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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1 / 2)

>“是啊,人这一辈子还是不要做那些缺德的事,都说抬头三尺有神明,神明的眼睛都看着我们人间的是是非非,因果报应,没有人逃得掉。”另一位老头子煞有其事地回应道。

……

细洋二无奈之下只能重新干起了他以前的勾当——翻箱倒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功夫不负有心人,细洋二终于在母亲很久以前用过的针线篓子底部找到了一个布包裹,打开后不仅找到了存折,还有近一千块钱的现金。喜不自禁的细洋二毫不理会躺在地上号哭的母亲,将自己需要的一应东西放进预备好的包里,扭过头就回了镇上。

施芳躺在地上,她已经流了很久的眼泪,可惜她的宝贝儿子根本就是铁石心肠,任她怎么哭闹,就是不理不睬。当存放在家里的存折和自己都不知道的丈夫的私房钱被找出来的时候,她也再没勇气冲上前去从儿子手里夺下来,因为这一刻的她想起了儿子拿着刀砍金银的场景,想起了儿子的凶神恶煞,想起了……

5、药水

施芳推着独轮小车沿着东西大水渠向东走着,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迷茫的眼神更是没有了往日的精神。甚至,如果你仔细看过去还会发现,那独轮小车,农村人推了一辈子的独轮小车,此刻的施芳竟然推得颤颤巍巍,东倒西歪,似乎随时都可能侧向某个方向,倒到地上去。

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施芳将独轮小车停在了自家麦地旁边。

朝阳初升,整个村子显得那么生机勃勃,是不是还能传来一两声的鸡鸣狗吠,难道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鸡犬相闻”?施芳当然不能明白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她小时候就没有上过学,没有碰过书本。这些道理只是老人们口耳相传下来,后辈们觉得非常有道理,也便记下了。施芳无力地坐在了独轮车的横梁上,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陷入了沉思。

农村人能有什么出路?除了种地还能做些什么?自己一辈子没有念过书,于是将这样的希望寄托在唯一的儿子江郎身上,可是这家伙……唉……

自己嫁给江领的时候只有二十一岁,而现在已经四十岁了,这日子过的真是快,想想刚嫁过来时候一家人开开心心生活的情景,再看看如今这个成天打打闹闹,甚至还时刻让人感到恐惧的家庭,“这都造的什么孽啊!”施芳在心里不住地哀叹,不住地扪心自问,什么让自己的家庭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什么让自己这么无所适从,这么憋屈生活?

儿子,就是这么个从小当作宝贝一样疼爱的儿子。儿子给了自己一切的希望,同时他也亲手毁灭了自己的一切梦想,是的,一切!

那个老太婆从小就很溺爱自己的儿子,可是当时的自己怎么就不知道“溺爱”这两个字?怎么自己还总是责怪老太婆不宝贝自己的孙子,连老太婆嘴馋时候吃了一块水果糖,自己都会百般刁难,找出一切的侮辱性词汇来大骂特骂这个老太婆,说她不知道将好东西留给孙子,自己偷偷藏着掖着,留着自己去享受,说老太婆缺德……

在自己的记忆中,老太婆似乎一向都是那么好欺负,她是江领的母亲么?刚刚嫁入江领家时候的施芳常常这么问自己,她可不敢将这样的问题拿到江领的面前去问,因为,江领这个人很粗俗,很暴力。就是因为施芳常常看到作为儿子的江领,三句话不到就会和他的母亲动上手,或是扇上一两个耳光,或是踹上一脚,更多的时候是推推搡搡,老太婆也许是经过了长期的“训练”熏陶出来了,她总是改不掉啰里啰唆的习惯,什么事情都要到脾气暴躁的江领面前来絮絮叨叨一番,于是,从嫁入江领家的第二天开始,施芳就几乎不间断地看到了这个新家庭奇怪的一幕:母亲三番两次地到儿子面前说一些重复的、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什么,我家的铁锹上崩出了个小口子,今天捡到了两分钱之类,而作为儿子的江领,在他母亲唠叨到第二遍的时候就忍无可忍,冲上前去或打或骂,直到将这个老太婆赶出家门,不再在自己耳边聒噪为止。这么一幕很是奇怪,不过施芳却从中学到了两点:以后不要在丈夫面前罗嗦,还有,丈夫不喜欢这些鸡毛蒜皮的农村小事情。

于是,从此以后,施芳的生活有了改变。她会在午饭的时候和丈夫说:你用***家弄回来的木头打的那张小凳子很不错,今天从平房顶上摔到了水泥地上都没有摔坏;或者,她又会和丈夫说,今天的豆角味道怎么样?这个是你妈从围墙外面的地里挑选着摘回来的。江领听到这些会很高兴,这时候的江领喜笑颜开,仿佛占尽了天下人的便宜。能够偷偷捞回来一些木头打家具,这是江领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本事”,因为在他看来,别的木匠都是浪费材料,同样多的木头,那些木匠打完了给主人家留下几块废木料有什么用?主人家又不会木工活,更不会舍得将木料送给木匠抑或加上一两个工序(每个工序都需要给木匠付一定的钱),让木匠帮忙再加工,所以自己就是最最有能耐的,因为自己把剩余木料直接偷回来了,打上一些小凳子小椅子,这也算节约了材料。至于饭桌上的豆角,江领更是开心,因为围墙外面那一排的土地,没有一分地是自己家的,母亲一向就很聪明,到了豆角成熟的季节,从不会到自己家的地里去摘豆角,而是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老太太总是喜欢在自家围墙外面鬼鬼祟祟地钻到地里去,神不知鬼不觉,就从恁大一片地里,摘回来足够吃上两天的豆角,她很聪明,因为她会每棵豆角藤蔓上只摘数个豆角,试问,每个藤蔓上本有几十个豆角,现在少了几个,有人能发现么?江领觉得这个母亲如此做是一个很值得表扬的事情,于是,他还好好指点了一番自己的妻子。

施芳很喜欢丈夫的赞赏,因为只要丈夫白天赞赏了她,就意味着晚上会要和她在床上颠鸾倒凤,这倒不是施芳性欲强,而是,施芳非常非常想有个孩子,因为她很寂寞,当江领出去忙他的那些生意的时候,诺大一个家里,就剩下一个随时可以欺负的耳朵有些背了的老太婆,是的,自从看到自己丈夫可以对这个老太婆为所欲为之后,施芳心里对她也没了丝毫的尊敬,在施芳看来,丈夫能做的事情,自己都可以做,而且自己能够做的更好。比如,扇耳光,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江领不知道扇了这个老太婆多少耳光,她似乎都没出什么事情,可施芳第一次扇这个老太婆耳光,就出了事——老太婆两个耳朵被她扇出了血。天哪,竟然不是嘴里出血,而是耳朵!而从那次之后,老太婆的耳朵就不那么好使了,通常你对这她大声吼叫咆哮,她才能听出个似是而非,不过这样更好,因为施芳和丈夫又有了扇这个老太婆耳光的理由。

挪动了一下已经坐得发麻的身子,施芳从独轮小车上的蛇皮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瓶子,深绿色的玻璃瓶,看上去上面还有很多的灰尘,想来这个瓶子已经有了年头。

“喝?不喝?”施芳的心里艰难地做着选择。

“我这样火着还有什么意思?”施芳想了想,摇摇头,毫不犹豫地拧开了玻璃瓶上的胶制瓶塞,凑上去,咕嘟咕嘟就喝了两大口,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呈现出一层灰色。

是啊,自己这么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儿子,这个自己当作宝贝的儿子,如今才十六岁不到,可是,他对自己早就从骂骂咧咧上升到了拳打脚踢,那可是拳拳到肉,伤筋动骨,虽然如此自己也还能忍受,可是,上次这个不孝的小子跑回来将家里的存折和现金都掏了去,本以为丈夫回来后会去向儿子索要,可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法理解,丈夫回来后,当自己将这件事情告知了他,他竟然没有勇气去找儿子要回存折,却拿自己出气。拿自己出气,江领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自从老太婆不那么经受得住打骂之后,这个丈夫似乎就把承受对象悄悄地渐渐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天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惨酷的人,第一次自己就被这个丈夫扇了好几个耳光,嘴巴里都出血了,他才强忍住没有继续“教训”自己,而原因却是那么的细微——自己将他从外面弄回来的一根木料,只有三根手指头粗细的,长也仅有不到一米的木料,扔进了火塘,烧火做了顿饭。就这么一根木头,他动手狠狠地揍了自己,那时候自己还是有孕在身!这个恶魔,这个流氓,这个混蛋!施芳的心里诅咒了自己这个狠毒丈夫无数遍,可是,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能怎么样?江领当天晚上就告诉她,那根木头是很有用的,比如可以做铁锹的柄,可以上料勺等等,看着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施芳好想笑,可是,刚刚被揍过的她,丝毫没有勇气绽放出哪怕是一丝的笑意。

“打吧,你以后再也没机会打了,你们这对狠毒的父子,你们这个灭门绝户的父子!”施芳已经没有力气再坐在独轮小车横梁上了,她感到自己的肚子里似乎有万千小虫子在不停的肆虐,这些小家伙正疯狂地吞咬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尤其是自己的肚子里,那应该是肠子吧,似乎都被这群小东西给咬得寸断。汗水从施芳的额角流了下了,不一会,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施芳捧着肚子,蜷缩在独轮车上,眼光愈加的涣散而无神,口中不断的呢喃着:“灭门绝户!杀千刀的!打枪毙的!杀头刀的……”

终于,施芳安静地躺在了那辆独轮小车上,她再也没有动过分毫。

当同样下地来收割麦子的人们远远地看到这幅景象的时候,大家都笑呵呵地聊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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