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西燕的城邦藏在西北深处。胡巫山地处沙漠腹地,是西燕王廷和最近城池间的中间点,从嘉峪关一路西行,若无胡巫山补给,即便骑着骆驼都很难穿越这么长的沙漠。

凤明烧了胡巫山,如同斩断西燕与其他城邦的联系,西燕人若无别族帮助,是活不过旱季的。然西燕本就是三十二族的叛徒,仗着兵强马壮在敕勒川横行霸道,这次元气大伤,三十二族趁机压制尚且不急,又怎会帮助西燕复起?

“真可笑,他拿汉人头颅盛酒时怎生不哭,这时候鼻涕拖得老长,好恶心。”汪钺在凤明耳边小声说。

汪钺也是宦官,打小跟在凤明身边,随军征战西北,是凤明的心腹。

凤明饮下一盏酒,他本来就不想把西燕王带上宫宴,此举过于危险,西燕人狡诈至极,言而无信。

他曾因怜悯放走一个西燕男孩,那男孩当夜就将狼群引向了他的营地。

那个男孩当时也是这样哭的,他是西燕贵族幼子,会说汉话,他哭着叫凤明‘大哥哥’,并发誓永不与汉人为敌。

凤明杀他时,他的眼神就像一头狼崽,盯着凤明恶狠狠说:“汉人惨叫的声音真好听,是不是啊,大哥哥。”

“仁慈的君王啊,”西燕王一声高呼,打断凤明回忆:“八万亡魂在风沙中哭泣,旱季已到,他们的妻儿都将死于干渴。西燕灭族了!”

西燕王伏地痛哭,大殿上议论声渐起。凤明微微抿唇,他耳力极佳,自然能听清这些窃窃私语。

先是有人觉得西燕全族何辜,竟被困死在沙漠之中。

再接着,有人说:坑杀战俘,亦是有违天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还说:凤明好大喜功,拒不受降,手段狠辣,过分嗜杀。

说:阉人无德,不知仁爱,心思诡谲。

大殿上,只有景衡神色不变,依旧含笑望着凤明。

皇上、皇后的神情迟疑起来的那个瞬间,凤明知道,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这样,结束了。

好短,好短。

凤明失落地坐在堂下,深思恍惚。

陡然间羌笛声起,刹那以为自己尚在西燕,手不自觉扶上腰间,没有摸到长剑定山河,这才反应过来他己回京城,刀光剑影俱成过去。

凤明武功卓绝,世人难出其右,手持定山河荡平西燕,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但凡与凤明对战,无论是民间高手还是外族将领,就没有不折戟的;只要是凤明今夜要杀的人,就没有能活过子时的。

看得见的敌人,凤明无所畏惧。

凤明太年轻了,天赋太高、运气又太好,一生未曾遭遇险恶挫折。所以他不知道,击败英雄的又哪里是真刀真枪,往往都是那些看不见的阴谋暗刃。

是项羽的乌江,是吕布的下邳,是韩信的长乐宫,是岳飞的风波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非战之罪,盖诡计蓄意也。

“将军,西燕王的女儿向圣上献舞呢。”汪钺小声说。

凤明颔首:“让人都警醒些。”

西燕王的女儿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五官深邃,长得倒是很美。不过跳舞着实差劲,可能也不会别的动作,只一直转圈,转的凤明眼晕。

凤明夹了个酸果吃了。

压压恶心。

正此时,变故恒生。

方才为显天子仁爱,西燕王的座位设立在太子景衡下首。

西燕王女则在舞蹈中斟满一杯美酒,正欲献与圣上。

顷刻间,西燕王父女二人同时发难,一人扑向皇帝,一人扑向景衡。

锦衣卫狂奔护驾,却仍不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近了!

二人的武器并不锋利,可若有心杀人,哪在乎武器是否锋利呢?

大殿上尖叫声起,宫宴乱成一片,凤明只觉寂寥,这场忽如其来的行刺中,像个局外人,格格不入。

他心想:【我早说过了。】

可他终难置身事外,除了太子,圣上是他最亲的人,亲人可以昏聩、可以偏信、可以误解。

但不可以死,他不舍得。

凤明利落起身,侧头寻个好角度,先后将手中两根竹筷掷出。

西燕王父女动作极快,化作一道残影。

两只竹筷先后破空,发出尖锐啸响,犹如水龙吟鸣着追赶而来,势必将两个刺客咬穿击毙。

噗嗤一声,几乎同时咬上西燕王父女二人后颈。

因二人皆背对凤明,角度不好,凤明便多用些巧劲,这竹筷刺中后,余劲不止,直穿而过,直到插穿喉间动脉,才堪堪停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截筷子从、喉咙处穿处,后颈破出圆形血洞中,鲜血刹那喷涌而出,溅出三尺不止。

血洒高阶,染红汉白石雕。

大殿上的尖叫声起此彼伏,甚至比西燕王刺杀时还要响亮。

皇帝身体本就虚弱,连翻惊吓之下,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凤明垂手看向皇帝,皇帝目光惊疑不定,扫视众人,并没有看向凤明。

皇帝在害怕吗?是怕行刺……还是怕他?凤明有些委屈,却仍温驯地弯下膝盖,跪在原地。

他微微低头,背却挺得极直。

护驾的锦衣卫一时失了目标,怔忪一瞬,兵分三路:两队人分别围住西燕王父女的尸身;一队围住凤明。

凤明觉得好笑:原来他才是那个异类。

还有,刚才那颗酸果也太酸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皇上!”一位老臣喊得好似被刨了祖坟:“凤明胆大妄为!竟敢在大殿上杀人--”

“太过猖狂!”

“实在狠辣啊,断不可轻饶啊--”

“皇上!西燕王竟敢刺杀,当务之急是纠察同党,而非责怪凤将军。”

嗯?竟还有人为自己说话。

凤明被锦衣卫团团围住,看不清哪位义士如此清醒。他微微动身,想从人缝中望上一望,他不过动了下肩,锦衣卫便如林大敌,一柄绣春刀是横在凤明颈上。

好没意思。

“住手!”景衡高坐殿上,看到锦衣卫竟拔刀威胁凤明,顾不得皇上还未发话,先行出言喝止。

景衡站起身,走下高台。

“太子殿下,此子危险,您不可靠近啊!”一名锦衣卫挡在景衡身前劝谏。

景衡没有理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子殿下小心,这西燕王可是凤明带进京城的。此事尚未查清,您……”

景衡兀自走向凤明。

七皇子景朔越众而出:“父皇,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凤明与行刺无关,请父皇明鉴,请勿听谗言,委屈有功之人。”

“太子。”皇帝终于回过神来“你先回到座上。”

景衡转过身,凝睇高位之上,那位过于仁和的君王:“父皇?”

怀王景沉犹豫片刻,亦跪倒求情:“皇上三思,凤明长于宫中,恭顺温良,忠心可见。”

皇后心中不忍,劝了声:“圣上……”

皇帝见凤明跪在刀斧之中,心中有些心疼,凤明是他和皇后看着长大的,一向恭顺,毫无城府。

他真是慌了神,居然怀疑这孩子。

皇帝刚要叫起,太师陈元山跪地谏言。

陈元山的谏言角度清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圣上,西燕王行刺有备而来,凤明将军出手救驾之时,依微臣所见……”

凤明因这半句话如坠冰窖,屏息发抖。

不要说,求求你不要说。

他知道错了。

他再也不敢了。

守着凤明的锦衣卫心想:不知陈元山要说什么,竟将一向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凤明吓成这样。

难道是凤明武功太高,引人忌惮,要请求皇上废除凤明武功?

还是看到了凤明和西燕王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此次刺杀是凤明一手安排的?

陈元山继续道:“如果微臣没看错的话……凤明将军先出手救了太子,才出手救得圣上。那不知在凤明将军心中,究竟是忠于圣上、还是忠于太子?”

原来是这样,凤明引起了一场猜忌,那是君王对储君的猜忌。

景衡冷笑一声,置若罔闻,向凤明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从小养在宫中,皇上、皇后都十分喜爱他,太子更是将凤明视为弟弟。

哪怕凤明是一个太监,却与诸位皇子一同长大,相处自然随意。

太子从不吝于说:“凤明就像本宫弟弟一样。”

时间久了,皇帝、皇后都会说:“如果再有一个孩子,太子定会像宠凤明那样宠他。”

宫里宫外,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像家人一样。

整个大殿静极了。

众皇子听闻此言,不敢再开口,父皇久病少理朝政,朝中事本就是太子代行天子之权,如今天子与太子放到一处比较,事涉皇权,谁敢触着霉头。

只有景朔像个傻子:“凤明视父皇为君为父,为父皇开疆扩土,立旷世之功,儿臣听闻,在西燕时,西燕王诈降,诱凤明前往胡丹戈壁,凤明身中数箭,九死一生,请父皇垂怜--”

景朔长长叩首:“求父皇垂怜。”

仿佛过去很久,又恍若只是一瞬。

挡在景衡前的一名锦衣卫率先收刀,结束了这场闹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子附身,去扶跪在地下的凤明。

凤明手很凉。

就像十年前,在嘉荣殿雪地里冻僵时那样凉。

可这次凤明没有回握景衡、也没起身。

凤明跪在地上,垂着头,仿佛他才是这场宫宴之上,那个一败涂地的罪人。

大殿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盯着景衡。

政治嗅觉敏锐者,在心中揣测着皇上的心思。不会和从前一样了,当‘忠于圣上、还是忠于太子’这个问题一旦抛出,这对一向和睦的天家父子之间,便只余君臣。

景衡也清楚,殿堂之上,皇上在看他、皇后在看他;殿堂之下,皇族宗亲、满殿大臣都在看他;周围的角落里还有无数的太监宫女、锦衣卫、禁军都在看他。

大殿上还有两具尸体,一地的人血。

真不是个好时候,景衡心想。

他附下身单膝跪坐,拥住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拥紧凤明,对他的父皇说:“他吓坏了,父皇。

好在,他的父皇是一位非常、非常仁爱的君主。圣上的仁爱可以给西燕王,自然也不吝于给凤明。

皇帝怒斥:“陈元山!”

凤明年纪不大,因得太子青眼,在宫中总被众人捧着,鲜活笑闹,无拘无束的,现下纸人似的被他儿子揽在怀里,不哭不动。

见此,皇帝简直气极:“陈元山,你居心叵测,公然挑唆朕与太子,该当何罪?”

天子一怒,众臣无不惊惧:“圣上息怒--”

景衡回过头,可惜圣上的仁爱也会给陈元山。

那个令人生厌的陈元山。

景衡于心中起誓:他要给予凤明无上权力,让凤明站在大殿上,受万人跪拜,再也不受任何人攻讦刁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的手在凤明背后轻拍,哄孩子似的,微微侧首,嘴唇几乎贴着凤明耳朵,轻声问:“你没受伤吧。”

凤明如坠深渊,这一刻他终于得救,急喘几声,抓住景衡冕袍宽袖,他把头埋在景衡的颈窝里,偷偷哭了。

第5章差点表白

凤明缓缓睁开长眸,心中恨意席卷,恨不能提剑捅死陈元山,他猛然起身,这才想起老匹夫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哎呦,你吓我一跳。”景恒守着凤明早睡着了,被凤明一吓,惊醒过来。忙把一直握着的手放下,心虚地打了个哈欠,欲盖弥彰:“我等你醒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凤明:“???”

这傻东西握着谁的手呢。

是他自己的!

凤明极度无语,甩了甩手,就像沾了脏东西,他阴沉着脸寒声道:“手不要了?”

他低头查看衣裳,见不像被动过,才些放下心来。

景恒委屈地说:“你指甲泛紫,我担心你是中毒,才拿起来看看。”看着看着……就握着睡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太社死了,好猥琐啊!!!

“真不是故意的。”景恒又解释一遍。

凤明四下打量,此处荒草丛生,极为阴凉,很暗,一线天光从头顶洒下,带着些暖橘色,日头竟有些偏西了。

凤明问:“这是何处?”

“你晕倒后,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走着走着,就掉到这个洞里了。”

凤明:“……”

景恒说:“这里还挺安全的,从上面看,根本看不出这有个洞。”

凤明:“……”

如果看出有洞你还掉下来,淮安侯就真该换个世子了。

凤明身上发寒,他妄动内力,现下胸口处气血翻涌,他掩唇轻咳,脸上愈发苍白。

景恒说:“你在这儿歇着,我去给你找点水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处像个地洞却极为狭长,更深处不见天光,景恒摸着黑往深处走了些许,察觉狭道中空气更加湿润,便知道没走错方向。

又行三十余步,身侧的泥土逐渐变为岩石,从岩石中穿过,豁然开朗,明亮起来,是一处小小的溶洞。

溶洞中的矿石在发出微光,点点滴滴,萤火颜色,优胜漫天星子,淡淡光华映射。

溶洞中石壁上几处泉水潺潺涌出。

景恒来到泉眼前,泛起了难。

难怪他娘说穷家富路,什么都叫他带着,此时连个盛水的家伙什都没有,可怎么是好。

果然银票无用。

这可真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景恒洗净手,尝试着用手掬水,只是这儿离凤明太远,他就算捧着水走过去,也早流干了。还得原路返回,把凤明背过来才是。

景恒回去,将溶洞之事说与凤明,凤明此时全身无力,他犹豫片刻,扶着墙壁挣扎起身。

景恒上前扶着凤明:“我背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用。”凤明甩开景恒的手,压下喉间的咳意。

景恒在凤明身前蹲下,双臂后展:“上来。”

凤明拒绝道:“我可以。”

“你这人怎得偏爱逞强。”景恒站起身,拉住凤明的胳膊,使巧劲儿把凤明背了起来:“你好轻啊。”

景恒身材高大,有把好力气,背着人毫不费力,他一手托着凤明的腿,一手护着凤明的头。

这样即便黑暗中看不见,也不会磕着凤明。

凤明僵着身子,生怕下身贴到景恒背上。

眼看不见,其他感官便加倍敏锐,他闻到景恒身上有淡淡的汗味,和衣服上即将散尽的沉檀熏香。

“你身上好香。”景恒忽然说。

没想到景恒也在闻他身上的味道,凤明霎时无措,有些尴尬,好在黑暗中景恒并看不见。

凤明低头闻闻领口,他身上只有药味,那药他喝了六年,泡在药汤里一般,好似已腌入了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故作镇定地问:“药味儿罢了。”

“你身上的药香……很熟悉”

景恒略微沉吟,像在想什么,却说不出所以然,只又重复一遍:“很熟悉。”

凤明不再说话,被背的习惯了,他逐渐放松身体。他闭上眼,一时分辨不出背着他的人究竟是谁。

景恒给他的感觉也很熟悉。

黑暗中,凤明将脸搁到景恒背上,他松懈一会儿。

就一小会儿。

溶洞中,景恒轻手轻脚,把凤明放在地上,确认凤明在山壁上靠好,才去泉眼处洗手,双手紧紧合在一起,捧做碗状,接起一弯清泉。

他捧着水,快步走到凤明面前蹲下,手里的水本就不多,他这一蹲还颠出少许,再不剩什么。

可他还是那样小心的捧着,彷如凤明喝不到这一口水就渴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下调整几次角度,景恒才找好位置,他把手抬得很高,水往低处流,这样凤明不必低头,水便能流入凤明口中。

“你喝着了吗?”景恒收回手,紧张地问。

“嗯。”

景恒笑了,比自己喝到水还高兴:“我再给你接点回来。”

又他接满一捧,这次他走得更快,吸取上次的教训,没有采取蹲下这种身体晃动幅度大的动作。

他捧着水,单膝跪在了凤明面前。

凤明垂眸,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抖。

跪下的姿势,他见得太多了。

却从没有一个人,用这样奇怪的姿势跪倒在他面前,只为了让他喝一口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喝,来来回回不知多少遍,次数多到景恒喂凤明喝水时,即便不盯着水,也不会喂洒。

不看水,景恒借着山石的莹莹微光,悄悄打量凤明。

他真好看。

那里都好看。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下巴、脖子,都好看。他仰头啜水,喉咙微动,他的喉结小小的,真可爱。

他好瘦啊。

脸色白得透明,唇也淡。

被人这样露骨地盯着,凤明哪会不知,他心中烦乱,一不留神,把水吸进气管,咳嗽起来,他呛得厉害,胸膛剧烈起伏。

景恒忙把手拿开,把水甩到一边,扶着凤明给他理气。

凤明咳了半晌,才慢慢停下,全身脱力,靠在景恒怀里,岩洞阴凉,他身上一阵阵发冷。

“你还喝水吗?”景恒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摇摇头,又点点头。

景恒又问:“到底喝不喝?”

“能别看我了吗?”

凤明小声说。

景恒闹了个大红脸,诺诺的,向来伶俐的嘴好像被胶黏上了,张不开。

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太好看了。”

凤明脸上发热,推了景恒一下:“你还是去接水吧。”

景恒再回来,凤明已经靠回石壁上,景恒绕到凤明身后:“你靠我怀里,我看着你喝,别在呛着。”

凤明没动。

景恒跪在他身后,一抬手,就把凤明圈进了怀里。

凤明没说话,他侧过身,微微低头去饮水,宛若一只无害温顺的小鹿,一小口一小口地啄水喝,乖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墨一样的长发散开,有几缕贴在了凤明脸上。

喜欢的人这样靠在景恒怀里,景恒毫无杂念,心中满满的尽是怜爱。

水喝完,景恒将凤明的发丝缕到耳后,用袖口擦了擦凤明头上的冷汗。

“你袖子都湿了。”凤明说。

“没事。”景恒脱下外袍,捡着没湿的地方盖在凤明身上,隔着衣服抱住凤明:“你冷不冷。”

凤明闭上眼:“不冷。”

“你在发抖。”

景恒用脸颊去试凤明额头的温度。

凤明把额头藏起来:“我没有发抖。”

景恒轻轻笑了,凤明的耳朵正巧贴在景恒胸口,景恒一笑,胸膛的震动被凤明听的清清楚楚,凤明恼羞成怒,伸手去拧景恒的大腿。景恒哎了一声,告饶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笑了。”

两人在夜空般的溶洞中,静静待了许久。久到凤明几乎快睡着了,他摇摇头驱散睡意。

“怎生不睡?”景恒哄小孩睡觉似的,轻轻拍着凤明:“睡吧,我在呢。”

溶洞黑暗,无人得见凤明的眼红了,他暗自平复情绪。好一会儿,凤明才问:“你想要什么?”

景恒说:“我想要的,已经在我怀里了。”

“我的命吗?”凤明冷静地问。

景恒叹了一口气。

心说完了,彩宝好像个大直男。

他刚刚还觉得气氛有几分旖旎,表白的话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都是他的错觉,他见彩宝喝水看得心生爱怜,但对彩宝来说就是也就是喝个水而已,根本没想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给彩宝缕头发、用脸碰彩宝的额头、拍彩宝的后背,还用话撩人家……

天啊,他都要替彩宝报警了!这儿有变态!

彩宝快跑。

还好没说。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引起彩宝的警惕,万一彩宝恐同呢,一定要像一个普通朋友一样,慢慢接近,对就这样,慢慢接近。

对,就这样。

景恒心中一个叫做【彩宝诱捕计划】的东西,正在彰显雏形。

入口处隐约传来极轻的异响,凤明利落翻身,一手撑地,一手将景恒护在身后,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小兽。

撑地那只手微微颤抖。

通道里响起几声鹧鸪鸟的鸣叫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微微放松,回身对景恒说:“是我手下的人来了。”

景恒似乎预感到什么,他抓住凤明的手臂:“我还能在见到你么?”

凤明垂下眼,盯着景恒的手:“见我做什么?”

“我……”景恒想说的太多,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他踌躇着:“许仙的故事还没讲完。”

“你自己不讲的。”凤明说。

景恒急道:“下次给你一定讲完”

他盯着凤明的眼睛,坚定说:“我想给你讲完。”

凤明浅淡地勾出一抹笑:“再见到我时,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浅浅笑容映在景恒眼中瞳孔深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真的好好看啊,打人也好疼。

凤明一记手刃,敲晕景恒,景恒缓缓闭眼,向后倒去。凤明接住景恒,看着面前少年。

景恒脸颊不知何时划了一道小小伤口,凤明抬手抹去伤口渗出的血痕:“你真的很像他,可是他死了。”

锦衣卫指挥同知严笙迟走进来时,凤明正站在一处泉眼前,背对着严笙迟,长身而立。

地上倒着一个少年,身上盖着件外袍,看不清面容。

“督主。”严笙迟抱拳行礼:“其他都守在外面,没让他们下来。”

他看着凤明,欲言又止。

“药给我。”凤明说。

严笙迟从怀中拿出青色瓷瓶,递给凤明:“您动内力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没答,抬下巴指向景恒:“淮安侯公子,把他送回淮安去。”

严笙迟扛起景恒,拿出火折子,为凤明照路,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溶洞。

凤明慢慢往前走着,头也不回:“把这溶洞炸了。”

严笙迟:“……是。”

第6章东厂

金兽口中烟雾徐徐,燃着大内特有的龙息香,这香沉,烟气如雾缓缓落下,龙蛇般蜿蜒散去。

这样浓的香,却掩不住寝殿里的苦涩药味。

汤药沿着凤明唇边漏出,全淌在胸前衣襟上,好容易喂进去一勺,严笙迟一口气还未松下,凤明又将药吐了出来。

汪钺端着白瓷描金汤药碗,直流泪,颤着声哄着:“将军,将军,不喝药可不成啊,您张张嘴。”

旁人都尊称凤明为‘督主’、‘九千岁’,只有汪钺仍习惯叫凤明将军。

听见这熟悉的称呼,凤明微微皱起眉,梦呓般嘟囔着什么,严笙迟靠近了去听,说的是:

“不喝,药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神医早说了,不叫动内力。进进出出几十人跟着,还看不住,说跑就跑。”

严笙迟就如蚂蚁上了蒸锅,背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多大的人了,这样任性。”

汪钺捧着碗,哭得抽噎起来。

严笙迟被他哭得心烦:“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就不能看住他吗?”

汪钺只不理他,抹了抹泪,一边哭,一边喂汤药。

“别哭丧,没死呢。”凤明张开眼。

汪钺立时止了泪,欢欢喜喜把药碗递给凤明。

凤明睨了一眼里面浓黑的药,接过药碗,仰头喝尽。

汪钺靠近凤明,窸窸窣窣地在他耳边告状:“严大人说您任性,还怪我看不住您。”

严笙迟:“……”

他还在这儿呢。

凤明瞧着汪钺,寒声道:“你愈发没规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汪钺闻言,一双杏眼又含起一包泪,嘴一瘪又要哭,凤明立刻将目光从汪钺身上转开,生硬地落在严笙迟身上:“严笙迟。”

严笙迟气得险一个倒仰,然而这一出也不是首次了,早已习惯,只恨自己哭不出来,不会扮委屈只能干受气。

凤明坐起身,看着被汤药浸湿的前襟,微微皱起长眉:“……汪钺,不会伺候人倒也不必硬要伺候。”

汪钺气鼓鼓。

“算了,”凤明用冰凉的手指轻揉太阳穴:“你下去歇着,让双喜来伺候。”

汪钺闻言,重重把汤药碗放在床头,摔门走了。

这猖狂劲儿。

严笙迟苦笑:“您就纵着他吧。”

旁人哭,凤明只觉烦,恨不得将他眼珠子给剜下来,汪钺一哭,凤明总是拿他没法子。

凤明捡起块儿蜀锦帕子,随意擦擦胸口:“一物降一物,他总能哭得我头疼。”

“头疼是余毒发作,”严笙迟认真道:“你真气内力耗尽,难以压制体内余毒。”

凤明毫不在意:“刺客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严笙迟答:“查清了,是那群文官的人。”

大齐的天下,是齐/太/祖亲手打下来的。

齐朝之前的王朝是国号为‘乾’。

乾朝长期重文轻武,造成中原王朝积贫积弱,自丢失燕云十六州,外族屡次犯边,致使中原大乱最终衰亡。

这教训太惨痛,大齐引以为戒,历来依靠武将以巩固国防。

这一现象在齐高祖达到巅峰,高祖一生最大宏愿就是拿回丢了几百年的燕云十六州,因过于重武轻文,以致文臣手中权力大幅压缩,处境尴尬艰难。

所谓物极必反。文官士子为保全自身,不再内斗,而是拧在一起,联合对抗武将集团,不惜以死为谏,几番改变圣令。

为遏制此象,齐高祖重用凤明等宦官,建立东缉事厂,赐监察百官、先斩后奏之权,为的就是瓦解文官集团。

监察之权原在锦衣卫,然锦衣卫勋贵出身,高祖信不过,故将许多权力下放东厂。

缉事厂得皇恩初建,自然要作出成绩来,一时间朝野内外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逻卒四出,天下骚然。

凤明掌管东厂多年,缉查百官言行,文臣们痛恨他、惧怕他,在朝野内外不断与凤明作对,总盼着凤明失宠,好能解散东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五年前,齐圣宗景衡驾崩,凤明扶持新帝,权力登顶,一手遮天,文臣们不得不低头,暂时放下松风傲骨,跪在凤明脚下,就此屈从。

为何不敢死谏了呢?

这死谏奏效,全在于帝王注重声望,不敢大肆屠杀文臣,在史书上留下个暴君名声;凤明不在乎这个,谁敢以死相逼,他就先送谁一程。

东厂与文官对立已久,凤明一朝万人之上,文官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还是内阁首辅甄岐率主动站出来,做了头号阉党,以调和凤明与文臣集团。

这群文臣口服心不服,蛰伏起来,如暗处毒蝎,伺机而动,总是很乐意给凤明添些麻烦。

此番景恒入京,正是个离间凤明与淮安的好机会。

“首鼠两端,”凤明扔下帕子,冷笑一声:“这么些年上蹿下跳还不够,如今连借刀杀人的法子都想出来了,真难为他们。”

严笙迟低下头:“他们对付不了您,便想拉上淮安侯做底牌。”

淮安确实是张好牌。

江南多士子,扬泰二州又有着自称‘清谈国事’的南林七杰,向来反感阉党,与淮安侯交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若死在京城,淮安侯必会更加记恨凤明。

“看好景恒,全须全尾给淮安侯送回去。”凤明道:“别让人杀了,平白嫁祸给咱们。”

严笙迟道:“谢停看着呢。”

谢停是严笙迟表弟,表字星驰,虽然年轻,功夫确实一等一的好。

凤明盯着紫金炉:“怎生燃上龙息香了?”

“您这几日余毒发作,只怕睡不安稳,龙息香安神……”

“换了,”凤明移开视线:“龙息香太沉,惹人心烦。”

凤明在宫中养了大半日,还未见好,小皇上身边伺候的宫人便频频求见,直说皇上寻不到凤督主,急得直哭,书也不肯读了。张太傅说了两句,小皇帝顶撞太傅,把书撕了,现在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出来。

凤明:“……”

真是一日也不让人消停。

双喜扶着凤明起身,握着督主的胳膊,想说又不敢说,督主太瘦了,形销骨立,从前只觉督主着蟒袍比旁人好看,毫不臃肿,贵气逼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知这层层叠叠的袍子压在身上,若非瘦极,又怎会那样合身。

双喜传来轿辇,摆驾东宫。

皇上如今还住在东宫。他从小住那,住得习惯,即便登基也不肯搬去太和宫。强抱过去便是哭闹,夜里也不睡觉,熬得小脸苍白,凤明只能又把景俞白抱回东宫,一住又是五年。

坐在肩舆里,远远地,便听见东宫里面的热闹。

张太傅跪在院内,朗声颂着天地人君的大道理:“为人君,当宽和慈厚,兼爱仁义,孟子有云……”

大宫女秋月是个伶俐的。

她不怕太傅,倒怪他惹怒小皇帝:“您且歇歇罢,圣上不过是懈怠了这半日,也值您这样动干戈,把孟子都抬出来了,何时再搬孔子出来,这才叫人佩服呢!”

又有宫女催问:“督主可到何处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答:

“已去请了。”

“回话说已经往这边来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到。”

秋月上前拍门:“圣上……”

秋月话没出口,便听‘哐铛’一声,什么东西砸在门上,又落在地,发出巨响,吓得宫女太监惊叫连连。

凤明:“……”

头更疼了。

本都到了东宫门口,凤明一抬手,轿辇悄悄转了个弯,拐进条巷子里。

凤明吩咐:“去库里,取两对前朝的青烟岫玉瓶,赐给张太傅。先把他请走。”

一人领命而去,凤明缓了会儿,接着说:“双喜,你去让院里的人都退下。”

双喜瞧着凤明额上的冷汗,犹豫片刻,还是将锦帕递给凤明。

“九千岁到!”

传唤声还未落地,景俞白便一阵风似的跑出东宫,直撞进凤明怀里:“小叔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俞白十岁,已经到凤明胸口,凤明不耐烦和他搂搂抱抱,推开景俞白,跪地请安,景俞白老大不乐意,不让他跪。

凤明把景俞白头上的纸屑摘下来:“臣还未行礼呢。”

景俞白:“你不用给我行礼。”

“朕,您要自称为朕。”

景俞白嘴撅得更高:“可你见父皇的时候从不行礼,父皇和你说话也不自称朕。”

“……”这小孩鬼精,记事还早,真的烦。

凤明先不改色:“怎么会呢,这是祖宗规矩,皇上一定是记错了。”

景俞白总归才十岁,好骗得很,被凤明带着跑偏:“哪个祖宗的规矩?”

让凤明说,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个祖宗,敷衍回答:“你祖宗。”

景俞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幼失恃怙,对凤明倚赖非常,他紧紧抱着凤明,奶猫似的告状:“太傅凶我。”

凤明沉下脸。

“你不来看我,是因为大臣们不许你来吗?”景俞白天真极了:“我不是不想读书,他们总在书里讲你的坏话,我不想读这些书。”

凤明沉默,他知道大臣们总是能找出各种历史故事,告诉景俞白,太监弄权,祸乱朝纲,专权揽政,挟天子令诸侯。

“读书是能挑三拣四的么,太傅叫你读你便。你乖乖听话,我给你炖甜汤。”

对着景俞白,凤明也很难做出臣子的样子,可怜他一个太监,哪里会带孩子。他也不会炖甜汤,只知道是用蜂蜜、茉莉、栀子什么的熏蒸出来的,麻烦极了。不过只要是他端来的,景俞白都说比旁的好喝。

反正只要是甜的小皇帝都爱吃,很好养。

“我现在就想喝。”景俞白说。

牵着景俞白慢慢往学堂走,殿内桌上摆满各色果子点心,又传了甜汤,一并摆在桌上。景俞白喝到汤,开心得一晃一晃。

凤明懒得说他,索性眼不见为净,只盯着桌上的丝窝糖发呆,冷不丁听景俞白问问:“十六皇叔什么时候到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

谁?

“十六皇叔,我五年没见到他了,他去淮安了。”

“你说景恒?淮安王家的公子?”

五年前,景恒不是个傻子吗,景俞白从小古灵精怪,会愿意跟傻子玩?

景俞白嗯了一声,含着勺子说:“我最喜欢十六皇叔了,皇叔是个傻子,他不会喝甜汤,都是我帮他喝。”

凤明:“???”是他给你的,还是你抢他的?

“而且十六皇叔不用读书,我要陪陪他玩,也不用读书了。他何时来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不来了。”

景俞白瞪大眼睛,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为何!!!”

凤明哄道:“他不想陪你玩儿了,我陪你玩儿。”

“可是你没有十六皇叔好玩!”十六皇叔可以当大马给他骑,他才不敢把凤明当大马骑。不过他现在也不想骑大马了,他已经长大了,他可以和皇叔斗蛐蛐儿。

“他现在也不好玩,他不傻了。”凤明只觉全身的血都涌上头顶,皇叔是能玩的吗?

凤明问:“景俞白,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欺负傻子了?”

景俞白一怔,捧起碗,一口气喝干甜汤:“朕去读书了。”

凤明气得拍桌子。

齐圣宗景衡从小就教他儿子不可仗势欺人、不可恃强凌弱,真是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景俞白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欺负皇亲长辈,跟着的宫女太监竟也没报上来。

反了天了。

第7章重逢

景恒万万没想到,他再醒来是在一辆马车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衣车夫像个刺客,头戴竹编黑纱斗笠,问来问去只会说一句话:“奉命送公子回淮安。”

“我的马呢?行李呢?”景恒问:“你主子是谁?”

车夫不答,越问马车赶得越快。

景恒眼见着离京城越来越远,好好问没结果,他略一沉思,坏主意就上了心头。

“这位大侠,赶慢些,我晕车。”景恒呕了几下,仰面一倒,险些滚下车去。

车夫一惊,忙拉直缰绳,只见景恒倒在车上,一动不动,眼瞧着进气多出气少了。

进气多出气少?

谢停有些疑惑,伸手去探景恒的脉搏,这一探不要紧,竟是极为微弱,断断续续,几近于无。

谢停满头冷汗。

这人送到他手上时好好的,要是死在他这儿,那真是有嘴也说不清。想他表哥之前千万叮嘱,不可出一点岔子。

景恒若是出事,他便是有一万条命也不够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思量一番,弃了马车,单手扛着景恒,飞身去最近的文安城寻大夫。

景恒被他扛着,大头朝下,腹部正顶在谢星驰肩上,险些真吐出来。

于金玲是个厨娘,丈夫死得早,她一个人拉扯着一家老小。

邪风偏向短处卷,老天作弄苦命人,才刚死了婆婆,公公又病了,总不见好,她使了些银子,将人安置在医馆。

今日医馆来人到酒楼寻她,说她公公断了气。于金玲落下几滴泪,借了辆板车去医馆拉人。

一席草席卷着,于金玲拉着车,默默流泪。

公公老了,病了后总吃不下东西,人熬的精瘦,都怪她穷,没钱买山参给公公续命。

她在心里骂她丈夫死得早。

板车有些沉,哎,人死了总是会便沉。

死沉死沉的。

这也有些太沉了,光天白日的,莫不是见鬼了不成?于金玲胆子大,她撩开草席,一个俊俏的年轻公子露了出来,睁着双无辜星眸看着她。

于金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伸手把草席子拉上,声音传出来:“姐姐,姐姐,你能拉我去京城吗?”

京城?于金玲大吃一惊,离这儿远着一百多离地呢,这怎去?

一枚小小的银锭落到于金玲手上。

于金玲略一掂量,竟有五两!

“我那苦命的公公啊!”于金玲哭着扑到草席上:“您竟到死也没瞧见您那兄弟一眼,您放心,就是卖房子卖地,儿媳也雇车送您去京城,葬在祖坟里!”

谢停在弄丢景恒的一瞬间,就知道被那个诡计多端的家伙给骗了,文安城没有锦衣卫驻守,他只能咬牙求助当地缉事署。

东厂治下的缉事署,凌驾于地方官府之上,可调动官差。

锦衣卫盘踞京城,缉事署的管事太监久不在京城,倒是头一回见到锦衣卫求到他头上,新奇极了,于是修书一封,层报上级。

信鸽一振翅,不过半个时辰,密信就落到了东缉事厂管事的案头。

东厂势盛,锦衣卫和东厂早已不是当年平分秋色的光景了,锦衣卫指挥使年老早不管事,如今管事的是锦衣卫同知严笙迟,而这严笙迟正是凤明一手提拔,对凤明言听计从。

锦衣卫求到太监头上,还新鲜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文安地小,驻守的太监也没什么见识,这档子事儿也往上面报。管事纤细的食指从信鸽尖嘴弹过,可怜这小东西白飞这一趟。

景恒身上一无路引二无户籍,谢停不信他能跑出城去,只将文安翻了个天翻地覆。他急着寻人,驾马从文安街头穿行,在日头下跑的满头大汗,心里烦躁。

只见一健硕妇人披麻戴孝,驾着牛车,牛车上横着一口棺材。谢停在心里道了句晦气,策马与牛车擦肩而过。

哪儿想到,景恒如今躺在棺材里,身下垫着冰,十分惬意。

牛车就这么拉着棺材,在他眼皮底下出了城。

入夜,因于金玲拉着棺材,只得从破庙休息。

第二天一早,于金玲哭哭啼啼,赶着牛车自永定门进了京,官兵查过她路引,听起自述,怜其纯孝,不曾为难便放她过去了。

牛车停在无人之处,于金玲三敲棺身,正是与景恒提前定下的暗语。景恒掀开棺盖,撑手一跳,利索地翻出来,借着木棺遮挡,探身望向街口。

长街上人来人往,间或传来小贩叫卖,热闹景象宛若画卷,显出盛世之下翩然一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拜别于金铃,转进条更偏僻的小巷,脱去身上蚕绡织锦衫,露出内里粗麻制的布衣,缩着肩膀,从怀里摸出块半新不旧的方巾,往头上一扣。

如此一番,再不复清贵模样,俨然是个潦倒书生,任谁都不会多打量。

京城之繁华,比起淮安,自有一番不同。没那些个精巧雕琢、小桥流水,路宽宅阔更增古拙大气,自有朝都风范。

景恒从怀里摸出角银子,兑了铜板,坐在街边面摊上叫了碗阳春面。这两天一夜,只啃了些粗面饼子,早饿得发慌,这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方一端上来,他顾不得烫,吐噜噜地吸着面条吃。这狼吞虎咽的模样怎一个落魄了得,半碗面下肚,景恒解了饥荒,才有心思仔细见识一番风土人情。

提起京城,淮安人无不色变。

东厂番子、锦衣卫轮番巡查,无论是谁,稍微行差踏错、言语失当,被捉紧昭狱那还是好的,若是进了东厂的点心房,那才是天地不灵,神仙难救了。

如此种种之下,在淮安口口相传,说那京城之中人人自危,传闻愈演愈烈,到最后,‘京城街上无人敢出声交谈,全凭眼神暗自传讯’这般言论都有人相信。

当真是三人成虎。

景恒坐在街上,可没看见谁不敢交谈,这京城百姓,分明敢说的很,江南学风盛行,推崇孔孟儒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神鬼之事,景恒可从未在淮安街上见谁说书似的讲出来。

“王兄,昨夜嘈杂,可又是在抓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并非是抓人,而是找人,”王兄自以为压低声音:“锦衣卫丢了位年轻百户,出动许多人连夜离京去找呢!”

“锦衣卫身强体壮的大男人,也值得这样找。”

“唉,话不能这么说,年轻男人也危险着呢,就城外破庙的事儿,你不知道?”

“你是说兔神?”

“啊,可不嘛。”

景恒最爱神神道道的灵怪故事,他凑过去问:“什么神?”

那姓王的大汉上下打量景恒,见是个书生求教,颇有些自得:“兔神你都不知道,外地的吧,听口音,像是南边的。”

景恒点头:“是是,正想请教这位兄台,何谓兔神?”

京城外面有座林子,紧挨着皇家猎场,常有些山鸡野兔出没,向来是游玩野炊的好去处。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在座破庙旁,总有年轻男子莫明失踪,第一位是谁已不可考。直到有次丢了位世家公子,这才闹大。

顺天府、大理寺、锦衣卫分别探查数次,却一无所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曾想,七天后那公子自己回来了,只是浑浑噩噩,问他什么也说不清,说记得捉野兔,没捉到,卒然间眼前一黑,再醒来,是在个山洞中,到处都是兔子。一个男人在暗处,问他可记得什么,他说不记得,那男人给了他只灰毛野兔,便让他自行离去了。

他本以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回到家中才知已然七天,颇有些‘洞中才一瞬,洞外已千年’的离奇感。

再去寻那山洞,却再寻不到。

听着像野兔源记。

“这都不是最要紧的,”王兄挑眉:“关键是,那人回家后大病一场,寻了郎中来瞧,你猜是怎的?”

“怎?”

“一个字,虚!那可不是被兔神给吸了阳气!”

景恒大吃一惊:“竟是这样的兔神!”

“可不,”另一人道:“像你这样肤白肉嫩的小公子,兔神最是喜欢。你可小心些,吸干阳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年轻,不懂这阳气的好处。”

王兄深以为然:“那是自然,人之阳气皆聚于心,那位喜食人心,想来也有些缘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压低声音:“您说的那位,可是……”

王兄神秘莫测,做出个都懂的表情。

景恒观京城风气,本以为传言不可尽信,谁知京城竟也有凤明吃人心的说法。

难道真会吃人心?

他正思索得认真,蓦然见街上过去一蓝顶官轿,京城这地界,一块石头丢下来都能砸中个六品官,官老爷坐轿过街根本不稀罕,本不值得注意,可那轿帘翻动间,景恒隐隐看见个侧脸,那削瘦的下巴,竟似彩宝。

他丢下铜板拔腿跟上,直追了几条街。

四个轿夫抬着轿拐进翰林院,景恒未做多想,正欲上前打听。

一只手从他身后探出,捂住景恒的嘴,一兜一揽就将他恒拽到树后。

景恒抬眸一瞧,正是彩宝。

凤明阴沉着脸询问:“谢停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没心没肺:“谁?”

“有人要杀你,你不知道吗?”凤明冷声质问:“我派人送你回淮安,你怎生跑了。”

“那车夫穿得比刺客还像刺客,”景恒见凤明脸色愈发阴沉,忙改口道:“要早知道那车夫是你的人,我一定乖乖听话。”

景恒卖傻装乖,凤明被哄得缓下脸色,语气仍阴恻恻:“那我现在让你回淮安,你回是不回?”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景恒说完,带着凤明在忠义巷转了三圈。

第8章表明心意

忠义巷所居俱是勋贵,此时尚未过午,官员上朝未归,各府宅大门紧闭,间或遇见府门口有人的,凤明只得微侧过头,生怕别人认出他来。

这实乃凤明多虑,旁人见他时,大约只能瞅见他膝襕上横织的细云蟒,有哪个嫌命长的盯着他脸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也不知那门口挂灯笼的小厮,若知晓自己曾令凤督主侧头避让,会不会吓破胆子。

“你到底要去哪儿?”绕到三圈时,凤明出言问道。

景恒答:“淮安侯府啊,我记得就在忠义巷。”

“跟我来。”凤明带着景恒停在一高门府邸前。

景恒抬头一看,上书‘安候府’三个泼金大字,不由露出疑惑的神色。

凤明:“……”

他不同傻子计较,耐下心来解释:“你爹的封号为‘安’,‘淮’是他的封地,王侯就藩后,封地名称坠在封号前面,并称为‘淮安’。”

景恒:“……我以为他的封地就是淮安,所以他叫淮安侯。”

“封地怎会只有一城,你爹封地即便不如亲王广阔,却涵盖苏、扬、杭三州。”

景恒:“哈哈。原来如此。”

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欲上前叫门,凤明额头一跳,忙拦住:“你提前入京,就这样从正门进了候府,明日便有言官参你轻狂。”

“这规矩也太多了。”

少顷,二人绕至后门,凤明运力,薅着景恒衣领先将他扔过墙,又灵巧一跃,一朵云般轻落在地,半点声响也没有。

紧接着嘭的一声,是景恒砸在地上,他五脏六腑都震得发麻:“你功夫这样快,就不能接一下我吗?”

凤明踢景恒:“快起来,别装死。”

“我起不来,你拉我。”

凤明皱着眉,弯下身,景恒卧在地上哼哼唧唧,凤明伸出手,单手薅着他衣领给他硬提了起来。

景恒差点被襟口勒死,抻着衣领一阵咳嗽:“你这人怎一点不会怜香惜玉。”

“你是香吗?还是玉。”

“你能怜惜什么,我便是什么。”

“我什么都不怜惜。”凤明冷漠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惋惜道:“那我只能什么都不是了。”

安候府许久无人居住,只有个老管事守在前院。景恒寻到管事,给他看了刻着‘恒’字的印章。

管事见曾经痴痴傻傻的大公子,如今出落得一表人才,又哭又笑自是不提。

景恒挑了个看着顺眼的院子住,这院子不大,一丛丛芍药开得正好,姹紫嫣红开遍满院,香风阵阵。

众丫鬟小厮又是洒扫、又是沏茶,景恒一如既往,支张软塌在梧桐树下躲闲。

一行人里里外外、走来走去,晃得凤明眼晕。

“我走了。”凤明说。

“别啊,”景恒哪舍得放他走:“你一走,我又找不到你。”

凤明无语:“你想些正事,作甚总想找我。”

景恒往矮榻上一靠,端着手壶,从茶壶嘴直接喝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京城纨绔做派:“我有甚正事,我的正事就是想你。”

凤明冷笑,一只脚踏上矮榻,缓缓贴近景恒:“我早晚割了你舌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仰头看天:“那你得在陪我三个时辰啦。”

凤明拧起眉,听不懂景恒的胡言乱语。

“你早晚要割,”景恒啧了一声:“可现在已是午时,你只能等到晚上再割喽。”

凤明露出三分笑意,周身冷意渐褪,漂亮的凤眼微微弯起,显出眼下浅浅一道卧蚕。

离近看,凤明的脸比满庭芍药还艳。

景恒往后一靠:“我的舌头很抢手的,你不看好,晚上再来可就没了。”

凤明旋身,在景恒身边坐下,展眉一笑,朗声道:“好,那我就守着这舌头,免得叫旁人割了去。”

既然这小子死活缠着他,他不若趁机探探淮安侯的安排。

凤明终年体寒,不惧暑热,梧桐叶树影斑驳间,细碎阳光晒在身上,他只觉得暖,徐徐清风吹来,卷着花香。

“彩宝,”景恒叫他:“这是你真名吗?”

凤明顿了顿:“我曾经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现在呢,叫什么?”

两个字在口中转了几转,终是没说出口:“我不能告诉你。”

“那我以后如何找你呢?”景恒仰在塌上,伸手去够阳光。

“你别找我了。”

“为什么。”景恒侧过头:“我不回淮安就是想见你。”

“别想了。”凤明说:“不可能。”

他知道景恒在想什么,从那匹蠢马撞上来时就知道。

景恒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看向凤明时,眼中的光藏都藏不住。

况且他也没有藏。

他总是那样纯粹、那样认真,直看得凤明心慌。

凤明又重复一遍:“不可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景恒说:“许仙和白素贞都成了。”

“如何成的?”

“西子湖畔,白素贞与许仙同乘一舟,白蛇施展法力,天降大雨,许仙将油纸伞借给她,这伞一借一还,二人就成了。”

“那你有法力吗?”凤明问。

“没有,”景恒垂下手:“可我想照顾你。我发誓,我会爱护你、保护你,无论……你是人是妖。”

彩宝身份古怪,景恒岂非不知,可自见这人,景恒寤寐思服,神魂颠倒。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褒姒妲己便都有了脸,景恒愿意为他烽火戏诸侯,愿意为他亡国身死。

明明只见过一面,却仿佛已经思慕了几生几世。

凤明被忽如其来的表白惊得发蒙,齐朝南风盛行,男子之间相互爱恋并不罕见,只都含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言谈举止委婉,相互试探。

哪如景恒这般……这般放肆。

拒绝别人,凤督主十分擅长。

在朝堂上,若一件事不同意,只消说‘此事容后再议’六字即可。

这六个字此时想必不灵。

如何拒绝景恒求爱,这着实令凤明头疼,无甚先例可参考,毕竟没人会向一个太监求爱。

凤明松下一口气,此生第一次用有些庆幸的语气说:“我是个太监。”

凤明说完,也学景恒仰头看天、看云、看簌簌的梧桐叶。

只不去看景恒。

他有些怯,不愿在景恒脸上瞧见厌恶的神色。明明该习惯的,宫廷内外他们背地里提起凤明,都是这样的神色,不屑、厌恶、恐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监视他们的小番擅长绘画,寥寥数笔便能将他们脸上的神情勾勒地惟妙惟肖。

若不是这般活灵活现,凤明又怎知那些恭顺的脸,也会化作这样一副面孔。

身边的人衣衫轻动,景恒起身,凤明手指微微扣紧身下的绣垫。

“我原还担心你家里不同意,”景恒在凤明身前站定,附身含笑望着凤明,眼中笑意柔和,比六月的风还暖:“如此这般,你我岂非天造地设?”

凤明瞳孔微缩,躲着景恒,往后靠:“胡言乱语。”

怎会有人和太监天造地设,这如何造的,又是谁设的,简直是疯言。

“怎么是胡言乱语?”景恒一本正经说:“你只说你是宦官,又没说不喜欢男人。你既喜欢男人,那不就是喜欢我?”

凤明的头顶缓缓出现三个问号。

景恒乘胜追击:“难道你喜欢女人?”

凤明:“……不喜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个太监,怎可去祸害姑娘。

景恒肯定道:“那你定是喜欢男人了。”

凤明曾思慕齐圣宗,他从未提起,连圣宗皇帝本人都不知道,这时忽被道破,他有些慌张,不知如何回答,只沉默一瞬,又教景恒捉住。

这下轮到景恒慌了:“你喜欢过谁是不是,他知道吗,他喜欢你吗,你再考虑考虑,或者给我排个号也行啊,等你俩不成了,你告诉我。”

凤明:“……”

“失策,失策,你这样好,定早被人骗着许了终身,都怪我,这么晚才遇见你。”景恒狼狗似的急得转圈,他抓起折扇,展也不是,合也不是,在掌中敲着:

“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可我自己的姻缘也不能拆啊。”

景恒折扇一转,倒扣在掌心中,左三步、右三步围着凤明踱步。

真是个傻子,凤明笑道:“正是,这可难办了。”

景恒停下,蹲在凤明身前:“你再考虑考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遗余力地挖墙脚:“许仙也曾被一次了蟾蜍精迷惑,最后还是破开迷障,选了白素珍。”

凤明恼他把齐圣宗比作蟾蜍,抬手扇了他一巴掌:“不许说他是蟾蜍妖。”

景恒偏过头,捂着脸委屈说:“好罢,我是蟾蜍精,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凤明收回手掩唇轻咳:“我打你,你不生气?”

景恒温和地看他:“被老婆打,怎能叫打呢?”

凤明奇怪景恒总能说出难懂的话:“何为老婆?”

这次换景恒轻咳了,他撒谎说:“老婆……老婆就是相公的意思。”

凤明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可‘婆’字,听着像是妇人称呼。”

“淮安那边都这样叫,”景恒有些心虚:“我把你当老婆,就是把你当相公的意思。”景恒怕凤明生气,硬把‘老婆’解释成‘相公’,却忘了凤明本是宦官,对着宦官叫相公,当真不是个好主意。

凤明沉下脸,拂袖离去:“我当不了你相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不知凤明为何不高兴,追上去:“也不一定非要你当我相公,我也可以当你相公啊。”

噗通一声,院中莲池水波翻涌,几朵莲花遭了殃,东倒西歪。

“啊--公子落水了!”

“快来人!”

“公子-”

“好好的怎生掉这池子里了。”

凤明掸掸袖袍,拂衣而去,深藏功名。

第9章多宝树

凤明走后不久,谢停赶到侯府贴身保护景恒。

谢停依旧身刺客似的黑衣,他功夫极佳,悄无声息地翻进书房,单膝行礼:“卑职谢星驰,奉命保护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诗集:“又是你?”

谢停戴着面巾,只露出锐利双眼。

“谁派你来的?”景恒问。

彩宝口风紧,任他如何打探,始终不透露身份,景恒无法,只能从谢星驰身上下手。

谢停显然得了交代,任景恒如何问,始终一句话:“卑职奉命保护公子。”

景恒心中琢磨,姓谢的,京中倒是有几家,但姓谢的侍卫……

彩宝即是宦官,必是隶属东厂,东厂内设十二监,四司,八局,统称二十四衙门。彩宝能使唤动侍卫,权力不小,显然是十二监内有品级的大太监。有品级的大太监,虽然多,景恒问过侯府管事,年轻的、二十岁上下的,却只有那么几位。

景恒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凤明哪里是二十岁上下,分明是三十岁上下才是。这年龄算错,景恒同管事反复核对半晌,也没把那位顶头的权宦算进去。

管事引着谢停去客房,景恒跟在后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试探道:“我真是傻,先前没看出来他是位宦官。”

谢停心想:你可不傻。

凤明挺拔利落,比寻常书生都更多几分英气,任谁来看都不会觉得是宦官。

“星驰兄弟,你们锦衣卫,如今也归东厂管了?”

谢停:你知道就知道,作何在我旁边说出来,倒显得是我透露。

“他和传闻中并也不一样,他真好看,又温柔、又善良。”

谢停:你形容的和我见到的也不一样。

“难怪先前他和我说,再见到他,我就不这样想了。”

谢停:并不是很想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这次告诉我,可我还是那样想的,更想了。”

谢停:想我死吗。

“告诉你一个秘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我不听我不听。

“我……”

谢停猛得停下,景恒停步不及,撞在谢停身上,想说的话都给撞了回去。他揭开面巾,露出一张少年的脸。

谢停向来沉默,景恒两次见他都少言寡语,景恒还以为是个刚毅猛汉,骤然露出张少年脸,景恒微微一愣。

“你能闭嘴吗。”沉默的谢停说:“你猜到他能差遣锦衣卫,可不是我说的。”

景恒心想:这还没说吗?

“你知道上一个说他好看的人,眼珠子现在扔在城楼屋顶吗?”

景恒:谢谢,现在知道了。

“北镇抚司要保你,职司甲等,你可知甲等本轮不上我,须得锦衣卫同知方能奉行。”

景恒:谢谢,现在知道了。

谢停朝景恒解释道:“之前送你回淮安,你却跑了……我办事不利险被处死,幸而表哥作保督办,叫我领了这职,暂存着条命。”

谢停的表哥是严笙迟,严笙迟说这位淮安侯公子在督主心里有些分量,明说‘不许伤着分毫’。谢停转念一想,景恒成为世子已是无可置疑,来日承袭侯位,总归是个侯爷,他何必得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罪督主已是死罪,可若到时景恒能为他美言,未必毫无生路,但凡有一线生机,他总要挣上一挣。

“我即奉命而来,自当全力相护,你想知道的,只要我能说,自然知无不言。”谢停顿了顿:“有朝一日,你若成事,可不能忘了兄弟。”

这话景恒爱听:“这儿事若成,我请你喝谢媒酒。”

谢停口中的‘成事’与景恒理解的‘成事’,成的显然不是一回事。

大齐没有‘媒人’说法,都唤作‘冰人’。谢停自然不知‘谢媒酒’是什么意思,只当是淮安特产的美酒,他点点头:“好说。”

十五天后,淮安候府的车队抵京。

烈烈旌旗上织金刺绣的‘淮’字招展,车队自永定门正门入城,蜿蜒出二三里,像条长龙,四架马车在前,六个长随骑马在后,紧接着就是那一抬抬木箱,直占了整条街。

“这得多少行礼?”路人伸手数着:“公主出嫁都没这排场。”

“淮安来的,淮安侯,富着呢。”

“一个侯爷这样张扬?”

“侯爷怎么了,淮安侯是高祖的幺儿,高祖老来得子,且宠着呢。别看没封上藩王……”说话那人压低声音:“现如今你看,封王那是好事儿吗?不如在南边当个侯爷,山高水远的,美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是侯爷来了,我家小姨夫在宫里当差,说是淮安侯家公子来受封世子呢。”

人潮涌动,虽来了几个锦衣卫清路,可架不住看热闹的人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景恒坐在马车里,见路上拥堵的厉害,心里着急:“怎这好多人。”

金豆回话道:“都来瞧您呗。”

谢停仰坐在软塌上,喝了口酒:“早让你在府里等着,非来遭这罪。”

金豆白他一眼:“万一有官员来接呢!”

“说了没人接,”谢停道:“上面不愿意见你家公子,谁敢来接。”

金豆急了:“怎会呢,公子你这些天可得罪谁了?”

谢停心说,还得罪谁,你家公子都该把天捅破了。

景恒打开折扇:“我哪里知道,这觐见的折子递进去,宫里总不见回话。”

自淮安这一队人马进京,倏忽已过三日,淮安侯府门可雀罗,冷冷清清,连个接引的大臣都没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彩宝也不来了,自上次一别已经十多天没见,谢停不肯替景恒传话,景恒成日去宫门口。一边见不到彩宝,一边封世子的事也没动静,真是爱情、事业同时受挫。

人生艰难啊。

景恒不肯坐以待毙,这日,他选了几样名玩玉器,又封了五百两白银给谢停:“给你哥送去。”

谢停:“你让锦衣卫、帮你、给锦衣卫行贿?”而且这也太多了罢,他平时拿人好处,都是三两、五两的,这景恒一出手就是五百两,淮安难道有银矿吗?

“让你去你就去,进贡的梅三酿你喝了几坛?”景恒用折扇点谢停腰间的孟云剑:“还有这宝剑,这锦袍。”

谢停把剑拍在桌上:“还你!小人!”

景恒道:“还有酒,有本事你吐出来。”

谢停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衣服用不用我还你啊!景公子。”

景恒做了个请便的表情,谢停也是个狠人,拍下宝剑就去接腰带。

景恒意见谢停来真的,忙道:“开个玩笑,怎还较真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停不理他,把镶着琥珀犀角的腰带一抽,甩进景恒怀里,又去解袖口。

景恒忙把腰带往谢停身上系:“谢少侠,别生气啊,消消气。”

谢停不理他,二人拉拉扯扯间,一道阴柔尖细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光天白日的,二位这是做什么呢?”

两人同时回头,入眼的先是暗红色文琦绫罗公服,再看脸,面白无须,还敷了些粉。

景恒缓过神来,心想这应该是个太监。

景恒不识,谢停却认得,此人是印绶监佥书、三品太监郑文。谢停只是个六品百户,他松开手,向郑文抱拳行礼:“郑公公。”

印绶监乃十二监之一,掌古今通集库及铁券、诰敕、贴黄、印信、勘合、符验、信符等。

郑文在宫中多年,自然认得严同知的表弟,也不拿乔:“好些日子没瞧着谢百户了,竟是在淮安侯府上躲闲。”

他细长的眼睛一扫,见地上桌上摆着几个或敞或闭的箱子,敞口的那个露出金灿灿的枝叶,竟是株半臂高的多宝树,纯金的枝干上坠着宝石翡翠,琥珀松石。

景恒不认得郑文,瞧郑文不错眼的看着多宝树,心想真让侯夫人说对了,这京城里的人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景恒朝金豆使了个眼色,金豆看到,忙捧起那箱子送到郑文面前:“郑公公大安,我家公子第一次进京,竟不认得公公,万望莫怪,淮安穷乡僻壤,东西也粗糙,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郑文:……

谢停:……

谢停微微侧身,装作眼瞎。

郑公公笑道:“合该咱家先和你家公子见礼,咱家郑文印绶监佥书。”

景恒此番入京为受封世子,本就该归印绶监操持,出具表明世子身份的绶信册宝,只是打侯府的人进京,上面那位九千岁就不闻不问,显然是不想管了。

今儿郑文便是带着绶信来的,心想把早日打发算了。没想到这景恒跟二愣子似的,进堂就随便摆着些宝贝,还大刺刺的塞给自己一件,拿人手短,怀里的授信倒不好就这样给出去了。

这多宝树着实精致。郑文思附着,不如收了这人情,转手再把宝树送给督主,如此这般方显他忠心,无论督主是何心意,总责不到他头上。

郑文走后,景恒一头雾水:“他来做什么。”

谢停简直无语:“郑文来了半晌,你不请他坐,也不看茶,你且看他回去如何编排你。”

景恒笑了笑,没答话。

谢停蹲在木椅上,拿了个桃啃:“你干嘛当着我的面给他送东西,这不叫郑文记恨我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笑道:“多宝树有什么稀罕,也值得记恨一次,我送你一个,总能弥补他对你记恨了吧。”

谢停含着桃愣在原地,心中默念:不是我对督主您不忠心,实在是景恒给的太多了。

第10章自命清高

五彩斑斓的多宝树立在御案上,微风一吹,金玉相扣,发出悦耳声响。

那声音落在郑文耳中宛若丧钟,他跪在地上,衣袖下的手微微发颤。

“这么说,没人去接淮安侯公子,倒怪本督没提前吩咐了?”

郑文连忙叩首,一叠声地说着不敢。

凤明不听他辩解,略一抬手,两侧的锦衣卫各出列一人,一个将郑文架起,一个捂嘴。

“拖出去。”凤明淡淡道。

郑文瞪大双眼,吓得竟是连发抖都止住了。

殿内众人都屏息听着,看这位厂督是否真想要了郑文的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杖三十。”

郑文瘫软下来,他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好歹命是保住了。

锦衣卫知凤明没有要命的意思,拖了郑文出门,剥了郑文公服,只留着里衣压在长条凳上,郑文不敢挣扎,咬紧口中布条。

廷杖由栗木制成,一端削成槌状,包着带着倒钩的铁皮,郑文在印绶监,少与这煞神接触,挨打挨得少了,这一棒击下去,哀嚎出声,险些要了老命。

两个行刑侍卫见锦衣卫脚尖张开,知这回是“着实打”,廷杖起落间直上直下,没用倒钩撕扯郑文皮肉。

这廷杖分“用心打”和“着实打”,监刑官脚尖张开为“着实打”,就是是留一命的意思;而若脚尖闭合,就是要“用心打”,侍卫手不留情,受刑者必死无疑。

然而郑文跋扈,媚上欺下,侍卫早看他不顺眼,虽没拉扯,但杖杖均是冲着腰、股而去,三十廷杖打完,郑文已气息微弱,早晕了过去。

锦衣卫一盆冷水将郑文泼醒,拖着郑文向凤明复命。

凤明嫌血腥味浓,头也不抬:“送回去。”

入夜,淮安侯府。

凤明才落入小院,谢停便戒备地起身,从客房翻出,见是凤明,跪地行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止了他问安,微微皱眉:“你怎没同他在一处?”

谢停道:“公子说男男授受不亲,不叫我贴身候着。”

凤明:“……”倒像是景恒说的话。

谢停这几日的事同凤明报过,又说经过几日探查,淮安侯府尚且安全,未见可疑人员。

凤明微微颔首:“想他们也不敢在京城动手。”

谢停垂首称是。

“守着罢。”凤明说完便走。

谢停:“……”来都来了,这就走了?他还没来得及说景恒跟害了病似的,茶饭不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过也不是什么好话,说了死得更快。

他站起身,扭了扭脖子,一回头,窗缝里露出半张幽怨的脸。

谢停:“!!!”

他手中滑出暗器,终于在出手前认出那是景恒。

景恒推开窗:“你在和谁说话?”

谢停:“没谁。”

“他来了是吗?”

景恒想学着翻身出窗,失败,把腿从窗户上拿下来,绕到门口。

院子里静悄悄的,檐下的八角灯轻轻晃动。景恒坐到梧桐树下的矮榻上,仰头看满天星斗,半弦新月挂在空中,洒下冷冷银辉。

定是月色不够美,才留不下他。

【永元五年,兰月初一,景恒伫立中宵,遥望星月,天明乃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自谢停无常簿

自郑文挨了打,朝廷上好像终于想起来景恒这人来,第二日册封世子的圣旨就到了府,各路官员你来我往。

一时间淮安侯府门庭若市。

景恒成日里同这个‘张大人’那个‘林御史’虚与委蛇,假笑的脸都僵了。

他一忙起来,再没时间想彩宝,只能先与各位大人吃酒聊天,几日下来连轴转,人认识了不少,事也打听清了许多。

淮安到底是离京城远,许多事情皆为谣传,俱是不准。比如景俞白虽尚未亲政,但朝政由先帝信任的六位大臣组成内阁,朝政大多由内阁打理,内阁又有御史、锦衣卫督查,凤明很少过问。

只有大事、或内阁拿不定主意的事,才送到凤明那里去,由凤明定音。

也正是这一部分,颇有争议,凤明算是个武官,领兵打仗厉害,朝政的事情并不擅长,内阁都拿不定的主意,硬要他定,也着实为难。

于是凤明之下,内阁之上又有个‘议事堂’,专为凤明出主意。

议事堂组成人员有:司礼监掌印凤明、司礼监秉笔太监汪钺、锦衣卫同知严笙迟、怀王景沉、内阁首辅甄岐、太师李纪仁、户部尚书邱赡。

怀王作为其中唯一的皇亲,却是没有实权,对凤明极为谄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甄岐、李纪仁、邱赡三位俱是文臣,总是吵不过汪钺和严笙迟。汪钺能哭,每次说不过就哭,好像他们仗着读书多欺负人一样。文人议事,都是谁有道理听谁的,同凤明议事,确实谁哭声大听谁的。

凤明的议事堂因此而被诟病,‘阉人篡权’的说法也因此而来。

景恒夹了粒花生:“我原以为九千岁会事事插手,如今听来也不尽然。”

“管不过来啊,每日折子都几千上万的,又事儿的写折子,没事的也来问安,一个人,神仙也看不过来,有内阁呐。内阁做不了主的、有关皇室、藩王的才找他。”

冯尚书摆摆手,又抿了口酒,抖了抖,哈了一声,一副酒蒙子模样。

冯尚书饮尽了酒,下人提壶为他斟满,这下人的手骨节很大,像是个习武之人,景恒一看,方圆脸、眼窝很深,鼻梁高挺。

景恒问:“这不是中原人吧?”

冯尚书抬起眼皮:“外族的……哪个族来着?”

那下人躬身,说汉话,音不大准,但能听懂:“突厥。”

“西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当即跪在地上,给景恒看手臂上的烙奴印:“不是西燕……是古盟的。”

中原人最恨西燕,尤其是北方,要是让人当做西燕人,被当街杀了都没人管。

景恒看着那人手上的烙疤,心里不大舒服:“你起来吧。”

是从西北抓来的奴隶。

燕云十六州被收回后,外族与中原的攻守地位发生变化,许多外族因生活困难、或被抓到中原做了奴隶,人贩会给他们烙上奴印,表明这名奴隶并非来自西燕,是‘良奴’。

外族到中原,若是商人之流,走的是正当的路子,有户籍路引为凭;若是来大齐学习的贵族,也有官府印信凭证;奴隶身份无凭,被当做西燕余孽打杀了都没处喊冤,于是屈辱的奴印成为他们活下去的依仗。

景恒不是第一次接触到奴隶,金豆的卖身契也在候府,但这感觉很不一样。

血淋淋的,叫人心中堵得慌。

冯尚书带着醉意:“外族的,便宜、结实,您要想买就去西四牌楼,多得是,运气好还能买着绿眼睛的,猫儿似的,怪渗人的。”

绿眼睛的,真是挑猫挑狗吗?景恒握了握拳,怒意翻涌,又不知该怪什么,他现在就在这样一个时代、在一个封建王朝里,人与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西燕势强时,外族也会抓中原人做奴隶。这是历史的必经阶段,不是一个人、一件事就能改变的。

冯尚书混不在意,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九千岁办事利索、直接,把事情吩咐下去……办不好的……杀。”

冯尚书掌管吏部,对凤明选人用人很是了解,他手下的侍郎小声解释:“做的不好的,都杀了,惨;做的好的,一步登天了,又成了阉党,也不好听。”

景恒:“‘阉党’这个词,是可以说的吗?”

席上众人都笑了:“你们南方人胆子就是小,那有什么不能说的,还能现在就提着刀来杀你不成”

景恒也跟着笑:“那他心胸还很宽广嘛,若是你们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定是要记恨的。”

众人又笑。

郎中陈川流嗤笑道:“本就是阉人,还不许人说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脸上笑意渐淡,这些人的语气神情轻蔑,好像宦官就不是人,就低人一等。

外族人瞧不起、宦官也瞧不起,迂腐傲慢,自命清高。

又饮过几轮,景恒见众人醉得紧,趁机打听:“你们知不知道,有个内监叫做彩宝的,后来改名了。”

不出所料,席间之人皆答不知。

这几日下来,景恒几番询问都不得果,难道真得去宫里查金册?

他又问:“那你们知不知道,有谁和太监要好?”

景恒问得隐晦,却仍有人听懂了。

有人身出小指:“您说这个?”

景恒应了声。

那人小声在耳边景恒说:“玩儿太监的,还真少,这太监在宫里,旁人想摸也摸不到,您还有这兴趣呢?”

他看景恒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变态。

景恒:“……你细说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喜欢走旱路,我带您去小南楼,这……这内监……您不要命了。”那人四处看看:“这儿没法说啊。”

景恒了然,知道这想必是涉及辛密,不是骂句‘阉党’这么轻的事儿,那人不敢说。他一点头:“您哪位,我改日单请您。”

那人笑笑:“景旬。”

一听姓景,景恒来了几分兴致:“亲戚啊。”

景旬又笑:“不敢,我是怀王的庶弟,哪里算是您的亲戚。”

论起来,怀王算是景恒的堂兄,那景旬自然也算是景恒的堂兄弟。然而大齐嫡庶尊卑有序,崇尚正统,嫡子可将庶子当做下人使唤,不得嫡子喜欢的庶子,过的可能连下人都不如。

皇室更是如此,庶出的孩子不上玉牒。

景旬若不是占个皇家庶子名头,连和他们同席的机会也无。席间,众人对景旬并不尊重,景恒才没看出来席上还坐着位皇亲国戚。

景恒看这些人委实可笑,外族瞧不上、太监瞧不上,连皇室庶子都瞧不上了。

一群酒囊饭袋还挺有优越感。

心中厌烦,推了酒杯:“回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醉醺醺地拉扯他:“别走啊。”

“接着喝,一会儿还有好去处。”

景恒扔下锭银子:“酒钱我请了。你们去吧,我懒得去。”

圆溜溜的银子打着滚落在酒席上。

这淮安侯世子是真阔,有些张狂,众人看在钱上不与他计较,听说他随手就送郑文一株多宝金树,被郑文呈给九千岁,现下还摆在九千岁案头呢。

“留步、留步,”陈川流起身,扶着景恒:“闻鸳客栈有诗会,百花开得正好,世子爷不去看看?”

大齐祖宗规矩官员禁止狎妓,闻鸳客栈明面上是办诗会的客栈,实际上就是个妓院。早些年锦衣卫查的严,官员去也是偷着去。凤明掌权后,倒不大管,他不管,锦衣卫也懒得查,他们自己还去呢。

官员们自此明目张胆,甚至敢聚众玩乐。

景恒推开陈川流,他没收力,好险给陈川流搡个跟头。

景恒抖脏东西似的甩甩手,说了句:“不去,脏。”

也不知道在说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出酒楼,谢停扶着景恒:“一身酒气。”

景恒已经习惯谢停神出鬼没:“藏哪儿去了,不跟我进去吃酒。”

谢停道:“我得看着你。”

景恒喝的手软脚软,被风迎头一吹,酒更上头,他嘟囔:“没意思。”

谢停没听清:“什么?”

“没意思!”景恒大喊一声,震得谢停耳朵生疼:“谢星驰,我想回家了。”

谢停不跟醉鬼计较:“好好好,回回回。”

金豆从马车上跳下来:“怎生醉成这样。”

谢停耸耸肩。

金豆连推带拽,也没把景恒弄上马车,金豆只好跪在地上,充作人凳。世子虽然不喜欢这个,但反正他醉了,等他醒了也不会记得。

谁知他刚跪到地上,肩膀还没放平,就被一股大力拉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豆被景恒拽在手里。

景恒皱眉怒道:“你干嘛呢?!”

金豆从未见过景恒发怒,一时呆住了:“我……我扶世子上车啊。”

“你怎跪下了!”景恒愈发生气:“我说没说过,不!许!跪!”

景恒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路人频频侧首。

谢停头大如斗,丢不起这个人:“你喊什么,小厮向来是这么服侍主子的。”

景恒推开谢停,后退几步,大怒道:“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1”

谢停:“……”

金豆:“……”

金豆扶着景恒,景恒个高,他哪儿扶得住,被带着打秋千。

他死命拉着景恒:“世子,你别乱走了,小心掉河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双手扶着金豆的肩膀,用力摇晃:“河?都是历史长河中的尘埃,谁比谁高一等。金豆你醒一醒。”

金豆被晃得直晕,欲哭无泪。

到底是谁该醒一醒。

“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景恒捧着金豆的脸,认真地看着他:“觉醒吧!金豆!”

金豆:“……”

谢停仰天长叹:谁来救救他啊。

作者有话说:

1引用自鲁迅大人。

第11章景恒失踪

景恒脸上覆着个冰冷的湿帕子,他头热的很,帕子很舒服,就是有点上不来气。他哼哼两声,不知那位好心人把帕子移开些,露出口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恍惚间听到他兄弟谢星驰说:

“您在把他给憋死了。”

好兄弟。

景恒气顺了,又睡过去,还打起了小呼噜。凤明觉得吵,又想用帕子去挡景恒的嘴。

谢停道:“再憋傻了。”

凤明一听,只得收回手,已经够傻了。

“您移步,”谢停道:“容我给他换换衣裳。”

凤明从床边让开,微微侧身:“谁惹他了?”

谢星驰从怀中拿出无常簿,翻开递给凤明。

凤明翻看一遍,没瞧出什么不妥,景恒打听了‘九千岁凤明’的事,又打听了‘彩宝’的事。

席上人虽没说‘九千岁’什么好话,也没说什么坏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就些陈词滥调,‘阉人、阉党’之类的,稀松平常。不过今日吃席的人本来也都算是‘阉党’,否则凤明也不会让景恒去同他们吃。

文人总是腻腻歪歪,又想显示傲气,偏偏没那么硬的傲骨,就算投了‘阉党’,偶尔也要骂他几句‘阉人’解气。

至于‘彩宝’,众人也都不识。

那是谁惹了景恒呢?

凤明翻过无常簿,只有景恒同景旬说话的一段,因压低了声音,记得不全,凤明微微敛眉,将景旬这名字记下。

他把无常簿扔回谢星驰怀里:“下次看着些,别让人欺负了。”

谢停不觉得谁能欺负景恒,低头应声道:“遵命。”

凤明单手一抹,从景恒脸上拿回帕子,却没想到短短一会儿功夫,那帕子已染上了体温。

凤明啪一下把帕子扔回景恒脸上,好像被那帕子烫了手。

谢星驰:“……您要走了?”

凤明冷眼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意识僭越,跪地请罪:“卑职多嘴。”

凤明垂眸,视线如有实质,针似的扎在身上,谢停后背渗出冷汗,心中暗暗叫苦。景恒随和,没个主子样,他竟习惯了,言语间没大没小,连刺探督主行踪的话都敢说。

谢停双膝跪地,叩首道:“卑职知错。”

“为何要问?”凤明不解。

锦衣卫御前行走,向来进退有度,谢停出身谢府,并非嫡出。这样的人从小就学会察言观色,于己不利的话。向来是一句不肯多说的。

谢停硬着头皮解释:“上次您走后,世子在梧桐树下坐了一夜……卑职是想,若他知道您来过,他却醉着……”

他在心里骂自己,他做什么要管景恒在哪儿坐一夜啊。督主来去那是他能管的。

妈的,都怪那个多宝树太沉,沉得他忘了自己几两重。

凤明道:“无常簿。”

谢停双手举过头顶,将无常簿呈上,凤明翻开,巴掌大得无常簿,在七月初一这天,只记了一句话:

【永元五年,兰月初一,景恒伫立中宵,遥望星月,天明乃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起来吧。”凤明说。

谢停在心中万分庆幸记了这么句救命的话。

“似此星辰非昨夜--”凤明把无常簿递还谢停:“景恒的心思,你是知道了?”

谢停再次跪倒在地:“卑职不敢!”

凤明冷声问:“你真不知?”

鬓角落下汗来,谢停咬牙道:“卑职不知。”

“谢停,你很聪明,”凤明缓缓说:“聪明人应该知道,活人是不能有两个主子的。”

谢停重重叩首。

“无常簿写得不错。”

自打在认识了景旬,景恒终于在京城又交了个朋友。景恒不重嫡庶,直管景旬叫‘小堂兄’,把景旬哄得晕头转向,对他比亲兄弟还亲。

进宫请安的折子又递了好几次,景恒托人去问,回话说俱是留中不发。景恒无法,只能‘被迫’把老爹淮安侯交给他的话仍在脑后,日日和景旬混在一处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气炎热,景旬带着景恒去怀王的庄子上避暑,连带在山上打些野味。

景旬骑射俱佳,景恒连只山鸡都捉不到。

“你去远处玩罢,”景恒下了马:“颠得我腰疼。”

景旬只比景恒大五岁,将将弱冠,少年心性上来,一时忘了规矩,便没陪着景恒,兀自策马去追一头梅花鹿。

便是这只梅花鹿,险些让怀王府灰飞烟灭。

景恒失踪了。

闻政堂内,怀王景沉、怀王庶弟景旬、锦衣卫同知严笙迟、百户谢停四人在前面跪成一排,后面跪着那日随行侍奉的侍卫小厮。

汪钺、双喜立在凤明身后。

凤明以手支头,语气极为平静:“何为不见了。”

下面众人无人回话,静的和没人似的,谁也不敢这时去触厂督的霉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猛一拍桌:“说话!”

怀王叩首一拜:“跟着的侍卫说,只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一眨眼!好好的大活人眨眼就能不见?”凤明冷笑道:“谢停你说,你也眨眼了吗?”

谢停跪在地上:“卑职……遭人袭击……被打晕了。”

“打晕了?”

“那人武功太高了,卑职察觉时,已经晚了。”谢停答道:“当时世子牵着马,卑职就在树上盯着,离世子不过三丈远。世子瞧见了一窝兔子,便去捉,卑职正要跟上,忽然察觉身后异样,还未来得及回头,就晕过去了。”

谢星驰说完这话,后面跪着的小厮侍卫处传来一阵窸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凝眸去望。

双喜道:“谁想说什么,大声些说。”

一小厮膝行几步上前“回主子的话,奴才听到兔子,不免想到‘破庙兔神’。”

小厮三言两语将兔神的事讲给凤明,讲着讲着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离奇。

凤明却没叫停,一直听那小厮讲完才问:“严笙迟,这事你知道吗?”

严笙迟答:“卑职隐约记得这事儿有些年头了,最开始把这事闹大的,似乎是孙家。”

凤明阖眼:“汪钺,去把他传来。”

“派人去拿卷宗,凡与‘兔神’有关的卷宗都拿来。”

“着禁军守住附近官道。”

汪钺领命而去。

“至于他们几个,先押在宫里。”

着人将几人押走后,空旷的闻政堂便只剩下凤明和双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双喜安慰道:“督主莫急,若真是让‘兔神’捉了去,世子爷七日后便能平安回来了”

凤明似是累极:“双喜,怀王的家眷,往上数三族,派东厂去,都盯紧了。”

“七日之后,见不到景恒……”

“就都杀了吧。”

捉兔子时,景恒已经完全忘了关于‘兔神’的传言。

他捉兔子扑了个空,转过身的瞬间瞳孔放大,只见一个人落在他身后,肩上扛着个人。

俨然是谢星驰!

谢星驰功夫不是很好吗?

“谢星驰!”景恒叫了一声。

那人把谢星驰丢在地上,寒潭似的眸子眨都不眨,一个纵身跃向景恒。

景恒眼前一黑。

晕倒前他想:一个两个仗着功夫好,动不动就把人敲晕,太过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扛着景恒,如一只矫健的猿,纵身一跃,消失在原地,那功夫,竟比谢星驰还飒爽几分。

在一个石洞里醒来后,景恒嗅到空气里一股湿潮的土腥味,还有一股草味儿和……兔子味儿?

兔子?

景恒拍拍头,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黑暗中一男一女的声音遥遥传来,因离得远,有些失真。

“这么些年,你还没放弃。”女人说。

“道长说过的,”男人很固执:“我偷偷去听过,灯只剩一盏了。”

“少往皇陵去,”女人劝他:“别让那疯子看见你。”

男人答:“他这两年不太去了。”

女人叹口气,幽幽的。

这场景着实诡异,景恒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不知为何有些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远处那女人走向景恒,她身姿袅袅,像一阵烟,飘着就过来了,她眉目含愁,黛玉似很漂亮。

女人把一个碗放进笼子:“喝吧,喝了就放你走。”

景恒问:“你是谁?”

女人笑笑:“我没有名字。”

景恒又问:“为何抓我。”

女人说:“因为你捉了兔子。”

景恒:……

兔神?竟然是兔神!!!

他早知道他当时听这个故事时候就认真一点了!

“七天后就放我走吗?”景恒问。

那女人又叹气:“真不知外面传成什么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人这般一说,景恒便不怕了。看来这故事竟是真的,若七日内他们不放人,外面又怎会流传兔神的故事呢?

景恒胆子大了起来,捡着好听的说了几句,‘吸阳气’之类的自然是没说。

那男人走过来,他很高,景恒一眼就认出是树林了的人。

男人说:“没有什么兔神,我们在找人。”

女人叹息:“如果你不是那个人,我们会放你走,并且会赔给你只兔子。”

景恒:……原来兔子是赔偿,难怪一人一只。

景恒乖乖喝下药,并不相信有什么药能让人失忆。

孟婆汤七日体验卡吗?

但接下来的遭遇,让景恒明白为何会越传越邪乎。

因为确实很邪乎。

他好像误入了一个□□。他经历了一场,他愿称之为法事的经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女子点亮七盏绿色青铜灯。然后开始舞蹈,女子的舞蹈很奇怪,就像跳大神

景恒只能这般形容。

稍微优美一点的跳大神。

但任何舞蹈,没有音乐都会显得怪异。

这段舞尤是。

跳完一段后,女子又开始唱歌,景恒从未听过的语言。但是还挺好听的,大气苍凉,令人昏昏欲睡。

唱歌结束后,女子轻轻敲击一面小小的金鼓。每次敲完问景恒:“你听到鼓声了吗?”

景恒真想问她:你能听到吗,用手拍金属,能拍出鼓声?

女人放下鼓,灯灭了一盏。

如此重复了六七次。如果这是个游戏的话,景恒的san值一定掉得厉害。

‘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恍惚间,似乎真的听到了一声鼓响。但景恒还是坚持说:“没有。”

女人终于放弃了,她说不上失望,只是微微扬手,景恒便睡了过去。

景恒在梦里看到……过去,关于把他抓来的这两人的。

那个女人没有骗他,她真的没有名字,她是一个‘巫女’,拥有一面金鼓,鼓声据说能够唤醒前世。

男人叫做玄一,他要用一个续命阵法复活他的主人。

这个续命转生的阵法叫做七星续命灯。

作者有话说:

引用:san值是桌游《克苏鲁的呼唤》及其衍生作品中提出的一个概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y直译为理智是克苏鲁神话桌上游戏的玩家数值。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是精神力。比如看见某些超自然的事物、或恐怖过头的事物以致精神受到刺激时san会下降,此时如果敌人使用精神混乱攻击就很容易得手。

第12章浮生梦蝶

何谓七星续命灯?

传说:人死后在棺椁旁点上七盏青灯,残魂执念会转生七世,以七世落入畜生道、不得善终为代价,换取一次转生的机会。

每过一世,灯灭一盏。

七盏俱灭,倒转生死。

幻境中,玄一‘看见了’他主人的第七世,一个看不清脸的少年,在破庙前捉兔子。于是他守在那里,把捉兔子的少年一一抓来,喂下‘引魄汤’,再由巫女敲响金鼓,去唤醒前世。

如果是他的主人,就会被引魄汤金鼓唤醒记忆;如果不是,引魄汤会让他忘了这七天和事情。

景恒:“?”槽点也太多了。

首先,七世落入畜生道,为何玄一认定少年是主人,畜生和少年,还是有点区别的……吧;其次,只有他主人会被金鼓唤醒记忆,别人不配有前世吗;还有失忆,景恒醒来时非常确认他一点都没失忆,但当玄一问他时。景恒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记得。

他也知道‘吸阳气’的说法从何而来了,他现在也虚,这七天,他每天就喝一碗苦药汤,半口饭都没吃到,这搁谁谁能不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玄一脸上看不出失望,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谎:“你摔倒了,晕了过去。”

景恒:“……多谢相救?”

玄一拎起只灰毛兔子耳朵,递给他:“下次要小心。”小兔子十分不服,在空中把腿瞪得飞快。

景恒接过兔子,抱在怀里,用手顺顺毛,谁曾想这兔子一口咬在景恒手上。

景恒:!!!

疼!

景恒得到了他的赔偿兔,一只邪恶的、咬人兔。

原来没有‘野兔源记’,只有失望了很多次的人,这位忠诚的属下依据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与梦境,一次又一次将与梦境中重合的人带来试探,又一次又一次失望。

来到古代后,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沉的忠心。

不知道景恒要是死了,金豆都会如何?挂死到马车上吗?

他之前只当是一句玩笑话,千万不要这般,他回去赶紧必须得和金豆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悚然一惊,他失踪了七天,金豆不会已经把自己挂上了吧!

“我得赶紧走了,”景恒抱着兔子,微微躬身:“这位先生,谢谢你的兔子,有缘再见。”

玄一望着景恒的背影。

巫女手持金鼓,借着洞口的光看鼓上的裂痕:“还往破庙放兔子吗?这鼓可能用不了几次了。”

玄一:“不用了,他就是。”

巫女:“???”

巫女追着玄一问:“他就是齐圣宗?”

玄一木头似的,也不作答,反而绕开巫女,拿青草喂兔子。白兔灰兔黑兔挤在一起,毛绒绒软绵绵的,三瓣兔子嘴嚼得飞快,非常可爱。

与高大硬朗的玄一没有丝毫匹配可言。

巫女内心的好奇简直溢出:“如何看出的,你告诉我,我帮你养一个月兔子。”

“两个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年!半年还不行吗?”

洞口像是有什么奇怪阵法,景恒才走出去几步,再回头就找不到来时的路了。他饿得发慌,手里的兔子挣扎不停。

兔肉好像……挺好吃的,他和兔子大眼瞪小眼。兔子和他可能八字不合,非常不喜欢他,像得了疯兔病。

他把兔子放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好吃的兔子跑远……

停在一只蟒纹皂靴之下。

他抬起头看清眼前人,含笑道:“我回来了。”

凤明面若寒霜凝雪,阴沉问道:“你跑哪儿去了。”

“你又瘦了,很久不见。”他在心里数了数,算上这七天得有:“五年多了。”

景恒话音刚落,身体微微一晃,仰面倒下,凤明上前一步,接住这不令人省心的淮安侯公子。他皱起眉,望向树林深处。

***

景恒做了一场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梦中,它是只蝴蝶。出生在一株月季花丛中,开始并不会飞,只能躲在阴凉处不断啃树叶,积蓄能量织了一片叶茧。

它在茧中蜕变,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它将会在春天到来时,变成一只绚丽的蝶。

蝴蝶们都是这样。

冥冥中,有什么在呼唤它。

时间到了。

它咬破茧,不断抖动翅膀,干瘪的翅翼逐渐充血舒展,蝶翼上银蓝色磷粉华光闪动。

这里好亮,好热、到处都是血红与苍白。

月季枯萎了,它必须得飞了。

鹅毛大小的雪花在空中飘落。

原来不是春天,而是一场大火。

它扬起翅,在漫天大雪中穿过火海与宫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时间了,它拼命飞。

它找到了他。

他登高而立,雪落在他冰冷疏离的眼眉间。

它也要落在他眉间。

它抖抖蝶翼,也许能扇去他眉间的霜雪。

它靠近他,终于,它飞上了高高的城楼,落在他肩上。

好冷。

这不是它的季节。

它要死了,它应该在属于它的季节出生才对,那个季节没有雪,有满庭的月季和芍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只蝶,若在冬季破茧,不会活的太久。

但它见过雪。

也见过他。

它伸出触角,轻轻、轻轻触碰他的脸。

好凉。

他的脸好凉。

可惜它这是只蝶,没有双臂,不能拥他入怀,也没有双唇,无法吻去他眉间风雪。

它是只蝶,在不合时宜的季节出现,赴一场无人知晓的约。

蝶一生短暂。

须臾间,它从肩头跌落。

坠入火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景恒长喘一口气,像溺水之人猛然被捞出水,意识回笼的刹那,落下一滴泪。

“好凉。”景恒说。

凤明问:“什么好凉?”

“你好凉,”景恒魔怔似的,紧紧握着凤明的手:“你冷不冷?”

凤明用另一只手去探景恒额头:“不烧了,为何还在说胡话。”

金豆哭道:“莫不是烧傻了?”

凤明皱眉,抽手,没抽出来,只得对一旁装瞎的谢停说:“把御医叫进来。”

谢停得个机会,忙回避出去。留给表哥严笙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严笙迟端起茶,不听、不看,装聋作哑。

景恒再才发现屋里还有许多人,讪讪松开凤明的手:“原来我在发烧,我说怎生梦见自己被烧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道:“何止是发烧,简直是撞了邪。”

景恒在梦中一直唤他的名字。不是‘彩宝’,而是‘凤明’,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凤明试探道:“你这次遇险,九千岁来看过你。”

“凤明?”景恒愣住:“他老人家来干什么。”

严笙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督主今年不过二十有九,怎就老了?”

景恒顺着音看过去:“这是谁?”

严笙迟答:“参见世子,卑职严笙迟,谢停表兄。”

“……谢停是谁?”景恒迟疑道:“谢星驰吗?他也有……别的名字?”

严笙迟:“他姓谢名停,表字星驰。”

景恒恍然大悟:“谢星驰表哥,锦衣卫同知,我想起来了,我入宫觐见的折子总没个回音,我还想托你问问呢。”

严笙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立在一边,仿佛没听到。

但有些事,逃、是逃不掉的。

“金豆,”景恒问他:“九千岁何时来的,之前备得礼你给了没?”

金豆犹豫道:“我不知他老人家何时来的啊。”

凤明:“……”

景恒道:“取宝树来。”

金豆带着下人抬进来个木箱,打开,里面正是两棵多宝树。

景恒道:“这两棵宝树,烦请同知带走,一个你留着玩,另一个帮我转交给督主,一是谢过他来看我,而是我进宫请安的事儿还劳他费心。”

凤明:“……”

严笙迟心说:算知道谢停为何总说景恒想让他死,现在轮到我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想抢救一下自己:“是否不太妥当。”

景恒一挥手:“他又不知道。”

凤明心说,这傻子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他真多余试探。

说话间,御医赶到,来的路上谢百户已经和他交待过,现下只当不认识九千岁。

陈御医给景恒把过脉:“世子底子好。臣再开服安神的药,喝上几日,便无碍了。”

凤明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出神。

景恒对凤明说:“七月初的时候,芍药都落了。”

清风穿廊而过,打着旋的留恋着凤明鬓间碎发:“六月就该落了。”

景恒认真道:“不知为何,我一见你,心里就难过。”

凤明回头看他,眼神淡淡,美得令人心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过还看。”

“也欢喜,”景恒喃喃说:“又难过,又欢喜。”

自凤明在霸州见景恒,便觉此人有些痴,痴言痴语听惯,不过一笑置之,可今日不知怎,他亦有几分感怀,心思难静,跟着难过起来。

景恒的这份情,他承不起。

一场大戏,还没开场,他就已然望到结局。

宛如他对先帝那不敢宣之于口的情。

极不相配,也不合宜。

凤明莞尔:“你总是讲些没由来的话。”

“不需要由来,情不知所起”

凤明下定决心斩断景恒的心思:“你不知缘何而起,我却知会缘何而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拢袍起身,分明还是那个人,却更冷下来,比平时更冷,像雪山之巅的寒月高不可攀,凤明睥睨道:“宫里宣你,明日来觐见罢。”

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总丫鬟小厮由管事领着,侍奉景恒穿衣洗漱。

金豆捧着件青色织金盘领罗衣,上锈四爪青龙,并着行云纹,好不华丽。罗衣里面还要穿层绣着海棠金枝的底衣,层层叠叠把人罩在里面,更显无比奢华尊贵。

一番打扮下来,还没出门,便折腾一身汗。

金豆在旁轻轻打扇,生怕吹乱景恒的一根发丝儿,口中还不忘细细念着规矩。

好容易出了门,谢停候在门外,着了全套官服,飞鱼服、绣春刀是必不可少,皂靴、武冠佩戴整齐,端得是一派英武非凡。

两人一打照面,俱是怔忪。看惯了对方不着四六的模样,乍然正经起来,都有些不自在。

景恒清了清嗓。

谢停垂首躬身,请世子先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同他擦肩而去,只一开口,说的话还是那么不着调:“今天好容易扮回爷,转头就得去宫里装孙子,做人真难啊。”

谢停心头猛跳,总觉得不妥,于是千万叮嘱:“在宫里,无论见到多不可思议的事,都不能忘了规矩,知道吗?”

待到进了宫门,自有严笙迟接引。

严笙迟见了景恒先行礼,又看了眼谢停,谢停后退几步,同严笙迟并肩而行。

奉天殿早朝未散,景恒候在偏殿听宣。偏殿侍奉的宫女,躬身奉茶,头都不抬。

严笙迟与谢停一左一右立在门口,严笙迟便罢,只一面之缘,跟刚才那宫女似的,就当是工作人员,站那儿景恒不在乎。

可谢停与景恒相处月余,同吃同坐从没尊卑忌讳,现在谢停站着,他也坐不住,好像误入了朋友上班打工的地方,叫朋友伺候着,景恒全身都不得劲儿。

想同朋友说话,又怕影响人工作。现代只是丢饭碗,这会儿可能会丢脑袋。

茶换过三次,一小内宦躬身快步走来:“世子爷备着吧,就快宣您了。”

景恒站到奉天殿外,又过了许久,听得一声长长的‘宣’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严笙迟与谢停同时推开殿门-

景恒遵着规矩,双手举于胸前,握着请安的折子,垂首疾步踏进大殿。低着头,也看不清谁是谁,文官居左、武官在右,尽看大臣们的皂罗靴。

他从中走过,光是数脚,估摸殿下官员就得有大几百个。他也不知走到哪儿停,觉得差不多了,跪地行礼,三呼万岁。

龙椅传来一声:“十六皇叔,免礼平身。”

声音奶声奶气,怪可爱的。

景俞白在龙椅上伸头看景恒,因离得远,眉毛眼睛都看不大清楚,他悄悄往前探身,仍看不清。

景俞白侧首偷偷问凤明:“能不能让他离近点。”

凤明面若寒霜。

景俞白瞧出凤明脸色不妙,不敢再提,只好按流程问询:“十六皇叔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景恒还没作答,一御史出列上奏:“启奏圣上,臣听闻淮安侯世子曾遭歹人挟持,此事由北镇抚司查办,不知是否有了定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言一出,殿内中百官像刚知道这么回事似的,纷纷议论起来:

“竟有此事?”

“世子可有受伤?”

“此事如不清查,只怕难给淮安交代。”

“天子脚下,何人敢如此嚣张?”

大理寺卿封山齐道:“那片山林早有古怪,大理寺也曾探查,可惜一无所获,此事搁置下来,竟险些害了世子,锦衣卫能者众多,想必早已查清。”

景俞白看向凤明,见凤明今天是一点不想帮他上朝,有些不开心,语气低落:“宣来问问。”

内侍唱和:“宣锦衣卫同知。”

景恒:……锦衣卫同知不就搁门口呢么,也用得着喊一遍。

严笙迟入殿,将来龙去脉简单讲述,只隐去怪力乱神之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百官早知道是查不清,此时刻意为难顾做不知,出言质询:“严同知说来说去,最后却没查出是何人所为?”

“实乃失职!”

景恒听到这儿,咂摸出味来,这是那他作筏子,对付镇抚司呢。

又有人道:“依微臣之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世子早已入京,却迟迟无官员接引,身边又无人保护,才遭此祸事。”

“陈大人此言差矣,世子出行,身边常有位年轻侍卫随行,那侍卫身手不凡,瞧着竟像锦衣卫。”

“一派胡言,锦衣卫行走御前,守卫天子,怎会出现在淮安侯世子身边。”

景俞白一听,这群老家伙竟然拐着弯的坑他十六叔,他定是不从,忙道:“是朕叫去的,爱卿可有何不满?”

那人跪地忙称不敢。

严笙迟见这些人越咬越多,忙道:“臣办事不利,请圣上治罪。”

景俞白自然不愿罚严笙迟,眼珠一转:“十六皇叔远道而来,朕都没好好同皇叔说上几句,尽听你等聒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百官躬身请罪:“臣等有罪。”

正这时甄岐出列,景俞白退朝二字到了口中,又不得不往回一咽。

只听甄岐问:“不知九千岁有何高见?”

凤明寒着脸:“但凭皇上定夺。”

这熟悉的声音是……

第13章奉天殿前

景恒遽然抬头。

凤明站在龙椅旁,身着赤金蟒袍,蟒袍的样式比景恒的世子冕服更加华贵,他居高临下,云蟒冠帽上朱红垂绦荡在脸旁。

漂亮的过分,也高贵的过分。

【你不知缘何而起,我却知会缘何而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便是灭了吗?

还不够。

只听凤明淡淡道:“严笙迟、谢停护卫不利,杖八十。”

殿前四名当值锦衣卫听旨,飒沓上前,将二人拖下大殿,另外四人取来廷杖。

景恒勃然大怒,心说:好,这边是你的答复。

“凤明!”景恒反手把奏折甩在地上,奏折翻滚着转出好远:“你厌烦我,何必牵扯旁人!”

“拖下去。”凤明站在高堂之上,同民间传闻一般无情决绝:“请世子观刑。”

百官之前攀咬的欢,现下见凤明发作,个个垂头装聋作哑,像湿了毛的鹌鹑,再也支棱不起来了。

凤明却不肯轻易饶了他们:“封山齐,你既早知那山林古怪,却不上报,岂非有意谋害世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封山齐跪地连称冤枉。

凤明不听他辩解:“拖下去,一并打。”

廷杖八十!可能打不死锦衣卫,打死一个文臣却足够了!

“九千多三思啊”

“封大人年事已高!”

凤明静静听着,待众臣静下来,才道:“你等既不忍便替他分担吧。”

“都拖远些,别误了世子观刑。”

严笙迟、谢停跪下,面朝奉天殿。

两名锦衣卫拖着景恒,捂住他的嘴,站在严、谢二人后侧。

时逢退朝,百官自奉天殿两侧偏门离宫,仅景恒、谢停、严笙迟三人逆着人潮,宛若孤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着!”一人长喝道:“廷杖。”

四人分别举起栗木廷杖,伴着“落”字破风落下,再抡起时,铁皮上甩出一串血珠,正落在景恒眼前的石砖上。

景恒瞪大双眼,目眦欲裂。

他开始还数着,四杆廷杖此起披伏,击打皮肉的闷响混在一起,夹杂着闷哼,景恒很快数不清了。

血从漂亮华丽的飞鱼服上洇开,先是将朱红锦袍染深,接着血与肉烂成一团,廷杖起落间血沫飞溅。

百官散尽,奉天殿前只剩他们几人。

少倾,谢停先跪不住,重重倒地。

廷杖仍不停,落在谢停背上、腰上、

景恒剧烈挣扎,不断呼喊谢停的名字,锦衣卫便捂住他的嘴,于是所有声音都被捂在口中。

刑罚毕,地上洇出一大滩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锦衣卫放开景恒,景恒扑向谢停,颤着手探他鼻息。

“谢星驰!”

还有气。

景恒落下泪来。

严笙迟挨打挨得多,此时尚有余力,他看着景恒,轻声劝解:“他死不了,世子不必担心。”

“谢星驰,谢星驰。”景恒唤他。

谢停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世子。”

他声音微弱,景恒贴近去听。

是谢停说:“你脸上,沾着血了。”谢停抬手给景恒擦,手上的血反倒涂了景恒一脸,他笑了笑,半张脸浸在血里,口中也尽是血。

“真死不了。”谢停闭目微喘:“世子,你哭,很……丢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绣着玄蟒的靴子踏在血泊。

凤明姗姗来迟,他问景恒:“还欢喜吗?”

景恒盯着血泊中的蟒靴,那巨蟒吐着蛇信,鲜红的蛇信映在景恒瞳孔中。

“以后你再胡言乱语一次,本督便打他一次。”凤明捏起景恒的脸,景恒撇过头去,只不看他,凤明拇指轻刮,抹去景恒眼下血点:“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他骨头硬。”

景恒阖上双眸:“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凤明的手骤然收紧,心中怒意翻涌,狠声道:“我早告诉你不可能,你偏要纠缠,现在知道怕了?”

景恒抿着唇:“是我的错。”

凤明这次是真怒了,他也不知为何会这样生气,明明他目的达到了,他想要的不就是景恒的退缩吗?

那为何景恒怕了,他会这般生气?

凤明将景恒推开:“你不是说要照顾我么,那自即日起,你便入宫伺候本督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被人带下去。

凤明走到谢停身边,谢停摇摇晃晃爬起来,跪在凤明脚下。

“你既选定了主子,本督便帮你一把。八十廷杖的情分,可够了?”

谢停重重叩首:“多谢督主成全。”

九千岁把淮安侯世子留在宫里伺候啦!

贴身伺候!

消息不胫而走,一夜间飞遍京城。

夜里,谢停卧在床上,他魏小娘在灯下做针线。

魏小娘不懂宫里的事,只安慰他:“日后当差小心些,昨日血淋漓地抬回来,吓坏我了。”

“知道了,小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小娘看看时辰,去外面把汤药端进来:“喝药吧。”

谢停端起药:“是父亲送的吗?”

魏小娘不由语塞,她向来不会撒谎,慌慌张张的。

谢停冷笑一声:“他心中向来只有嫡子,我做的好时他都不理会,如今犯了错,他更不会念着我了。”

魏小娘诺诺的,不知该怎生开口,半晌才说:“喝药吧。听说长姐家……你表哥也受了罚,是不是。”

“你想怪我连累了表哥,焉知这差事,从一开始就是他推给我的。”送景恒回淮安的差事,督主本就指了严笙迟去办,只是逢督主染病,严笙迟走不开,才叫谢停顶了差。

严笙迟的娘和魏小娘是姐妹,只是一嫡一庶,天差地别。嫡长女嫁到严家为正妻,庶女嫁到谢家做良妾。

谢停和严笙迟生下来就不一样。

月明星稀,怀王府,书房。

景沉手中的兔肩紫毫笔提起落下,反复几次,写给淮安侯的书信仍未落一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如何说。”景沉搁下笔,愁上眉头:“如何交待。”

凤明把景恒留在宫里,现在只传是贴身伺候,过两天,谁知会传成什么样。

“想想法子,”景沉背手思索:“得把景恒弄出宫。”

景旬大吃一惊:“你不要命了?”

“总不能把他仍在宫里不管,任人糟蹋。”

凤明有点疯,这大家都知道,也习惯了,杀人不够头点地,这般折辱人确是从没有过。

“话不能这么说啊,”景旬展开折扇遮起脸,小声说:“谁糟蹋谁还不一定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把席上景恒问他‘怎么和太监好’的事讲给景沉。

景沉大惊失色:“他吃了豹子胆不成!”

“他一入京城,就多次打听一个叫‘彩宝’的宦官,我当时没多想,也没敢往那人身上想。你现在想想,这‘彩宝’是谁?”

彩宝、彩宝。景沉念了几遍,恍然道:“那岂不是凤明之前的名字吗!”

太监的名字,大致分为三种,若本来名字不犯忌讳,便使自个儿的名,还有那被买来的、不记得名字的、不想用自己名字的,便从书上摘些讨喜的用,再有得脸的,主子看重,亲自赐名的,也是一种。

凤明入宫时,先入的是司设监,那一批去司设监的八个太监都从‘彩’字,有从古书上摘了‘珍绮宝墨、光熠焕然’这一句掰开为名。

到后来跟着太孙景衡,得了赏,才赐名‘凤明’。

这事说起来小二十年了,谁能记得清。要不是听景旬说,他也想不起来。

景沉道:“我记起来了,那时还没你呢。”

当时太孙景衡给拟了‘凤’为姓。

龙凤呈祥,凤是上古瑞兽,皇上说有些重,还是景衡求了许久才求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起来也是神异,”景沉讲:“都说‘凤’字重,可后来有一年,岭南进献了两只孔雀,就在金銮殿上,如何都不肯开屏,正在岭南王得意洋洋之时,凤明来了。奇的是,他一来,那孔雀竟开屏了!皇爷爷连声大笑,说是百鸟朝凤。”

“真假?真这玄?”

“自然是真,皇爷爷命才子周庙青画下此景,唤作《岭南进献图》,那画现在就收在交芦馆。”

景旬点点头:“正是了,你说你都不记得的事,谁会记得,彩宝这名字,又是谁告诉小堂弟的?”

“难道竟是凤明自己?”景沉坐下来,越想越觉得这事有迹可循:“昨天听见世子对凤明说‘你厌烦我,何必牵扯旁人!’”

“我看这事蹊跷,说不准是小两口闹性子,也别急,且看看吧。”

翌日午后,闻政堂。

双喜捧了茶,小心翼翼地递给景恒,景恒一挥袖,打翻在地,青瓷啪地碎了满堂。

凤明听见音,侧首去看,脸旁垂绦微晃:“你就这么伺候人的?”

双喜不顾碎瓷,弯膝跪地请罪,只他膝盖才弯,就被景恒拎着提起来,景恒生的高大,有把好力气,他提着双喜,双喜跪不下去,急得快哭了。

凤明:“世子爷也想让他挨廷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把双喜推出堂外,合上门:“你心中有气,打我便是,和旁人有什么关系?”

“本督打杀谁,何须你首肯?”凤明抬头看他,说话间干净脖子上小小喉结滑动着。

凤明是个宦官却有喉结,这一特征引起景恒隐秘的窥探欲望。

景恒犬齿发热,想咬住凤明的喉结,质问他。想咬他,欺负他,弄哭他,好像只有这般他才会乖,才会变回‘彩宝’。

‘彩宝’就藏在凤明身体里,景恒一定要把他捉出来,他不会想欺负‘彩宝’,他对彩宝只有怜爱。

景恒目光幽深,凤明警惕起来:“你在想什么?”

景恒舔舔犬齿,错开视线,不去看凤明:“你不许我胡言乱语,为何还要留着我逗弄。”

凤明走向景恒,掐住他喉咙:“你不是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景恒攥住凤明的手臂,他比凤明高半个头,从这角度往下,只能看见个秀气的鼻尖。

景恒扣住凤明的腰,猛把凤明拉向自己:“我喜欢极了。”

他低头去嗅凤明颈边的药味,粗热的呼吸喷在凤明颈边,凤明被激得微微战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药味和初见时如出一辙,这份熟悉足以平复景恒的愤怒。

“我的话永远作数,”景恒的唇落在凤明耳边,轻轻说:“我喜欢你...无论你是谁。”

离得这般近,凤明慌了神,他只是想治一治这个满嘴胡话的呆子,叫他受些磋磨,好绝了他的念想。

耳鬓厮磨绝不在计划里。

景恒敏锐察觉出怀中人的变化,就像张牙舞爪的猫崽被拎了后颈皮毛,霎时间僵在原地,乖顺起来。

捉到了。

景恒内心重新被怜爱填满,只好把血淋淋的谢星驰抛在脑后。

他就这般原谅了可恶的凤明。

谁叫他怀中人这般乖,还这般香。

第14章两怨种

景恒狠狠嗅着凤明身上的味道,想张口将嘴边的软耳垂叼住,细细地品,慢慢地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能亲你吗?”他突兀地问。

凤明宛若只敏锐小兽,单手捂住耳朵:“不准。”

“好,不亲耳朵,就亲亲手。”景恒像情场上的浪荡骗子,出言诱哄:“你若不喜欢,我马上停下来。”

凤明被整个兜在景恒的怀中,看见的、闻见的、听见的全是景恒。

可怜的、一点经验也没有的凤明,就这般被哄骗着,被亲到了耳边的手指。

即便隔着手,还是好痒,凤明咬唇忍着,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事情为何会发展至此。

怎生这调情的话,景恒说出来,总是让他手足无措,想往后躲;他说出来,景恒不但不躲,反而贴上来,又亲又舔。

凤明仰起头,努力思索哪里出了岔子,他总觉不对劲,直到被景恒吮住喉结时,才出言阻止:“别……别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知不觉间,衣襟外露出的脖颈,从头到尾被舔了个干净。

凤明像一只被破开硬壳的蚌,只能露出软肉任人吮吸。

景恒如愿叼住那精巧的喉结,宛如最下流的泼皮无赖,在大齐权力中枢的闻政堂中,着迷地舔舐一个太监的脖颈。

他错了,他把自己想得过于高尚。

他没有因为凤明变乖而放过他。

反而变本加厉。

更想听他喘、听他哭。

凤明一直在喘,他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要喘,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他仰着头,软倒在景恒怀里,好像被点了酸麻穴,全身无力。

难道他脖子上也生了个麻穴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景恒的唇摩挲着往他衣领里探,凤明心中警铃大作,腰也不软了,手也有劲儿了,抬手就甩了景恒一巴掌。

景恒被打得偏过头去,舔舔唇角,心想这巴掌挨得不冤枉。

凤明反手去抹脖颈上的口水:“你属狗的吗?啃我脖子作甚。”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占了便宜。

好大的便宜。

凤明满手的口水不知该往哪儿擦,扬声吩咐双喜打盆水进来。

景恒从双喜手中接过铜盆,叫双喜下去,亲自拧了帕子给凤明擦手。

凤明斜眼睨他:“这会儿倒会伺候人了?”

景恒把凤明脖子都给吮红了。

景恒望着那抹红,眼神幽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什么都不懂,他从没和人亲热过。

这个想法只要一过脑子,景恒就发了昏只想疯狂占有他,亲他抱他,让他永远属于自己。

凤明不是有喜欢的人么,难道根本没成?

竟有这般的好事。

看来那人不行。

如果景恒有条尾巴的话,现在一定摇飞了。

脸上挨巴掌也高兴。

美死他算了。

景恒拿帕子给凤明擦脸,凤明毛毛的,直起鸡皮疙瘩。

凤明拿过帕子自己擦,吩咐道:“以后不许碰我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对残缺的身体极敏感,太监都是这般,不许旁人看自己身子,景恒一碰他衣领,他就控制不住想扇他巴掌。

“只是不能碰衣服吗?”景恒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色胆包天:“还可以亲手吗。”

凤明恼羞成怒,把帕子扔进水盆里,溅了景恒一脸水。

景恒非但不恼,反而好脾气地问凤明:“都亲手了,我们算是成了吧。”

凤明冷笑:“不算。”

景恒道:“这怎不算……你把我便宜都占了,还想赖账?”

凤明:???

景恒去抱凤明:“那你说亲哪儿才算成。”

“亲哪儿都不算,”凤明真是被景恒亲怕了,用指尖捂着景恒的嘴,像个负心人,故意为难:“我娶你时才算。”

他难不倒景恒,景恒轻笑出声:“那你何时娶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瞧着景恒着急,心里舒坦了几分,仿若认真思索了一番,说:“你好好伺候,把爷伺候舒服了,爷就娶你。”

景恒拥紧凤明:“好,都听你的。”

凤明回避,景恒没法子,反正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依景恒看,这就是成了。

管他凤明认不认,反正人都在他怀里了。

虽是这般安慰自己,景恒还是心慌,叮嘱道:“没全成,也至少半成了,你可不能再和别人好。”

凤明靠在景恒怀里,不知为何有些犯困。他没应声,靠在景恒怀中,闭上眼,总觉得很熟悉,这种熟悉俘获了他,像张网,兜着他往下沉。

情丝难斩,景恒少年心性,执着无畏。

凤明心道,且由他折腾,只消自己定了心,只不答应和他相好就是了。

撞了南墙,也就回头了。

景恒又叮嘱:“还有,你以后生气,只管打我骂我,我绝不还手,可别在牵扯旁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抬起头:“打谢停,你心疼?”

“他还是个孩子呢,”景恒道:“差点叫打死了,谁看着不心疼。”

这回答凤明有些满意,他靠回去,又阖上眼:“打不死,他功夫好着呢。”

景恒摘下凤明的冕冠,冕冠有些分量,给凤明额上勒出道印子,景恒轻轻揉着:“你昨日穿得那般神气,还威风凛凛地打人给我看,是不是想吓跑我。”

凤明耳尖微微发热,他耳朵愈红脸愈冷:“我就是喜欢打杀别人。”

景恒瞧着着实可爱,想去亲,又忍住:“别说是喜欢杀人,你就是喜欢吃人我也喜欢。”

凤明有些奇怪:“我为何要吃人。”

“坊间传闻。”景恒见凤明困了,轻声哄:“去塌上睡会儿,我给你捡有趣的讲。”

凤明靠着他,懒得动:“你身上暖。”

景恒轻笑:“定是屋里冰盆放多了,我叫他们撤下去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摇摇头,坐到塌上,解开两颗襟扣一躺,闭了会儿眼,又睁开:“不困了。”

景恒搬了小凳,坐在榻边:“我陪你说说话。”

凤明抬手挡住光,挑剔道:“太亮了”

他唤道:“双喜,打帘子。”

双喜应了声,把窗前竹帘解下,屋内骤然暗下来。

凤明皱眉,又唤双喜:“打扇。”

景恒从双喜手中接了扇,轻轻给凤明扇风。

凤明仍不满意:“双喜,水。”

他不易入睡,总要在睡前折腾一番,双喜早已习惯,端来茶伺候凤明喝了,立在一旁等吩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一翻身。

景恒道:“别叫双喜了,你有什么吩咐,直接和我说就是。”

凤明十分烦躁:“燃些香罢,我睡不着。”

景恒点上香,坐回来接着给他打扇,凤明皱着眉,毒素折腾的难受,他睡不着。

“怎还闹觉呢?”景恒手捂上那对潋滟双眸,凤明睫毛颤颤,轻轻刮着景恒的手,露出的小半张脸上仍带着些不悦。

“我接着给你讲许仙的故事罢,上次讲到许仙将伞借给白蛇后……”

白蛇传的故事徐徐铺展,景恒的声音不紧不慢,讲到还伞,凤明呼吸渐沉,睡着了。

景恒守着他睡,也起了些困意,他支着头,阖上眼,坐在矮凳上,二人呼吸混在一处,面对面地睡了。

自得知景恒被凤明留在宫中,小皇帝景俞白心里就装了件大事,时刻想着去找景恒玩。

景恒现下住的紫和宫,离东宫不远,隔着本该皇帝住的太和宫。不过齐圣宗景衡死后,太和宫一直空着,景俞白没搬进去,他父皇、皇祖父都死在那里。

昨日凤明生气,景俞白不想触霉头,下了朝会老老实实地读书、写大字、背文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不用上朝,景俞白上午写完大字,屁股上就长尾巴,他坐不住,眼巴巴望着紫和宫的方向。

大宫女鸾枝当他耐不住暑热:“今儿小厨房新做的乌梅山楂蜜,拿冰镇着很是爽口,给您盛些用?”

景俞白道:“小叔叔进饭总是不香,山楂蜜开胃,朕去送些给他。”

“跑腿的事自有下人去做,怎劳动圣上亲自跑一趟。”

景俞白嫌鸾枝啰嗦,唤来小太监多福,拎着罐蜜就跑了。

鸾枝看着景俞白走远的明黄背影,皱眉自言自语:“您是皇上,想见谁传来就是,哪有皇上拿着东西做借口去见臣子的。”

小皇帝绕道紫和宫,见景恒不在,说是在闻政堂,景俞白一路小跑,跑到闻政堂时喘得像只小狗,就差吐舌头了。

多福跟在后面喘,他今年十二,就比景俞白大两岁,看着还没景俞白壮实,俩小孩满宫跑,若旁人见到指定会责怪下人。风明却不管那些闲事,他养孩子是散养,还能还能养死了不成。

小皇帝到时,闻政堂静悄悄的,侍卫说凤明睡下了。

双喜匆匆迎出来给皇上请安。

景俞白说:“别吵他,朕在外面玩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在院子里玩,却跑去了御花园。

双喜既管不了皇帝,又不舍得叫醒凤明,只得多谴人跟着。凤明睡了一个时辰,景俞白便玩了一个时辰,凤明醒来后唤人找去时,他扒着正树捉蝉。

领回来时,景俞白满头大汗,小脸晒得通红,见到景恒,高兴极了,左一句‘好久不见,’,右一句‘我可想你了’。

景恒本就喜欢小孩子,之前还想守些君臣之礼,极为克制,景俞白伸着小爪子抱他腰,景恒按耐不住,把景俞白抱了起来。

“臣失礼了。”

景俞白搂住景恒的脖子:“最喜欢皇叔了。”

景恒抱着小皇帝,颇为惊喜:“你看他还挺喜欢我。”

凤明警告地看了景俞白一眼,景俞白汗毛倒竖,像只被鹰盯上的兔子,一动也不敢动。

“你好凶,”景恒拍拍小皇帝的后背:“皇上不怕,皇叔带你去吃点心好不好。”

景俞白笑起来,奶声奶气地说好。

凤明沉下脸,恒露出严肃神情,他问景俞白:“我说过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俞白垂下头,低眉耷眼:“不能吃。”

圣宗景衡是因中毒而亡,毒物来自饮食,至今未能查出来源,皇帝所食所用无不精细,每样都经过反复验过,谁也不知何处出的岔子,查出时,中毒已深。

这是种慢性毒,中毒者逐渐夜不能寐,生生将人熬死。故而,为防覆辙,凤明对饮食更为在意。

思及齐圣宗,凤明心间一紧,隐隐作痛。

人间岁月滚滚向前,从不因一人爱恨停留。

齐圣宗离开时,凤明痛若断肠,恨不能以身相殉,而今两千个日夜从这份不舍上碾过去,再回想,只余隐痛。

十年生死两茫茫,五年、十年、二十年过去,他还会记得他吗?

凤明怨恨薄情的自己。

他抬眸看向眼前景恒,景恒眉间含笑,温柔地望着他。

第15章有负先帝

景恒在宫里住了下来,凤明却回了东厂,整日里见不到人,问就是在查案,也不知何等大案要案,须得督主亲自去查,一查就是十几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觉得他在躲我,”景恒倒吊在树上,大头朝下,正好和小皇帝面对面:“想他。”

小皇帝不知道景恒在想谁,反正他是谁也不想,许多天没见着凤明也不找,成日睁开眼睛就和景恒疯玩。

十六皇叔太太太好了!

树上、树下、花园里、湖边哪儿都能去。

捉小鸟、打秋千、躲猫猫、钓鱼、划船什么都好玩。

景俞白说:“我也要上树!”

景恒倒吊着,双手卡在景俞白腋下,腰腹使力,硬生生抱着个百十斤的小孩重新坐回树干上。

景俞白还没反应,倏忽天地颠倒、倏忽又坐在了景恒肚子上,他吓了一跳,又觉得刺激极了,小孩子没有不喜欢刺激的。

景恒寻了个稳当的高枝把小皇帝放上头,从树上跳下来,盯着景俞白,防他摔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俞白胆大包天,想学着景恒用腿勾树,来个倒挂金钩:“孙悟空就这么挂在树上吗?”

景恒给景俞白讲西游记当睡前故事,景俞白崇拜孙悟空了。

上天入地,踏碎凌霄,谁不羡慕呢?

景俞白挂了一会儿,腿撑不住了,又没劲儿上去,可要让他求助,他是不肯的,太没面子。左右离地也不高,摔就摔吧。

他一闭眼,松开了腿,没有想象中的疼,他掉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睁开眼,十六皇叔!

十六皇叔!十六皇叔是他的英雄、是他的孙悟空。

景俞白开心极了:“朕要封你做齐天大圣!”

“……算了吧。”景恒难得教训了景俞白一句:“小孩子不要逞强,很危险。”

景俞白完完全全信任景恒:“有十六皇叔就不会有危险,你总能接住我。”

“我不能每次都这么及时的发现,万一你摔伤了……”景恒看了眼远处跟着景俞白的太监宫女:“他们就都会受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俞白闷闷地:“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没用。”

皇帝不好做,景俞白坐在这个位置上,一言一行被天下人看在眼里,他不敢示弱君王必须是强大睿智、无所不能的。

就像孙悟空那般。

这么瘦小的肩膀,怎抗得住大齐的万里江山。

景恒说:“你可以偷偷告诉我,我悄悄帮你,不让别人知道。”

景俞白点点头:“你会像孙悟空那般帮助我吗。”

“会。”景恒应道:“你一叫猴哥,十万八千里我都来。”

这边,景俞白和景恒疯猴子似的玩,张太傅寻不到皇上,大臣也寻不到,朝廷里,参景恒的折子雪片似的飞向内阁。

大齐朝一百四十三府州,六千三百万人口都压在内阁身上,内阁每日处理朝政,几位辅政大臣慎之又慎,日夜不辍,仍有操不完的心。

皇帝十几天不读书再急,也比不上汝宁蝗灾急。

灾民饭都吃不上,谁管你皇帝读不读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灾情原是该报给凤明的,凤明虽不太插手朝政,对灾民却极看重,死的百姓多了,又气得要杀人,不知杀到谁头上,众人惴惴,内阁权衡几次,终是暂且放下不提。

左右受灾不大,赈灾银粮俱已下拨,去年黄河决堤,死了二三百人,河南府没报,使了几千两纹银上下打点,不叫凤明知道,不也遮掩过去了。

户部尚书邱赡道:“国库尚有余银,若能把这事儿悄悄抹了自然是好,若叫发现……”

“都是为国为民,文臣一脉叫他杀了多少,俱是同僚,稍作遮掩,督主高兴,下面人也能放开手脚。”

“督主久坐庙堂,怎知这赈灾艰辛,他爱惜百姓不错,可若要一人不死,实在是无稽之谈。”

首辅甄岐抚须思附:“便如此罢。”

首辅既已发话,余下众人也知得作罢,纵有不赞成的,也不好提。

提了,倒像是凤明的走狗,要叫同僚笑话、排挤。

说是内阁辅政,可如今这形式……

又能如何呢,皇帝亲政前,一连串的国事搁在这儿,总得有人挑起来,不是甄岐主事,也有别人。

凤明若有心管,倒还好了,总归能抗事,纵是民声载道,也怨不到他们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世间,总得奸臣,才能显出他们的‘忠’来。

甄岐是个忠臣,忠于大齐几十年,可他带头给凤明做事,为社稷、为百姓操劳一辈子也难留清名。

在百姓口中,他是一等一的大奸臣,比凤明还不如。

甄岐太贪心了。

想做事,只能做‘阉党’,可做了‘阉党’又做不纯粹,还想顾文武百官,江山社稷,周旋在凤明与百官之间,艰难的维持这一点平衡。

没人肯出这个头,站出来,就是千古骂名。

甄岐站了出来。

他太累了,实在无心管皇帝读书的事了。

“去请督主。”甄岐道。

督主躲在东厂里不见人,皇帝和景恒在皇宫里,太傅也见不到,愁得胡子又白了几根,恨不能和几个御史一同跪在宫门口,静坐抗议。

“太傅莫急,”翰林院顾修撰安慰道:“后日又逢大朝,圣上和督主总是会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朝会半旬一次,平日的小朝,二人都是不去的。小皇帝坐不住,凤明也坐不住。

差点忘了,凤明如今也不坐着了,顾修撰曾上书,弹劾凤明于大朝会上与天子同坐,实属僭越,于理不合。

家里棺材都备下了。

折子递上去没动静,顾修撰只当折子被留中,没能到了凤明面前。谁料,下次大朝会,圣上旁边的椅子就撤去,凤明一席蟒袍,静立于天子身侧。

顾修撰一战成名。

又逢大朝会,景俞白看见凤明就皮紧,生怕凤明知道他不读书的事儿.景恒没实职,不用上朝,这会儿应该还在紫和宫躺着,没人救他。

凤明一见小皇帝,凝眸看了会儿,只说:“怎生黑了些?”

景俞白天天在外面玩儿,能不黑吗,他可不敢答,献媚地笑笑。

凤明一见景俞白那谄媚样子,就知他心虚,心想下朝定要好生审问。他面无表情,站在了景俞白身后,他掩唇压下喉间痒意,昨夜没睡好,今早凝不起内力,虽吃了药,仍总想咳。

今日无心上朝,只想赶紧结束了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长眼的张太傅偏来找事:“圣上贵为天子,肩负社稷,怎可耽于玩乐,淮安侯世子久留宫中本已不妥,教唆圣上贪图享乐,更是其心可诛。”

凤明立在那,早已神游天外。

“督主。”

“九千岁……”

凤明回过神,一脸冷漠:“此事自有皇上定夺。”

景俞白:“……”

张太傅:“……”

百官:“……”

您在听吗,九千岁。

张太傅气了个倒仰:“督主得先帝托孤,自当担起教导圣上之责,如今如此懈怠,可对得起先帝。”

百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太傅是真的猛。

说凤明残忍嗜杀,却有些言过其实,大多时候,凤明都赏罚有度,甚少因个人喜恶责打文臣。

武官挨打得多,武官禁得住打。

然,人都会有不许提及、不可触碰的逆鳞。

凤明的逆鳞是先帝,他在朝堂上杀过的人,十之有九都是因为先帝。

旁的不提,为了先帝的庙号‘圣’字,就杀了多少言官。

齐圣宗胸怀千秋,可惜短命。

齐高祖决断却刚愎、穷兵黔武,过于开疆扩土致使民生凋敝、赤地千里;仁宗慈和却懦弱,听信谗言,朝堂陷入党争之,相互倾轧,百官囿于内斗。

大齐期待一位英明的君主已经太久了。

齐圣宗宽容果敢、听断乾坤,自即位以来,宁顺八方四地,理极百姓生息。

百官臣服,万民敬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天不假年,圣宗在位仅仅三年。

‘圣’之一字,非开天行道、大德大贤者不得用,从古至今在谥号中藏个‘圣’字尚需思量,况且直愣愣地取‘圣’字做庙号。

那一日,御史言官跪了满殿。

“祖宗礼法断不可废--”

“督主三思--先帝英明神武,并非好大喜功之人,‘圣’之一字太重,先帝若在”

“仁宗开疆扩土,收取燕云十六州,也未得此字,您如今拟‘圣’字给先帝,就不怕千秋万载,留先帝被后人耻笑吗!”

凤明坐在龙椅上,五岁的小皇帝窝在他身上睡得香。

“都拖下去。”凤明声音极轻:“杖毙。”

那日。奉天殿前,打死了二十四位言官。

最终定下了‘圣’字。

只要涉及先帝,凤明就会变得有些……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下,张太傅提起先帝,众人无不为他捏把汗。

“既然你觉得本督教的不好,那你来教。”凤明目光扫过殿中百官:“宣旨:着太傅张知正入宫教皇上读书。”

景俞白:“……”为何倒霉的总是我。

凤明走到景俞白面前,单膝跪地,继续道:“臣有负先帝,自请离宫为先帝守灵。”

凤明说完,不顾百官惊诧,兀自起身:“圣上珍重,臣凤明告退。”

景俞白:“!!!”

他拉住凤明的袖袍。

朝下众臣万万想不到,凤明竟会如此!

五年前,凤明扶大厦之将倾,一力将景俞白推上皇位,这几年如战神般守在小皇帝身边,震慑觊觎皇位权势的魑魅魍魉。

如今说走就走,百官是真怕了。

小皇帝皇位要是坐不稳,还有他们文武百官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督主三思啊!”

“九千岁息怒--”

“您于社稷之功,天地可鉴,勿被小人之言寒了心啊。”

不理会众臣何等惊诧挽留,凤明离开奉天殿,将一切抛在身后,殿外内监不知所以,恭敬迎着他回东厂。

凤明跨进东厂,手中拿着道圣旨,内侍去接,凤明抬手避开,脚步不停:“传汪钺、朝峰、双喜来。”

略一思附,又点了几名心腹。

内侍垂首称是,赶忙去了。

汪钺就在东厂,与凤明在半路上遇见,不知何事,只跟在身后,一路疾行至议事厅。

双喜到时,凤明已换下朝服,穿着件雪色常服,金冠玉佩一应皆无,腰带都是素的,连朵暗纹织花也没有。

这般淡的装扮,非但没将凤明的颜色压下去,反而更其容颜如玉。

一袭白衣之下,那肩弱削成,腰如约素,皎皎如江心秋月。美则美矣,却毫无人气,仿若月宫投在人间的一抹霜影,见了光,便要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双喜心中打鼓,莫名有丝不详之感。他不由怀疑,这般的人物,真得属于这凡尘么,这俗世焉能留得住他。

果然,只听凤明开口:“我这就前往天寿山为先帝守灵。东厂提督由汪钺司职,双喜理事司礼监,好好辅佐皇上,我走了。”

骤然间身居高位,双喜心中惶恐更胜。

汪钺跪地拜了又拜:“请将军容汪钺随侍左右。”

见凤明不应,汪钺又道:“汪钺愿追随将军,求将军成全。”

“随你。”凤明抬手将块铜质腰牌一扔,那腰牌转着圈落入朝峰怀中。

朝峰接过一看,腰牌上正中刻着‘提督东厂’四个大字,惊得膝盖一软:“督主?”

朝峰也是凤明的心腹,心思缜密、善于谋算,算是凤明的军师,确实比汪钺更适合督公之位。

只是凤明出手太快,往往朝峰计谋刚布下个开头,凤明就已经提刀把要杀的人杀完了,借刀杀人的招数虽妙,凤明使不惯,还是自己杀来的快些。

凤明说完,略一点头,说:“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说完便当真就走,宫里宫外一应事务没多交代一句。

汪钺忙起身跟上,见双喜得了司礼监的差事,一步登天,连句话都没有,气的踹了双喜一脚,双喜倒在地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耽误这会儿功夫,凤明已不见踪影,汪钺心中着急,真怕凤明一到皇陵就殉了先帝。

齐圣宗临终之时,曾百般哄劝,言及独子尚幼、朝堂不稳,托付凤明照看江山,凤明虽是应了。然而到先帝入葬那日,凤明一路扶灵,随着棺椁一同进了地宫。

汪钺真怕他再不出来!

好在那肃王趁宫中守备空虚,逼宫谋反,消息传至天寿山时,随行官员无不跪地,恳求凤明解宫变之围。

凤明提着剑从地宫中走出,他斜冠散发,神色苍凉,一丝人气也无,活像尊冰冷杀神、索命阎罗。

京城下了一场大雪。

大雪中,人间杀神用一场大火,点燃了皇城。

紧接着,朝中迎来一场巨大的清洗。

那年冬至,圣宗皇帝龙御殡天,举国缟素,国丧二十七日。可北京城里的丧事,直到次年五月,都没能办完。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峰:峡谷千分王者辅助,有控有盾,善于运营。

凤明:战士被迫转射手位,贴脸输出,就是硬刚。

朝峰万分欣慰:主子,您是在以退为进,通过离开让那些大臣意识到您的重要,从此再也不敢造次?

凤明面无表情:我心态差,被喷挂机了。

朝峰:……

第16章皇陵

凤明单骑奔向天寿山时,景恒仍在紫和宫同谢停扎马步,尚且不知凤明离京而去。

“你们习武之人身子骨就是好,那天你都快死了。”景恒气沉丹田,挺直腰背,问谢停:“我练武是不是还挺有天赋的?”

“谁快死了?”谢停手持柳枝,抽在景恒腿上:“别抖。”

景恒稳住下盘:“你替哥们挨打,这份情哥们记下了。”

谢停在家养了三天,才能下床便进了宫。

景恒不舍得差遣伤患,在紫和宫好吃好喝的养了小半月。谢星驰躺得骨头发痒,伤口结痂后恢复习武,每日闻鸡而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看他虎虎生风,也要学武功,跟着扎了三天马步,自称已经能感受到了‘真气’。

景恒又扎了会儿,看看日头:“快散朝了,我得去奉天殿了。”

谢停柳枝插回花瓶:“要说强还是你强,愣把督主给挤兑得不敢回宫,日日呆在东厂。”

景恒:“啧,你别不信,这事儿成一半了。”

谢停:“这我信,成的是你那半。”

景恒一回身,正对上谢停脸颊一道伤,皱着眉:“你这伤到底怎生来的,这廷杖还能打脸上?”

谢停没答:“你且快去罢。你日夜带着小皇帝玩,听说有人要弹劾你,等你挨了廷杖,就知道能不能打脸上了。”

景恒去后,谢停一套剑法还没使完,便见他匆匆回来。

谢停:?

景恒进殿收拾了些细软,逃难似的跑出来:“凤明走了,我得去找他。”

谢停:“??”

景恒将听来的事说与他听:“说他卸了职,已经往天寿山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

景恒说着要走,谢停拦下,斟酌着说:“你先别慌,你去皇陵,我不拦你,只是有件事,我得提前说给你听。”

自从知道景恒的心思,谢停明里暗里帮他打探,严笙迟与凤明相识早。自他和严笙迟都挨了打,严笙迟怕他再犯忌讳,言语间也透露出些往事。

“凤明和先帝……”谢停艰难吐出四个字:“情谊深厚。”

情!谊!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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