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简单四字,在景恒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一时间头晕目眩。天地颠倒之间,他从谢停的叙述中,窥探到凤明与圣宗皇帝一丝过往。

“所以,我看你没什么机会。”谢停倒挂在树上:“不是说你不好,是先帝太好了。”

景恒也挂着,大头朝下:“好吧,我承认他确实不错。”

谢停叼着草梗:“他们二人一文一武,那是真正的君臣相宜。”

“你也说了是君臣。”景恒膝窝一松,从树干上跳下来:“他俩相处十几年都没成。”

“先帝胸怀天下,那像你光想着成不成。人家要想成早成了。”

景恒:“他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呸了一声,把草梗吐出老远:“啊呀呀,看把这酸的,人家好好的故事里,你非得跟着掺和甚。”

是啊,多好的故事。

他活着,凤明与他君臣相宜。他死了,凤明守着小皇帝。滔天的权柄、尊贵的地位凤明说抛便抛,独去皇陵。

死得倒早,两眼一闭,留着凤明在原地难过。

一个存着死志的人,为了守他的江山而打消去意,从地宫里走出来,重新站在众人面前,撑起飘摇的山河。

多残忍。

天寿山上有座清灵观,供奉着大齐历代帝王排位,守灵人大多住在这儿,景恒以为凤明不会轻易见自己,却没想凤明见了他,只是笑笑,无奈地摇摇头。

景恒从怀中拿出本书,递给凤明。

凤明接过一看,看着蓝色封皮上三个大字儿,念到:“白蛇传?”

景恒笑道:“前几日总寻不见你,我就把故事写了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握着书,玉色指尖落在靛蓝封页上:“我在查案。”

“那你来皇陵做什么?也是查案么?”

凤明静静地看着景恒。

……不会真的是查案吧。

凤明无奈:“你跟我来。”

二人说话间进了后院暗室,凤明推门:“别害怕。”

推开门,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景恒微微眯了眯眼适应光线后,只见地上躺着三具尸体。

景恒:“……”

“这三人俱是侍卫,自上月十五过后,此处总是死人,此事或涉皇陵,缉事厂探子将此事报上来后,我便一直在查此事。”

上月十五正是中元节,每年中元,宫中都会派人来皇陵‘烧宝船’。这宝船长八尺九寸,宽一尺,船上乘着纸扎百物,且披着绫罗绸缎。极沉,需要六个大汉抬着。

第一个死的,便是抬宝船的抬夫,抬着宝船下山时,宝船倾倒,将一个抬夫给砸死了。此事颇为不吉,主事官员怕被怪罪,便将此事遮掩起来。

谁知自此以后,皇陵便频频出事。天寿山现在正修着的是景俞白的陵寝,因景俞白还小,且国库也着实没钱,因而并不曾大兴土木,仅有几十个工匠在慢慢挖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死的便是这些工匠。摔死的、砸死的、淹死的好几个,桩桩件件看着都像意外。

可哪儿有那么多意外。

凤明说:“都是做出意外的样子。昨日更是死了三个侍卫,燙淉侍卫和工匠不同,怎会叫人悄无声息地杀了?”

景恒附身去看那三具尸首:“这三人是何时死的?”

“尸首是昨日发现的”凤明递给景恒一对白丝手套,将尸斑指给景恒看:“大致是昨夜寅时。”

“都是吗?”

“看起来是,但这里有个侍卫”凤明指了最左边那个:“并非昨日轮值。”

“你查案便查案,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

“皇陵出事,堂而皇之地查,动静太大。”

景恒带上手套,去看左边那个侍卫。这侍卫脑后有一处明显伤。景恒左右看看,定论道:“障眼法,人的头骨很硬,若要击碎,必是极大地力气。”

他示意凤明去摸李侍卫的头骨:“他的头骨没碎,而且他口鼻处无血,所以也不是内伤。”

凤明嫌脏没摸,只是问:“你还会验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景恒将手套摘下:“你打算如何查。”

“扮成侍卫,晚上亲自走一趟。”

是夜,景、凤二人换上半旧侍卫服,景恒肩宽腿长,穿上有些小,露出一节手腕来。

景恒绑紧袖带:“有些小。”

汪钺捧着武冠怒视景恒:“原也不是给你穿的。”

凤明欲夜探皇陵,提前叫汪钺备下两套行头,汪钺哪里料到自己的名额叫景恒挤了去,临行前还在凤明耳边抱怨:“他又不会武,跟着您也是添乱。”

景恒头一回穿武服,虽不合身,也比那宽袍广袖的衣衫穿着利索,他捋顺腰带,双手叉腰昂首气阔,当真是少年意气、神采飞扬。

景恒听汪钺编排自己,不甘示弱:“我正学着武功呢,小矮子。”

汪钺入宫时年纪小,受了几年苦,才辗转到东宫,个子没长开,瞧着总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汪钺气极,伸手去推景恒。

他虽矮,功夫却俊俏,手间仅是运了两分内力,便将景恒推出老远,景恒倒退几步,直至撞到门上才停下来。

“你就学成这般?”汪钺嘲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汪钺!”凤明呵斥。

汪钺眼中含起了泪。

凤明视而不见,对景恒说:“走吧。”

景恒捂着胸口,闷咳几声:“我没事,别罚他了。”

凤明回头冷冷看着汪钺,汪钺这回是真哭了,他跪在地上,默默流泪。

凤明视而不见,推门而去。

汪钺泪眼朦胧,可怜兮兮的看着凤明的背影,不期然,和景恒狡诈眼神撞在一处。

是了,他不过使了两分力,哪里用捂着胸口咳!

“你!”汪钺握紧拳。

景恒动动唇,无声说:跪着吧你。

他追着凤明快步而去,嘴上偏要说:“哎,他也不是故意的,咳咳,他们习武之人力气就是大些,是我太弱了,也保护不了你。”

凤明凉凉许诺:“我护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借机靠近凤明,揽着凤明,硬把头往凤明肩膀上靠,做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可惜他委实太高,着实依不下去,不但脖子折出个奇怪角度,身子也弯成诡异弧形。

冷白月光之下,两人的影子宛如柄弓,生硬又和谐的凑成一幅画。

天寿山人迹罕至,因建着皇陵,到处都是白晃晃的,景恒自己便是还魂回来的,对神神叨叨的东西很是相信。

山间夜风一吹,景恒汗毛倒竖,心中默念:景家的祖宗在上,我虽然是个冒牌货,但这景恒本就不开窍,我可没占了他的,别找我。

千万别找我。

凤明侧过头同他说话,凤明肤色极白,脸上又向来没什么血色,此时惨白月光一照,活像个艳鬼。景恒心中呜咽,他可太佩服宁采臣了,迎鬼而上是什么大英雄。

他爱凤明爱成这般,凤明此时要过来亲他的话……

景恒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他也是大英雄。

景恒攥紧凤明的胳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奇道:“你在抖吗?”

景恒缩着狗头:“有点害怕。”

凤明:“……真的吗?”

景恒如果是条狗的话,约莫此刻尾巴都吓得夹了起来,他恨不能给凤明看他的尾巴,只能用苍白的语言形容:“我信这个。”

“人死如灯灭,”凤明反手拉住景恒,安慰道:“若真有冤魂恶鬼,我杀了那么些人,怎从不见谁来索命。”

景恒停下脚步,僵在原地,他刚才好像看见什么东西从草里窜过去了!

凤明:“怎?”

“有东西。”景恒指了下草丛。

凤明皱眉:“我没看到。”他武功虽不如前,但也断不会漏看什么,尤其是这般亮的月光之下。

他侧耳去听,风声、虫鸣。

凤明走在前面,用刀拨开草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也没有。

他转过身,瞳孔一缩:“景恒过来!”

景恒下意识回头一看,一个黑衣人不知不觉落在了他身后。

凤明冲向景恒,那人伸手去抓景恒。好在凤明及时赶到,施力把景恒推开,继而一刀劈向黑衣人。黑衣人不与他缠斗,轻轻一纵退开。

凤明皱眉,好快。

黑衣人身法过快,凤明自知轻功不及,便没有去追,只是守在景恒身边。

景恒盯着黑衣人,若有所思,这人看着好熟悉。

双方静静对峙片刻,黑衣人率先离去,待确认黑衣人已经离开,凤明以刀驻地,抚胸轻咳。

“那人武功在我之上,我打不过他。”凤明嘱咐道:“景恒,你一定要跟好我。”

景恒问:“我第一次见你,你便总是咳,好阵子没见你咳嗽,这回怎又咳上了,可是伤了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毒。”凤明随便解释一句,便不再提:“前面就是景俞白的皇陵。”

作者有话说:

汪钺使用终极技能:【眼泪汪汪】

景恒使用魅惑技能:【大鸟依人】

凤明:我那身高八尺的小娇夫。

第17章火药

说是皇陵,外面看就像个山洞,景恒拿起跟火把点燃,同凤明一道走进去,走过几处石阶,空气逐渐发沉,应是到了地下。

皇陵都是从里往外修建,越往里人工痕迹越重,景恒凑近看墙壁上描绘的壁画,山河云纹中一条行龙穿过,张牙舞爪。

景恒眼前黑了一瞬,他扶额,摇摇头。

“这儿有血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角落里,碎着个陶罐,一滩血洒在上面。像是这陶罐中本就盛的血,陶罐打碎,连着血一道洒在这儿。

再深处便是地宫主殿。空旷旷的,中间地面用白线画了个矩形,圈出将来安置棺椁的位置。

景恒眼前又是一黑,恍然间仿佛他就躺在地宫中央似的。

他回过神:“我总觉得这儿怪怪的。”

“是很怪。”凤明墓室走了一圈:“这不对,墓穴应为子午四正之向,天子之墓头枕乾坤,这墓室东偏三寸,阴阳差错,乃是大凶。气以龙会,断不可葬也,若葬于此,则生新凶,消已福。”

凤明敛目沉思:“景俞白挡了谁的路,竟要他死后也不得安宁。”

景恒道:“他能挨着谁的事。”

这话着实不假,齐圣宗就一个儿子,皇位传到景俞白这儿,可真成了一代单传。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可景俞白无子无弟,他现在若有个万一,只能从旁支里选人当皇帝了。

早死的自不必提,肃王谋反时,凤明又宰了几个,自此仁宗的儿子算是死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各路藩王,京中的就怀王一人,但怀王和今上血缘并不近。

先怀王是仁宗庶弟,就藩后在封地很不老实,景沉是被送到京中的质子,先怀王在封地招兵买马,被仁宗削藩圈禁,景沉因在京中逃过一劫,承袭了王位,只是虚衔并无实职,后来搭上了凤明的门路,这才过得舒心了些。

再往上数,就只有仁宗的兄弟、淮安侯那一辈儿了,着实有点远。而且仁宗兄弟有十三位,因为夺嫡就死了十个,仁宗即位后先怀王又造圈禁而亡。如今还活着的,仅余淮安侯一人。

余下的各路王侯,那血缘比怀王还远,自不必提。

“景俞白如有不测,大齐必乱。除非你再找个小皇帝养。”

凤明敬谢不敏:“免了。”

景恒笑道:“在江南那边,我听说你把持朝政,到了京城才发现,你也不怎管。”

“朝政繁杂,那些内阁定不下的事,已够我烦了。”

“他们那般说,你就不生气?”

凤明去看壁画上的赤红金龙,漫不经心:“习惯了。你来看这龙的眼睛,像是那血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笑笑,心中喟叹。

世人愚昧,偏听偏信,又惯以恶言非议伤人,然一切虚妄言语,在凤明眼中都不如那点了血的龙目。

“鲜血遮目……浮云翳日……”

思索间,凤明目光如电,望向头顶,朝景恒打了个手势,动了动唇,无声的说:上面有人。

景恒微微皱眉,吸气轻嗅,好像闻到奇怪味道。

凤明全神贯注,听着上面动静,约么半盏茶的功夫,凤明小声说:“走了。”

景恒觉得蹊跷:“你有没有觉得……”

地在震。

景恒瞳孔微缩,一把拉过凤明:“快跑,他们要炸了这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硝石、硫磺……

是火药的味道!

凤明反应过来,运起轻功,提着景恒往出口跃去。

地宫猛得一震,土块巨石纷纷下落。

地宫塌了。

景恒再睁开眼时,只觉颈后剧痛,他忍着痛,坐起身,月光下,黑衣人静坐在他对面。

黑衣人道:“你受了伤,别乱动。”

景恒微微皱眉:“玄……一?”

玄一微怔,摘下面巾,露出张熟悉的脸:“是。”

“和我在一起的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玄一目光落向草丛,凤明倒在其中,景恒扶着树起身去看。

玄一道:“昏过去了,两个时辰后会醒。”

景恒上下检查一遍,见凤明确实没受伤,松了口气,一滴血落在凤明脸上,景恒愣了愣,伸手去摸自己后颈,一手濡湿。

景恒操了一句:“我头破了。”

“……”玄一问景恒:“你想起来了吗?”

景恒心说不妙:“……我刚刚是不是不小心叫了你的名字。”

玄一静静看着他,仿佛在说不然呢。

景恒:“我真不知道,就很奇怪,我看见你就觉得你叫这个,这个解释能接受吗?”

谁料玄一竟很好说话,点点头:“可以,但你不要告诉他。”

玄一见到景恒,就知道他十有八九没想起来,七星续命灯本就玄之又玄,他上次本是五分确认,但今日见景恒这般紧张凤明,便能十分确信,此人定是齐圣宗的转生,虽然行事、言语都与主上大不相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主上至今仍未记起往事,那必是道长所说的‘时机未到’,玄一也不强求。反而顺着景恒说:“可见你我有缘,既如此,我教你武功吧。”

景恒:“???”还有这好事,难道他穿越之后,迟来的挂吗?

虽迟但到。

玄一见景恒发愣,以为他不想学,便道:“学了武功,你也能护他。”他指指凤明:“他如今内力十不存一,已与常人无异了。”

“这是为何?”

玄一答:“他中了毒,若无武功压制早死了。”

“什么毒?”

“一种慢性毒,让人身体虚弱,夜不能寐。”玄一略顿:“先帝就是因此毒而死。”

“可有解?”景恒追问。

玄一毫不犹豫回答:“长生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没想到真能听到答案:“长生丹在何处?”

“先帝陵寝。”

***

“玄一,朕死后将长生丹放于陵寝中……”景衡中毒已久,十分削瘦,他将锦盒递给玄一:“若七星续命灯真能奏效,朕便能带着长生丹出来……救他。”

玄一单膝跪在龙榻旁:“皇上,您便用了这长生丹罢。凤明武功高强,即便没这长生丹,也不会……”

“巫女说,以凤明的功力,最多只能活十年,十年后他不过三十四岁。”

您如今也是三十四啊,若续明灯不能奏效呢?

景衡似看出玄一所想:“万般皆是命。你还不信吗?”

仁宗还做太子时,曾得一道人为景衡批命,曰此子贵不可言,然命中一劫注定早殇,死于巫毒。

又言景衡将遇一凤命之人,他将因此而死,因此而生。故此,道人赠下‘七星续命灯’,为景衡谋划转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太子仍不放心,将此事禀告给高祖,高祖爱孙心切,听闻景衡将死于巫毒,便下令将诛灭巫族,以防后患。同年,巫族巫女被抓到京城,献上一枚可解百毒的‘长生丹’。

景衡已是太孙,他的妻子岂就不是‘凤命’?故景衡一直未曾娶妻,以此相避,如此下来,景衡果然无灾无难,长到二十岁,距离道长批命,也过去了许多年了。巫女关着,长生丹藏着,这回总能放下心了。

又四年。

在景衡二十四岁时,他请求祖父为一个小内宦赐名。

赐名曰:‘凤明’。

年迈的帝王如遭雷击,在‘宿命’二字前弃甲曳兵、一败涂地。

这‘凤命’既已出现,也只得留下,毕竟这‘因此而死’的后一句还有个‘因此而生’,这一线生机,谁敢断送。

这个秘密在景衡祖父、父亲心中暗藏许久,直到很久之后,才将此事告知景衡,并留下一粒‘长生丹’作为后手。

景衡后来果然中了毒。

巫女来看过,说是一种叫做‘石虫蜜’的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岭南有一种植物,坚硬如石,叫做玉髓花,而一种毒虫专门吸食玉髓花蜜,并将花蜜储存在腹中。捉到吸满花蜜的毒虫,割下虫首,毒虫仍能存活十几日,待毒虫死后,在破开虫腹,可得‘石虫蜜’。

石虫蜜闻之可令人精神振奋,并无毒,可如果误食,则会因过于振奋而失去睡眠,最终熬空身体而亡。

这毒中得蹊跷,景衡查过身边几人,连试毒太监都没事,偏偏他中了招。他心中也只是道了句‘算得真准’,便取来长生丹准备服下,就在此时,景衡思及某处,骤然间心神大乱,请巫女去为凤明把脉。

巫女回话,凤明亦已染毒!

于是,景衡将长生丹放回锦盒,又锁了起来。

高祖与仁宗想不到,纵做下层层筹备,然阴差阳错,天命使然,如有一只未见巨手,拨转因果。

景衡还是选择最后一条路。

七星续命灯。

“命有两条,药只有一颗。”景衡笑笑:“这是道长早就算好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玄一低下头,这环环相扣的命运着实令人不敢细思。

景衡道:“朕当早些告诉凤明,朕心悦他。无论他愿不愿意,也要将他绑在我身边。”

玄一道:“凤明将您视为至亲……”

当局者迷,依玄一所见,两下俱是有情,不过碍于身份无人开口,景衡是个明君,若非短命,必能为大齐开创个繁华盛世,凤明之爱于景衡,连锦上花都算不得。凤明唯恐因己之故,使景衡遭受非议,将心思藏得极深。

即便如此,言官也指责景衡过于宠信宦官。

凤明只能躲的再远一点,将心思藏的再深一点,而景衡见状,只当凤明无意,故意躲着自己,于是也藏着深情,不愿拿恩情、权势挟制凤明。

他们原有许多时间慢慢磋磨,但终将会拨云见日,两厢衷肠互诉,笑一句自己好傻,白白耽搁这么些年。

可如今,却再没这时间。

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

死生相隔,无人敢言。

“断不能叫他随朕去了,咳咳咳……”景衡用帕子擦去唇角鲜血,倒在榻上,看着床幔上细绣的金龙:“留他一个人七年,朕怎能放心,真想,真想拿条白绫勒死他,把他也拖进皇陵,从此再不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定会叫人欺负了,那些人惯会欺负他。”

玄一知道景衡想听什么,他重重叩首应诺:“属下誓死保护凤明。”

“看得见的刀剑,你能回护。”景衡眼眶微湿:“可这朝堂上、朝堂外,看不见的刀剑,可如何是好。”

英明神武的帝王落下滴泪,孑然长叹:

“可如何是好啊。”

第18章长生丹

齐圣宗陵寝有长生丹,可解凤明身上的‘石虫蜜’之毒。

景恒迫不及待,开始思索偷盗皇陵这等掉头的大事。断龙石已下,帝王规制的墓门堪比城墙,足有八尺之宽,若从外而入,非得强开才行。

自古帝王无不渴望长生,难道圣宗皇帝也难免俗,还等着能从陵墓里走出来不成?

景恒心中不解:“齐圣宗已有解药,为何活着时候不吃,反而带进墓里?”

“长生丹只有一颗。”玄一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略一思索,绕过弯来,先帝与凤明双双染毒,解药却只有一颗,无论谁吃,总有一个要死。

于是索性都不吃?这是什么电视剧情?神雕侠侣吗?

不过小龙女聪颖,还晓得哄着杨过吃下解药,留下个十六年之约,也算一丝念想。

齐圣宗死就死了,还攥着解药,着实小气。

景恒说出从小到大的疑问:“解药就不能一人一半么?”

“……不可。长生丹并非丹药,而是巫族的蛊母,被服下后于人腹之中苏醒,为宿主解毒,宿主死则蛊母死。蛊母死后百年,巫族才会孕育出新的蛊母。”

景恒:行吧,你这逻辑还很自洽,我一时竟挑不出毛病。

景恒道:“如此说来,我还得好生习武,来日若不慎中毒也能坚持几年。”

并不是全为这个,他想盗墓,但他不能说。

玄一道:“甚好,我传你一套心法,你且先背熟。”

一教一学,时间过得很快,悄然间月已西沉,两个时辰转瞬即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转醒在即,玄一又交代一遍不可与凤明提起自己,景恒自然答应。

他要习武盗凤明前夫的墓,这事儿怎好叫凤明知道?虽然先帝和凤明多半没成,但看在他不吃解药,和凤明同生共死的矫情样子上,景恒尊称他一声前夫。

玄一抱拳道了声保重,身形一闪,消失于视线中,景恒坐在地上,默默背诵才学得心法。

存志于道,习以为任,诸自在会合聚浩然之气……凤明的睫毛好长啊……

凝神,凝神!

景恒回过神,将目光从凤明脸上移开,从头背起心法来。存志于道,习以为任……玄一若得知他存的志是偷盗皇陵,恐怕再不肯教他心法了。

别说是皇陵,就是蓬莱仙山的灵芝草,他也会为凤明取来。

灵芝草……他得给凤明好好讲讲白蛇传里这段。可他为何每次给凤明讲白蛇传,都讲到一半就被打断,现在才讲到还伞,何时能讲到仙草那段啊。

哎呀,怎又走神了。

存志于道……可这道又是什么呢?个人有个人的道,他的道里没有苍生,只有凤明。

哎,没有师傅带着真不行,老是走神,都怪凤明太好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凤明卧在地上,脸颊还蹭着泥土,头发乱糟糟的散着,哪里就好看了。景恒自个不净心,偏攀扯旁人,倒不怪自己没定力,满心满眼都是凤明。

他对凤明的爱实在蹊跷,景恒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皮相容貌不过红粉骷髅,红颜白骨,着相而已。

他就这么肤浅么?

可能就这般肤浅罢。毕竟凤明……性子着实不大好。既不温柔也不贤惠,凶这一点上倒是出类拔萃,卓然超群。

如此说来,凤明的优点着实不少。

凤明才一醒,入眼就是张景恒的脸,景恒看他总是笑意盈盈,此刻一张脸脏的土狗似得,也不知道,犹自笑着。

凤明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怎灰头土脸的。”

“景俞白的墓塌了,险些把我们压在里头。”

凤明回想起来,他坐起身:“你没事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

“你把我带出来的?”凤明将信将疑。

景恒应了声,不欲深谈:“先回去吧,汪钺该等急了。”

凤明站起,目光正对上景恒颈后一处砸伤,他记起皇陵倾倒时,景恒将他护在身下。凤明神色一暗,说全无触动是自欺欺人,凤明洒脱自然,本就不是那扭捏性格。

可一个人,难道会对两个人心动吗?

元微之有诗云:除却巫山不是云。

可见情之一字,是要一往而深的,哪里能先投到一人身上,等那人死了,又另投他处,岂非不忠不贞。

在民间,为亡夫守节的女子会为人称颂。

前阵子文安城的巡抚上奏,就说文安城有一于娘子,守寡多年,孝顺公婆,在公爹离世之后,更是一人赶着牛车、拉着棺材,日夜兼程,赶了百余里路,就是为了完成公爹遗愿。其纯孝感天地,竟让他公爹死而复生!

虽然凤明觉着,于娘子的公爹多半并没咽气,只是厥了过去,才有了甚么死而复生的传闻,但凤明仍准了巡抚请立贞洁牌坊的奏折。

他竟连个民间妇人都不如,这般轻易就叫景恒迷惑,若是于娘子,定然不动如山,心念坚定。

凤明心烦的紧,景恒不知,仍在凤明耳边念叨‘白蛇盗仙草’的故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缓过神来:“好好的许仙怎就死了?”

“这就要讲到法海了,法海那和尚见不得他们恩爱,在端午那日,设计白蛇饮下雄黄酒,显出了原形。”景恒拿手比划了好粗一条蛇:“这么粗的蛇,一下子把许仙给吓死了。白蛇为救夫君,前往蓬莱仙山,冒险偷盗灵芝仙草。”

凤明若有所思,景恒接着引导:“所以,为了救所爱之人,毁坏一些仙山啊、陵墓啊之类的,都情有可原,你懂我意思吧?”

凤明胡乱点点头,心中乱成一片。

许仙死了,白蛇想着救他,而不是像自己一样,见异思迁。

他连条蛇都不如。

好好的一个故事,讲者有心,听者有意,只是二人心意天差地别,大相径庭。

若景恒知凤明心中所想,定现编个许仙一死,白蛇就欢天喜地改嫁的好故事,还盗什么仙草。

白费好些功夫。

凤明去守皇陵的第一夜,景俞白的墓就塌了。这可把朝堂上的大臣们吓坏了。这不是祖宗显灵,暗示若无凤明,圣上皇位不稳吗?

真不知道凤明在几位先皇灵前告了什么黑状。

几位大臣你推我,我推你,相互一同的,去寻张太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大人啊,进来可好,昨日皇陵坍塌你可知晓……”

不消几人开口,张知正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打今儿早上起,张府就没这么热闹过。同僚一波波来,寒暄过后,都暗示着:“你把凤明给气走了,你不给他请回来,先皇可都看着呢。”

“只一晚上皇陵就塌了一座,长此以往……大齐江山不保啊!”

“凤明于社稷是有功之臣,他因你而辞官,这对你的名声可不好啊。”

“高祖、仁宗都将凤明当晚辈照看,圣宗更是宠信,把凤明挤兑到皇陵去,他不和回了家似的,全是依仗。”

“可怜凤明五年前挽大厦于将倾,如今受了委屈,只能往皇陵去和几位先皇诉苦,惭愧啊惭愧!”

张知正气极:“你现在惭愧了,陈大人。昨天上朝的时候,怎不见你替他说一句话,如今全往我一人身上推。”张知正为人耿直,皇帝都敢骂,这次骂起几个同僚来,更是毫不留情:“现下他凤明又成了有功之人,往日骂他阉人无德的时候,你们一个都不少!”

“往日我不愿说破,就你们这些言官,为博一个‘清流’名声,多少人故意惹怒凤明,去‘骗廷杖’,血淋淋的从长街上抬回来,好叫百姓看看凤明他有多残暴不仁,倒全了你们的铮铮铁骨,宁折不弯!”

“竖子!无德!下作!”

“看不起阉人,连阉人都算计,你们又是什么,你们就干净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知正急的面色赤红,唾沫四溅,喷了几位高官大臣一面,几人得了张知正的骂,不敢多留,心里又怕张知正没深没浅,把他们的算计嚷给凤明,再不敢提叫他去请凤明回来。

张太傅不去,总得有人去。

去与不去,谁去谁不去,又是一番算计自不必提,凤明卸了任,却不管那许多算计,在道观呆的自在。

景恒发现,许是‘盗仙草’的故事真的有用,凤明对他态度略有好转,他后颈处被砸伤,包扎伤口只能从脖颈处往上绕,一圈白布缠在脖子上,闷得直出汗。

“你别总挠,”凤明用折扇敲景恒的手:“摸来抓摸去的,伤口几时能好。”

“我挠挠胸口,汗都流下来了。”景恒把衣领抻开:“帮我扇扇。”

汪钺拿着把蒲扇过来,把蒲扇扇得活像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恨不能把景恒掀飞十万八千里才好:“我给你扇,谁给你的胆子差遣将军。”

凤明收回折扇,冷冰冰地看二人斗法,可若细看,那双好看的眼眸里含着丝浅淡笑意,出卖了主人的好心情。

景恒把衣领一合:“往哪儿扇呢、往哪儿扇呢,人家衣服都让你扇乱了,看了我的身子,你娶我啊。”

“你,你真是不要脸。”汪钺骂道:“刚刚将军在这儿,你把衣襟扯得,恨不能把将军给兜进去!现在装什么正经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啊呀呀,”景恒敲了敲头:“我不正经也没给你看,你偏要往前凑。”

汪钺气极反笑:“我偏凑,断不给你和将军独处的机会。”

景恒看向凤明,凤明折扇一展,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凤明不管,景恒有的是坏招,他一挑眉,伸手去解襟扣:“这天也太热了,我脱件衣服罢。”

汪钺道:“你且脱,我原是伺候人的,还怕见你身子?”

景恒只不理他,施施然脱了外袍,又去解中衣,中衣领口微松,显出一片紧致胸膛。

汪钺抱手,只盯着他脱,只见景恒长发滑落,露出一只肩膀。覆盖着一层肌肉,汪钺系说这狗东西肩宽臂长,肌肉紧实确实、线条流畅,的确颇有几分姿色,难怪得他家将军另眼相看。

凤明抬扇,用扇面挡住景恒:“汪钺,你出去。”

景恒都脱成这般了,汪钺焉能放这妖精和将军共处一室。然而凤明态度坚决,执意将他赶了出去。

汪钺人虽出去了,心却留在屋内,扒在木门外,抻着耳朵听。

“你怎不看我?”这是妖精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有甚好看的?”将军说。

汪钺心中复议,对不好看,别看,千万别看。

“你不看,看怎知不好看。”妖精说。

为何没声了。

汪钺等了一会儿。

干嘛呢俩人,这大白天的!

汪钺含含食指,朝窗纸一戳,瞪着只眼凑近了看。

啊!

有人弹了他眼睛一下。

汪钺捂着眼,听屋里将军问:“怎的?”

妖精说:“没怎,有只小老鼠,被我弹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单手支在桌上:“少欺负汪钺。”

景恒坐到他身边,拢了拢衣衫:“哪里就欺负他了。”

凤明合起折扇,以扇代手,挑着景恒衣服拉好:“检点些。”

“怎不检点了,”景恒一笑,靠近凤明:“我是真热,心里热。”

凤明抵住景恒,不让他靠近:“说些正经的,昨日探皇陵,你探出什么没有。”

“那探出的可就多了。”景恒又去扯伤口上的白布:“我探出,景俞白这个皇位做的不稳当,还探出朝廷离不开你,最重要的一点……”

凤明认真去听。

“最重要的一点,危险时,你心里还是想着我的,逃命都不忘带上我。”

凤明瞬间失了兴致,还真当景恒能说出什么有用的。

景恒遽然凑过来:“凤明。”

凤明猝不及防,目光与景恒撞到一处,撞得他心中一紧:“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能亲你吗?”景恒认真地问凤明,他们离得极近,景恒的瞳孔中倒映出凤明的影子。

凤明没答,黑鸦鸦的睫毛微颤,垂下了眼。

景恒缓缓靠近,二人呼吸交错,景恒的视线落地凤明的眼上、鼻子上、嘴唇上。

景恒微微侧头。

第19章杀神

“不可以!”

凭空一声暴呵响起,景恒与凤明二人同时抬头,寻声望去。

只见房顶上被掀开两块儿青瓦,破出个小洞,汪钺的半张小脸从洞中探出,他怒发冲冠:“不可以。”汪钺又扒拉开好几片瓦,整个头从洞里钻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二人:“不可以。”

纵是凤明,一时间也瞠目结舌、脸如火烧。

景恒脸皮却厚,咬牙骂道:“小、老、鼠。”他朝汪钺挑衅扬起英挺的眉,不理会汪钺,转头一口嘬在凤明的脸上,吧唧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好像猛被小狗扑了一下,脸上温热柔软触感一触即逝,没反应过来。

汪钺头中所有与理智相关的弦全部熔断,气得好似被偷了老婆:“我要杀了你!”

嘭的一声,汪钺从洞里掉了下来。

瓦片、稻草散落满地。

刹那间,烟尘四起,天光从破洞中倾泻。

凤明:……

入夜,乌云蔽月,景恒凑到凤明房中。

“我屋顶破了。”景恒一本正经:“你知道的,收留我一夜呗。”

凤明正坐在榻上,闻言猛得站起来:“不行,不可以。”他有些急,又无措,重复一遍:“不可以。”因急得狠,气血翻涌,竟咳了起来,微微躬身,胸膛剧烈起伏。景恒扶着他,给他拍背。

凤明反手推开景恒,力气大的惊人:“我不用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不知凤明怎反应这般大,只好退开:“好、好,我这就出去,你别急,别生气。”

凤明半晌才止了咳:“你找别人去罢。”

说罢便甩上门,在屋内生闷气。

景恒被关在门外,一头雾水:“???”

他被凤明赶出房门,也再没了睡意,在道观内走走停停,观内清幽,月光空明,松涛竹影,倒得了几分东坡先生在承天寺的乐趣。

可惜闲人只他一个,若能与凤明携手夜游,那才是真正的好光景。

道观东角高处翼然落着一亭,题字观妙。观妙亭中无桌无椅,只吊着口青铜巨钟,景恒走上前去,透过微萤星汉清辉,景恒读过上面的古篆,四个字:须臾流光。

须臾流光,这四字真乃振聋发聩,不知是哪位先贤所撰,宛如鸣钟,唤人自观自醒。

纵使长江无穷而吾生须臾,但求流光永在。人生短暂,渺渺于山河千秋,然刹那光华永恒,烛照世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件发明、一道政令、一首诗。这些人、这些事点滴细碎如繁星,最终汇聚成光辉闪耀的华夏历史长河。

每个人都在创造历史。

霎时间,他极度思念凤明。

那一夜,须臾流光的钟声响彻天寿山。

如果你听见钟声,那就是我在想你。

“谁大半夜的撞钟?”汪钺合上窗:“好吵。”

凤明透过无尽的夜色,凤眸微抬望向钟声来处:“开着罢。钟声悠远,听着静心。”

这晚,凤明体内余毒发作,一夜不得安眠。

第二日,他明明累极却亢奋异常,脸上现出病态异样的神气,脸上没有血色,连嘴唇都是淡淡的。

汪钺看在眼中暗自心疼:“将军,你理那人作甚。”

凤明恍惚道:“他和他很像。”

汪钺揉着凤明的太阳穴,惊道:“先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帝温润雅正,如玉如琢,景恒活似泼皮再世,哪里像了?

凤明没应声,他累极了,长眸微阖。他中毒已深,时日无多。这些年每一日都如临深渊,守着这座空空荡荡,死气沉沉的江山。

他太累了。

凤明望向铜镜,镜中人苍白瘦削,虽病容倦怠仍难掩好颜色。

他从来都知道,他生了副得天独厚的好皮相,所以这红尘万丈之中,景恒贪恋他的色相,他贪恋景恒的温暖。相互利用着,各取所需罢了。

谁都不会当真。

不会当真。

汪钺不知凤明心中所想,没由来的,有些慌。生怕凤明犯病,忙说:“今日就在屋中休息,我去给您熬药,您谁也不许见,知道吗?”

凤明道:“去吧。”

话分两头,景恒这边昨夜不得见凤明,又恰遇玄一,索性跟着玄一练了一晚上功夫。

玄一夸他极具天赋,他颇为自得,把剑招耍的行云流水,鸡叫方止,回房内睡下。

屋顶破了个洞,倒是很凉快,今日有些阴,天光不亮,睡下刚好。他睡着后,梦里都是凤明,真可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睡了多久,忽被叫醒,定睛一看确是汪钺,景恒打个哈欠,倒头接着睡。

“别睡了,你瞧见将军没?”

景恒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他今日脸色瞧着就不好,我担心他发了病,就去熬药,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汪钺急道:“他好几日没睡了,身体怎能熬得住。”

景恒皱眉:“他发病?甚么病?”

“疯病。”

汪钺着急,拉着景恒往外走,此事不能声张,他小声解释:“自先帝去了,我们将军偶尔会犯魔怔,不认人、不记事,见谁杀谁。发作次数不多,这五年间,我知道的就三次。”

景恒跟着汪钺迈出道观:“他往常发病都去哪儿、杀谁,清醒后还记得吗?”

汪钺似回想起什么可怕的场景,脸上露出恐惧神色,边走边说:“第一次,是肃王谋反,肃王挟持了小皇子,将军就……杀了好多人。后来他燃起场大火,登上城楼,没人敢上去。文武百官百官、禁军都跪在下面,请他……即位。”

“他杀了太多人,没人敢上前去劝,去劝的全被杀了,所有人都被杀怕了,以为将军想当皇帝……”

“他一直站在城楼上,任大火烧上城楼也不动,就站在那儿……我瞧他那模样,分明是存了死志,是想同这皇城一起化为灰烬!好在后来晕了过去,先帝的暗卫将他救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将军醒来什么也不记得,把小皇子扶上了皇位。”

“后来两次,都是余毒发作,休息得不好,就忽然跑出去,一次是后来恢复神智,自己回来的,一次是怀王送回来,说在城外捡到的。”

景恒听得心惊:“我只知他体内余毒,竟不知还有这一遭。”

汪钺眼睑一热,带着些许鼻音埋怨他:“都怪你,昨日非要同他一道睡,惹得他睡不着,你!你不知道,我们太监,最怕被人瞧见身子么?”

景恒极为冤枉:“我哪里要瞧他身子,我只是……”景恒说着,蓦然开窍:“他不会以为,不会以为我要和他……”

汪钺:“你们男人不就想着那档子事儿,脏死了。”

景恒可冤枉极了,他还没来得及想那些事呐,凤明才给他一日好脸色,他哪里敢。

真是唐突。

想来也是,他大半夜的往人屋里摸,还想叫人怎想,凤明是宦官,身体有残缺,不愿让人看到,凤明昨晚定然是慌极了。

“漫无目的的乱找不是办法。他既然要杀人,必是往有人的地方去,这里哪里人多?”

“皇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俞白的地宫前日刚塌,必然有不少工匠正在挖着。

林间狂风忽作,山雨欲来,二人到时,地宫前已无活人。一地的血,沉甸甸的天幕下,十几个尸首横在地上。

潮湿的风卷着血气。

下雨了。

汪钺上前略探了几个人,均无鼻息,他朝景恒摇摇头。

山里的雨落得快,闷雷滚动,转瞬间已如洒豆瓢泼,雨声风声摇曳,景恒大声说:“得快点找到他,这里刚塌过,易发山洪。”

汪钺点点头,被雨打的张不开眼:“四处找找。”

景恒没动。

“景恒,我说四处找找!”汪钺又喊了一遍。

景恒轻声说:“不用找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边电光忽起,紫色电光映在景恒脸上,汪钺一瞬间寒毛乍起,几乎不敢回头。

他僵硬着脖子,缓缓回头。

雷声滚滚,如战鼓擂在耳边心间,在闪电紫光的余亮中

十步外,凤明面无表情,全身湿透,提刀静立,无一丝活人气息,犹如尊石雕修罗,衣衫血渍点点晕染开来,淡粉色水柱从袍角淌下。

刀上鲜血被大雨冲净,露出令人胆寒的底色。

汪钺咽下口水,眯起眼,手扶上腰间软剑,轻声说:“景恒,一会儿你赶紧跑,千万、千万别回头。”

景恒上前半步,挡在汪钺面前。

汪钺急道:“景恒!”

景恒嘘了一声:“你吓到他了。”

汪钺:“……”

景恒朝凤明伸出手:“凤明,别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慢慢朝凤明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

凤明微微歪头,动作滞涩,生锈似的,带着诡异可怖的卡顿感。

杀神临世莫过于此,着实令人心生恐惧。

凤明缓缓举起刀,正对着景恒,雨水打在刀刃上,四溅崩散。

汪钺屏住呼吸,心想:完了,景恒死定了。他狠了狠心,终是做不到眼看着景恒送死,上前拉住景恒:“先走!”

汪钺的动作之下,凤明瞬间出手!

汪钺功夫不差,但凤明武功更好,发了疯的凤明武功几乎堪比全盛时期,出手狠绝,招招致命,化为真正杀神,一招一式都是冲着取人性命,以攻代守,身形快比闪电,残影都难捕捉的到。

汪钺抽出腰间去软剑,雨水中,细长软剑穿云破雨,眨眼间二人已过数招。汪钺怕伤着凤明,并不敢以命相搏,很快落了下风。

刀剑相撞,雨水飞扬中,火光四溅!

汪钺手中一松,抵不过凤明倒下的大力,虎口震裂,软剑脱手而出。

他闭上眼,只等那挟着狂风暴雨的一道劈在颈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下,汪钺张开眼,一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是景恒!

景恒个子很高,挡在他身前宛如一棵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能够遮挡一切风雨摧折。

凤明的刀没有落下,他举着刀,硬生生止住去势,内力反噬之下,唇角漾出一丝鲜血。

又很快被雨水冲去。

凤明握刀的手背上青筋紧绷,他手稳极,这般大力握刀却全然不抖,宛若泥塑金雕,生冷无情。

漫天大雨,雷声轰鸣,景恒面不改色,他越过刀,紧紧拥着凤明。

汪钺:!!!

“找到你了。”景恒抱紧全身湿透的凤明:“不怕了。”

凤明唔了一声,握刀那手脱力般垂下,长刀收在身侧。

他们在雷雨电光中相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了许久,凤明长长地倒了一口气,仿佛从一场巨大的梦魇中倏忽惊醒,手中杀人无数的长刀猝然落地,狠狠砸入积水之中。

瓢泼雨声里,凤明梦呓:“我又杀了好多人。”

景恒亲亲凤明额角,拨开他脸上的湿发:“下次我帮你杀,你就不会怕了。”

凤明将头藏在景恒胸前:“嗯,您下次要早点来。”

“嗯。”景恒抱着凤明,歉然反思:“是我不好,我来迟了。”

“一点点晚。”

凤明仰首去亲景恒下巴,暴雨声中,凤明声音极轻,朝露般遇光即散:“我好想您,陛下。”

景恒:!!!

!!!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气炸了。

第20章想得都疼

凤明醒时,山间大雨仍然未停,他的头正枕在景恒大腿上,景恒手持面巾,轻轻擦拭他的乌黑长发。他撑着塌半坐,双臂酸软,将干未干的长发散下来,一截苍白脖颈在青丝中若隐若现,显出几分柔。

美人病弱,半倚半靠,景恒心中柔软,专注的目光莲藕似得拉出丝来。

汪钺别开眼,不见为净。

妈的,欠了这玩意一条命,真的烦。

凤明摸了把头发,面露狐疑:“头发怎湿了。”

“外面下雨了,你淋了雨,汪钺伺候你沐浴更衣,”景恒道:“放心吧,汪钺守你守得紧,一根汗毛都没叫我瞧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凝神回想,无论如何也找不见这段回忆,便知自己又发了疯,他回忆道:“我出门查探,听见有人争吵,听二人言语间提起,原是有人假扮工匠,混入地宫借机偷盗。”

“捉了人来问……”凤明掌心按在太阳穴上,似觉头痛,皱眉不言。

景恒将凤明揽回怀中,让凤明靠在他怀里,以指为梳,为他拢发:“别想了,再歇会儿。”

一场山雨,难得消解去几分暑热。外面昏昏暗暗,风雨大作,淋淋飒飒的雨滴打在树上、地上,哗啦啦的,更显得室内分外安静,景恒怀中温暖干燥,为凤明隔出一方天地。

许是因在道观,景恒身上染了香火气,是沉麝,是紫檀,是生烟。

是庙宇中高大的神明、是供奉了千年的明灯。

凤明阖眸昏昏欲睡,他交代汪钺叫东厂来此彻查,又说对盗贼严加审问。景恒和汪钺对视一眼,谁也没提那些人都叫凤明宰光了。

汪钺应声退下,景恒搂着凤明哄他睡。

凤明困意极重,身上也无力,提不起精神,因毒素狠狠透支的生命力,几乎消耗殆尽,即便如此,还是睡不着。他的双腿早年受过寒,今日又疼起来,膝盖环关节处如有针扎。他拧着眉,静静忍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不知他腿疼,只当他因困意烦闷。“躺下睡罢,我守着你。”

凤明不动,景恒又说了一遍,他仍不理,景恒托着凤明肩膀想让他躺下,凤明这才动了,他按下景恒的手,命令道:“要靠着。”

景恒失笑:“好,靠着。”

可靠坐着哪里抵得上躺下舒服,凤明腿又疼,再呆了会儿,他自己坐不住,有些生气,赌气躺下了。

景恒瞧他好可爱,又怕他烦闷情绪上来更睡不着,安慰道:“我搂着你睡,好不好。”

凤明的手瞬间捏住自己衣领,立即答道:“不好。”

这是将他当登徒子了。

景恒道:“我只躺着,又不做甚,你有何怕的。”也不知为何,凤明许允许景恒同他在一张床榻上坐着,也许景恒坐着自己躺着,就是不许景恒躺。

“坐得腰酸,让我躺会儿。”景恒耐心地哄着:“隔着被子抱着你,你总能放心了?”

景恒只当凤明怕身体被人看见,谁知凤明仍不同意。

景恒问了又问,凤明才答:“只有夫妻才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这不巧了,我正想跟你做夫妻。”景恒往床上一趟:“这就算做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瞪大眼睛,登时坐起。

直觉告诉他‘做夫妻’没这么简单,可在他的认知里皇上、妃子往一块儿往床上一躺,妃子就承了恩、沾了雨露,谁在龙床上躺的次数多,谁就受宠,在后宫更得众嫔妃羡慕。

凤明灵机一动:“帘子没撂起来,不算,你快起来。”

景恒果然起身,手指一勾,玉钩当啷落地,层层窗幔垂下,轻轻摆动。

凤明:“……”

景恒隔着被子去抱住他:“别瞎琢磨了,安置罢。”

凤明左思右想,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浑浑噩噩的,被景恒一揽,躺下来,许是破罐子破摔,也不再计较,做鸵鸟状,把脑袋往被子里一窝,暖和和地睡去。

皇陵遭人盗窃,这可是大事,东厂这回颇为机智,没大包大揽,反而邀请顺天府和大理寺一同查案。

景恒道:“如今东厂管事倒是个城府深的”

一家办事,办好了引人嫉妒,办坏了又遭人埋怨,三家共查,相互监督制约,是好是坏,总叫人挑不出错。

“是个叫朝峰的,”汪钺道:“从前办事就很稳妥,是个伶俐人,对将军也忠心。”

“哎呀,这伶俐人可太难得了,”景恒挽了个扇花:“这东厂自你们将军往下,一个比一个耿直,只知道埋头实干、提刀硬砍,一点弯弯绕绕也不会,总是叫人欺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汪钺气坏了:“精通内斗内耗,难道还很骄傲吗?”

景恒笑道:“不敢不敢,谁能想到全大齐的忠厚人,都在你们东厂啊。”

话是好话,从景恒嘴里说出来就让汪钺生气。

汪钺把手里的东西一摔,提拳头便要打,谢停上前回护,汪钺自知打不过他,值只得作罢,暂饶了景恒一顿老拳。

“早晚阉了你,教你也入了东厂好好学学忠厚。”汪钺怒骂。

“哈哈哈,”景恒笑得几乎坐不住:“那你得阉了我的脑子才行,哈哈哈哈哈。”

谢停也笑。

汪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景恒揶揄他没脑子,从腰间抽出软剑便砍,谢停笑得直不起腰,只得拉住汪钺,汪钺甩不脱,便抻谢停去追,景恒在前面躲,汪钺再后面追,右手持剑,左手还挂个笑个不停的高手谢停。

凤明立在窗前,手里捧着本《白蛇传》,静看他们笑闹。

朝峰此次前来,除了查皇陵盗窃案,还带来一个消息:朝中大臣,四品以上的凑了十几员重臣,欲来天寿山请凤明还朝。当下就是中秋佳节,各路藩王、侯爵纷纷进礼,又临近秋收,朝中宫里乱成一团,事一多,更显出凤明的作用来。

更有那有心人,写了奏章给凤明问安,四处央告托朝峰带来给凤明。

凤明皱着眉:“都给御史台送去,我又不是皇上,给我递甚折子,想造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苦笑不得地拦下来:“这些人蝇营狗苟,做官想走捷径,都是些个小人,开罪不得。”

景恒对朝峰道:“回去告诉他们,有劳挂怀,督主记下了。”

凤明翻了翻奏章,见那一串人名就头疼,他如实说:“这老多人,我记不下。”

“我记下了,我记下了。”景恒哄道:“你该怎样就怎样,不必挂怀,这些琐事有我呢。”

朝峰见二人腻腻歪歪,自觉退下,带人出门接着查案。

皇陵被盗案着实蹊跷,说是皇陵被盗,然皇陵深埋地下,坚固无比且机关重重,自然没人盗得。

失窃的是皇陵中的火药,另有许多杂碎物品,值不得几个钱,暂且不提。

火药因威力巨大,遭官府管制严格,私自流通乃是重罪。修建皇陵地宫,因需炸山开道,一直有火药供应,且用量不小。

火药被盗乃是大事,若被居心叵测者盗取,私自配置,后果不堪设想。

朝峰本是担心有人意图谋反,然而查来查去,最终线索指向几个身份不尴不尬替死鬼,说是偷来炼丹的,大齐律严谨私自开炉炼制金丹,这线索到此为止,背后的几条大鱼藏得很深。

至于景俞白的皇陵会歪,是因为修建之时,逢雷雨,司南失灵,导致偏了几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切好像说得通,却又处处露着蹊跷。

凤明对这个结果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嘱咐朝峰:“盯紧那些文臣。”

景恒感慨:“纷繁杂事更仆难数,也只能举重若轻。”

《道德经》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可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本就最难拿捏分寸,管严了民声载道,放任又恐动摇国本。

八月十五这日,由怀王景沉牵头,内阁众臣连带几位御史言官一道,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天寿山,美其名曰为先皇进香,实则恭请凤明还朝。

进香时,景恒跟着挤在人群里,偷着去看了眼先帝的墓。前些日子,乍听闻皇陵被盗,给他急坏了,生怕先帝皇陵里的‘长生丹’被人摸去,好在虚惊一场,齐圣宗的皇陵好的不能再好,那断龙石老厚,以景恒如今的内力还得再修炼个几年,才能一掌劈开那三米厚的断龙石。

具体几年呢?景恒列了个公式一套,大差不差,二百三十六年吧。

景恒:……

众人并未靠近地宫,仅在前殿对着太庙牌位三跪九叩。

景恒一边磕头一边腹诽:先帝啊,您到底喜不喜欢凤明,凤明瞧着是有些喜欢您的,不过现在应该也有些喜欢我了。

凤明像张白纸,显得他特禽兽,而且凤明非常羞涩,一点皮肉都不肯让他瞧见。他都不好意思真做些什么,提都不敢提。

做些什么您懂吧,先帝,都是男人,你懂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不做,您是君子,您端方。他不行,他想得都疼。

疼您懂吧,先帝。

可能是景恒的想法太脏,祖宗听不下去,轮到他进香时,燃烧的香灰落下,给景恒手上烫出个蚕豆大的燎泡。

景恒:“……”

这是显灵了吗?

在太庙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肖想一个太监,祖宗不显灵就怪了。

景恒倒是忘了,这里面躺着他正经亲祖宗。

【关于他过于跳脱而忘记自己是一个天潢贵胄并在诸位祖先牌位前肖想太监这件事。】

刚才不算。

景恒飞快在心中念了一串愿大齐繁荣昌盛、千秋万代的吉祥话,试图覆盖【想得都疼】那段祭词。

第21章允诺还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敬过香,捂着手归队,见景旬朝自己挤眉弄眼,站到景旬旁边。

景旬小声道:“你刚才嚎啥呢?”

景恒道:“思念先祖。”

景旬:“……我还以为你让香给燎了。”

“那倒是微燎了一下,看祖宗赐我的官印。”景恒展示虎口的水泡。

那真是好大一个泡,短短一会儿功夫就鼓了起来,晶莹剔透的含满了汁液,瞧着都疼。

“天啊,快冲冲凉水去罢。”景旬带着景恒悄悄走出偏门,到了院内中庭,取来井水给景恒冲手:“你这官印可真不小。”

“小堂兄,跟你打听个事儿,先帝是个怎样的人?”

“躬亲听断,雷厉风飞,胸怀宽广,是位圣明的君主。”景旬砖头吩咐下人去取烫伤膏:“怎忽然问起这个。”

景恒盯着手上的水泡心想,胸怀宽广?

不见得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轻咳一声,看看四下,凑到景旬耳边悄声问:“他和凤明是不是那个?”

景旬瞪大双眼,哑然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我可没听说过啊,他们就是有……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事儿啊。”

景恒嘁了一声:“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要有,我准告诉你。”

“那你有吗?”景旬立即问。

景恒难得有几分腼腆,低下头,拿靴子来回蹭地下的土块儿:“差一点。”

景旬看景恒简直像在看个勇士,追问:“差哪儿了?”

景恒推开景旬的头:“哎我说小堂兄,你个大男人怎这般猎奇,说了成了我准告诉你,我不仅告诉你,还要昭告天下呢。”

“哎呦我的天,”景旬去捂景恒的嘴:“你是不要命啊,什么往外说。还昭告天下,你要登基啊你。”

说完,景旬想到什么似的,上下打量景恒:“你不会真想……”

靠凤明谋朝篡位吧。

算起来,淮安侯是高祖继后所出,与仁宗虽不非一母所出,却是正经嫡子。正因如此,高祖为断其夺嫡之心,连藩王都没封,只封了个候,也算保全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现在不同了,别说仁宗,仁宗的儿子都死得差不多了。而景恒呢,是淮安侯的嫡子。往上论,还是景恒根更正更近呢。

凤明既然能扶持景俞白,为何不能扶持景恒?就算凤明曾效忠先帝,但先帝都死多久了,对凤明的影响,还能有眼前这个活人大?

景旬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谱。要不景恒好好的缠着凤明作甚,一个太监,容貌再艳,也架不住阎罗性格。

景恒冒死接近,除了那至尊之位,确实想不通还能为了什么。

若只贪美色,那普天之下,纵他凤明颜色绝顶,无人能出其右,那还能比命重要?

景恒果然计谋深远,只可惜他哥怀王不够风流倜傥,不比景恒器宇轩昂、玉树临风,使不出那美人计去迷惑凤明。

拜过太庙,一行人又去凤明处。

众大臣跪在道观外,颇有些不见凤明不起身的架势。

凤明由得他们跪。

景沉和景旬借着景恒便利,进了道观喝茶,不用跪在烈日底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停沏了茉莉花茶端上来。

景恒接过茶盘:“兄弟你别忙了,歇着去吧。”

谢停看见景恒手上烫了好大个泡,挑挑眉。

景沉喝了口茶,盏中茶水半生不熟的,茶叶都没泡开。谁给怀王喝过这种茶,他把茶杯一撂,阴阳怪气:“世子爷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啊。”

景恒莞尔:“都入了道观还摆甚架子。”

景沉被噎得一怔,他比景恒年长十余岁,在景恒面前总不自觉摆出长辈姿态,谁知景恒一点不吃这套,心说不愧是攀上了凤明的大腿,连他这个王爷都不放在眼里。

怀王以己度人,怎知景恒请他二人进来无非是因为和景旬玩的不错,没他那么些心思。

景沉却当景恒所图甚大,以为景恒定是希望凤明归朝掌权的。

二人话不投机,景恒留下句有事,就先走了。

景沉寒着脸,朝景旬投去一瞥。

景恒最烦别人把谢星驰当他下人,谢星驰是他兄弟,是替他挨过打、背过锅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庭中,谢停抱手靠在树下:“怀王才是你正经兄弟,你和他生什么气。”

景恒走过去:“你也是我兄弟,他算老几。”

“老四。”谢停答:“你们这辈堂兄弟中,嫡子里他行四,你行十六。”

“我看他也是老四,五迷三道的。”景恒骂道:“还给我小堂兄脸色看。”

谢停颇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那小堂兄是庶出,当然得看嫡子的脸色。”

景恒非常不满:“真不待见他,长得不怎么样,想得还挺美,当我巴结他呢。”

“算了,”谢停劝他:“他是王爷,品级比你爹还大,别同他较劲了。”

景沉的爹就是高祖庶出的皇子,且生母是歌姬,出身极低,先怀王明明吃过庶出的苦,生了儿子却还是偏重嫡子,景恒是万万不理解的。

景恒问谢停:“你是嫡出吗?”

谢停脚步微顿:“不是。”

“你嫡兄也这德行?”景恒问:“他谁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没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捡了第二个回答:“谢行。”

“啥?”景恒极为护短,拉住谢停:“他叫谢行,你叫谢停?凭什么啊。”

他盯着谢停脸上淡淡的一条印子:“上次你挨了廷杖,从家回来,脸上还带了道痂,我后来问过锦衣卫,廷杖从不往人脸上招呼,而且你这道又窄。”

“谁打的?”

庶子言嫡兄之过视为不恭,谢停自然不会说。

他越是不说,景恒越生气:“早晚收拾他。”

谢停道:“小事而已,我与他同出一脉,一荣俱荣,你就饶了他罢。”

谢停不过十七岁,本该是少年心性最不肯吃亏的年纪,可他却习以为常。

景恒在心里暗暗记了谢行一笔,心说欺负我兄弟,头给你打掉。

景恒把人头打掉的招数,便是去找凤明告状。

这几日断断续续,《白蛇传》凤明已经看了一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有魔力,景恒的书也有魔力,凤明一看便困,读了半页就撑着手在桌边打盹。

原来令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石虫蜜’,解药竟是景恒写的这神话故事么。

凤明瞌睡时,汪钺从不扰他,只在门边探头探脑,等着凤明转醒。

“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汪钺见是景恒,也不隐瞒:“顾修撰也在外面跪着,我来禀将军。”

景恒:“顾修撰是谁?”

汪钺犹豫了一下:“你还是问将军吧。”

景恒走到桌边,见凤明又看睡着了,心说这书就这般无聊,便拿起书略翻了翻。他的字不好看,这是专门请名家誊抄的,颜筋柳骨,极具风骨。

凤明听见动静,眼睫如蝶翼微抖,睁开双潋滟长眸。

“吵着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摇头:“没睡着。”

景恒道:“汪钺说,有个顾修撰在外跪着。”

“顾徽年?”凤明站起身,因起得猛一阵眩晕,稍微晃了下才站稳,他扶着桌案:“我看看去。”

“哎哎哎,”景恒伸手拦住,彷如喝了坛老醋,酸了吧唧:“谁啊这,你这么关心。”

凤明无奈,示意景恒附耳过去

景恒凑过狗头。

凤明道:“我弟弟。”

景恒:“???”

凤明十岁那年,北直隶永平府大旱,饿殍遍野,寸草不生,凤明和弟弟二人被迫离乡。

路上遇见一对夫妻,丈夫是个秀才,往南方去投奔亲戚,虽也落魄,却有些银钱,心地良善。见凤明二人年幼,怕叫人捉走吃了,允许凤明跟着他们夫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几日后,弟弟病了。凤明求秀才带走弟弟,可秀才也为难,他也没钱请大夫。

凤明请秀才再此等候半日。

他去到当地的东厂缉事司,门口小番见他弟弟,笑问:“这孩子不错,值八两银子,可这是你家的?”

凤明说:“我不卖他,我卖我自己。”

小番子嫌他岁数大,不太愿意:“你岁数大,容易死。”

一个掌事的老太监掀掀眼皮,探身抹了一把,把凤明脸上的灰抹去,露出比甜白釉还细腻润白的底色。

老太监说:“留下,是个有福气的。”

作价五两,小凤明把自己卖给东厂,拿了银子给秀才,秀才留下弟弟,说会教他读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看来那秀才没哐我。永元三年春,顾徽年高中进士,殿试时,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我弟弟。”凤明鲜少这般喜形于色:“哎呀,甲榜十三名,我们顾家出了个进士。”

景恒:“……”

甲榜十三名,如今不过是个翰林院从六品修撰,凤明已然万万人之上,受百官朝拜,小皇帝也全听他的,虽无皇位,却实实在在行着皇权。

这般的凤明,竟会为一个芝麻大的官自傲成这般。

景恒忽然记起,他刚进京城时,看到一个坐轿子的文官进了翰林院,他还把那人认成了凤明,追到翰林院去,正巧遇见凤明,想来那人就是顾徽年。

“是,我那日就是去翰林院看他的。”凤明说:“他官小,不必每日上朝,总是那个时辰去点卯。”

景恒觉着有趣,故意逗凤明:“你怎不干脆点他当状元,给他封个大官当。”

凤明正色道:“怎可徇私舞弊,我弟弟真才实学,何须我多此一举。”

景恒笑道:“好好好,九千岁铁面无私,顾修撰才高八斗。哎,真不知这永平府何等钟灵毓秀,竟出了双这般的人物。”

“你不许出去乱说,”凤明拉住景恒,严肃说:“此事只原只我与汪钺二人知晓,你若说出去,我便再不理你。”

“你弟弟也不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不能让他知道!他不会想要个我这样的哥哥的。”

“怎会。”景恒见凤明失落,心都痛了,他拥着凤明:“你好的很。我最想要你这样的哥哥了。”

凤明垂着眸,将情绪都敛在漆黑瞳孔里:“他不喜欢我,总是写奏折弹劾我。”

景恒在心里暗骂顾徽年,嘴上仍哄着:“他还是小孩子呢,懂什么。别难过了,”他低下头,在凤明耳边轻声唤:“哥哥。”

凤明脸颊一阵发烫,推开景恒,故作镇定地理衣裳,掸开广袖:“我弟弟比你还大呢,说谁小孩子呢。”

借着顾徽年的光,凤明总算允诺还朝,众臣不敢追问何时,得了承诺又呼啦啦散了,热闹了半日的道观总归安静下来。

第22章耳鬓厮磨

是夜,一轮圆月挂在空中,只是无人欣赏,景恒又搂了凤明睡,前些日子凤明病恹恹的,景恒纵想亲热,也不忍心。

这几日凤明睡得好,人也精神许多,景恒心思又活络起来,心说吃不着肉,舔舔肉汁也成啊。

整日里美人在怀,他兀自坐怀不乱,是真疼啊。

今日在太庙里,遭香灰灼了手,现下手上火辣辣疼,他心里也火烧火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给他烫伤抹了药膏,凉丝丝的,可解不了他心里的热。

凤明猫儿似的把头窝在被里睡,紧紧攥着被子。

景恒凑过去:“入秋了,有点凉,被子分我一半可好?”

他才不凉,他都要烧死了。

凤明动了动:“你回自己房睡。”

景恒一贴:“那不成,我得搂着你。”

“不行。少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这词形容的可太妙了。

见不着凤明时,景恒只想能天天得见就好了;见到了,又想抱他;抱到了又想亲;亲到了又想躺在一张塌上,日日相拥而眠;如今凤明就在他怀中,景恒又想把脑子里的脏事全和凤明做上一遍。

太脏了,太脏了,活该他挨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狗似的,用爪子从被角出刨出个洞,钻进被子。

凤明叹了口气,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掀开被:“景恒,你想挨打是不是。”

他一动,身上微苦的药香弥散开来,景恒都醉了。

“你好香。”景恒抱住凤明,贴着他的耳朵窃窃私语:“我好爱你。”

凤明长眸震惊的瞪成圆形,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猫崽,瞬间禁声。

爱这个字,可太重了。凤明原以为景恒不过一时兴起,贪他色相罢了。可景恒竟然说爱,他知道什么叫爱么,他怎敢随便说出来?

“可以爱你吗?”景恒问凤明。“我好爱你,第一眼见到就喜欢,像发了疯。从没人像你一样,喜怒哀乐都牵动我,你开心就我就跟着开心,你难过我也心痛……”

景恒嗅着凤明颈边药味,濡湿的吻落在凤明耳边:“你好香……你好香。”

凤明被吓到了,他何曾与人这样耳鬓厮磨过?

他推拒着:“景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叫景恒,别叫。”景恒垂首,连发丝都要与凤明的纠缠在一处才甘心:“圣宗也叫景衡是不是,你喜欢他。你叫景恒,我不知你在叫我还是叫他。”

凤明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提起齐圣,但凤明并不忌讳,景衡已去,他对景衡的爱再不需遮掩。

凤明说:“我何时会叫他名字,都叫陛下。而且他才不会像你这般,狗似的舔人。”

景恒目光沉暗,犹如酝酿着什么:“他是个好人、是君子,他珍爱你,碰都不舍得碰你。我是小人,我想抱你,亲你,和你做真正的‘夫妻’。”

君子摘不下月亮。

他能。

他不仅要把月亮摘下来,还要玷污明月,让月亮沾染上属他的污色,坠入滚滚凡尘,再飞不到天上去。

凤明讶然,一本正经地解释:“陛下待我从没私情。”

景恒挑眉,先帝为了凤明宁愿赴死,手握解药却不肯吃,这叫没私情?可先帝不说,他才没那好心道破:“是我乱说,我嫉妒他,你那么喜欢他,我好嫉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别光喜欢他了。他不行。”景恒与凤明额头相抵,呼吸交错,景恒喉结微动:“能喜欢喜欢我吗?求你了。”

屋内早息了烛火,室内暗成一片,景恒眸双眸如星,映着凤明的轮廓。

在这般专注而热烈的视线中,凤明注定败下阵来。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罢了。

就荒唐这一回罢。

凤明阖上眼。

景恒狼似的将对方的动摇紧紧看在眼中,他喜不自胜,贴过去,吻上那觊望已久的唇。

凤明随着景恒的动作,柔顺地仰起头,去承受陌生的情与欲。

狼刁住了他猎物的咽喉,轻轻吮磨。

无论什么动物,咽喉都是他的弱点,再凶狠的动物也是。他以为他的猎物会很凶狠,至少传闻中是这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他的猎物很乖,出乎意料驯服,毫不挣扎,就这样闭着眼任他施为。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血脉喷张。

他饿狗一般的不断舔舐猎物,他太谗了。谗得太久的肉,到了嘴边反而不敢吃得太快,他细细品。

可怜的猎物发出微弱喘息与□□。

他的猎物显然没有被捕捉的经历,懵懂不知这样的哀叫只会让捕猎者更凶。

他不断舔咬猎物的耳朵、喉咙,每一根爪子都被他吮过一遍。

好香。

他去吃猎物的舌头,那舌头又柔又软,不知所措,僵在口中,他只能把舌头伸进去够着吃,猎物嘴巴长时间张开,津液来不仅咽下,顺着嘴角留下。

掠食者将津液贪婪的舔去。

他轻轻蹭着猎物。

“轻点……”猎物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个心软的掠食者,恩准了他猎物的哀求。

咚的一声,景恒被凤明推下床。

凤明哑着嗓子问:“我让你轻点你听不见?”

景恒爬起来,双手搭在床边,像只想到主人床上撒欢的大型犬,水汪汪的眼睛写满委屈:“我轻了啊。”

“轻了吗?”凤明按按唇角,指尖染上一丝红,他把指尖给景恒看:“嘴都给咬破了,滚出去。”

景恒:“……衣服还没脱呢,就让我滚出去。”

“你还想脱衣服?”凤明扬声质问:“你想死吗?”

景恒爬上床:“好好好,不脱就不脱。”

还啥都没干,隔着衣服蹭都没蹭着。

凤明扬手就要打他,景恒吓得缩缩脖子,小声嘟囔:“早晚干死你。”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凤明抻着景恒衣领:“你大点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打我,别打我,快睡觉吧。”景恒翻身上榻,平躺在床上,装出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他长出一口气,心中默念心法口诀,等着长剑收回剑鞘。好好神剑,总这么晾着。妈的,他的剑好疼,呜呜呜。

宝剑现无用武之地,等他练好武功,必和凤明决战到天亮。

山中无日月,世上别乾坤。

景恒与凤明又在山中住了小半月,无琐事烦身,悠悠哉哉的为凤明调理身子。

凤明太瘦,想是吃的太少之故,甜的咸的,无论什么都只吃一小口如何养好身体。宫中不缺山珍海味,想必不是食材的问题,那便是味道不喜欢了。

这日,景恒提了柄弓,去山上给凤明打大雁吃。

他精力过旺,无处发泄。

前几日去太庙把牌位都擦了一遍,希望祖宗们原谅他的断袖。祈求祖宗有什么不满朝他发作,千万保佑凤明长命百岁。

他还在齐圣宗景衡牌位前多呆了会儿,说了些心里话。

能说得出口的自然是保证会对凤明很好,请他安心之类。说不出口的是希望这位没名分的前夫能托梦告诉自己,怎样才能哄骗凤明脱件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脱上衣也成啊,搂着睡了许久,锁骨都没见过。

谁能相信。

凤明偷偷跟着景恒,只听见景恒说的那些好话。

也得亏听不见那些说不出口的,否则景恒立时就能亲自下去问问圣宗陛下了。

如此种种暂且不提。只说这日,景恒提了弓,到后山打大雁。他习了些日子武功,臂力、目力皆有长进,只是准头差极。

谢停接过弓,比划了比划,去射远处的杨树叶,箭矢穿风而过,射落远处树叶。

“弓没问题啊。”谢停说。

景恒:“……你是在这儿给我展示百步穿杨呢是吗?”

谢停把弓抛给景恒:“百步穿杨算什么,杨树叶上的青虫我都能射死。”

“那你好棒棒啊。”景恒翻了个白眼:“教教我,显摆什么。”

谢停双手负于身后,一派宗师架势:“想学啊,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什么?”

“我也想吃你做的饭。”

烩不厌细,景恒每日变着花样给凤明做饭,一道开水白菜都香的扑鼻,可给谢停馋坏了。

景恒自无不可:“就这?早说啊,星驰师傅,快教教我。”

“肩要正,腿要直,站好。”谢停站在景恒身后,手把手教他握弓:“食指、中指握弓,不要太用力,举重若轻,明白吗?”

他握着景恒的手,瞄准天上展翅略过的大雁:“松。”

景恒依言松手,只见箭若飞星,大雁打着旋地落下来。

谢停松手,后退半步:“我去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用不用。”景恒殷勤道:“您歇着,我去。”

景恒骑上马,一溜烟的往大雁落地之处跑去。

谢停站在原地,眼含笑意。京里那些烦心事,好似都不存在了。他不用去考虑父亲的想法、嫡兄的想法,不用狗似的对着他们摇尾乞怜。

他真正活着,像个少年人一样,和朋友宝马轻裘,逍遥自在。

景恒拎着两只大雁,一只是谢停帮他打的,一只是谢停打的。

这边的厨娘烹制禽类,总是带股鸡毛味,很不好吃,这两只大雁景恒便没让别人沾手,从宰杀到去毛一应过程均亲力亲为。

他手上的烫伤还没落痂,手就这般泡在热水里给大雁去毛。

谢停看不下:“快歇着去吧,你那手别泡烂了。”

他按照景恒吩咐,拔毛拔得十分认真。

谢停年幼时,谢家主母为了磋磨他和他小娘,总叫下人拿些洗衣洗碗的粗活给他们做,美其名曰教他小娘管家。

谢停和他小娘的手,冬日里也总是浸在油腻腻的水里,又冷又粘。

做完活后,拿皂角洗了几遍手仍腻腻的,带着股子怪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时候谢停以为他是不爱做这些的。

可现在,烫雁毛的味道更怪,谢停却感不到丝毫折辱与难受。这味儿越怪,他拔得越认真,免得细羽留在皮里,煮出来难吃。

许是人长大后心态不同罢。谢停割了大雁喉管放血,心里赞叹自己而今成熟良多。

他这厢忙着,景恒也没闲着,去摘了新鲜蔬菜,背着伤手单手洗菜。

他从没见过景恒这般的贵人。

他做锦衣卫时,常学些忠君爱国的故事,讲侍卫为护主而死如何荣耀、如何义薄云天。

他听着只觉好笑,谁是傻的不成,好端端的替别人去死,不过是弃主脱逃也是个死,还会祸及家人。

不如死在阵前,说起来还好听。还有抚恤可以给他家里。

那时他没遇见景恒,不知世间还有这般的主子。

景恒从不把他当属下,叫他‘好兄弟’。

他挨廷杖时,景恒哭得比他还惨。

别人使唤他,景恒会不乐意,冷着脸叫他‘下去歇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他倒霉了十七年,就是为了今年遇见景恒罢。

倒也很值。

“兄弟,”景恒叫他:“你尝尝这个。”

景恒端着个碗,碗沿上粘着面粉和蛋清,脏兮兮的,景恒非要他吃。

谢星驰往碗里一望,黄橙橙的蛋羹颤巍巍的盛在碗里。

“这不小孩吃的鸡蛋羹么?”

景恒啧一声:“这叫布丁!算了,就叫他蛋羹罢,到底没牛油。”

谢停在粗布围裙上蹭蹭手,接过尝了。

竟是甜的,透着股奶香味儿,他皱眉道:“你自己吃去吧,我不爱吃。”

景恒大受打击:“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爱吃甜的。”

谢停应了声:“是。”

他少时习武,总是饿的很快,可谢家主母奉行‘过午不食’,他饿,只能去吃各色点心果子,隔夜的枣泥黏嗓子,委实难下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给你做个咸的,”景恒打断谢谢停回忆:“油炸莲藕猪肉丸,吃不吃?”

不知为何,谢停有些眼热,他恩了一声,说好。

其实那个甜蛋羹也挺还不错,又软又滑,入口即化。

也许他有一天会喜欢吃甜的。

作者有话说:

景恒:我是个心软的掠食者。

凤明:滚。

景恒:呜呜呜。

第23章婉仪公主

景恒在院子里支了桌,推着凤明出来:“总在屋里闷着有什么意思。”

他给凤明展示他的成果:“清炖大雁、莲藕猪肉丸、白灼菜心、凉拌豇豆,还有大雁骨熬得老汤一道、甜点是蛋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道:“不错。”

都是他爱吃的,景恒好像很了解他的口味,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汪钺都不见得能备上这么一分完完全全符合心意的菜饭。

凤明落座,见汪钺端着碗,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谢停站在一旁,亦十分局促。

景恒道:“就这么几个人,一起吃也热闹。”

凤明颔首:“都坐下吧,没那么多规矩。”

时逢九月,秋高气爽、风轻云淡。四人坐在一处,热闹极了。

凤明不大说话,听着几人说话。

“有点淡,”谢停夹了个丸子吃:“你们吃着不淡吗?”

“淡点好。吃盐吃多了容易高血压。”景恒夹了个丸子,是有点淡,他口挺重的啊,怎么做出来的才这么健康,他问凤明:“淡吗?”

凤明说:“刚好。”

也是了,本就是养生餐,太咸还养什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说两只大雁都是他打的,汪钺不信,问景恒武功练得如何了,景恒说已能感受到真气了。

谢停:“你不是扎三天马步就感受到了么?”

汪钺大笑,景恒挪开汪钺面前的丸子说不给他吃。

汪钺朝凤明告状。

景恒也告状,说汪钺不吃蔬菜,补充不上膳食纤维。

汪钺问膳食纤维是什么。

景恒说是让人变聪明的,变着法地欺负汪钺,说他笨。

偏汪钺听不出来,还赶紧吃了两口菜心。

凤明:“……多吃些。”

汪钺咬着菜心朝他笑,景恒也朝他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无论何时,只要他看向景恒,景恒都是在看他。

坦坦荡荡,不遮不掩。

思及今日谢停教景恒射箭,两人离得有些近。凤明有些恼,瞪了景恒一眼。

景恒:“???”

咋又生气了。

午后小憩时,凤明的头窝在景恒怀里,似睡非睡时,忽然说了句:“以后我教你射箭,打西燕时,我曾一箭射瞎胡乌巴尔的眼睛。”

景恒:“?胡乌巴尔是谁?”

凤明打了个哈欠:“西燕人自封的战神,没什么能耐。”

“你好厉害啊,”景恒心中喜爱得紧,亲亲凤明发顶:“我的小将军。”

凤明眯着眼:“我……比你大,要叫……”

大将军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睡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能一直留在山中,不理俗事多好。然事与愿违,九月初九,道观里迎来一位尊贵的客人。

此人甚少出门走动,但得知她来时,凤明便下山去接她。她就是小皇帝的姑母,齐圣宗的嫡长姐婉仪大长公主。

婉仪大长公主身着金银丝百褶凤绣裙,外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锦衣,乌发用一支朝阳五凤挂珠钗挽成髻,鬓边贴着珍珠面靥,年逾四十风采卓然,更显华贵雍容。

婉仪并非多美,只这份皇家气度便叫人不敢直视。

凤明上前亲自扶了婉仪下马车,唤了声:“长公主。”

婉仪略一抬手,回身拉着景俞白,开口便是质问:“我弟弟这儿子,你是不想管了?”

婉仪先声夺人,便是想震慑凤明,凤明如今威高权重,谁知对他弟弟的忠心是否一如从前。

可婉仪有心敲打,也耐不住景俞白胳膊肘往外拐。

只见小皇帝搂住凤明胳膊:“姑母,小叔叔是被太傅气跑的。”

婉仪:“……”

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

婉仪走下马车,用帕子掩了掩唇:“咳,纵如此,你也不该将皇上一个人留在宫里。”

凤明道:“长公主教训的是。”

婉仪见景俞白在凤明怀里那依赖模样,不知为何令她忆起第一次凤明时的情形。

那时候,她已经出嫁多年,回东宫配母妃说话。景衡来看她时,怀里就挂着个小娃娃。

正是凤明。

凤明那时十一岁,瞧着却像七、八岁,又瘦又小,头发枯草似的发黄。

她见凤明被景衡抱着,还以为是哪个叔伯家的小儿子。哪里猜到是个内宦。

得知弟弟竟抱着个宦官,婉仪不满道:“你是皇太孙,何等尊贵,怎能抱着个下人。”

凤明第一次见她,听她训斥,吓坏了,把头往景衡怀里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衡拍拍凤明后背,先哄了哄凤明,才同她说:“我一见这孩子心里就喜欢,若我有个弟弟,应当就是这般的。”

小凤明从景衡怀里露出只眼睛,怯懦地看她。

曾经胆怯瘦弱的小孩,后来能出落得谪仙似的,都是她弟弟一口一口给喂出来的。

如今,凤明仍在,站在他面前抱着弟弟的遗孤,她弟弟却去了多年,就在这天寿山里埋着。

婉仪心中悲恸,险些当场哭了出来。

故人相见,总是分外伤情,婉仪这些年少出门走动,就是不愿触景伤心。

凤明见婉仪蹙眉,心中也滋味万千。

两人立在这山林间,俱是思念那已不在的人。

“总得回去的。”婉仪道:“偷得浮生半日闲,山间虽清净,可有些路选了,就注定在不得清净……”

凤明垂下长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婉仪与凤明擦肩而去:“那些老臣,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轻待你,你只同本宫说,发落了也就是了。朝里朝外都指望你,怎能使性子,说走就走。”

凤明跟在婉仪后面,应声称是。

婉仪往道观走着,倏忽见位少年郎立在一旁,那少年眉眼英俊,如玉如水,神采湛然。乍一看,竟有几分她弟弟少时模样。

婉仪微微恍惚,定定神才问:“这是谁家的孩子,怎这般面善。”

景恒上前同婉仪见礼,温和从容:“向长公主问安,臣弟景恒,淮安侯之子。”

婉仪听得‘景恒’二字,卒然目眩,险些晕过去,幸而身后的嬷嬷扶住了她。

婉仪颤声问:“你叫什么?”

“景恒。臣弟名字取得不好,惹长公主伤心了。”

婉仪转身去寻凤明,凤明上前扶住婉仪的手:“长公主,他是淮安侯家的。”

“凤明,凤明……”婉仪紧紧攥着凤明的胳膊,指甲因大力而泛白,她确认什么似的:“你也觉着他像是不是,太像了……太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愣在原地,第一次听人说他像齐圣宗。

凤明没回话,只是说:“长公主,进去说话吧。”

一行人进了道观,长公主似是冷静了些,又觉得也不大像,他弟弟沉稳,这孩子更……更开朗些。

景俞白见到十六皇叔更高兴,景恒还没坐下,景俞白就要拉着他要出去玩。

景恒抱起景俞白颠了颠,小声说:“沉了。”

景俞白咯咯笑,凑在景恒耳边说悄悄话。

景恒听了也笑,两个孩子笑成一团,最是鲜活的少年模样。

她弟弟不会这般笑。

景衡生下来就是嫡长子、嫡长孙,行事进退有礼,姿仪清隽雅正。端得是立如兰芝玉树,笑若清风入怀。淡淡的,断不会这般生动,无忧无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婉仪越看景恒越喜欢,她有个侄女正待字闺中。虽她与景恒是同辈,但景恒是随了淮安侯,人小辈分大,照着平辈的去配,哪里配得到。

若能娶了她侄女,岂非亲上加亲。

婉仪打定主意,与景恒浅谈几句,心中更是满意,便直言问:“你如今也十七了,可定了亲?”

凤明本看着二人说话,听闻此言长眸一转,错开视线。

景恒答:“已定了。”

凤明指尖不自觉扣紧扶手,心中大惊。

景恒竟定了亲?那他与景恒先前鸳鸯交颈,日日搂在一处算是什么,岂不是辜负人家姑娘。凤明心中千回百转,拿铁链子将景恒拴在东厂的想法都冒了出来,又暗自压下。

他是怎的了,你若无心我便休,本该你情我愿的事儿,他竟生出这般的妄念。

凤明心神大动,几乎呕出血来。思绪万千间,面上却毫不显露,反而唇边含笑,静静听着。

婉仪有些遗憾,问道:“是淮安那边的姑娘?”

景恒笑笑,他望向凤明,凤明却没看他,垂眸含笑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心说凤明不会想悔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道:“不是姑娘。是……”

一个不是姑娘,婉仪这厢面露不解,凤明却知这呆子要说什么!

景恒疯了不成,今日在婉仪前说出二人私情,明日便会在京中传遍,后日就能散播到淮安去。

与一个太监的奸情会叫景恒沦为笑柄,这叫景恒如何自处?

前程不要了吗?世子之位也不要了?

世人的讥诮与阻拦,削骨断金。纵情深似海,亦不能敌。

凤明猛抬起头,打定主意万不能叫景恒说出来,他随机应变,将刚才翻涌到喉间的那口血吐了出来。

为了引人注意,他甚至噗了一下,已达到鲜血飞溅的效果。

“凤明!”景恒长喝一声,从椅子上鱼跃而起,飞身冲来扶住凤明。

婉仪也是大惊,站起来,想靠近又不敢。

凤明口含鲜血,他动动唇,景恒连忙附耳去听,只能凤明咬牙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敢乱说,我就宰了你,你前程不要了吗?”

景恒:“……”

难道因为这个把凤明气吐血了么。

“来人!”景恒喝道:“传御医。”

他一身怪力蓦地抱起凤明,陡然一震间,凤明险些被口中的血呛着。

凤明咳出喉间的血:“我能走。”

景恒不理,霸道地抱紧凤明,凤明无奈,抬手环在景恒脖间。

景恒心中郁郁,本想从前夫大姐这儿过了明路,凤明却不让,担心他的前程。

难道在前程与凤明之间,他会选劳什子前程不成?

凤明思恋齐圣宗多年,不敢叫人知道,也不信齐圣宗心悦于他,可见在情之一字上,凤明无甚信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抱着凤明从婉仪、景俞白二人身边走过。

凤明竟病得这般重,婉仪见此,深感自己这趟来得唐突,心中埋怨请她出面的那些大臣。

凤明都病重至此,还指着人家,难道离了凤明,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领着朝堂的俸禄,便是这般尸位素餐?

婉仪大怒,返回皇城发作一通自是不提。

又遣人派了御医、送了许多补品来,并传话说:且在山中在静养些时日,不急着回京。

景俞白见凤明病了,说什么不肯回去。婉仪无法,值得说过阵子再来接。

作者有话说:

凤明:妈的,搞对象真烦。还好老子机智。

第24章皎皎孤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小的道观,人越住越多。这日,恰巧金豆也到天寿山,给景恒送信。

淮安侯给景恒来了信,信中也不敢明说,暗戳戳的问圣躬安好?

景恒看了眼和谢星驰学着打拳的景俞白,回了个安。又言凤明与圣上十分亲厚,接着用了大段篇幅描述凤明多么好看。并请父亲母亲速速生个弟弟。

原因没说。

写了信给金豆,打发金豆下山。

金豆拿着信都要走了,景恒又叫回来,在信中加了一句,别给他定亲,此事他自有安排。

金豆这回真走了。

天寿山又安静下来。

御医看过凤明,说是急火攻心,既如此就得静心养气,景恒炖了枸杞桂圆参汤喂给凤明。

凤明接过瓷盅,拿勺搅了搅浓到挂壁的汤:“这些事自有下面人,原不用你亲自动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好得怎还吐血了?”景恒又急又愁:“先前好容易养些,这一口心头血出去,又白费了。”

凤明弯眼一笑,语气柔和:“怎就白费了,我好得很。”

他安慰景恒,关于他吐血的缘故只字不提。

凤明身子还没养好,满朝大臣就催命般请他回朝。凤明重情重义,断不会置圣宗遗愿不理,今日长公主抬出先帝,只怕凤明不日便要回去,又站在高高殿堂上,守着大齐。

他二人在山中厮守的时光,只怕再没几日,景恒心中空唠唠的,面上却不显,只道:“你养养神,我不烦你了。”

说罢便打算出去,再与孙御医斟酌斟酌养身的办法,凤明却拦住他:“我想睡会儿。”

景恒嗯了一声。

他心中想着事,没听出凤明的弦外之音是叫他留下,从来都是他缠着凤明,怎能想到孤冷如凤明想他陪着。

见景恒听不懂,凤明寒下脸,一拂袖倒在床上,闭眼暗生闷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宫中的人心思深,鲜少直来直往。

莫说是太监内侍,便是尊贵如太子、太孙都含蓄委婉,即便心中想要极了,面上亦是不紧不慢,浅浅淡淡,胜券在握似的尽显从容。

凤明少时,在宫中地位卑微,更没资格去主动去要,雷霆雨露,难道由得他挑?

两厢下来,即便后来凤明坐拥高位,无论要什么,旁人都会跪捧而来,但他习惯不说,任旁人揣摩,倒叫人战战兢兢,认为他心机深沉,喜怒难测。

太庙中有长明灯三千盏,烛火跳动,终年不灭。

每每迷茫,景恒便到太庙静心。此处庄严神圣,香烛冉冉,令人沉静平和。

若景氏先祖的仍存英魂未散,应当就在此处罢。

景恒提着油壶为长明灯添灯油,行至尽头,是齐圣宗的牌位。

圣宗的牌位挂着幅画像,画中人身着五爪玄金冕服,眉眼温和俯视众生。工笔画不如后世的画那般写实,凭着这幅画,景恒复原不出这位帝王生前的样子。

像吗?

景恒说不出,他从没见过景衡,他穿越之前的原身大抵是见过的,只是原身没有给他留下丝毫记忆,他穿越来时,景衡已经不在了。

景恒注视画像,心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和你不一样,无论凤明是否把我当作你,我都会爱他。我对他的爱,不会藏在心里,我会告诉他,告诉你姐姐,告诉我爹娘,告诉所有人。

他守着你的江山,我会守着他。】

景恒倏忽后退三步,撩袍跪于众牌位前,凝视满墙已故帝王遗像,沉声道:

“景氏一族第十七代不肖子孙景恒,今日禀明诸位先祖:我与凤明相识虽短,情谊已深。凤明得先帝托孤,匡扶江山,我愿与凤明同心一体,辅佐幼帝、中兴社稷、光复天下,愿大齐山河永固、万载昌荣。求祖先成全,庇佑凤明身体安泰,百岁无忧。”

景俞白最近过得着实不好。

好容易离了宫,和十六皇叔在一处,皇叔竟不带着他玩了。

皇叔要他读书!

习武!

上次皇叔还说:“小朋友就要多玩玩。”

这次就成了:“皇上都得学这些。”

就真的没人愿意替他当皇帝吗,史书上不是说,大家都抢着当皇帝么。

史书都是骗人的,为何还非要他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俞白才十岁,正是坐不住的年纪,他坐不住。

景恒也不恼:“我带你出去玩一刻钟,玩过了,就得认真读,好不好。”

景俞白嗯了一声,感叹道:“为何非要我做皇帝啊。”

景恒笑了笑:“谁叫你没别的兄弟。”

景俞白道:“我不仅没兄弟,我也没娘。”

景恒:“???”

景俞白虽小,知道的却多:“有人给父皇算过命,说他的妻子会克死他,所以他一直没有娶妻。”

“小可怜,”景恒摸摸景俞白的头:“你肯定有娘,只是不知道是谁罢了。”

难怪景衡没有嫔妃也没有皇后。

带着景俞白读了半日书,景恒见时辰差不多,便去张罗午饭。

小皇帝在,自然不能一群人同席了。景恒同凤明二人先喂饱了皇帝,哄着小皇帝午睡后,景恒问凤明:“景俞白没娘吗?”

凤明答:“当然有,就养在枫林别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枫林别苑算是处皇家行宫,建在香山,距京城不过二百里。

凤明解释一番,和景俞白说的差不多,景衡命中不可娶妻,在枫林别苑养了几个人,为景衡传宗接代。景衡公务繁忙,不常去别苑,有了景俞白后,便更不去了。

景恒思附着,多半景衡也是弯的,估计对女人没兴趣。弄个景俞白出来,也是应付差事。

凤明说到景衡的那些女人,娓娓道来,神情平静,并不在意。想来也是,他若在意,几条白绫赐死了就是,既许她们好好活在别苑,想必是未放在心上。

景衡是皇帝,就是后宫三千亦是寻常。

景恒接机拉踩:“我有了你,就再不要别人了。”

凤明道:“傻话,你总会娶妻的。”

“我不娶。”景恒认真道:“我已经有你了,一生一世、只有彼此,你难道还想找别人?”

凤明失笑,放下竹筷:“我又不用传宗接代。”

“传宗接代……”景恒沉吟,他微微靠近凤明,点了点凤明小腹:“谁叫你不争气,只能不要孩子了。”

“你少胡言乱语。”凤明脸颊蓦地烧红,推开景恒:“敢戏弄我,又想挨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抬手作势要打景恒,景恒出手,抬臂一挡,凤明挑眉,没料到景恒嚷嚷着学武,还真学了些东西,认真起来,二人你来我往,坐着过了几招。

景恒力气惊人,凤明借力打力,趁景恒出拳时,反手一拍景恒后肘,倒把景恒拉了过去,一拉一扯,景恒扑在凤明怀里。

“功夫不行啊,世子爷。”凤明捏起景恒的脸,打量着他疏朗的眉眼,调侃道:“怎生练到我怀里来了。”

景恒故作害羞,伸手环住凤明的腰:“哎呀,输了,没彩头给你,以身抵行不行啊。”

凤明沉吟道:“笨手笨脚的,不要。”

“别啊,”景恒凑过去吻他下巴:“我伺候你。”

凤明垂下头同景恒换了个吻。

二人唇齿相依,厮磨了一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糟糕,景恒微微扭胯,他正趴在凤明怀里,身体上变化藏不住。

凤明微怔,随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心中又羞又怒,手上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内力,一把将景恒掀出老远。

烟尘四溢中,景恒落在地上。

“……”

真把景恒掀飞,凤明也有些心疼,起身走过去,蹲下埋怨道:“以后别这般了。”

景恒:“……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凤明轻咳一声:“传孙御医来给你治治。”

景恒大惊失色,从地下爬起来,瞬间三连:“不用治,这能治吗,这治了还了得。”

凤明微微敛眉,似是不解。

景恒见凤明这懵懂样子就心痒,他又靠过来,在凤明耳边说:“不过你到能帮我治治。”

凤明望向他,目光露出些许疑惑。

景恒难得害羞,凑近小声说:“你帮我摸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开二度,景恒再次飞了出去。

这次飞得更远,直接越过高高的院墙,落到了院外。

庭院外守着的谢停:“???”

他上前扶起景恒:“又挨打了?”

景恒站起身,拍拍土:“什么叫又,我练武功呢,他才不舍得打我呢。”

“哈哈哈……”

廊下蹲着的汪钺几乎笑倒:“自己把自己打飞的武功嘛,这招真高明,能把敌人笑死,哈哈哈哈哈。”

谢停耸肩:“上山玩儿去?”

“明天再去罢,”景恒道:“你去给我整点金银花茶来,败败火。”

谢停哦了一声,去找花茶自是不提。

又逢月半,一行人打点行囊预备回宫,尽管拖了又拖,总归还得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夜,月上柳梢,凤明独立院中,月光将他的影子拖得极长。景恒踏月而来,眸光温暖,如含十里春风,高大的身影将月光剖成两半。

凤明比月色更冷神情化去凌厉,自己都没察觉到,不知不觉间,他看向景恒时神情愈暖。

景恒遥望空中月轮:“山里的月真美。”

“是啊,皇宫里的月亮总是不圆。”

“会圆的,”景恒看向凤明:“我会陪着你,做你的月亮,只为你一人圆。”

凤明笑了笑。

景恒知他不信,也不解释,只陪他站在院中,彼时清风微抚,秋蝉唱晚。

皎皎孤月高悬,凤明眼中盛着一汪月光。

景恒眼中只有凤明。

可凤明不知道。如他此时能回头看看,就会知,景恒没有骗他。

景恒永远不会骗他。景恒会做一轮圆月,岁岁年年只为他而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凤明呢,是景恒的月。

无论阴晴圆缺,景恒总会守着他。

第25章青玉葡萄

这日凤明归京,缉事厂早早得了消息,派人去接凤明。景恒与凤明先送景俞白回宫,安顿好了小皇帝再回东厂。

方进缉事厂门,厂卫们在廷内相迎,掌班、领班、司房四十余人,零散站着,皆围着凤明唤‘督主’。

那场面热闹极了。

众人皆戴圆帽、踏皂靴、穿褐色长衫,系着小绦。身高腰窄,一个个神清骨瘦,嫩竹似的,秀美异常。

乍看之下,景恒竟不知是进了东厂还是进了电影厂。

凤明立于其中,耐心听大家叽叽喳喳同他说话,面露

暖色,很是亲近。

朝峰眼尖,先看见景恒,率先抱拳:“世子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乃景恒头一回东厂来,因都不认得他,其余人都被朝峰引着都看景恒。

督主鲜少带生人回东厂,既然由督主亲自带着,想来不是外人,且东厂之中,自上而下都偏爱容貌好的,景恒丰神俊朗,自得待见。

他们也不行礼,先是阵交头接耳,互相交流这什么,听说是淮安侯府的才恍然大悟,陆陆续续问安:

‘给世子爷请安。’

态度随意,只开口敷衍问好,既不躬身也不拜,并不怯景恒。

凤明就站在人堆里回望景恒,被一群俊秀厂卫围着,非但不逊色,反而更显出尘。

“诸位好。”景恒不恼他们怠慢,反而含笑问凤明:“东厂选人,难不成也看脸?”

凤明不答。

朝峰将话接过来:“常在御前行走,总得选些平头正脸的。”

汪钺冷哼一声:“咱们阉人都是奴才,你选奴才不选看得顺眼的吗?”

凤明掌势前,宦官地位极低,不被当做人看,汪钺最不耐烦别人夸他好看,这不像夸人倒像品评猫狗只有皮毛漂亮的才会被贵人选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妄自菲薄,”景恒走下台阶:“我见诸君风骨峭峻,清正健劲,真真是占尽风流。”

东厂如今地位卓然,督主面前,恭维他们的人委实不少,漂亮话在座俱已听惯。

朝野中口蜜腹剑的多,阴奉阳违的也不少,谁也不当真。

众人对这位世子爷的好感不升反降,只觉他过于油滑谄媚,令人生厌。

谁料凤明却道:“哦?既如此,世子看上谁只管说,自当派去伺候。”

能在凤明跟前说的上话的,俱是有品级的宦官掌事,才能出众,去伺候位侯世子不免大材小用。

凤明如此看重景恒,众人皆收起轻视之心,整齐立好听任派遣。

景恒答:“有位穿素白长袍的,倒是不错。”

刹那满庭寂静,窃窃私语的厂卫噤若寒蝉,屏息望向他们的督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只有凤明穿着素白衣衫。

【这胆大包天的世子,大概是要死了】

众人不约而同想到。

有那胆大心细的,手已然抚向腰间佩刀,只待凤明一个眼神,就会把这贼人切成均匀小块儿。

凤明微挑眉,不理话茬,只道:“都散了吧。”

众人:“……”

凤明说罢往内殿走,景恒跟上。

其余人僵立于庭院,呐呐无言良久。

景恒一抱拳:“少顷再叙。”

少顷?再叙?

朝峰心道:下次见,若你舌头仍在再谈叙不叙的吧。

督主给你几分好脸色,还真敢开起染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督主不绞他舌头?

可惜下次朝峰见到景恒时,他舌头仍在。

景恒活像个妖娆宠妃,半倚贵妃榻上,骨节分明的双手浸在冰水中,给凤明剥葡萄吃。

手倒是好看的手,只是上面有块儿蚕豆大烙疤,像是什么烫的。

朝峰进来禀报时,景恒正叼了颗葡萄,一咬,皱起眉:“好涩。”

凤明随手拿起只玉盏递过去,示意景恒将葡萄吐进来,凤明问朝峰:“何事?”

朝峰双手将东厂提督的牌子奉上:“督主已归,请督主收回此物。”

凤明放下玉盏,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景恒含着青色葡萄,邪邪一笑:“你也尝尝?”

凤明面无表情,把手伸到景恒嘴边。

“……”

景恒色心大狗胆小,被凤明盯得后背发凉,乖乖把嘴里的葡萄吐出来,玉色的葡萄坠入凤明掌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还未收手,景恒抓紧时机在他掌心一舔。

他猛攥紧手心,葡萄碎开,汁水喷出老远。

朝峰本以为下一个碎的便是景恒的头,怎料凤明冷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朝峰:?

果然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么?

朝峰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双眼戳瞎。

“腰牌你留着,东厂你管得不错。”凤明缓缓道:“朝峰,你很聪明,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如果谢停在这儿,他一定会觉得耳熟,因为凤明威胁他时,也是以【xx,你很聪明,聪明人应该知道……】为开头。

可惜他不在,于是凤明的万能唬人模板,可能要非常非常久以后才会被发现了。

朝峰额角渗出冷汗,愈发恭顺:“属下不敢。”

“他真的不会说吗?”景恒非常失望:“那什么时候大家才能知道我和你好了。”

朝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这间屋子里必须有一个想要朝峰的命,那个人一定是淮安侯世子。

好了,什么好了?

瞎还不够吗?还得聋了才行?

凤明和景恒好不好的朝峰不知道,反正他是再也不会好了。

凤明本不想让景恒在东厂住着,东厂中俱是宦官,忽然住进个正常男人,两下里都别扭。

却不料,景恒迅速与众内宦打成一片不说,还唬得几人对他颇为崇拜,鞍前马后围着景恒玩。

凤明:“……”

演武场中,景恒蹲在处石锁上,赞扬道:“灵巧更胜锦衣卫,真是好俊的功夫。”

汪钺立在不过两指粗的树枝上,得意道:“我们的身子不像你那般重,自然灵巧。”

“你是格外矮些,”景恒看向另一枝树枝上站着的人:“我说的是这位公子。”

树上那人噗嗤一笑:“奴才夏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一摆手:“甚么奴不奴才,我这儿不兴这个,咱们全是兄弟。”

内宦们最欣赏男子豪爽大方,罕见有正经好儿郎同他们称兄道弟,心中愉悦。

嘴上仍七嘴八舌地说:“世子爷折煞奴才了。”

“于理不合。”

“这不合规矩。”

一个个客气极了,好像头一回见到景恒,混不放在眼里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景恒道:“俗礼岂可拘泥,诸君如此年轻,怎得这般古板。”

众人笑问:“既然要以兄弟相称,不知世子爷今年贵庚?”

景恒答:“过了年十八。”

众人哄笑,将夏阳推上前:“这是咱们这儿最小的,世子爷猜他年岁几何?”

瞧着夏阳那张嫩脸,景恒露出疑惑神情:“难道不是十五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夏阳道:“奴才今年十九。”

景恒站起身,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夏阳,夏阳分明也就十五、六的样子,心想是太监都显年轻,还是他们哐我?

他头一回见凤明,也以为不过二十出头,这恐怕和净身后身体发育迟缓有些关系。

汪钺道:“哎呀,算来算去世子爷最小,岂非要叫我们哥哥?”

众人又是笑。

景恒也跟着笑:“好吧,诸位皆是我兄长,各位仁兄在上,小弟这厢有力了。”

谢停还不知道,他只一日未跟着景恒,景恒就给他认了这老多兄弟,偏生他比景恒生日小上几个月,这导致以后东厂的那些人见他,各个叫他小弟!

景恒在东厂院中笑得欢时,谢停也在谢府院中。

他双膝着地,腰背挺直的跪在书房前,少顷,谢行自书房走出,慢条斯理地走向他。

“是谢百户啊。”谢行压低声音,毒蛇似的盯着他:“在天寿山攀上高枝儿了,谢府这么小,还能容下你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即便已是跪着谢停仍垂下首,恭敬道:“嫡兄,谢停不敢。”

谢行含着笑,俯下身:“原来我是你的嫡兄啊,我以为是那个姓严的才是呢,你巴结他巴结得殷勤。”

他捏起谢停下巴:“谢星驰,他给了你那么好的差事,你得意了?”

谢停的眸子极黑,像寒潭中的曜石,无论他表现得如何恭敬,谢行只要看到他的眼,就不自觉得后脊发凉。

就像一条狼崽,如不能把驯服成犬,则终有一日会咬穿自己的喉咙。

“取家法来。”谢行舔舔下颚,自从谢停进了锦衣卫,越来越难管教了。

他必须将谢停踩在尘埃中,不能给他一丝翻身的机会。

下人取来条漆黑的马鞭。

“你长得和你小娘可真像。”谢行用鞭子挑起谢停下巴:“如今你在淮安侯世子跟前当差,我是不是不能打你的脸了?”

谢行展开长鞭,长鞭落在地上,随着谢行的走动与地面摩擦,划动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谢停闭上眼,小时候,他会被这声音吓得发抖,挨鞭子不是最可怕的,头顶悬着鞭子不知道何时落下来才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行很喜欢这种把戏,玩了十年也玩不腻。

谢停动动耳朵,他那愚蠢而孱弱的嫡兄永远也不会知道,习武之人可以凭借风声推测敌人的动作。

他早就不怕了。

他有三十二种方法,可以瞬间要了谢行的命。

谢停没有这么做,他闭着眼,任由鞭子落在背上。

夜间,谢停落在东厂前,倒在门前,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说:

景恒:要涩涩。

凤明:涩涩你麻痹,你要死吗?

第26章东厂查案

凤明靠在塌上,长发披散,好容易来的几分睡意被搅散,面上恹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如何了?”凤明问。

景恒取来灰兔缅绒长毯,披在他肩上,回答说:“皮外伤不打紧,只是烧得厉害,膝上还淤青着,恐落下病根。”

“胡御医怎么说?”凤明不自觉抚上膝盖。

磋磨人的法子总是很多,罚跪看着很轻,实则最容易落下病根,仿佛在骨头里埋了一根毒针,每逢阴天下雨就扎着痛。

景恒瞧在眼里,心疼更甚,他握住凤明的手:“会好的。”

熄了灯,躺在床上,凤明知景恒很在乎谢停,便说:“明日我传谢双鸿来问话。”

谢双鸿是谢行、谢停二人的父亲,在户部任职,三品侍郎。

景恒道:“兄弟间小打小闹,犯不上。”

谢行敢把谢停打成这般,谢双鸿必是默许的,谢停既脱不了谢府,深宅后院里的事,公然出手总归不妥帖。他们冒然出头,只会叫谢停更难做。

“只盼他谢行这辈子别走暗巷。”景恒抱住凤明,习惯性的拍着他后背哄他睡觉:“待我寻得机会,非得他头打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眯着眼嗯了声,慵慵懒懒,没当回事似的。

把谁谁头打掉是景恒常说的话,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谢行的头竟然真的掉了。

户部侍郎谢大人的嫡子被杀了!

死在闻鸳客栈小花娘的床上,头首分离,那没头的身子还搂着花娘,头却挂在了谢府门前。

好多人都瞧见那颗头了。

双目怒睁,可骇人了。

不过此时,这事没传进宫里,景恒尚不知晓。

今早醒来,凤明就有些咳,咳嗽的太过剧烈会连着肺一起疼,凤明咳出经验,一直压抑着喉咙间的痒意。

景恒很是紧张,也顾不上去看半死不活的谢停,急匆匆去小厨房烧了碗甘草雪梨汤端来。

“可是受了凉?”景恒把汤端到床前,不许凤明下床:“既病了,就好好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雪梨汤点了蜂蜜,又清又甜,温度不烫,正好入口。

凤明喝下一勺梨汤:“许是天气转凉,不碍事的。”

很奇怪,景恒好像总知道凤明喜欢吃什么似的,这梨汤甜淡正好。

凤明口淡,偏偏宫中的御厨把糖和蜂蜜当做好东西,放的时候下手极重,凤明吃了二十年仍吃不惯,其实他是爱吃微微甘甜的食物的,只是这个度极难把控,就是拿了糖罐让他自己加,他都调不到刚刚好,也就放弃了。

也懒得因为这些小事单独传道旨意下去,为难御厨们,不爱吃便索性不吃了。

景恒给他做的吃食总是刚刚好,多一分浓重,少一分寡淡。

就像这碗梨汤,他很喜欢。

于是与喝药不同,凤明这回没一饮而尽,拿汤勺舀着梨汤,小口小口饮。

景恒很是欣慰,梨汤就是要慢慢喝止咳效果才好:“我叫双喜择了罗汉果泡水,今日不可饮茶。”

凤明抬眼一顾:“管到我头上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服管么?”

“随你。”凤明胸口发闷,又咳了几声:“今日谁找都回病了,有事都叫汪钺去办。我歇了。”

说罢便卧在床上,阖上眼。

景恒把碗接过:“我搂你。”

“别起腻。”凤明眼都不睁,抬手准确阻挡了景恒上床的动作。

景恒摸了把凤明的脸解馋,不情不愿:“好罢。”

景恒转身去小厨房端了剩下的梨汤,点蜂蜜时手一顿,记起谢停不喜甜食,便把蜂蜜放在一边,往汤里扔了两片姜。

待他到时,谢停早已醒了,脸上顶着道鞭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停不像凤明似的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桌边吃饭。

瞧着比凤明精神多了。

谢停一挑眉,配着脸上的伤,露出几分痞。

景恒也挑眉:“谢星驰,你那嫡兄,是不是嫉妒你右脸长得好,怎回回都抽这边。”

谢停摸摸脸,光棍道:“两边一样好。”

“我瞧着也差不多。”景恒笑:“难不成他是左撇子?用左手执鞭打着顺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停背后冒出一身冷汗。他埋头喝粥:“谁知道。”

景恒把梨汤往前放了放:“我亲自做的,你尝尝。”

谢谢停看了看瓷碗里飘着的姜:“姜汤?”

“姜梨汤。润喉去热,刚好对你热症。”

谢停端起碗喝了一口:“怎还有股甘草味?”

景恒掩唇轻咳:“咳咳,发热伤肺嘛,预防咳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很好糊弄,信了,拿起碗敬他:“谢了。”

二人说话间,庭院中吵嚷起来。

只听双喜道:“吵什么吵,不知道主子病着呢?”

一人道:“大理寺卿求见督主。”

“你家督主今日不见人。”景恒打开门:“甚么大事,急得一天都等不了?”

那人终于瞧见个能主事的,忙跪下道:“出了大事了!户部侍郎的儿子死了,模样惨得紧,凶手一刀毙命,是个绝顶高手,大理寺和刑部恐难应对,请咱们厂卫帮忙呢。”

但凡是个会拿刀的,只要到了大理寺嘴里都是‘绝顶高手’,景恒没当回事,只是问:“人家儿子死了,你着急忙慌地做什么,又不是你家亲戚。又不是多大的事,督主病了,叫他们自个儿先查着罢。”

那人叩首,心说要不是你那跟班的亲戚,他倒也不急。

“起来吧,我这儿没这那么多规矩,下次站着回话。”景恒说罢,一转身,却见谢停正站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吓他一跳。

谢停问道:“哪个户部侍郎?”

那人抬头,见是谢停,不敢隐瞒,强行做出几分难过模样:“谢百户节哀。”

景恒转过身,吃惊道:“谁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答:“谢侍郎家嫡子,谢行,昨夜死于闻鸳客栈。”

景恒与谢停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诧异。

嫡兄暴毙,谢停伤也养不成了,急忙回府奔丧。景恒不放心,请汪钺跟着。

汪钺指了指自己:“我?从二品东厂子颗掌班、司礼监秉笔太监,去跟着个六品百户?”

景恒扔过去锭银子:“够不够?”

汪钺单手接过,颠了颠,十两。他没说够,也没说不够。

景恒岂能不懂,又扔过去一锭。

汪钺把银子抄在手中,抛起又接住,两枚银锭叮当作响,发出好听的声音,汪钺满意极了:“好事成双,小爷替你走这一趟。”

景恒翻了个白眼,早知钱能收买,他何必和汪钺勾心斗角。

汪钺拿钱办事非常痛快,戴上官帽就要走。

朝峰无奈,另点了夏阳几人跟着,嘱咐道:“旁人问就说查案。”

汪钺停下,手中不断抛接银子:“不管查案,查案另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加钱,加钱,”景恒追出来:“给你加钱,务必把谢星驰看顾好。他嫡母失了独子,会做出什么都不稀奇。”

汪钺伸出手。

景恒推他:“快去吧大哥,你是我亲哥,我还能赖你账?”

“谅你不敢。”汪钺边走边说:“我可当不起你哥,你说话口无遮拦,我还想活命呢。”

朝峰也只装耳聋。

东厂专职缉查,监听百官言行,就景恒成日这嘴,若较起真来,早该抓起来下了大狱。

督主也不管管。

汪钺万万没想到,景恒竟一语成谶。

谢府办丧事,门前挂着白纸糊的灯笼,牌匾上坠着素色锻花。

才一入灵堂,谢停话都没说一句,就被谢府下人半请半押到谢行棺前,让跪着守灵。

汪钺瞧那薄垫子,微微皱眉,谢停腿上还有淤伤,这么跪上三天,腿多半要废。

这京城中谁人不知汪钺是凤明的心腹。汪钺一皱眉,不敢说京城抖三抖,但要谢府颠倒乾坤却是不在话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双鸿见到汪钺,不敢怠慢,亲自迎上来。他恍若老了十岁,一夜间竟生出许多白发。

“有劳汪公公亲自前来,”谢双鸿同汪钺见礼:“贼人猖狂,缉事厂神通广大,追凶一事还劳您费心。”

汪钺不闪不避,直接受了一礼:“谢大人节哀。东厂职责所在,且待我先瞧过令公子。”

谢双鸿点头让开,不忍看棺中爱子,别过头去。

大理寺与顺天府的人也在,他们先简单将案情说给汪钺。

只听大理寺官员说:“下官正在排查与谢行有旧怨、过节之人,如今尚无眉目。”

这是最根本的,合该这么去查,汪钺随口问:“你叫什么?”

那人答:“下官大理寺丞陈川流。”

汪钺上前三步,还没瞧见棺材里头,就听见一阵哭闹喧嚷,他转身去看,只见一位穿着素衣的夫人,被婆子掺扶着出来,直奔谢停而去,口中还喊着:“好你个谢停,谋害了嫡兄,还敢回来,来人!拿他去见官!”

众人皆是一震,谢双鸿也没料到自己的夫人会当众指认庶子,他上前道:“夫人,你伤心过度,怎糊涂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夫人不管,只哭着指向谢停驰:“我儿死的冤,必是他这畜生心生怨恨将他杀了!”

谢停跪在地上像个木头沉默不做声。

混乱间,陈川流上前问:“谢夫人何出此言?”

谢夫人含泪哭诉:“昨日他们兄弟二人争执,谢停顶撞嫡兄,我儿不过教训他两句,他便怀恨在心,凭借一身好武艺,将我儿谋杀了!”

谢双鸿皱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谢停。

陈川流大惊:“夫人不可妄加揣测,庶子谋害嫡兄乃是大罪!”

谢夫人看了眼身边的婆子,那婆子上前一福:“非是揣测,为大公子换衣时,我们在公子手中发现了这个。”

只见那婆子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帕子,幽幽展开,帕子中间赫然躺着个带血的袖扣。

“正是二公子飞鱼服上的袖扣!”

汪钺的目光从袖扣上移开,看向顺天府的官员,皮笑肉不笑的问:“顺天府办案竟这般懈怠,物证还要死者家属来发现,成何体统?”

顺天府那官员担待不起这罪名,跪地道:“汪公公明鉴,谢大公子头身分离,原是谢府下人人先发现了头,就去了闻鸳客栈寻大公子尸身。顺天府赶到时,尸身已然让谢府的人接走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发生命案,第一现场本不应轻易挪动,但死者家属极不可控,抱着尸体哭的,抬着尸体去请大夫的,什么没有。

尤其这谢行,死在妓院,若身体就搁在那儿任人查看,谢府岂不颜面尽失。

顺天府已然扣下了当场的花娘。

这名花娘被打晕了,谢府接走谢行时花娘还晕着,谢府众人只当她也死了,未多加查看。那花娘也是好运,要是醒来看见一具无头尸搂着自己,还不吓疯?

不过据那花娘说,谢行睡下时可没穿什么衣服。

汪钺没想到真让景恒说中。

昨夜谢停发着高烧倒在东厂门口,东厂中多少人都瞧见了。汪钺不觉得他还有能耐拖着病身翻出去杀人,心中有了偏向,自然觉得那妇人污蔑,他使了个眼色,叫夏阳去拦那妇人,四名厂卫将谢停护在身后。

“既如此,还不速速将谢停带去东厂审问,”汪钺睨了眼夏阳:“带走。”

夏阳闻言扶起谢停,似押实扶,拖着他往外走。

陈川流道:“大人留步,此案涉及锦衣卫,还应将人押在大理寺才是。”

“锦衣卫又如何?”汪钺勾起唇,似笑非笑:“你说东厂徇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川流忙道不敢,朝谢夫人看去。

谢夫人拉扯着,不许东厂的人将谢停带走,她到底是个女子,力气不大,到底越不过厂卫去,便尖声唤道:“来人!”

汪钺冷眼看着,直到谢府下人与厂卫对上,才不紧不慢地的说:“谢府公然阻挠东厂办案,是想造反吗?”

谢双鸿顿然一惊,大喝退下,朝汪钺一偮到底:“不敢。”

谢夫人盈盈下拜,垂泪道:“大人有所不知……”

汪钺懒得听她攀扯:“我是不知,你既有冤情,便去东厂说罢。”

汪钺转身:“带上这位夫人和谢停,走了。”

谢双鸿阻拦道:“汪公公,内子无状,冲撞了公公,只是她一介妇人,如何去得东厂?”

汪钺微微偏头:“谢大人多虑,正是妇人才更该去咱们东厂。东厂内俱是宦官,您尽可放心,尊夫人如花似玉,去了顺天府、大理寺,您才该担心呐。”

谢夫人大惊失色,谁人不知东厂是龙潭虎穴,去了九死无生。

她独子死了,她如今年过四十再难有孕。谢停就成了谢双鸿唯一的儿子,不是嫡子也胜似嫡子。她将谢停母子捏在手心中近二十年,怎容他们爬到自己头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哥哥在大理寺还算说得上话,她本想泼些脏水,把谢行送进大理寺,叫他悄悄死在那儿,做出畏罪自尽的模样。

谁知东厂忽然插手,因果倒置,竟成了她要去东厂,汪钺对谢停回护明显,她若去,焉能有命回来。

汪钺不管那许多,东厂做事,何须旁人指摘。

他骄傲如只斗胜了的孔雀,昂着头,一指那婆子:“都带走。”

作者有话说:

谢停:景恒惯会糊弄我。加两块儿姜骗我是单给我炖的,渣男。

南风知我意

第27章反派开会

东厂内,汪钺讲完前因后果后。

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峰很铁不成钢,问汪钺:“你收了世子爷二十两银子,就把朝廷命官的夫人关进了点心房?”

点心房是东厂刑狱,幽深阴暗,地上的血渍包了浆,铲都铲不掉,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去处。

汪钺切了一声:“朝廷命官关得,他夫人怎关不得?这老妖婆就该关起来,杀杀她威风。”

凤明似觉头疼,手肘撑在椅臂上,以手支头:“关都关了,处理了算了。”

朝峰:“督主!没名没分的……”

汪钺道:“怎没名没分,才拔了她仆从两颗指甲,那人就招了,说血扣子是昨日谢停挨鞭子时落下的。嫡母诬陷庶子,畏罪投缳,这很合理啊。”

双喜主动替凤明分忧:“如今只差谢夫人口供,奴才去请她签了便是。”

朝峰闻言点点头:“如此也好,免得她出去乱说。做干净些。”

景恒瞧着这满屋子眉清目秀的人,说出的话一个比一个狠,摘下来给谁看谁不得说是反派开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一个四美五好的优秀青年,怎就扎进这贼窝了。

反派头子皱眉微咳,优秀少年当即变成大孝子,捧着罗汉甘草茶上前:“都是小事,别急,喝点水。”

凤明接了水饮下,茶水压下几分喉间甜腥血气:“散了吧,以后这些小事不必回我,你们商量着办就是。”

似是累极,他侧头靠在景恒腰间,景恒心疼的抚了抚他的头发。

众人:“???”

凤明闭目缓了会儿,才想起屋内还有人似的,微直起身:“还有事吗?”

众人皆答没有,抢着告退了。

只有汪钺隐晦地朝景恒比了个数银票的手势。

景恒比了个ok。

汪钺以为是三百两的意思,美极了,乐呵呵的下去了。

经此一事,谢停一跃而成京城庶子圈的领军人物不说,还成了东厂的摇钱树,厂卫们知道景恒出手大方,恨不能谢停天天惹是生非、倒霉到家,好叫世子爷差遣他们去给谢停解围,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使他们照顾弟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今年,天寒得早,才十月半,京中就下了场雪。因凤明畏寒,宫中早早烧起了地龙。

这日凤明拧眉看着账册:“才十月,烧甚么炭,把这项裁了,下月再说。”

这薪柴银一月就要八百两,时近年下,处处都要使银钱,能省则省罢。

“别裁啊,”景恒拿过账本:“皇上还小呢,伤了风寒可不是小事。”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千两银票,连着账本一同递给内官监掌印:“有劳公公采些好炭,宫中嚼用多,若银钱倒使不开,只管找我,万不能委屈皇上。”

内官监掌印张平双手接下,恭敬道:“多谢世子爷。”

能坐到掌印的,哪个不是伶俐人。皇上还小不错,可小孩子火力壮,伺候皇上的太监都说皇上不让烧炭,烧了热。

宫里怕冷的主子就上面这一位,景恒自己贴钱为了谁,张平岂能看不出来。

张平道:“柏罗炭无烟,烧着有股子松香,是顶好的,奴才这就派人采买些来,供着两位主子使。”

张平退下后,凤明才道:“宫里花钱的地方数不清,你还能处处贴补不成,往后别这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笑道:“能使银子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一千两而已。我也没甚用钱的地方,上次拿银票出来。还是我初到京城时,因进不得宫,还想给严大人送礼,谢星驰没让,这才罢了。”

不过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回想起来好像已许久了,凤明也笑:“托锦衣卫给锦衣卫行贿,也就你想的出来。”

“谢星驰当时也这般说的。”

“你打算送多少?”

“五百两。”景恒答。

“什么?你可知……严笙迟的年俸,折成现银还不到二百两,你好大手笔。”

景恒是真不知大齐物价,他乍听之下也吃了一惊。

这么算来,宫里烧炭,一月要烧进去一个三品官四年的俸禄,难怪凤明会觉得贵。

景恒又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凤明:“身上带的就这些,侯府里还有些,我派人取来,都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接过来扫了一眼,揶揄道:“好有钱。”

“以后钱都给你管,”景恒笑:“若叫你觉得钱不够花,便是我没本事了。”

凤明把银票还给景恒:“你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淮安侯给的。”

“……”

景恒:“我现在开始赚钱,你帮我想想,什么法子来钱快。”

赚钱的法子……

凤明作势沉思了会儿:“捐纳卖官罢。以后赀选之事,你便管着吧,回头我拟几个虚爵给你拿去卖。”

赀选便是卖官的官方说法,本质都是朝廷出卖官职、爵位用以聚敛财富。

卖官鬻爵自古有之,卖的多是虚爵,不掌实权、不发俸禄。但在古代,有了官身便和平民区别开来,赀选市场非常广阔,官方虽有定价,但粥少僧多,每个虚爵都能卖出天价,高出定价十数倍。

掌管赀选历来是个肥差,景恒如此轻易便得了,也不知旁人得如何羡煞。

难道他不啃老的办法,竟是吃软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哭笑不得:“卖官鬻爵并非善举,还是少做才是。”

“我岂不知,赀选乃法纲不振之相,可朝廷用钱地方太多,前岁山南地动,便是靠着赀选之财勉强凑出些赈银。”凤明叹道:“国库空虚,终归是我治理不善。”

景恒道:“国库大抵来自岁贡,你久坐庙堂,难道还能管得各地税收不成,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身居高位,不胜其寒。旁人只见凤明如何杀伐决断,权倾天下,谁有能知这受万民供养的人,连炭都舍不得烧,他明明那般怕冷。

真是流言误人。

景恒望向书房内的大齐舆图,大齐国土丰茂,朝廷缺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富庶之地都被分封出去了。

譬如淮安候的封地,占据大齐国土面积的很小一片,却很有钱。景恒看过侯府账目,淮安候府税收足有大齐国库收入的五分之一。

大齐如今有三王四候,除去并未就藩的怀王,还有六块地没收回来。这么些年来,大齐皇帝一直在暗暗削减藩王封地,开国时足有十几位藩王,如今只剩这六处没收回来,已经是历代帝王努力之下的结果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能收回来,也意味着这些藩王根基更深,都曾是最受宠的皇子。就比如淮安侯,在如此大环境下,仍得了高祖给的富庶封地,可见高祖对他的喜爱。

若能收回这六块地,大齐国库的收入能翻一倍不止。

景恒问凤明:“你有没有想过削藩?”

凤明叹了口气:“你这张嘴啊,什么都往外说。”

景恒是淮安侯世子,却提出‘削藩’,若叫淮安侯知道,定废他世子之位。

也可见,何为‘娶了媳妇忘了娘’。景恒不仅是忘了娘,还想拿着爹娘的封地,讨凤明展眉。还好他不是个皇帝,不然那拱手河山讨君欢的大戏,定要让他来唱主角。

景恒不以为意,他从现代穿越而来,对甚么世袭罔替没有执念。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是常态,没有哪朝哪代能千秋万世,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藩王爵位封地了。

况且他来大齐又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如今只想同凤明长相厮守。帮凤明把大齐治理好了,千年百年管不了,能顺顺当当几十年就很不错。

若能多收回几块封地,来日《齐史》之上也能为凤明博些好名声。

在爱凤明这件事上,他非常功利,什么都可以当做筹码。

景恒说:“若要集权于中央,削藩势在必行。如今二王四候自擅其地,外顺而内悖,父死子代,不贡不朝,实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未落,凤明忽地抓住景恒的手:“刚才的话,谁教你说的?”

景恒犹豫道:“韩愈?”

“原来是有人说过。”

凤明颓然放手,有些恍惚。

“怎么了?”

“提及削藩时,先帝也这般说过。”

“一模一样?”

时间太久,凤明也记不清,他回忆了下:“自擅其地那几句,大差不差。”

景恒不解,他方才是从韩愈《潮州刺史谢上表》中摘了几句说的,先帝怎会说出同样的话?

先帝也读过这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都是些四字词语,说的又都是藩王之事,略有重合,也说的过去?

凤明歉然道:“我知你不愿我将你与先帝……”

景恒看着凤明开开合合的唇,附身吻了过去,将凤明的话堵在唇间。

他个子很高,能把凤明整个圈在怀里,他喜欢圈住凤明,把美人牢牢的藏在怀里,不叫任何人瞧见。他的吻痕温柔,并不凶,一点点啄开凤明的唇,轻轻吮舐。

凤明自觉总惦念先帝,对不住景恒,任他施为,与景恒凑在一处亲了会儿。

片刻后,景恒让开些:“你若想他,便想吧。”

凤明水一般的眸子微微泛红。

“只我亲你时,别想他。”景恒亲了亲凤明的眼:“只能想我。”

凤明道:“我怎会”

话没说完,景恒的吻又落在他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含混道:“景恒……”

景恒轻轻咬了凤明嘴唇一口:“不要叫我名字,和他名字一样,晦气。”

作者有话说:

齐圣宗:晦气。

文中:二王四候自擅其地,外顺而内悖,父死子代,不贡不朝,实乃……此句改编自韩愈《潮州刺史谢上表》。

第28章天造地设

凤明此刻脾气好极,耐心问道:“你表字是什么?”

表字是文人的讲究,习惯自称用名,称人以字。因直呼其名有不敬之嫌,故而另取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彰显亲近,相敬而呼。

就像谢停,表字星驰,严笙迟也有表字,唤作稀音。

景恒问:“你有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奴才,哪来的字?”

凤明其实有一表字,唤曰‘养晦’,是太傅邹伯渠取的。

邹伯渠是高祖年间的状元,苏州人,连中六元,高祖称他是‘占尽江南灵气、千年旷世奇才’。

凤明见到邹伯渠时,邹伯渠已成名多年,是天下文人之首,被高祖钦点为太傅,教太孙景衡读书已经十年。邹伯渠与寻常文人不同,身上没有书生的迂腐气,开明豁达,宽仁博爱。

景衡作策论时,凤明总是歪着头看。邹伯渠瞧着有趣,随口问凤明几句,凤明非但对答如流,甚至举一反三。

景衡悬笔蘸墨,神情淡然:“先生,我早说他聪慧。”

邹伯渠从此多了一个弟子。

过于拔众,在宫中并非善事。慧极必伤,邹伯渠为凤明取字‘养晦’,希望他能平顺一生。

凤明未能如邹伯渠所愿,不仅没能养晦韬光,反而以凶名惮赫天下。

凤明有负恩师,故不提这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嘿嘿,巧了,我是傻子,我也没有。”

景恒傻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早说了咱俩天造地设,什么都是相配的。”

凤明一点也不觉得他该和傻子配。

太监是太监、傻子是傻子,若非要他选,太监和傻子,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还是选做太监,这么一比倒像景恒高攀了他。

他定定神,心说不能总叫这傻子带着走,景恒的逻辑有一套厉害之处,总能把人带跑偏。

景恒见凤明沉默,以为凤明没明白,他又道:“我十二岁以前是傻子,你知道不?”

凤明:“……很难不知道。你少时也养在宫里,我见过你。”

景恒来了兴致,说这是他俩的缘分,非要拉着凤明让他讲自己儿时的傻事。

说是傻子,其实更像是玉雕的人偶娃娃,不哭不闹不说话,总在御花园的树下花前一坐一天,别人给什么吃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给也不要。

好像不会饿似的。

凤明实在难把曾经乖巧的小孩和眼前这人联系到一处,他转开话题:“你如今大了,也该取个表字。”

“你给我取。”景恒腻腻歪歪捉着凤明的手,捏他手上的剑茧。

凤明的手指长且细,白玉似的,只是指甲欠些血色,按下去泛白,半晌都回不过色来,是身体虚亏之相。

凤明垂眸思索:“我读书读得少,取不出。”

“慢慢想,不急。”景恒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凤明叫自己为他取字,只能自己说:“我也给你去一罢。”

凤明就知道景恒在这儿等他,当下无奈道:“你取。”

“在天者莫明于日月,照临四方曰明,”景恒故作沉思,一开口原形毕露:“我就叫你老婆吧。”

凤明:“???”

“‘老婆’不是相公之意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一怔,他成日满嘴胡诌乱讲,早忘了曾经还编过这段瞎话,善狡诡辩如他此时也无言以对。

凤明又说:“表字乃敬称,难道以后旁人都要唤我‘老婆’?”

景恒咬着腮肉,苦苦思附如何把这段话圆回来。

他就是豁出去一顿打,也不能叫旁人叫凤明老婆啊!

难道要千百年后,后人翻开《齐史》,只见上面写着:永元五年,有权宦凤明,提督东厂,摄天下事,世人畏其权柄,敬称之谓:老婆。

这还得了?

这还得了??

景恒长吸一口气,仿佛看到了那可怕场面,忙说:“不可以!”

景恒的坏心思都写在脸上,凤明洞察人心,岂会不知,他猜到‘老婆’多半是‘夫人’之意,也懒得拆穿景恒,反而给他台阶下:“你就唤我凤明罢。”

如今人都称他“九千岁”、“督主”、“督主”,再没人敢直呼其名,单许景恒这般叫,倒也算特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景恒拥紧凤明,与他四目相对:“我爹就我一个儿子,爹娘都叫我景大郎。”

景大郎这称呼确有其事。

只是他娘心情好时都唤他‘儿子’、‘好儿子’,只有生气时才叫他‘景大郎’,他爹心情好不好都叫他‘逆子’、‘孽畜’、‘狗东西’。

“景大郎?”凤明迟疑唤他,不知为何有点怪,具体哪里怪倒是也说不上来。

景恒故作苦恼:“啊呀,有点难听啊,你再把大字去了试试。”

此时凤明岂看不出他景恒的算盘,景恒东扯西扯绕了好大的圈子,就是哄他唤一声景郎。

凤明环着景恒脖颈,凑到景恒耳边,低声唤了一句:

“景郎。”

景恒呼吸一窒,捏着凤明的下巴,凤明抬头看他,凤眸里含着柔和情义,景恒的心化为水、化为绕指柔。

他为他一败如水,他为他所向披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极轻、极轻地吻住凤明。

吻住他的月亮。

“削藩是大势所趋,我也是景氏子孙,他想做的,就是我想为你做的。”景恒郑重道:“凤明,大齐江山太重……”

我不舍得让你自己扛。

虽已定下削藩之事,然此事仍需契机,按着景恒打算,在小皇帝亲政之前,把这些事做完就算快的了。

六年。

算了,为爱情打工六年算什么。

削藩之事急不得,挣钱的事迫在眉睫。凤明曾说粮布系民生之本。在大齐,粮食是硬通货,甚至比银钱还好使。

大齐立朝之处,一两银子可兑换一千文,年景不好的时候,兑换的便会低些,高祖时,因为连年征战,最低时只能兑换八百文,经过几年休养生息,如今已然能兑九百有余了。

仍兑不到一千文文,这便说明国家经济仍不景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虽想做事,放手做时才发现手上没人,就一个谢停,他还不舍得派出去。

既如此,还是只能强吃软饭,去找凤明借人。

凤明给了他块儿腰牌,随他调用东厂及各地缉事司人马。然东厂御下的内宦一个个肤白貌美水水嫩嫩的,派出去再让人欺负了。

锦衣卫倒是糙汉多,只是锦衣卫出身百官世家,派去押送货物还可,行商之事他们看不上,也做不来。

还是他兄弟谢停点子多。

“我有些朋友,”谢停说:“都是家中庶子,在家不受重视,应当得用。”

景恒一听,这靠谱啊。

在家不受重视,得了差事才会好好做,想着做出番成绩才好一名惊人。

“快去请来。”景恒道。

谢星驰:“……请到东厂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景恒日日夜夜陪着凤明,如今住在东厂。

“请到闲鹤楼罢。”景恒道:“小心些,事成于秘而败于泄,我们要悄悄挣钱,惊艳所有人。”

“……”谢停无语,心说你是做生意还是造反,哪儿那么多骚话。

闲鹤楼是淮安侯家的一处酒楼,自打景恒入京,京中的生意已然尽数交给了他。

闲鹤楼内,景恒推门进去,吓了一跳,本以为也就三五人,结果这一屋子满满当当的,竟有二十几人。

他偷偷问谢停:“都可信吗。”

谢停答:“可信,只是先挑了些学问功夫好的,还有许多没有叫来。”

景恒道:“你们是不是有一个类似于‘庶子联盟’的东西。”

“哪里。大家一起玩的多了,也就熟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见景恒到了,众人纷纷朝景恒见礼。

这一群人,谁是谁都介绍一遍,景恒也记不住,只有两个领头的,分别是工部尚书的庶子齐耘,与文远将军庶子赵岭末。

景恒先与一道吃酒,吃酒时细细观察,还有个沈澶的,瞧着很适合做生意。

二十几人一道,喝醉了,乱糟糟的一片。

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这杯敬世子爷,旁人都看不起庶子,您却与我等同席,真是……感激涕零。”

“世子爷风光霁月,不似有些世家嫡子,眼高于顶。”

“我在家中,被嫡兄欺凌,连小厮都不如,他稍不顺心,便……”一人撩起袖子,露出片淤青。

众人纷纷道,做庶弟的哪个没被嫡兄打过,快放下袖子罢。

又有人道:“我那嫡兄,常借口考我学问,答得不好,便罚我跪祠堂,他呢,还博得个关爱庶子学业的好名声……哈哈,只要嫡子做的,甚么都是对的!”

“还是星驰走运,他家那个嫡子嫡母竟都死了,也不知我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慎言!”

众人静了一刻,又把话题唠回来:

“嫡庶之别,有如天堑啊。”

“我等不愿认命!”

“愿为世子爷效犬马之劳。”

众人和商量好的似的,齐声道:“愿为世子爷效犬马之劳。”

景恒站起身,拱手道:“承蒙各位抬爱。”

他演讲似的,抑扬顿挫:

“英雄不问出处,诸君何必介意出身是否高贵,嫡子高贵吗?万般折辱践踏,皆源恐惧,从鞭笞中,获得些许安慰。打压你们用以抹平自身无能的人,又何足挂齿。”

“切莫自怨自艾,正所谓‘莫欺少年穷!’我不信、也不愿见到诸君一生活在嫡子阴影之下。莫说自古嫡庶有别,自古如此,便是对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星驰:“……”好熟悉。

“那《礼记》定下了嫡庶之分,写满了仁义道德,可我只看到嫡子对庶子的压迫,看到庶子的才华无从施展,看到庶子的抱负无人在意,我倒要问问孔圣人那七十二弟子,他们其中,便没有庶子吗!”

“王侯将相……”

谢星驰猛拉了景恒一下:“差不多得了。”

景恒正讲到兴头上,突被打断,意兴阑珊,然而看到众人那恨不能当即为他去死的模样,他知道确实不能再说了。

不少人落下泪来,嗟然长叹:“士为知己者死,愿为世子鞍前马后,已报知遇之恩。”

看,已经有人要死要活的了。

作者有话说:

景恒: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众人:???你以前不是皇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有这好事?

第29章软饭真香

散席后,景恒和谢停骑马并行在街上。

谢停评价:“笼络人心。”

“这算甚。”景恒晃了晃马鞭:“这些小庶子啊,打今儿起,是上了我的贼船喽。”

“你真的很爱说那段话。”

“哪段?”

“向来如此那段,你之前喝醉也和金豆说过。”

景恒笑:“这可是大文豪说的,振聋发愦,我每次演讲都要引用的。”

谢停也笑:“真不知下次哪个倒霉蛋会听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怎能叫倒霉呢?”景恒单手持缰,身子随马微微晃动,这是他的马,从淮安骑来的那匹,一直养在东厂,如今还给了他。

景恒悠悠然然:“幸运才是,以一人之身抵抗历史的洪流,这般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

赚钱大计既已定下,只得缓缓推进,流水似的银子花去去,一时半刻的,也见不到成效。

自古做生意,若要赚银子,靠的就是一个‘差’字。信息差、价格差、成本差,层层叠合为利润。

旁的不知,就南北货物上的差价,就有得赚。譬如在南海,一斛珍珠作价百两,到了淮安价格翻上三倍,在京城,一斛珍珠足需八百两。旁的不提,就这珍珠,从北到难,就能挣下纹银七百两。

价格翻倍的原因无非是路途遥远,一路上变数过多,又途径几处番地,若要此路过,没有买路财怎能成,上下打点下来,挣头就少了。

景恒不怕路途远,锦衣卫、禁军俱是身手高超之人,比民间镖局强出数倍,官身之下,沿路州府番地也能放行。

然,放行这词叫景恒不舒服,景恒在舆图上反复推演,终是推断出一条南北商路来。

途径三处番地,其中他自家的淮安一带自不必提,另有两处,一处是蜀庄王封地,一处是晋恭候封地。

蜀地、晋地皆是物产丰富。这般一路下来才不算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拉上蜀庄王、晋恭候,三家一道有钱一起赚,还能哄得他们出钱出力,岂不很美。

新岁在即,今年封五,算是个整数,封五逢十之年,各地番王都会入京过年,正好借机与他们详谈。

真是天助我也。景恒画了几个首饰图样,着人去打,送给各位王妃、侯夫人,也好叫她们多吹吹枕头风。

枕头风可太好使了。

“今年过节,淮安侯也来么?”临睡前,凤明又翻着那本《白蛇传》酝酿睡意。

景恒应了声:“来。”

凤明沉吟道:“你爹封侯都十多年了吧。”

“怎?”景恒挑眉:“侯位低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侯爵之上,是王爵……”凤明合上书,状若无意地说:“淮安王,倒也不错。”

景恒:“……”

【四个字,让这个男人给我爹封王。】

他可以出书了,这哪儿是枕边风,是龙卷风。

景恒道:“罢了,商量着削藩呢,还封王。”

凤明倒不觉得麻烦,极认真:“总不能叫你白跟了我。”

景恒:爹啊,你也想不到一把年纪,还能吃上口儿子的软饭吧。

凤明愈思索愈觉得此事合宜:“你不是还要同蜀庄王谈商路之事吗?身份高些也好,免得他拿爵位压你。”

景恒心想,反正封地早晚得从他爹手上取回来,封个王让他爹高兴两天,也行吧。

三言两语,两人定下淮安侯封王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不必上朝,整日里就琢磨着生意之事,得空之时陪景俞白读书,练武。

日子过得到快。

自上次同京城庶子联盟一聚后,又择了几人单独见面,齐耘、赵岭末、沈澶三人果然才干非凡,不顾即将年节,俱带了人手、银两离京探路。

十二月,各地番王陆续启程入京,凤明越发忙,宫中府中、大事小情都恨不得要他拿主意,已然忙得连阖眼时间都少,每日只睡下两、三个时辰,几日下来,脸又尖了许多。

景恒看着心疼:“究竟都是甚么人命关天的大事,竟全要你定?”

凤明忙得没时间用饭,在闻政堂伏案批奏折,景恒搬了凳子坐在对面给他喂吃的。

凤明道:“别喂些汤汤水水的,洒折子上不尊重。”

景恒道:“干巴巴的怎生咽。”

凤明放下朱笔,冰凉指尖摸摸景恒的脸:“年关里是忙,过了这阵就好了。祖宗规矩定下的,闻政堂里不可饮食,我等会儿吃,你玩去吧。”

景恒叹气,把碗拿开,趴在桌上看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坐得极直,仪态端正,穿着赤红蟒袍提着朱笔圈圈点点。

“你穿龙袍一定更好看。”景恒说。

凤明抬起朱笔在景恒脸上画了一道:“口无遮拦。”

景恒脸颊上顶着道朱痕,半真半假:“你想不想坐江山。”

凤明不抬眼,悬笔在奏折上批复:“饶了我吧,我就是个太监,就想站在那儿”

他提笔一点闻政堂龙椅后的角落:“发愣。”

景恒笑他:“摸鱼啊。”

“摸鱼?”凤明又打开一封奏折:“是偷闲之意?”

“嗯。”

景恒在这儿,凤明静不下心,总想看看他、理理他。他鲜少有如此心不在焉的时候,批奏折有甚意思,哪里有和景恒说话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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