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忽然抬头。
方陆北不会发现他脸上以及脖颈上的伤,有牙印,有甲印,还有一条细密到干涸的血丝生长在下颌线处,完全毁坏了季平舟清秀脸庞。
“舟舟,你脸怎么了?”
看着就疼。
季平舟淡淡眨眼,眼神落在垂头自省的禾筝脸上,“问你可怜的妹妹。”
两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房中萎靡不振的女人身上,她的指甲几乎要陷进方陆北的皮肤里,由于紧张,此刻音色是颤的。
“他,他扒我衣服,我不同意,他就打我……我只能反抗。”字句真诚,含着抽噎的哭腔,禾筝不确定自己的演技是否精明,但她抬起头,眼眶里打转不下的泪水,一定能撼动方陆北,“哥哥,我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死的。”
方陆北最受不了女人流眼泪。
禾筝最了解他的脾性。
这一招,专治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将信将疑,人也严肃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在禾筝的脖子上找到了指痕,以及她凌乱的衣物,红肿的唇,都是证据。
“舟舟,她说的是真的吗?”
季平舟没的解释,禾筝刚开始闹的那会儿,他的确是想用特别的手段制服她,“我没打她。”
没打。
但其他的事做了。
方陆北夹在中间,左右权衡之下反握住禾筝的手,将她藏到身后,“这丫头是我没管教好,我这就带回去教训她,你们也都冷静冷静。”
这是要站在禾筝那边了。
季平舟听见她类似于庆幸释怀的叹息,心情更糟糕,语气也决绝,“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她闹,她这次如果要走,就别再回来了。”
这是最后通牒了。
方陆北哑然张嘴,还想再周旋一番,禾筝却不放手,瞳孔红的要溢出血来,“我要走,我是一定要走的。”
她是绝望的小兽,在痛苦的哀嚎,那样渴望的眼神,谁都不能做到视而不见。
离开的步伐匆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赶着逃命一般,行走在无人的小径之中。
禾筝只穿着一件被扯坏了的睡裙,鹅黄色的,裙摆的碎线头毛躁的缭绕在腿根的皮肤上,她走的很快,生怕跟不上方陆北。
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来。
怒气横生。
手臂在空中扬起,汇成一个巴掌,眼见就要落在她的脸上,却在触碰皮肤时滞凝了一秒。
随即。
禾筝的额头被轻轻点了下。
她紧绷的心弦刚放松,又听到方陆北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把你那假惺惺的眼泪收起来,还没演够?”
抽了抽鼻息,禾筝将全部眼泪咽了下去,她又伸出手,脸变的极快,“给我烟。”
“干什么?”
“庆祝。”灿然笑容生动且具体的流露在她的瞳孔里,“熬了三年了,终于重获自由了,不得庆祝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少了女人的喧闹,偌大的厅中被静谧包围。
二十分钟后裴简才赶回来,他站在几米远的地方不敢太靠近季平舟,只能尽量交代的简短,“他们走了。”
就在刚才。
禾筝肩上披着方陆北的外衣,手里点了支烟,大概不是什么好烟,她边抽边往商园外走,被呛的眼泪连连也不放手。
离开时一次头都没有回过。
残忍而决绝。
“方陆北没说什么?”季平舟淡淡问,半点不恼。
裴简摇头,“刚出去就要打方小姐的,结果忍住了,也没说什么,一块回方家去了,方小姐还说……”
“说什么?”
“说,说要庆祝自己自由了。”
气压骤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悦才刚显露在季平舟的眉宇之间,他握着的玻璃水杯就被重重砸了下来,由高处到低处,砸的粉碎,声音刺进裴简耳朵里,带动他的心脏狂跳起来,难以平息。
季平舟上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在新婚夜。
“小简。”
他的声音有点低,也浑浊,透着点不甘和懊恼,黯淡的眸垂着,裴简看着他缓慢抬起手,贪恋似的触摸着脖颈上的牙印。
那是禾筝离开前,送给他的礼物。
“我好像又被这对兄妹给耍了。”他维系着姿势,凝向裴简,“你说呢?”
裴简忙低下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商园在燕京以南,地处繁华,地段昂贵。
相比之下,方家老宅则在以北的位置,一趟车程足足要一个半小时,遇到交通堵塞,还要更久,车开了没一会儿禾筝就累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脑袋便被人拍了一下,方陆北没好气地呵斥她,“到了,下车。”
禾筝老实地跟在方陆北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一步都贴着他的步伐走。
她很小的时候只有过年才有机会回到方家。
印象中这里有高楼,有漂亮通风的房间,房间里有蕾丝边的窗帘和洋娃娃,年夜饭上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她却被安排坐在角落里的位置,只敢吃面前的一份凉拌菜。
如今再来。
恍惚觉得这里的房子竟然这样陈旧,被爬墙虎包裹着的老楼在深秋雾蒙蒙的天色里,暗沉诡异,活像鬼屋。
“住在商园那种地方三年,再回这儿,可未必住的惯。”
方陆北低声提醒。
禾筝收起四散的目光,“这就很好了。”
“待会见了妈,机灵点,别让我在中间像个夹心饼干似的。”
“明白。”
踏上门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轻不重的,房内客厅的嬉笑欢闹声传送到他们耳边。
方夫人正和阿姨逗弄着猫咪,欢喜亲昵,“我们家小酸最乖了,从不抓人,就连洗澡的时候都乖乖的。”
有影子倒映进来。
她们随意瞥过一眼,还未冷却的笑意就那么僵在脸上,不浓不淡。
须臾。
方夫人缓缓挪回了目光,手轻抚着猫咪身上的毛,言语间慢悠悠的,却夹枪带棒,“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不打一声招呼就回娘家来,是准备打谁的脸?”
禾筝将脖子打了弯,“妈妈。”
没人应她,她就只能站在原地,像座被遗弃的旧雕塑,任凭风吹雨打也找不到能够给予庇护的地方。
焦灼的气氛被阿姨干巴巴的笑声打破,她走过来,亲昵地挽住禾筝的手,“小姐这是知道夫人过两天生日,特地回来的吧,可真有心。”
说着,她侧眸给方陆北使眼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陆北会过意来,忙跑过去缠住方夫人,明里暗里替禾筝说好话,“妈,你看禾筝也好久没回来了,这次你就别为难她了。”
“谁为难她了?”方夫人甩开方陆北的手,“嫁过去之后连一通电话都没往家里打过,过生日?我看是被季家人赶出来了吧?”
猜对了一半。
禾筝满腹的心酸迅速膨胀,不假思索道:“我准备和季平舟离婚了。”
蓦然。
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她转了转澄澈的眸子,已经做好了被赶出去的准备。
毕竟失去了季平舟的方禾筝,对他们来说是没有利用价值的,可预料中的驱赶却没到来,方夫人将猫咪从腿上驱赶走,语调变的轻柔。
听不出情绪,淡淡吩咐,“明姨,把小姐的房间整理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房间在三楼,朝阳,若是下雨天,能看到被淅淅沥沥雨水打落的树叶,还是小时候的房间,有三年没有回到这里,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小到窗帘的花色都没有改变。
明姨热络地带着禾筝进房,“这里我每天都会让人打扫的,干净的很,今晚就能睡。”
“谢谢姨。”
“说什么谢,都是一家人,太见外了。”
一家人……
燕京人都说方禾筝是方家私生女,不受待见,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母亲就被赶了出去,后来她出生,是个女孩,更加没有资格回到方家。
但不可否认。
她还是方家的血脉。
正因如此,每到年关她才会被带回燕京过年,一年到头每天都在盼那几天,那时孤身一人睡在宽敞的房间,暖风和煦,床铺大到她怎么翻滚都不会跌下去。
现在再躺下,却觉得狭窄。
脚边忽然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过来,挨在脚踝上,触发了皮肤上的阵阵酥痒,明姨弯腰将小猫抱进怀里,它喵喵叫了两声,泛着嗲。
“小姐,它喜欢你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禾筝没见过这只猫,“这是妈妈养的吗?”
“是啊,你嫁到季家之后太太养的,”明姨揉着小猫的脑袋,“你哥哥又不是个贴心的,成天就爱鬼混,没人陪太太,她就只好找了只猫来。”
“我嫁过去,她很失望吧?”
明姨轻怔,笑容僵在脸上,“小姐,你真的要和小季先生离婚?”
灰白色的猫咪舔了舔爪子,看上去乖巧恭顺,模样又可爱,禾筝没忍住伸手将猫儿抱到自己怀里,学着明姨的样子抚摸它。
开口随意,没有任何解释,一语带过。
“要离的。”
明姨缓了口气,神色如常,没有太诧异,“没想到太太说对了。”
禾筝抬眸看她,“妈妈?她说什么了?”
“你跟小季先生结婚的时候太太就说,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你们是要离婚的。”
“为什么?”
她不解。
就算离婚,也是她最近的决定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说是失望积攒,可刚和季平舟结婚那阵子,她是真的想和他好好过日子,满心满眼,也的确都是他。
明姨随手握了握猫咪的毛绒爪子,“太太知道,结婚之前你骗了小季先生的感情,他那样清高的人,一辈子顺风顺水,还以为娶了个一心一意爱他的人,到头来才知道你全是为了你的心上人,谁能不生气?”
“我没骗他感情。”
“还嘴硬呢。”明姨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呀,从小就鬼灵精的,谁都敢骗。”
禾筝不再辩驳,她出神望着猫儿,圆润的手指陷进它温暖的皮毛中,安静下来,气质中满是哀婉。
明姨也不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既然决定离婚了,以后就好好住在这儿,你还小,还有大好的前程呢,离了婚,准备做什么?”
禾筝耸耸肩,“老本行喽。”
她异想天开的心愿在晚餐的饭桌就被方夫人严词厉色的否决了,筷子材质特殊,放下时震声刺耳,几盘小菜都跟着震动了下。
随即。
禾筝感觉到头顶聚焦的目光。
“你要非想去那破戏台子上演一个丫鬟给我丢人显眼,就别再回这个家,方家没有一个做戏子的女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一刻餐厅只剩方夫人的声音,黏带着气音,火从言辞中烧出来。
“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你忘了,你气死了他还想来气死我?”
言语燃烧到肢体,她拍了几下桌子,零碎的调羹汤勺敲在碗壁上,叮叮作响,“离婚了给我好好藏在家里,哪也不准去。”
塞了两口饭。
禾筝却感觉不到任何饱腹感,米香也品不出来,只觉得口腔里酸酸的,像是眼泪涌了出来。
场面焦灼成一团。
还是明姨先壮着胆给方夫人盛了碗汤,婉转地替禾筝说起好话,“太太,您先别恼,筝儿也就那么一说,您别放在心上。”
她是老人了。
在方家几十年。
将方夫人的脾性摸得透彻,知道怎么说才能缓和气氛。
方夫人接过汤匙,对着禾筝冷哼一声,“你敢去那些乱七八糟的马戏团报道试试,我非打断你的腿。”
面前那份青笋被人动了一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陆北连忙埋下头,“人家那个叫话剧团,不是马戏团。”
“还有你!”方夫人用力捅了捅他的脑门,“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出去鬼混,我一起打断你的腿。”
没人敢吭声了。
她拍拍桌子,“吃饭!”
禾筝刚动了下筷子,手指一颤,方夫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在我过生日之前,你不准跑出去。”
这是下了禁足令了。
“好。”她没有选择,只能点头。
晚饭过后。
禾筝本想帮着收拾碗筷,手上的东西却被明姨抢走,“小姐,这是在家里,不用你做这些,你快回去休息,后天来的人多,有不少事呢。”
“妈过生日,应该会请不少人吧?”
餐厅人都散了。
只余几个佣人在收尾,明姨降低了音量,明白禾筝是什么意思,贴近她的耳边小声说,“你放心,前几次小季先生都没有来,只是派人送礼物,你们不会见面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拍拍禾筝的手,让她安心。
嫁过去三年,三次生日,季平舟的确没有亲自来过,方夫人每逢这天就会埋怨,埋怨禾筝是个白眼狼,嫁的人还跟她一样冷血,她却不知,是禾筝从没打算把季平舟往家里带。
禾筝握着明姨略有干燥的手不放,“姨,你跟我来一下。”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来。”
她们一同上楼。
避开其他人,禾筝从房间抽屉深处拿出一只精致的锦盒,里面是一枚上等好玉打磨而成的胸针,价值连城,在散漫的灯光下微微流动着闪烁的光泽。
“这个,你帮我送给妈妈。”
明姨愣着不敢收,“送给太太的生日礼物,你应该自己给的啊,太太会很高兴的。”
“不了,妈妈看见我会不高兴,您帮我给吧,这些年我没存下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个,一直想送给她的,前两年还没来得及给就被季平舟抢先送了礼物过来。”
在季家时禾筝处处隐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敢做一件让季平舟不高兴的事,唯独离婚这事,她也是想好聚好散的,可奈何季平舟硬要撕破脸。
那枚胸针被明姨拿出来,比在方夫人那套洋装身前,“真好看,小姐的眼光就是好。”
垂眸扫了两眼,方夫人无奈接过胸针,对着镜面摆了摆,嘴硬心软的,“在季家忍气吞声这么久,就换回来这个东西,有什么出息?”
“哎呦,您别这么说小姐了,她知错能改就好。”
“好什么好,离婚证带回来了吗?”方夫人比他们谁都清醒,“一天没带回来,她就一天是季家的人,你们都以为季家老四是好糊弄的人呢。”
这下明姨没了声音。
在离婚这件事上,他们太乐观了,乐观到忘记了季平舟有仇必报的秉性。
“算了,我生日那天,去把老四叫过来,究竟离不离,我要问他个清楚。”
明姨吞吞吐吐,“可是小姐恐怕不想见到姑爷……”
方夫人将胸针小心放至锦盒中,“先别告诉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深秋凛冽,入秋以来燕京雨水渐涨,老楼的隔音并不好,雨势稍大,淅沥的声音便会隔墙而来。
天色未亮。
楼下的佣人们便开始张罗方夫人的生日宴,未婚前,她便是名门女,心善,人缘好,时隔这么多年,上门来为她庆生的人仍然不在少数。
每到这种时候。
禾筝只能躲在房内不出去。
她是方家的私生女,不仅如此,还是方夫人妹妹和她丈夫的女儿,说是一桩惊世骇俗的丑闻也不过分。
站在窗边,禾筝将窗打开了半扇,呼吸着窗外的清冽空气,身心都舒爽起来,方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处,没有季家在燕京的权势大,但这一方小楼,起码是她自己的家。
只要没有季平舟,在哪里都好。
“小姐?”
门小幅度的开了一条缝。
禾筝应声回头,面带喜色,“明姨,婶婶们都来了吗?”
“来了,不少人呢,麻将桌都支起来了,只等晚上开席了。”明姨将带上来的衣服放在禾筝床边,“太太让你把衣服换了,晚上下去吃个饭打个招呼就好,白天就不要出去了,省的她们说闲话。”
“放心,我明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来的都是亲近的人,可再亲近的人还是不免有爱嚼舌根的。
若是把她这个出嫁女在娘家住着的事说出去,少不了一通编排。
雨一整天都没有停。
从燕京城东到城南中有一条江。
只一天一夜的雨。
江水上涨,道路拥挤成灾,远如跋山涉水,雨天行车又危险,裴简深知这是一场鸿门宴,劝了季平舟很久让他拒绝,他却一意孤行。
五点出发。
那阵子狂风暴雨中夹杂着电闪雷鸣,前路被闪烁的雷光映照的宛如白昼。
裴简小心瞥向后视镜,“舟哥,要不咱们回去吧,这趟去了晚上如果还在下雨路都不好走。”
“别废话了,你再开慢点,天也快亮了。”
“您是想去给方夫人过生日还是要见方小姐?”
“你管的挺宽。”
被讪到,他赶忙闭上嘴,加快车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方家开席的时间。
到方家时,该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季平舟连伞都来不及撑便下了车,裴简停好车追上去,在他身旁给他撑着伞,“舟哥,你慢点,现在去也赶不上了。”
“那怪谁?”
“这不是,雨太大了吗?”
衬衣领口被雨水浇湿了,雨斑在衣领上形成难看的干纹,这些季平舟已经不在乎了。
雨夜迷蒙,又嘈杂,方家的佣人都准备关门了,远远看见逆着车灯快步走来的男人,面部轮廓都是模糊的,只有身形,依稀可辨。
明姨认得季平舟。
她撑着伞,张望了两眼,忙喊着:“开门,是小季先生。”
地上的泥水混杂着由狂风扫来的雨,裤脚被打湿,季平舟步履加快,走到明姨面前,她顺手将伞往季平舟头顶遮掩着。
冒着雨。
她的声音也被挤的混沌,“您怎么现在才来,太晚了已经散席了。”
季平舟发根湿濡,手指间满是雨水,眼中清波一片,没什么温度地说:“路上堵车,怎么说应该来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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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有一批人留着没走,许是因为暴雨台风的缘故,道路难行,明姨给一些人留了客房过夜,现在这会儿,人都聚集在偏厅的麻将桌上。
明姨小心挤进去,在牌桌争的火热的时候附在方夫人耳边,“小季先生来了,您要不要去见见?”
“现在?”
“是,人已经到了,就在客厅。”
扫了眼牌桌上的客人,方夫人不动声色的摸了张牌,顺势一推,站起身张罗着,“这桌我可胡了,大伙也该散了,早点回去休息。”
几位都是燕京的富太太,一块摸牌摸久了,都知道各自是什么脾性。
看她这架势,准是有贵客来了。
外面又下着雨,客厅清冷,裴简哆嗦着给季平舟擦拭脸上的雨水,“这么冷的天,方家怎么连个暖气都不开?”
“你事怎么那么多?”季平舟一把推开他,抢过纸巾,快速过了遍脸庞的湿润感,因为冷意,皮肤掺杂着病态的白,又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将裴简的心都给吊了起来。
他忙给季平舟顺气,“早知道就不该来,要是病了,回去三小姐又该说了。”
无声无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夫人驻足在他们身后,忽然清了把嗓子,“怎么了,淋到雨了?”
是关切的语气。
可在季平舟听来却怎么都不舒服。
他偏过惨白的脸,看到方夫人,忙起身,“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了,路上堵车,来晚了。”
“是挺晚的。”
方夫人目光掠过季平舟潮湿的衣物,“这都湿透了,要不去换身陆北的衣服,再下来跟我聊?”
他们家的人说话都是有门道的,说是要聊,恐怕是要聊禾筝离婚的事情了,季平舟垂眸,思绪回笼,静默了好一会儿,再抬眼,只清凌凌地问:“禾筝呢,没看到她。”
“这个时间,她已经睡了。”
口吻微顿,方夫人又接上话,明里暗里,不知在讽刺谁,“她在季家的时候,每晚都要等你回去才睡吧?”
三年以来,禾筝不知疲倦地等待着季平舟回家,现在没了他,她终于能早点休息,他却又要来打扰。
“算了,你先去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去见她,见完她再来见我,这总没有问题了吧?”
这是退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看在禾筝的份上,给季平舟的退让。
他点头,跟着明姨去了方陆北的房间,难得他的衣物里有一套干净沉稳的,他们身形相仿,季平舟穿着也合适。
明姨领着他往禾筝的房间走,“筝儿已经睡了,我帮你叫她?”
门上还挂着卡通的门牌,是禾筝小时候家里人哄她的物件,牌子上写着“小禾筝”,她虽然是不光彩的私生女,但也是受过宠的,这三年在季家,算是把没吃过的苦都吃遍了。
“不用,我进去叫她。”
明姨为难了下,却还是松了口,“行,您见完筝儿,记得出来。”
季平舟微怔,“明白。”
他轻手轻脚推开门,房内的一切装扮都幼稚极了。
纱窗华而不实,遮不住任何光,窗外一点淡薄的灯光都能映射进来,门外的风吹进来,摇动了纱布,影影绰绰的光,缭绕在季平舟的面颊上。
他走近了,驻足在禾筝床头。
墙壁隔绝了瓢泼大雨,雨声沉闷的落入房间,闪烁的雷电时不时划过,令禾筝素净的面孔忽明忽暗,朦胧不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皱了好几次眉。
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嘴里也在呢喃着听不清的梦呓,季平舟忍不住想叫醒她,手到了她肩上,却是替她掖了掖被角,附耳过去,想听清她说了什么。
窗外。
如墨的天空忽而闪过一道惊雷,振聋发聩的碎裂声嗤拉闪过,震灭了禾筝心头的火苗,她猛地惊醒,伴随着一声尖叫:“宋闻!”
火苗瞬间熄灭,她条件反射睁开眼睛,入目的却不是梦里的人,而是季平舟。
他,正想吻她。
四目相对,几分焦灼,几分惶恐。
电闪雷鸣结束,他的眉心也沉了下去,温情不再,手攥住了禾筝的下巴,又提起,语调平如一潭死水,“结婚三年,你每一次梦里叫的名字都是他。”
下颌骨碎裂的疼,禾筝却反抗不得。
季平舟愈来愈狠,“方禾筝,说说,宋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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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声,都激起禾筝最深层的恐惧。
她喉咙发干,下巴疼的已经没有知觉了,眼下生长着微青的淡淡倦意,憔悴的脸让人心疼极了,湿漉漉的瞳孔里只有季平舟的淡影。
他周身冰冷凄凉,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
收拢了手指,禾筝终于绷了下脸,柔柔弱弱地出声,卑微可怜,“季平舟,我疼。”
思绪飘回来了。
季平舟迷蒙的眼睛轻眨,手也霎时松开了,表情有略略的不自然,呼吸却还是烧灼着的。
“这套不管用了,”
禾筝攥着床单,鼻尖的一点绒红更是点缀,状似无辜的语气,“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为什么在这儿?”季平舟脸上维持着一点淡薄的笑意,“方禾筝,你觉得自己转移话题的本事很高明?”
她还在装:“来给妈妈过生日吗?可是已经结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见了季平舟的轻笑溢出唇齿,“我问你宋闻是谁,你耳聋吗?”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时他明显看到禾筝的瞳孔骤缩了下,异样的神色却转瞬即逝,低下头,她看着浅色的碎花床单。
“我不知道,什么宋闻啊,不认识。”
她不知道?
分明就是在装傻吧。
她从小就爱装傻,别人说她是私生女的时候她装傻,说她妈妈那些脏事的时候她也装傻,后来嫁给季平舟,有人议论她的行骗手段,她总是软和应笑。
什么都不说。
“那要我告诉你吗?”
禾筝听到自己均匀的心跳声,“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眼睑低垂了,看到了汇入视线中的影子。
季平舟一字一句地质问:“耍了我三年之后想全身而退,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哪有耍你?”
“睡觉的时候嘴里念叨的是别的男人的名字,在外面装作一副爱我爱的要死的样子,方禾筝,你怎么这么能演?”
禾筝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她一贯就是这个样子,难过或是高兴,总不会太浓烈,神色赤诚,好像做错事的是对方。
“我本来就爱你爱的要死啊,不然也不会跟你结婚,还给你姐姐献血。”
“你嘴里有没有一句真话的?”季平舟气的想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做的。
在方小姐眼里。
爱情是最廉价和不值钱的东西,她可以为了任何利益去爱上一个人,也可以随时干净利落的抽身,这是身为私生女,从小就学会的生存法则。
只有她的地位稳固了,才不会被方家驱逐。
季平舟只是她在燕京万千男人中筛选出的那个,最好骗的。
他觉得自己够蠢的,“那个宋闻,是你的第一人选吗?”
禾筝瞳孔涨大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季平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情绪激烈了。
她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一件物品就朝他砸去,他没有躲,杯子不偏不倚砸到他的身上,在地上碎裂。
“季平舟,我是对不起你过,可这三年,我该还的都还了。”
杯子砸碎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
明姨赶来时他们已经吵过了一架,方夫人就站在门口,眸色晦暗地看着房内的两个人,沉声呵斥:“都给我出来!”
方家的房子实在老旧。
在雨天,散发着无形的霉味,到处都是酸涩气。
矮底高跟鞋的声音“扣扣扣”踩在地面上,停滞在客厅中央,没有任何征兆,她猛地转过身,扬起手便挥了一巴掌到禾筝脸上,掼过她的左耳,耳膜都撕疼了下。
禾筝数不清自己第几次被打了。
“道歉!”
凌乱的头发遮住眼睛,禾筝将头发挽过去,眼里含着水,面向季平舟,熟练道:“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吵架,更不该打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方家,禾筝是一套被完美输出的体系,她可以跟季平舟叫板,却不能反抗方夫人。
从小到大都不变的。
无论谁对谁错,她都是要低头道歉的那个人,对方陆北是,嫁了人,对季平舟更是。
方夫人对她的表现不算满意,“老四,是我没管好孩子,刚才的事我们都看到了,既然你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如就和平分开,你们家跟我们家,脸上也都不会太难看。”
那一巴掌可不是往禾筝脸上打的。
而是打给季平舟看。
他握住禾筝的手,不容她挣扎,“我爷爷很喜欢禾筝,应该不会同意我们离婚。”
方夫人慢慢平静下来,“可是她刚才打你,这次只是砸到你身上,下次砸到你头上,我要怎么面对你家里人?”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她停止了挣扎。
手指安静躺在季平舟的掌心里,感受着里面的温度,他态度诚恳,是诚心要挽回他们这段贫瘠的婚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夫人凝向禾筝,“筝儿,你说。”
指腹被捏了下,季平舟贴她很近,声气似有若无地飘过,音量控制的完美,只有禾筝能听到他说的那两个字——宋闻。
他在威胁。
禾筝越发觉得他卑鄙。
可眼下的状况,她没有办法,“我想先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方夫人的语气难得变得温柔。
是在尊重她的意思,“要考虑?”
“是。”
“老四的意思呢?”
季平舟将手指穿过禾筝的指缝,神情温温淡淡,“我尊重禾筝,这段时间我有不对的地方,让她在家里陪陪您也好,我会常来看她。”
够虚伪的,禾筝软了软手指,褪出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微小的动作方夫人都看在眼里,也清楚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谈妥的。
夜雨激烈。
寂寥又湿冷。
雨天难走,她出于礼貌和该有的态度,还是叫来了明姨,“去给老四收拾个房间出来,雨太大了,现在走,不安全。”
明姨状似欢欢喜喜的应下,“好,我这就去。”
“不用了,”季平舟又攥住禾筝,“我跟禾筝睡一间房就好,不麻烦了,大家都睡了,再把婶婶们吵醒就不好了。”
这是他主动提出的。
禾筝还没同意,她也不想同意,张开嘴,正想拒绝,季平舟话速加快,只吞吐出一个囫囵不明的字眼“宋”。
她心尖微颤,忙喘气,改换话锋:“好,那就睡我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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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家。
他从来都是晚归,背对着禾筝入睡,等她醒来,他人已经走了,这段婚姻,跟丧偶没什么区别。
被褥已经冷了。
尽管暖气开放着,禾筝躺下去的时候还是打了个冷颤,隔着衣服,很快有材质特殊的衬衫面料擦过,季平舟在另一边躺下了。
本以为这样就够了。
禾筝刚闭眼,他却从后贴上来,双臂箍住了她的腰,要将人往怀里带。
冰凉的肢体像冷血动物的软肢,触碰上来的瞬间,她炸毛般地坐起,瞪圆了眼睛,“你干什么?!”
“躺下,不想再挨一巴掌就给我躺下。”
他那么躺着,坦然从容,声音沉稳有力,渗透着灼人的力量,那话就已经一巴掌,无形的落在禾筝脸上,“我不睡床了。”
情愿睡地上,也不要跟他一起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禾筝抱着枕头要走,胳膊却被季平舟握住往身边拉扯,凌乱的床褥缠绕着她。
她无法呼吸,挥舞着手无力地反抗着,也不知道打到了什么。
是空气。
还是季平舟。
冷静下来是因为他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的喊叫无处宣泄,清俊却残忍的面庞近在咫尺,气息也是,“方禾筝,要我提醒你吗?我们现在还没离婚,我跟你睡一间房又怎么样,就算我现在对你做点什么,你觉得在外人看来会是无理的要求吗?”
“你外面有那么多女人,家里的应该早就不香了吧?”
她要反击。
要以同样阴阳怪气的话反击回去。
温和的光明拢着季平舟的脸部轮廓,他扳着禾筝的脸朝向自己,这样一来,距离就变的亲密,他眉心的褶皱渐渐散开。
“你吃醋?”
“我吃什么醋?”禾筝将下巴从他的手里拿出去,不躲不闪,眼里那层模糊的光亮起来,“我是应该吃臻妹妹的醋,还是应该吃那个二十岁女学生的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都是季平舟长期的婚外情对象。
他就亲耳听裴简说过,禾筝在专柜遇到过姜臻,那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她看中一款宝石项链,可那是季平舟先前预定给禾筝的。
可她大方,懂事。
知道那段时间姜臻受宠,便和和美美的把季平舟送给她的宝石项链转送给了人家。
还亲手给她带上,诚心诚意地夸奖,“臻妹妹真漂亮,这颜色衬得你皮肤特别白。”
后来姜臻因为那条宝石项链被季平舟厌弃,他又找了个干干净净的女学生,学医的,算是他的学妹。
禾筝见过她,却不记得名字。
只记得那是个体弱多病的妹妹,见到她就畏畏缩缩,躲在季平舟身后,回去就大病了一场,为此季平舟来怪她,怪她煞气重。
为了表示歉意,禾筝托人从国外带了几万块的补品给学妹寄去,刷的都是季平舟的卡。
连季舒都说。
禾筝是真心想把季平舟的后宫整顿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他外面那些女人,姐姐妹妹叫的亲热极了。
桩桩件件都是在打季平舟的脸。
他捂住禾筝的嘴,拥着她的肩膀将她笼统地抱在怀里,声嗓散漫,“方禾筝,你都不知道自己喋喋不休的时候有多讨厌,所以,把嘴闭上。”
手指被她用齿尖啃了下。
疼的季平舟松开手。
“你也不知道自己自私狭隘的样子有多讨厌。”
不想再多看见他的脸一秒。
禾筝忙用被角捂住自己的脑袋,身子慢慢向下褪,试图从季平舟怀里逃脱,她乱蹭着,脸颊好几次碰到他。
心跟着身体一起痒了。
季平舟在燥热的被褥里找到禾筝的脑袋,摁了摁,声音暗哑,“你干什么,我不需要这样的讨好方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放手!”禾筝气的呲牙咧嘴,手脚并用才掀开被子,“我是要睡到那头去,谁要讨好你了。”
他们的吵闹声到很晚才熄灭。
天透着薄雾,堪堪亮起时禾筝吵累了,随便寻了个角落的位置便睡了过去。
他们没醒。
也没人敢去叫。
一觉到中午。
禾筝被门外的脚步声吵醒,随着还有明姨柔和怜惜的喊声:“筝儿,醒了吗?楼下来了客人,太太让你穿好衣服去见见。”
穿透云层的晨曦降落在房间里。
禾筝睁开困乏的眼睛,想应声,却被一动不动凝视着她的季平舟吓的险些背过气去。
抽了口气,她才有了反应,“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姨笑了下,“快点哦。”
“好,这就来。”
听到她走了。
禾筝才伸出手,隔挡在季平舟中间,拉出一条空隙,“你该不会一整夜没睡一直看着我吧?”
季平舟眨眼,清澈柔和,一本正经地说:“方禾筝,你睡觉的样子好丑。”
可笑。
“我们是第一次在一起睡觉吗?”
“不是。”
“你第一次知道我丑吗?”
“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禾筝忍住了冲他翻白眼的冲动,一翻身就从床上滚了下去,在衣柜里翻找衣服,这里的都是方陆北前阵子从和风苑给她带回来的行李。
旧衣服,不算体面。
“来客人了,你还不走?”
她拿着一条纯白色的裙子在身前比划。
季平舟坐起来,淡然地系上钮扣,瞥她一眼,“真难看。”
穿上像颗奶糖似的。
禾筝歪嘴冲他笑笑,“那我就穿。”
楼下小厅热热闹闹。
一群婶婶正围着一个人热络地聊着天,七嘴八舌,混杂的声音交织成网,合在一起了,却一句都听不清楚。
明姨在边儿上等了禾筝很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她下来,忙靠过去,迫不及待要说话,却还是先跟季平舟打了声招呼,“小姑爷。”
还没离婚。
她是得这样叫。
“谁来了?”
禾筝扶着楼梯,踮着脚迫切地往里看,还是看不到人堆里面去,季平舟就站在她身后,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又多出一个台阶的高度。
轻扫。
便能望见人群里被簇拥着的男人。
他西装革履,带着眼镜,斯文儒雅,谈笑风生间眼底却满是商人的精明。
明姨正要答话,季平舟却淡笑,似嘲似讽,“方禾筝,你的靠山回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客厅里的人也抬了眸。
他脸上有着干净清冽的利落感,清透镜片下的眸子闪烁了下,在看到禾筝时,自然露出温和的仪态神色,张开臂,伸出手。
禾筝倏然僵住了。
在喜忧参半的情绪中呼出一声,低低幽幽,拖着甜软的尾音,“是贺叔叔。”
贺云醒划出半分笑意,手仍那样摆着。
生了根发了芽似的习惯,禾筝要跑过去冲进他怀里,小时候新年每次见面,贺云醒就是那样抱她的,对她好的没话说,疼也是疼到了心坎里。
脚踩在台阶上,正要启步,手却被季平舟扯住,他目光落在楼下的男人脸上,下巴却贴在禾筝耳廓边上,丝丝密密的气流涌动。
“二十岁了方禾筝,还当自己十二岁呢?要找叔叔抱?”
十二岁时她可以随意扑到贺云醒怀里,现在不行了。
在季平舟眼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不行。
她对着远处的贺云醒轻柔微笑,说轻柔也牵强,这笑毕竟是被季平舟逼出来的,“你也二十七了,不是十七了,还玩威胁人这套呢。”
背对着季平舟。
禾筝看不到他垮下来的脸色,笑容更生动了些,快步朝楼下的男人跑去,扑进他怀里,却也只是浅尝辄止地拥抱了下便迅速褪出。
周围婶婶们面面相觑而笑,“筝儿跟小叔叔的关系还是这么好。”
“从小就好。”
“云醒也别太惯着她了,都是大姑娘了。”
被三五成群的人围着,嬉笑打闹,禾筝温软地贴着贺云醒而站,身旁的人则慢条斯理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宠溺家养的猫儿。
“筝儿年纪小,应该的。”
贺云醒推了下眼镜,表现的仿佛这才看到季平舟,“呦,舟舟也在,好久不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闻言。
众位婶婶们回过身,目光胶着在缓步走来的季平舟身上。
在某种时刻,季平舟会将温润的气质褪去,完全进化成某种暗藏危险攻击性的兽类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浸泡着看不透的平静。
他伫立在禾筝身边,淡笑着自然扣住她的手,宣告主权似的。
“婶婶们好,”礼貌招呼完,他又不咸不淡地瞥了眼贺云醒,“没想到叔叔回国了?”
贺云醒神色如常,“是,顺便回来给表嫂过生日,可还是晚了一天,真遗憾,”他话题转的很快,又把问题抛给禾筝,“听说筝儿三年都不回来,今天我真是赶巧了。”
季平舟漫不经心地拍掉贺云醒的手,又将禾筝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不巧,她马上就要跟我回去了。”
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禾筝仰头瞪他,却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季平舟台阶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好面子好的要死。
谁但凡敢折辱他半分,他必定会十倍报复回来。
当年她只是骗了他,他便用三年时间让她吃尽苦头。
再来一次。
禾筝可吃不消。
她只好笑嘻嘻的掩饰过去,“叔叔回来了,那我就多留两天。”
手指被掐了下。
是季平舟的警告,她却抽出手,挽住贺云醒,不把他当回事,“叔叔今天要留下来吃饭吗?”
“吃。”
“那咱们去餐厅,婶婶们也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谁都问了。
唯独不问季平舟。
连明姨都替他委屈,主动热络着问:“小姑爷也去吧,现在医院不忙吧,吃完午饭再走,昨夜来还什么都没吃呢。”
还是冒着滂沱大雨赶来。
却遭到禾筝的冷眼以对,季平舟淡淡点头,特别平静,像是负着气,独自一人就往餐厅走。
连婶婶们都察觉到了异样,安静闭了嘴,不再渲染禾筝和贺云醒的感情。
他们走在前面。
距离拉开了。
贺云醒眯眯眼,目光从季平舟的背影拉回来,深潭一般幽黑的瞳底无波无澜,对着禾筝的语气还是一样宠溺,却也饱含猜测。
“这么多年了,舟舟还是没变,这是又生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禾筝抽出手来,举止有礼,“没有。”
“跟他感情怎么样?”
“挺好。”
她撒谎了。
哪里挺好,简直糟糕的一塌糊涂,离婚也就是一张纸的事情了。
贺云醒维持着君子的秉性,笑与不笑,都是一样的,“可我听陆北说,舟舟常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你都不生气?”
“我哥说的话也能信?”禾筝咧嘴一笑,“而且那些女人又不是真的喜欢他,我没放在心上。”
“难为你这么大度。”
“应该的。”
她调笑的时候认真,认真的好像真的不在意季平舟在外面的莺莺燕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云醒也跟着微笑,顺手握住禾筝的手背,“要是受了委屈也别憋着,反正你现在也不需要他救人,何必呢。”
“小叔叔,”禾筝边说边将手指褪出,一点一点的挪动,“你们都误会了,我当初跟他结婚,不止是为了宋老师。”
“那是为了什么?”
快走到了餐厅。
隔着一扇虚掩的门,他们能够听到里面张罗着开饭的声音,热热闹闹,齐聚一堂,有人喊舟舟,叫他等会跟禾筝坐一起。
他说好。
声音淙淙如泉水流淌,无论什么时候听来,都是一样的悦耳。
禾筝敢爱敢恨,就算要离婚了,她也不会否认当初的爱,“当然是因为喜欢他,如果只是为了救宋老师,我完全用不着搭上自己。”
在贺云醒疑惑的眸光下,她转了转眼瞳,透着股机灵劲儿,“咱们进去吧,别让婶婶们等久了。”
他点头,不再多问:“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来的女眷坐一桌,禾筝贺云醒这些直系亲属坐一桌,中间相隔着半堵墙,佣人端着菜品走来走去,布置了许久。
这一顿比昨晚那顿还要精致。
禾筝被明姨带着坐到季平舟身边。
她坐下便问:“哥哥不回来吃吗?”
“不回,”明姨替她摆弄碗筷,又将她喜欢的菜摆到面前,“他昨天就没回来,你还不知道他,整天爱在外面鬼混,一天不去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就浑身难受。”
贺云醒替方陆北说话,“他就那样的性子,也没干什么坏事。”
本是一派祥和的画面,却因季平舟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而变了味道,“兄妹俩都不爱回家,遗传的。”
这席本就不如隔壁席热闹。
季平舟一开口,便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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