处溜达,明早怎么起得来,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无忧在炉中添了一根柴,拿扇子轻扇几次,浓密的睫羽轻抬,朝她定定而看。
她正好望去。
月光下,男子目似繁星,不比上官烨的清冷,无忧的眼神永远高雅幽淡,叫人看进去便觉舒坦自在,身心俱轻,无一丝负担。
可惜这样的淡远,她可望不可及。
她失落地错开无忧的眼睛,“事情已然安排下去,自有姑姑与各位头领跟进,现在我反而是最没用的人。”
“你做的很好,不要给自已太大压力,是不是孕子的原因,你瘦地厉害。”
无忧眼中有一触即落的柔软,楚璃怔怔地瞧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知无忧在看苏沫时,是否也会有如此触动人心的眼神,若有,苏沫该是多幸福。
神思一恍而过,她笑道:“是啊,吃多了会吐,不吃也不会饿,恍惚觉得我要升天了。”
“你是想做一个小仙女么?”无忧拿着小柴枝,在她的脑门轻轻敲打一记。
“兄长……”楚璃尴尬地笑了声,“我更想做一个小公主。”
意识到举止有失礼数,无忧忙点头致歉,“我唐突了。”
“我们是兄妹,你不必拘礼。”楚璃见他一副放不开的模样,索性拿来他手中柴枝,作势往自家脑门上敲,唬得他紧张地欠身过来,一把将柴枝与她的手一并握住。
这一握,才知楚璃虚张声势,并没有打算狠敲自已的脑袋,倒是引得他失态,露出过度的关心来。
同是这一握,他见楚璃的手上染着血,食指上咧着两个暗色的伤口。
“你的手!”
“没事!”她忙抽回手来,嗫嚅道:“我自已咬的。”
无忧不是呆子,见这伤口,自然明白楚璃为何深夜不睡,暗咬牙槽问道:“你去见上官烨了?他咬的?”
一连两问,分明是质问的口气。
“你别问了,一点小事罢了。”楚璃不想再面对秘牢的事,遮遮掩掩想忽略过去,“我们烧水。”
无忧叹了一声,进殿拿来些药膏,不声不响替她抹上,他尽量轻一点,避免增加她的疼痛,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可却不知她麻木的心,早已感受不到这点皮外伤带来的痛,于她,上官烨那一口并非咬了在手上。
灵魂被他咬去了一半。
直至为她包扎完毕,无忧仍然不曾放开她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过去,他由着钢壶中茶水沸腾,良久才呢喃一句。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上官烨。”
楚璃到底在无忧这儿喝了茶,三泡后才提出回怡凤宫。
送楚璃离开元安殿,无忧回头时见整装的苏沫正苏正站在身后。
得知楚璃过来她还特意打扮一番,生怕冒犯,可当她看见无忧和楚璃坐在一起时,那画面她不敢打断。
“公子,如果殿下不是您的堂妹,您会爱上她么?”
他墨眸暗垂,毫不犹豫地答:“会。”
“哪怕您知道她是堂妹,一样会爱上她吧,”苏沫苦笑,不知在讽刺谁,“眼神不会骗人,您在看着她时,眼睛里满是爱意。”
他怔怔地看向苏沫,有些不可置信。
原来他对楚璃的喜欢,早已经通过眼神传递了出来,可喜欢又怎样,他做不了上官烨。
上官烨可恨,但上官烨可以权衡整个大陈,能把楚璃护到现在,能在楚家无后继人选的情况下维持大陈不乱,便是上官烨的本事。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上官烨。他不能像上官烨那样护她。
他甚至充当野心家的刽子手,由着她走向绝路。
他不配喜欢。
头夜楚璃折腾到很晚才睡,次日天刚亮开,便有聒噪声传入耳膜。
“让我去见殿下!”
是叶成的声音。在楚璃和印象中,叶成向来是一个忠诚又识大体的好属下,对她非常不错,算是铁血汉子。
这次上官烨下江南未带他一同前往,走时亦未与他叮嘱半句,连着三日下来,想必叶成越想越不对劲儿,忍不住要来质问她了。
叶成的话一落地,便听阿年尖着嗓子道:“敢打扰殿下清净,拿下!”
楚璃去时叶成已闯至殿上,正被一队侍卫围困当中。
叶成急不可耐地挣脱上前,“殿下,太傅大人平时对属下信任有加,为何这次大人南下却不曾交待属下,请殿下给个答案。”
“不可无礼!”阿年移步拦上,用眼神警告叶成不要轻举妄动。
等坐在案前,楚璃才懒散地掀起眼帘,向叶成瞧去。
“你也知他是大人,你是属下,为何他要事事向你禀报?”
叶成惶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哪个意思?”楚璃左右看了看,刚巧见手边有一杯凉茶,烦躁地喝下一口。
“大人大病初愈,比以往更需要信得过的人照顾,属下无疑是大人推心置腹的属下,此次大人在婚前二十日突然南下,本就急切,加上属下不知其情,觉得有些蹊跷。”叶成好言待商,心里有无数个疑惑想要解开,却在见到楚璃笃然的眼神时,怀疑此事纯属自已想得太多,恐怕要担上冲撞公主的罪名了。
若能解开疑惑,纵然领罪也值得。
楚璃放下茶盏,漫不经心道:“叶成,你声称是太傅推心置腹的属下,太傅当天离去你不来找我质问,如今都三天了你才想起他的‘蹊跷’来?”
“因为殿下亲口说过太傅南下……”
“因为我说过,所以你深信不疑,然后回过头琢磨这个事有点说不通,”楚璃“哦”一声表示了解,“原来你怀疑我说谎,认为此事可能另有隐情。”
“属下不敢!”叶成擅行动,其实是个笨嘴拙舌的粗人,更何况在楚璃面前露怯,被她两句话说得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对于太傅来说,二十日往返足够,以他的办事能力,难道会像你等下属那般效率低下么?上次放了那帮人一马,太傅这口气咽不下如何安心成婚。”
她语速慢吞吞的,只是无端溢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
见叶成目光闪烁,楚璃接着道:“你又不是呆子,我们大婚时必然大赦天下,再动那帮混账可能又要等些时候了。这便是他为何会在大婚前处理南部那些人。现在你疑惑的只有他未带你离京这点,这事儿是他的意思,至于为什么我并不清楚,你大可自已追过去瞧瞧,亲自问问他。”
楚璃越是说得云淡风轻,叶成越是心里没底,不安地向她看去,又被她镇定自若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人前做戏向来是楚璃的拿手绝活,说起谎话来别说眨眼,她气都不带喘的。
叶成对上官烨绝对忠诚,主子没带他走,他哪敢擅自去追?
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