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的他是否安好,是否还似当年那倔强的模样?
刘萤无奈的笑了笑,满是悲凉。
本不想坐这江南王的位置,这位置于他而言不过是烫手的山芋,不如趁早丢弃,可却再无可能。坐了这位置,就意味着要与你为敌啊,身不由己啊。漠北王和蜀中王对于皇帝亲政后的几门政策都很是不满,不仅将他们安置在朝中为官的人降职,还搬出不准官员为地方王敛聚财富之策,这让那两位爱财又爱权的王爷,怎生得好?
刘萤倒是无所谓,虽然为月也降了原来他父亲部下官员的职位,于他而言无所谓。
可是……
身不由己便真是由不得自己。
那年为月走后不过半载,老江南王就将世子之位给了刘萤。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做这江南王的……父亲要传世子之位给他的时候,他态度坚决的不要,父亲不允,叫他到灵堂前跪了一夜。刘萤却依然不变主意,只是耐不得后来父亲以死相逼,起初他依然是立场坚定,但后看到父亲当真狠心在颈项上划出血痕,母亲又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便也终是不忍。
百行孝为先啊。
他是二子,但却是江南王正室所出,这样一来便引得老江南王大儿子刘锦的强烈不满。刘锦觉得不公,明明他是长子,无非就不是正室所出,就剥夺了他的继承权。自从刘萤当上世子,刘锦便开始嫉恨他,并想尽一切办法想除掉自己的弟弟。
刘萤轻叹一口气,微微阖眼。
七年了,这七年中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命丧黄泉,他虽然不想做江南王,但小命还是要保住的。没了命,怎能保住那人周全?
如今自己已是江南王,照为月这般削弱王侯的样子来看,不久之后就要对自己下狠手了……为月,为月,我不会与你为难的你可明白?
为了你,我宁可负了这江南。
“公子,天转冷了,咱们回去吧。”小兮说着,给刘萤披上一件貂袄。
这丫头是刘萤做世子那年从舞坊要回来的姑娘,那年他由着性子玩,在舞坊遇到这机灵的丫头便将她买了回来。这些年小兮将他伺候得也得体,便也一直留在了身边。
刘萤接过貂袄,笑道:“小兮,还不改称呼?小心我治你的罪。”
小兮听他这么一说,先是一愣,旋即笑了,故作娇态道:“爷~~天气渐冷~速速回府吧~~”
刘萤被她这么一说不禁打个寒颤,责怪的道:“罢了罢了,就原来那样儿吧……”
小兮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也就你敢跟我没大没小。”刘萤笑笑,摸摸小兮的头。犹记得那年夏天,有人狠狠甩开他的手。
“公子若是少了我这个没大没小的人儿,又要难过了……”
刘萤笑笑不置可否。谁又说不是呢?自打坐上了江南王的位置,每天都要接待从江南各地赶来的大小官员的道贺,那些人见了他是不怕就是畏,这江南王势力之大,要想弄死谁可真如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这也让刘萤头疼的要命,不禁骂道,一群趋炎附势的东西。
这日子口正赶上皇帝十九岁的寿辰,刘萤回到王府就接到了京城那边来的帖子。那王公公笑弯了眉眼将信函递给刘萤,却是两封。
一封是皇帝邀请江南王为他贺寿,另一封则是向刘萤贺喜,恭贺他年纪轻轻便登上江南王之位。这第二封道贺之信在刘萤看来实在是讽刺啊。
王公公端了一眼刘萤面色,尖声细气的道:“王爷,恭喜恭喜啊~”
刘萤苦笑道:“何喜之有啊王公公?坐上这位置,迟早是要还的……”
“这……”王公公听闻此话并不知道怎么对答,语塞了半晌。
好在刘萤也无刻意刁难的念头,便岔开话题道:“王公公,我们何时动身呢?”
“等王爷安排好了就启程吧,北方大雪,别耽误了脚程,迟了皇上的宴会便不好办了。”
“好,烦劳公公了。”
“王爷莫折煞小的了。”
刘萤道了一句:“小兮帮我送送王公公。”便转身向内院走去,不料身后王公公却又叫住他道:“王爷,听闻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皇上期待着您的礼物呐。”
刘萤身子顿了顿道:“多谢公公提醒。”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吗……
这么多年了,难道为月还想着当年落水之仇?想借此机会报个畅快?这王公公之意摆明了是让刘萤要么跳舞、要么抚琴……这些东西又怎能登堂上殿?不过是刘萤往年风流快活而学来的技能罢了……
刘萤摇摇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着了道儿了。
看来这些年来江南盛传着江南王世子刘萤风流倜傥,想必传到那高高在上的人耳朵里了,趁着这当口想捉弄一下自己。唉,罢了罢了,毕竟身为人臣,怎能不低头?
头疼啊……
真是不让人安生的小皇帝。
刘萤辗转了一个晚上,想尽了各种花样怎么能把这下乘之技能表现得高雅,却也是没了头绪,困意袭来,便干脆睡下了。
出发时已经是第三天正午,天气却好不好的下起雪来。
江南今年的雪比往年要多,家家户户的孩子们看到落雪都如过年般喜庆,江南年月本就是极少见雪,落雪的兴奋也就不惊奇了。
江南这边看家的,是刘闯麾下老将裴木,他曾跟着刘闯平了海寇,也就是那次平寇使得刘闯被封了王,镇守江南。裴木虽是刘闯麾下,但却也忠于刘萤。虽然他看不惯刘萤的风风月月,却也知道这小子心下是多么的坚毅和能耐。
这些年来,人人尽言江南王世子多么风流,多么玩世不恭,裴木刚开始也是对这个世子失望至极,这样的混子,怎能继承大业?但自从那次无意中看到刘萤在书房钻研书籍入神,又顺带着问了问刘萤兵国大事、政策言论,却发现这玩世不恭之下有着惊人的才华。
后来裴木问过刘萤为什么要装,刘萤只是无奈的笑笑道:“我若说了,裴叔您定会觉着我痴狂吧。”
裴木无语。
多年后,当裴木得知刘萤的假装,便也觉着此子时当真的痴狂啊~
这边路途颠簸,越往北走,雪越是大,刘萤一行人不得不在途中逗留几天。王公公焦急得紧,若是耽误了脚程,误了时辰可怎是好?刘萤倒是无所谓,正好趁着这几天好好斟酌一下给为月准备什么贺礼。
驿馆中。
望着公子秀眉紧锁,小兮也不禁着急,连着给刘萤出了好多主意,却都被他否决了。
“公子!”小兮一跺脚,急道,“您这么想,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有结果的!”
刘萤不语,还是拧着眉头。
“公子!”
“别闹!”刘萤被小兮弄得有些愠意。
小兮一瘪嘴道:“公子在江南翻云覆雨,何苦为了一个小皇帝的寿辰如此烦恼?送什么他还不得接着,难不成不喜欢了还削了您的藩……”
啪!
犀利的拍桌声打断了小兮的抱怨,她惊得瑟缩了一下,抬眼诧异的看着刘萤。此刻这年轻的江南王眼中有不容违抗的威严,他冷冷的看着小兮,吓得小女娃儿噗通跪到地上。
小兮被吓住了,她印象中的刘萤一直都是笑眯眯、温和如玉的人儿,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让这人变得如此凌厉、如此陌生。、
缄默。屋中的气氛很凝重,小兮跪着等候责罚。
忽的,却听刘萤笑了两声,戏谑地道:“小兮小兮,真的唬住你了?”
小兮愣愣的眨巴眨巴眼睛,呆望着刘萤,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委屈道:“公子你吓死我了……小兮差点不认识你了……讨厌讨厌……”
刘萤没想到惹哭了这女娃儿,有点歉疚,上前将她扶起来,好生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