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按捺不住,去吻凤明的唇。
凤明往后躲,景恒伸扣住他的头,将凤明牢牢捉住,唇齿交缠间,景恒呢喃道:“自投罗网。”
凤明仰起头,被迫承受。
景恒太高了。他只能将头高高扬起,露出纤细雪白的脖。像引颈受戮,也想虔诚献祭。
景恒的吻逐渐激烈,二人呼吸交错,他将凤明压在桌上,凤明的腰坚韧有力,向后折成出惊人的弧度。
他心疼凤明腰腹受力辛苦,抱起身下的人往上一抬,凤明整个人半靠在书桌上。
景恒的眼神像狼一样,凶狠凝望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指尖很凉,他摸了摸景恒的眼:“好凶。”
景恒哑着声音:“我想你想的快疯了,这还凶。我简直是淮安第一柳下惠。”
凤明冷玉似的手指划过景恒眉眼:“就是凶。”
景恒心口猛跳,他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中的掠夺与撕扯尽是褪去,只余下水一样的温柔,他轻声问:“这般呢?”
凤明单手环住景恒脖颈,凑过去吻他唇角:“乖多了。”
“九千岁喜欢乖的……”
景恒呼吸灼热,他克制着吐气,将所有凶悍强横深藏,他咬着牙,与人类与生俱来破坏欲与占有欲斗争,极力抵抗最原始天性。他给自己磨了条看不见的链子,锁住那些会吓到凤明的东西。
他驯服自己的猎手本能,他俯首称臣,他摇尾乞怜。
凤明被圈在景恒手臂与桌子之间的方寸之地,对危险毫无警惕。
就像只懵懂雏鸟,被狼王藏在肚皮下,那是狼王的瑰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瑰宝。】
热汗从景恒额头落下,他后背湿透了,身上全是汗。
凤明看他热,用手帮他抹了把,黏糊糊的,凤明嫌弃地捻捻手,把手指肚上的汗液全蹭在景恒肩头衣服上。
景恒捉过凤明的手闻了闻。
明明只是个轻嗅的动作,不知为何,仿佛暗含无边风月,凤明脸上发热,这比接吻还令他害羞。
凤明抽回手,克制着也想闻自己手的冲动:“闻什么呢。”
景恒委屈道:“衣服不许碰,手也不让闻了吗?”
“……”凤明把手放到景恒脸前,坚定道:“给你闻。”
随便闻,怎样闻都可以,衣服不行,想都不要想。
景恒锲而不舍,心说提碰衣服没挨打,这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作者有话说:
景恒:我,淮安第一柳下惠,打钱。
第43章打了一架
景恒为人生大事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全称叫做‘论如何通过经常提起、反复试探、不怕挨打、及时求饶的方式,逐渐发展夫夫生活,进一步消除负面警惕心理,建立更加亲密信任关系的理论与实践’。
简称:‘脱敏法’
又称:‘烦到对方放弃抵抗法’
别称:‘为了那些事,景恒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景恒亲亲凤明的手,把凤明从桌上拉起来:“你歇会儿,我去给你倒水。”他给凤明倒了杯淡茶,又亲自打了水伺候凤明擦脸净手。
凤明道:“别忙了,其余人明日才到。”
二人互通了消息,原来京中对情况也有所掌握,今年旱情虽严重,但只要朝廷还在下发赈灾粮,当地百姓就不该背井离乡,户籍路引都是难解决的大麻烦,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断不会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出逃。
更加蹊跷的是,除了土地旱死的农民,很多富商也从西边往东南、东北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般的天灾,除了最严重的二个州府,其余府州也均有上报,包括淮安王都上奏了朝廷。
楚乐侯却没有,他的封地难道会毫无旱情?
淮安天气比京城热,凤明解开两颗襟扣:“楚乐侯有大问题。”
景恒推开窗,让风灌进来:“你要亲自去庐州?”
“不只是庐州,还要查楚乐侯的封地。”
“不知疫病之说是否为真,”景恒问:“此事可有眉目?”
凤明道:“朱汝熙在来的路上,待他看过就知晓了。”
景恒的院中种满芍药,五月正是花季,风拂过花香醉人,傍晚,二人用了膳,在芍药花间支了凉塌纳凉。
凤明靠着景恒就犯困:“真不想管这些闲事。”
景恒给他打扇:“赈灾的事哪是闲事?我已经着人在城外施粥,搭棚子给灾民住,淮安这边你放心,无论来了多少灾民,都能救。”
凤明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什么米,掺沙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赈灾粥米中掺沙,是为了防止有些人恶意高价卖粮,而后转头去吃朝廷的赈灾粮。灾民饿的急了,泥土都吃,自然不会在乎沙子。
这法子虽笨,却好用。
这问题管家也提过,景恒从和平年代过来,委实说不出掺沙给灾民的话。道理都懂,可淮安到底是富庶,景恒手边也还充裕,便没让掺。
景恒沉默,凤明知道那必是没掺,他困劲儿也没了:“你发的什么米?”
景恒好似交错答卷被老师训斥的孩童,小声答:“白米。”
凤明长出一口气:“没掺沙……麦麸呢?糟糠呢?豆粉呢?”
景恒紧张到咬手:“就……米。”
凤明气极:“你有多少钱,能救多少人?一斤白米能换五斤麦麸或三斤豆粉,老百姓家平时吃的米粟都是带糠的你知道吗?”
灾民不计其数,无论多少赈灾粮发下去都不会够,也不可能够。只要朝廷施粮,就会有人来领,永无止境。
一斤白米换成三斤豆粉,那么原先能救一个人的粮,如今就能救三个。淮安王府粮米再多,也总有吃完的一天,到时候灾民吃什么?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般,生来就住在王府、住在皇宫,吃的都是舂了又舂的精米精面?当了灾民吃的比过年还好,以后谁去种地,岂不都等着救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气得站起来,像只愤怒的小鸟,炸着毛在原地生气。
道理景恒岂不懂?
气候变化总是以十年为单位做周期变化。今年大旱,不是明年就一定能好的,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以一人之力总不能及。
可只要景恒能拿出来一斤米,他就做不出往粥里掺沙的事。同生为人,馋了沙的米粥,他咽不下去!
景恒出人出钱还挨骂,气凤明把他当‘何不食肉糜’的公子哥。
景恒也站起来,合上折扇,冷着脸:“掺沙的米也是给人吃的?你们朝廷要是赈灾得力,原也用不着我费力不讨好,倒惹你生气。”
这话诛心,凤明转身便走,不与景恒争执。
他千里迢迢赶到淮安,一路上换了三匹马,连骑惯的坐骑白马‘百里’都扔在驿站,这才早了一日赶到,有时间同景恒见面。
庐州的事儿再严峻,也断不值得他亲自跑这一趟。
说句不中听的,就是楚乐侯谋反,都不该他来。
景恒拉住凤明:“你这人怎这般,只许你说我,不许我还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扬手用内力震开景恒:“你放你的粥,我赈我的灾。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多言。”
景恒没料到凤明会用上内力,没有准备,被震得后退数步才勉强停下。
折扇也落在地上,摔得散开。
他胸口发闷:“凤明,你站住!”
凤明闻言停下,手虚抚在配剑上:“你拦不住我。”
景恒薅下朵芍药,狠狠扔在地上:“我一直在努力习武,你怎知我拦不住你。”
凤明冷笑一声。
这不屑的态度可把景恒气炸了:“你等着,我去取剑。”
景恒到书房,拿过案上配剑,不知好好的搂在一处看花,怎就会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
输人不输阵,他提剑走出,本想说些好话调和。谁知凤明见他,直接拔剑出鞘,长剑‘铮’的一声,如同龙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什么话都说不出了,面无表情,也拔出剑。
五月天里,火烧云铺了漫天,红霞如锦,折射出瑰丽绚烂色彩。庭院中,芍药朵朵,香风习习。
景恒和凤明持剑相对。
景恒道:“我……”
他不说话还好,才一动口,凤明就像上了发条,登时启动,急疾如风,银光如电,提剑劈向景恒。
这一剑若劈实了,半个肩膀都能削下去。
景恒不敢怠慢,回旋长剑,借力一挡,整个人倒翻出去,躲开这道惊天剑光。
剑风扫过之处若骤雨狂风,花叶纷乱零落。
“躲什么?”凤明提剑又来,这次招式不快,却极密,一招接着一招,不容喘息:“你不是练了半年吗,就学会逃跑了吗?”
“我没有跑!”景恒会挥剑出一招,反守为攻,刺向凤明左眼:“是你在逃避!谁不会吵架,你为何就要走!”
凤明格开这一剑,景恒的剑锋落在树干上,留下浅浅白印。他微微侧首,避其锋芒:“我没什么好和你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我顶嘴了,你就不要我了?你把我当什么,你养的狗吗?”
景恒运起轻功,高高跃起,剑芒如龙,裹挟辟天之势,重重斩向凤明:“就是狗,也会呲牙啊!”
凤明闻言,猝然失力,周身内力一泄,垂手落剑:“我没把你当狗。”
凤明忽然不动,景恒在半空之中,难以收力,他慌忙间右手松剑,左手运起太极之力,轻轻将凤明推开。
他推开凤明,自己却气力不济,和长剑一前一后摔到花丛里。
芍药丛花叶翻飞,被砸下去好大一片。
凤明面上没有多余神情,他扔下长剑,也不管景恒,兀自运功离去。
景恒从花丛中爬出来时,只瞧见凤明消失在墙头的一片衣角。
景恒气急败坏,踢了脚凤明的剑,又捡起来,用衣服擦了擦,拿布一包,背上剑追了出去。
二人都走后,玄一从树上跃下来,看着满院狼藉,从怀中掏出个本,一蹴而就,草草记下两句。
玄一作为暗卫,并不负责听记,只是有些事情,委实有趣,忘记可惜,就学着锦衣卫弄个本在身上,随听随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淮安城何止三千屋舍,景恒追出王府,不知该到哪儿去寻凤明,长街上人潮涌动,旱灾、疫病都未能波及此地。
淮安十里繁华依旧。
他沿街前行,夕阳余晖散尽,天色渐暗,街边灯笼高挂。
东风夜放花千树,一盏盏明灯先后燃起,万家灯火落在城中,银汉红墙遥望间,玉壶光转,星辰灿烂。
淮安无宵禁,晚风带走暑热,夜市上小贩叫卖、游人如织,孩童提灯,笑闹着跑跳,缠着爹娘要糖人吃。
景恒失魂落魄,走在街上,热闹繁荣与他无关。
他又难过,又委屈,又后悔。
其实想想也不该,他两世加起来比凤明还大,不应和凤明吵架。
他应让着凤明。
他那么爱凤明,怎会和凤明动武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身体不好,中的毒还没解,每次动内力,都会毒发咳血。
他在哪里呢?淮安这般大,凤明从没来过,他能去哪儿呢。
凤明为何不能对他也好一点,再有一点耐心……
烟花柳巷,揽客的小唱妓子凭栏倚杆,唱着寒蝉凄切、晓风残月,琴音冷幽幽,歌声哀婉婉。
夜风裹着词曲传到景恒耳中,只听见句‘伤离别’,倒似专门唱给他听。
景恒垂下头,飞快地抹了下眼。
“景恒。”
有人在叫他!
景恒闻言登时转过身去灯火阑珊下,凤明静静看他。
霎时间,天地寂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人、路人、游人,化为虚无,缥缈着在景恒的世界中翩然退场。
黄纸灯笼映投暖橘光华,为凤明的脸添了分柔色。
那一刻,他读懂了辛幼安的词。
一眼万年,万年一瞬。
歌声再度传来,这次换了新词牌。
许方才那首太悲,揽不来客,故而改作诉愁,浅唱‘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雁字归来,景恒的月圆了。
这句虽好,仍不应景,还是该唱《青玉案》,蓦然回首那句。
星河灯火两相欢。璀璨人间的繁华,自此有了归处。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委屈狗狗。
凤明:哎。
第44章未妨惆怅是清狂
夜色与月色之间,凤明向景恒走来。
景恒心跳如雷,他说:“你别动,我去找你。”他快步上前,执起凤明的手:“走向你,我永远义无反顾。”
凤明看向景恒双眸,食指从他眼睫处轻拭而过,指尖微凉,景恒闭了下眼。
“哭了?”凤明捻指。
景恒:“……”
在东厂,浪漫犯法是吗?
凤明拿出把簇新折扇:“赔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展扇,灯光下,洒金扇面无画无诗,铁画银钩,只写着二个大字:
‘无题。’
是凤明的字。
景恒抬眸看凤明:“唤作《无题》的诗太多,不知你想送我哪句?”
凤明抿着唇,没听见似的,不答。
“好歹告诉我是谁的诗?”
“不知道。”
景恒轻摇折扇,阵阵墨香陶冶,诗情画意莫过于此:“你不说,我就当是李义山的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义山是李商隐的字,他流传下来的诗中,名曰《无题》的有十六首,大多诉情陈意。
凤明含蓄,否则也不会只写题目,偏景恒追问不休,他耳间发热:“让开。”
景恒翻看着扇子,街边十文钱一把的普通折扇,他爱不释手,跟在凤明后面:“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句吗?”
“不是。”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不是。”
“怀古思乡共白头?”
“不是。”
“一寸相思一寸灰?”
“……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非常后悔提下这两字,这李义山也真是,进士及第,满腹才情,尽写些酸诗。
早知景恒这般刨根问底,他不如甚么都不写。
景恒把腹中存货掏空,再吟不出诗,此时尚早,书局当没关门,他恨不能飞奔而去,立即买本李义山诗集,好好翻上一翻。
不过李义山的诗有六百余首,只怕要翻上一阵。
他太急于知晓答案,在心中细细思索。方才念的那些千古名句,好虽好,可也不像凤明会写的。凤明连句心悦都不肯说,哪里会说些灵犀难别之言。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景恒那扇子收进怀中:“李义山的诗,我最不喜这两句,只要不是这句就行。”
凤明闻言转过身,把折扇从景恒怀中拿出,轻轻展开,隔在二人之间。
扇子挡着,景恒看不见凤明的脸。
半晌,只听凤明轻声吟道: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把扇子轻拍在景恒胸口:“是这句,呆子。”
未妨惆怅是清狂!
景恒呆在原地。
可不是清狂,因拌几句嘴就拔出剑来,平白把满庭花草斩得七零八落。
凤明冷心冷清,这哪里是他的性子?
景恒虽是奇才,可时日练武尚短,纵然一日千里,较之凤明仍差的远。凤明若真看他不顺眼,早一剑捅个对穿,哪里会处处留情,最后更是弃剑而走。
他真是傻子。
还怀疑凤明不爱他。
还要如何爱呢?
凤明那般要强含蓄的人。扔下剑,买了扇子赔给他。凤明买折扇的时候,也在感叹吧,否则怎会想到这句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相思无益,凤明已然得知,却仍在扇面上写下‘无题’二字。
将满腔情义融入墨中,落在这一笔一划之上。
他没有回避自己的心意。
无益又如何,轻狂便轻狂。
凤明和景恒做了相同的选择,一往无前、义无反顾。
第二日清晨天色将明,凤明用过早膳,独自前往庐州与巡查队伍汇合,此行钦差是顾徽年,凤明心系弟弟,自然打算提前去到庐州,先探究竟。
景恒要跟着,凤明没让,说是微服私访,他少在南方走动,地方官员都不认得他,景恒作为淮安王世子,身份难藏。
景恒表面应下来,而凤明前脚策马离去,他后脚就换身轻装,往庐州去了。
他先看过城外安置灾民之处,昨日已有大夫瞧过,说看不出有什么病症,景恒瞧着他们也还好。
“在观察几日,若无事便先领到南面的田里去,给他们工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在南面的试验田已扩至四十亩,种植许多作物,本来是下面庄子佃户管着,如今既有了新劳动力,倒也不嫌多。
“田里、矿上、窑厂,布坊,我那几处产业你看着安置,”景恒交待沈澶:“别让他们闲着,以工代赈。”
沈澶点头,面上的纱巾被风吹起:“属下明白。”
“万事小心,我去趟庐州,”景恒看着已经燃起炊烟的大锅:“有人和我说,一斤白米能换三斤豆粉,说普通百姓过年都吃不上这般的米。沈澶,是我太天真吗?”
沈澶不善媚上讨好,否则也不会不得嫡兄喜欢。
这话他不知怎答,昨日就发现赈粮俱是精米,已觉不妥,正愁不知如何委婉告知世子。
他斟酌答:“世子去庐州看看也好。”
“原来我和晋惠帝差不太多。”景恒翻身上马:“知道了,沈澶,赈灾之事全权交与你,多费心。”
沈澶行了一礼,目送景恒远去。
凤明此行用的是汪钺身份,一入庐州,直奔庐州缉事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缉事司隶属东厂,所奏所报能直呈于凤明案前,东厂御下,机构配置精干合理,制度严密。为避徇私泄密,东厂会于每月初一,集中布置当月侦缉工作,抽筹决定给厂卫所辖地盘。
缉事司负责访缉处地方官府,名为“坐记”,坐记地点六月一轮,依旧抽筹决定,为得就是防止与敌方官员沆瀣一气,欺上瞒下。
这般严防死守之下,难道庐州缉事司十余名厂卫会尽叛东厂?凤明自是不信,他潜入缉事司,只见司内众人井井有条,各自忙着手上工作。
管事的档头穿褐色衣服,戴尖帽,着白皮靴,站在堂中,不疾不徐交代这什么。
凤明眯起眼看了一阵,没现身,转身走了。
庐州城粮价是100文一斗,这价格在旱情之下,绝不算高,凤明走在庐州街头,庐州风貌虽不如淮安繁华,但来往行人,铺面茶楼,井然有序,也看不出受灾严重的样子。
凤明来的路上,也没瞧见大片田地干涸,却有些地庄稼枯黄如秋草,可离奏表之中的受灾严重、赤地千里相较甚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庐州如此情状,何止怪异。
简直诡谲。
为何要重报灾情?
若庐州受灾不重,金陵和淮安的灾民又来自何处?
景恒坐在隔壁茶楼里,与凤明思索着相同的问题,弹琵琶的小唱抱着琴,盈盈一福,乌发如缎,带着股清香,打扮得极素净,头上斜插支珠钗,鬓发蓬松,生得嫩葱似的。
听说是此地缉事司档头相好。
太监的姘头,景恒能没兴趣么?他扔下碎银,点了支曲儿听。
一曲谈罢,景恒道:“说起来你我身世相同,同是天涯沦落人,给我唱支缠绵的曲儿罢。”
小唱羞红了脸,垂着头,只不说话。
景恒用折扇去挑她下巴,细细端详着。
小唱抱着琵琶,她遇见登徒子,瞳若秋波涟涟,咬着唇不知所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似觉无趣,收起折扇,还嫌脏,吹吹扇头不够,用衣角擦了又擦,才说:“走吧。”
小唱离开后,景恒也潜入缉事司之中,他摸到档头房间,一进门,就皱紧眉。
什么也没动,径自离去了。
驿馆外,景恒不伦不类地学了两声鹧鸪叫,敲敲窗,翻入凤明房间。
凤明正在换官服,他披着紫色斗牛服,只穿了一只袖子:“曲儿好听吗?”
景恒帮他更衣:“曲好听,戏更好看。”
凤明手臂伸入袖管,微微仰头,抬手等景恒帮他系扣,他仰着头,脖颈全然暴露,小小的喉结随着他说话上下滑动。
景恒伸手一抹:“这得怪你,我当所有太监都有喉结呢,你若早告诉我,这曲儿就不用听了。”
“用群男人演太监,也不知谁想出来的好招。”凤明喉结在景恒手下滚动:“偷梁换柱不错,可惜多了一点。”
“哪儿点儿?”景恒装傻:“我没看过,真不知道。不过九千岁,怎旁的太监都没喉结,偏偏你有,当真蹊跷,我得查查。”
景恒手指从凤明喉间缓缓下滑,滑过胸口、腰腹,再往下,凤明一把抓住景恒的手:“正经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只在暗处看了一会儿,就发现庐州缉事司里的人竟都有喉结,唇间虽敷脂粉,仍能看出些胡青。
故而登时发觉该处缉事司已被替换。
景恒在茶楼听旁人闲聊,说茶楼里的小唱缉事司档头的相好。太监玩女人玩男人的不是没有,他仔细观察一番,不能确认,故而潜入档头房间,一推门被膻腥味儿冲个正着,这才确定。
“庐州城的戏热闹,”景恒垂首,系上斗牛服上的珍珠扣:“唱给钦差看的,顾徽年要自个儿来,准被糊弄,好在他投胎投的好,有个好哥哥。”
“这话怪酸的,”凤明整整领口:“老实呆着,别到人前去,危险。”
景恒道:“知道。”
凤明和顾徽年一道庐州,立即被迎进知州府,庐州知州姓陈,四十岁上下,长了副文臣面孔,对诗词极有研究,顾徽年最佩服才华好的人,与陈知州相谈甚欢,从歌赋聊到音律,二人引为知己。
陈知州将自著的《音律十谈》送与顾徽年,顾徽年当即便要翻阅,陈知州阻挡不及,还是凤明按住顾徽年的胳膊,说外面风大,回屋再看。
顾徽年这才作罢。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注:本章诗句皆引用自李商隐的《无题》
第45章弟弟顾徽年
下午,顾徽年细细与庐州几位主事详谈,庐州城一应安排,主事们均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顾徽年频频点头,很是满意,直说挑不出错。庐州官员不敢怠慢,小心答话,说赈灾已得成效,不敢让朝廷费心。
晚上餐食也颇为简单,素粥小菜,只有一碗杏仁浆算是稀罕,是当地特产。顾徽年用过饭,与陈知州约下明日视察粮仓之事。
顾徽年同凤明一道回了驿馆,他知道凤明乃是私访,只唤他‘总督’。
“总督,他们这是骗赈银?”顾徽年翻开《音律十谈》,露出里面夹着的银票:“陈知州通晓诗词,才华满腹,为何要……”
顾徽年想不通,呆坐在灯下。
凤明道:“有才华的人做事才不露把柄。”
顾徽年道:“庐州井然有序,那十万两赈银去了何处?定是造了吞没。无论这下面藏着什么,我都要给他拽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坐在椅上,慢条斯理:“这下面是窝蛇,你敢伸手,就不怕被咬吗?”
“他们不咬我,就去咬百姓,连东厂都敢算计,可见背后关系庞杂,十万雪花纹银,便叫他们铤而走险。”顾徽年拍案而起:“罔顾法纪,可恶至极!”
凤明正敛神沉思,顾徽年风风火火一拍桌,他略惊诧,不由得看向顾徽年。
持正刚直、奉公不阿,是清明忠臣的莠然品格。
横冲直撞,九死未悔。当真称得上一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朝堂人多心杂,各有各的算计,各有各的取舍,相较之下,更显清正难得。
清官或许不会万事顺着凤明,但凡利百姓、兴天下之政,哪怕是奸臣为一己之私而提,清官也会认同、大力推行。
奸臣谋己,清官谋公。古往今来,清官总斗不过奸臣,多源此之故。朝臣不畏生死,是大齐之幸。谁人听之见之,不得击节赞叹这丹心一片。
但若这忠骨硬如劲松,正气冲云霄的二愣子是自己弟弟,那就另当别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愁喜掺半,上下打量起顾徽年。
顾徽年和凤明长得并不十分相像。
顾徽年双目清澈,隽永秀雅如竹,宛若把君子二字刻在眉间心上。打眼一瞧,谁都知道这是位没受过挫折、吃过暗亏的小公子。
可不是没受过挫折,弱冠之年高中进士,纵未能夺魁也值得句奇才,金銮殿上被凤明认出,故而为官这些年,几次叫人当枪使,凤明都给压了下来,
也不知哪个缺德的撺掇顾徽年上奏,弹劾凤明与天子并座,弟弟傻气冲天,凤明将折子留中,转日撤了椅子。
无心插柳,自此后坑顾徽年的人倒是少了不少。
中举后未曾外放,而是留在京中,三年来虽官职未动,也是平平稳稳。今岁又逢春闱,借着这股东风,得以擢升至正五品,胸前的补子也从鹭鸶变为白鹇鸟。
这次巡视灾情的差事,循旧例非三品大员不得任。
祖宗规矩,这种巡查必须得一文一武同行,之前的钦差死了一个,三品以上文臣久在朝中盘踞,随便提出来哪一个,都和地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庐州之事疑点重重,文臣集团那些老臣凤明信不过,有心选个平民出身的新人来办。
后来他动了亲自前往的心思,索性点了顾徽年,给他提到四品鸿胪寺少卿,任钦差特使,持尚方宝剑,特许三品实权。
京中有句俗话,叫做身着红衣才算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五品以下文臣,五之七品着青,七品以下着绿。顾徽年自此绯红官袍加身,一步踏入权力中心。
这般为官之路,说声平步青云都不为过。
顾徽年见凤明不做声,只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心中打起鼓来。权宦当政,在历朝历代都非善事。顾徽年自小读史,相关案例警句手到擒来,论点论据写成辞赋,那也是洋洋洒洒、一蹴而就。
可真和凤明共事,顾徽年又忍不住钦佩起这位九千岁来。真正处在政治漩涡中后,他才认识到,大齐的朝政如谭水,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急流涌动、暗生勾连。
没有所谓的‘阉党’、‘清流’之分。人人都既是阉党、又都是清流,一体双面,如何区分。
民间沸反盈天,抨击朝政、蝉攻阉党,无非是因为文人善作文章、善控舆情。
百姓仰慕读书人、信服读书人,于是在文人的引导之下,以为朝廷分作两派,以为文人忍辱负重。
这番行径令人作呕,为他不齿。
此次凤明隐藏身份前往庐州,未尝没有防范之意,朝中除了凤明身边二三亲信,无人得知凤明离京之事。
风声越紧,事态越重,顾徽年豪言脱口而出,也不知凤明会否觉得他沉不住气。
只听凤明说:“仅凭陈知州一人,做不成如此详密,你且与他周旋数日,别撕破了脸,待我去其他府州探查过后,再做打算。”
顾徽年心说果然,早听闻同凤明共事容易,凤明自能包揽全局,其他人陪着,等事成一起分功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文臣多诽谤凤明,武将就多吹捧凤明。
试问大齐哪个武将不想和凤明一同征战,镇国公曾赞凤明运筹帷幄,可挡万人,一人一剑霜寒天下。
外人看来是揽权之举,只有同僚才知这实乃担责。
顾徽年十分惭愧:“下官无用,不能为总督分忧。”
凤明掩唇清咳:“顾大人言重。你在此方行事万望谨慎,圣上赐你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若真是瞧不顺眼,就都斩了,再回淮安等侯,自有人收尾。”
顾徽年:“……”
都斩了,这等惊世奇言也能随意说出,难怪大家如此惧怕凤明,斩人如切莱,实在草菅人命,这点甚不可取。
不过圣人有言:金无足赤,人非完人。凤明身居高位,权掌生杀予夺,若无雷霆手段,又怎去震满朝的魑魅魍魉、狼官虎吏。
顾徽年拱手郑重道:“大齐律令在上,蠹虫毒瘤唯有依法度斩杀,才能叫他们心服口服。”
风明:“……”
景恒在屏风后面听二人对话,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凤明这弟弟年轻气盛,读书读得冒傻气。还心服口服,他保证贪官被杀时没有一个心服口服的,不是诅咒就是后悔大多后悔做得不够干净,叫人捉到把柄。
凤明抬抬手,示意顾徽年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徽年走后,凤明单手撑在桌上支着头,长眸半睁半阖:“一个两个都不叫人省心。”
景恒识趣得紧,不问那‘一个’是谁,自己领受了:
“浮皮潦草没意思,捉蛇要往深处摸。”
白日里,景恒也没闲着,把知州府翻了个地掉,翻到许多书信,俱已密语写就,景恒看不懂,未免打草惊蛇书信未动,仍放在原处,照着誊抄了几份在纸上。
“乐谱?”凤明接过来,扫了一眼:“楚乐侯善音律,与陈知州很是近亲,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去江陵?”景恒问。
楚乐侯府建在江陵,这一手,可直接摸到老巢了。只是这江陵与庐州相隔千里,楚乐侯怎会把手伸到庐州来,实在百思难解。
关于时疫之事,景恒十分上心,他与朱汝熙分头暗访庐州大小医馆,俱未听到任何有关的言论。
难道时疫之言,是子虚乌有?
三日后,江城。
马车上,景恒、凤明、朱汝熙三人相对而坐。过了江城就是楚乐侯封地,三人商议在江城休整一日,打探些消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朱汝熙有个师叔就在江城,他拜别景、凤二人,先行离去。
进城后,二人寻了处客栈落脚,店小二将浴桶、热水分别送来:“客官可还有吩咐?”
凤明问:“红销藕花楼在哪儿?”
小二一看这就是为有钱的主,客客气气给指了路。小二走后,景恒帮凤明兑水:“藕花楼是什么地方?”
“妓院。”凤明用发簪将长发全都挽起:“有个探子在那儿。”
妓院汇集四方往来,消息灵通,的确是个打探的好去处。景恒没多想,进了浴桶,与凤明一起沐浴。
凤明微微往后靠了些:“热死了。”
景恒道:“新浴桶贵,咱俩凑合凑合用一个。”
在外面洗澡,凤明从不脱里衣,他靠在桶沿上,默许了。
因惦记着与凤明一同洗澡,景恒没多问几句有关探子的情况,这就导致了景恒在见到这名探子时,出了好大洋相。
才下午,红销藕花楼生意淡淡,没到最红火的时候,台上一位姑娘轻抚古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藕花楼果然阔绰,厅中央莲池中摆着一人多高的巨大冰块儿,宛若座假山。鸨母站在冰山前,摇着簇花罗扇,将冰山的寒气往身上扇。
风铃清响,鸨母懒懒抬眼,心想是那位急色的,顶着大日头就来了。
漫不经心一望之下,鸨母瞪大双眼
只见两位年轻公子并肩踏入藕花楼。
乍一看,打眼的是高的那位。天爷呀,这得八尺了吧,一进门小山似的,将身后骄阳挡个严实,仿佛连着门汀都变得小了。
这位公子虽高,却不武夫般健壮粗鲁,蜂腰削背,剑眉星目,英俊逼人,走进些细看,眉眼是温和的,毫无攻击性,就这般寻常一望,如风如水,好似你很重要似的。
这种公子哥儿,最讨女人喜欢,也不知特流光转目间,要勾走多少姑娘的芳心。
鸨母慨叹,又去看他身边那位,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另一位公子恰恰相反,面色冷淡,宛若冰雪,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这是人间的颜色吗?
十里秦淮、秦楼楚馆,鸨母去的多、见得也多。她敢断言,天下间,无人能越过这番绝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唯有月光映重雪,华光转千里,才能与之媲美。
论美人,她这儿也有一位头牌,她原以为那已然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才知何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呦,来贵客了。”头牌倚在栏杆上:“二位风仪过人,楼上请吧,奴亲自招待二位。”
这声音又沉又柔,猛然一听像是个男人。
第46章奇人彩墨
景恒寻声望向二楼。
栏杆处那人身穿榴紫罗裙,外罩宽大白色纱缎,裙幅逶迤身后。墨色织锦腰带紧紧束住细腰,更显不盈一握,绾着飞仙髻,好大一朵菡萏坠在髻上,压得发丝松散。
美眸顾盼生辉,一颗朱砂痣点在眉心,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婀娜多姿。
景恒:“……”
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个绝代风华的人物凑在一堂,弹琴的女子收了琴,起身那锦帕遮了脸,颇有些自惭形秽之意。
鸨母摇着扇打破沉默:“彩墨,这么早就醒了?”
彩墨含笑,眉间朱砂点血似的红:“荃姨,好容易来了两位贵客,快请上来吧。”
鸨母笑着迎上来:“二位请,彩墨是咱们藕花楼的花魁头牌,人傲气的很,若有得罪……”
景恒掏了个金锭,打着旋扔进鸨母怀里。
鸨母登时禁声,那罗扇遮着用指甲一按足金呦。
立即什么不再多说,在藕花楼中穿行,先上二楼,出了主楼,将二人送进彩墨的小院。
“二位可要些……”酒菜二字还没说出口,院门就‘砰’的一下关在鸨母鼻子前,她晦气地甩扇转身。心说可急死得了,这一大下午连着一晚上,两个人,可得把她的宝贝彩墨累坏喽。
院内,景恒侧耳听鸨母走后,才轻声问:“探子?”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的?”
“太监。”
景恒:“!!!”
二人并肩而立,凤明斜眼看景恒:“好看吧。”
景恒呆若木鸡。
“呵呵呵……”一阵娇笑从屋内传来,景恒宛若误入盘丝洞的唐僧,躲到了凤明身后。
凤明:“……出息呢?”
彩墨缓步走出,声音又柔又媚:“你成日板着脸,小公子没见过我这般,看呆了有什么稀奇?”
景恒问:“您能好好说话吗?”
彩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转身:“先进屋。”
这三个字完全是低沉的男音。
景恒:“!!!”
他凑在凤明耳边,小声说:“他真是男人。”
凤明面无表情:“……我认识他快二十年了,我知道他是男人。”
景恒的人生观被女装大佬冲碎,正在重建之中。
凤明入宫时起名叫做‘彩宝’,这位美女大哥叫‘彩墨’,明眼人都看出来是一个批次的。
“高祖驾崩后,我把他送到江城做探子,他……”凤明深吸一口气,东厂厂役在妓院卧底,卧成花魁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也很大,他沉了几次气才把话说完:“他为东厂探听到了许多绝密消息。”
“在床上,男人的嘴会松一些。”彩墨轻轻甩手,臂弯间臂纱蛇一般飞出,卷住景恒的腰,将景恒拉进房间,又一挥关上房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彩墨站起身,单膝跪地,沉声行礼:“见过督主。”
凤明坐下道:“起来吧。”
彩墨利落起身,虽仍着着女装,却一丝女气也无,连眉眼都英气了几分。
景恒咬着手:“你还和他们……”
凤明抬眼冷冷看景恒,带着几分杀意。
景恒做了个求饶的手势:“求你了,让我问吧,我真的太好奇了。”
虽然很不明显,但凤明确实是翻了个白眼。
彩墨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督主,您终于想通了。及时行乐嘛。”
凤明:“……”
景恒有些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个乐应该还没行,但我们确实……要成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噗。”彩墨一口茶水喷出来:“你就是淮安王世子?”
淮安王世子被赐婚给凤明的瓜,不远万里的传到江城,这次换彩墨好奇了。
二人一对眼,景恒想问彩墨如何当上的花魁,彩墨想问景恒如何勾上的凤明。
两人都是聪明人,一个眼神,相互传递一个消息‘私下详谈’。
凤明的太阳穴猛跳:“说正事。”
彩墨颔首道:“是,俱属下探查,楚乐侯有自立之心,他控制了南直隶数位知州,策划于金陵即位,与大齐临江而治。”
“这消息怎生不报?”凤明问。
“我们的鸽子,飞不过淮河。缉事司在几处重镇的势力,几乎全被替换,下面的缉事署不明所以,反倒在为那些人办事。今年楚地受灾严重,只是灾民越不过江城,被死死控制在楚乐侯封地之内。庐州知州谎报灾情为楚乐侯骗取赈银,前往金陵与淮安的灾民俱是叛军假扮。”
景恒猝然一惊。
彩墨见状道:“世子爷安心,此事谢停已然知晓,按他的脚程,此刻应该已将消息带回淮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微微皱起眉:“楚乐侯没兵,他那什么自立为王?”
彩墨答:“他操练了一支……陷阵军。”
“陷阵军?”
彩墨点头:“不怕死、不俱痛,陷阵军旗下,各个力能扛鼎,以一当百。”
景恒与凤明对视一眼。
“楚乐侯身边有高手,趁着楚乐侯未能完全控制江南,您还是回京城罢。”彩墨为凤明倒了盏茶:“小心为上。”
凤明垂眸,由着内息在体内循环一周,自觉状态不错:“砍了他狗头再走。”
彩墨:“……”
景恒:“……”
彩墨把头上的菡萏花摘下来,拆散发髻,绑了个利落的马尾,诚恳道:“您现在功夫不如从前,还是我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站起身:“我还没有提不动剑。”
景恒道:“那等杂碎怎牢你动手,我去杀他,你在江城等我。”
凤明不应,景恒与彩墨交换个眼神,都是没辙。
彩墨只好说:“近十年未见,吃顿饭再走。”
凤明与彩墨是旧友,席间彩墨提起往事,景恒才知彩墨竟是高祖的娈宠。
高祖死后,他本应殉葬,凤明将他远远送到金陵。一次,彩墨为探听消息在船上弹琴,后来名声渐起,金陵故人太多,担心被人认出,便离了金陵,辗转在江南一代卖唱,最终定居江城。
彩墨佳人的艳名,至今还流传在秦淮河畔。
“我本来也只想在金陵缉事司默默无闻,了此残生。奈何生得花容月貌,老天不许,偏要我吃这碗饭……”彩墨双手捧着猪蹄啃,不再伪装的声音英气十足:“吃惯了,也觉得还不错。”
景恒点点头:“就像我天生要吃软饭一样。”
彩墨一呛,无言以对,甘拜下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又问:“那他们知道你是男人么?”
“解了衣服的,当然知道。”彩墨无所谓道:“这副不男不女的身子,他们喜欢的紧呢。”
景恒担心凤明不爱听这个,下意识看了眼凤明,凤明也看他,微歪了歪头,似乎再问怎么了。
景恒朝他笑笑。
两人一番无声交谈落在彩墨眼中,他思附之前景恒所说,猜测二人定是还没‘轻解罗裳’。
这淮安王世子瞧着人高马大,像是能把树洞桶穿的人,守着凤明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竟能忍住,可真是奇了。
景恒听完彩墨的传奇之路,也想显显自己的:“你知我和凤明怎认识的吗?”
又来了。
凤明无语,以竹筷反复戳着碗里的藕片。
彩墨来了兴致,坐直身子:“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折扇一摇,又将‘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的初遇原封不动讲了一遍。
听得彩墨两眼放光,直叹天赐良缘,说是这岂不正是头马上遥相顾。
凤明戳着藕片:“我没笑。”
景恒翻过折扇,给彩墨看扇面上的字,彩墨一瞧就知道是凤明亲自提的,竖起拇指。
景恒洋洋自得:“去岁年下,我爹进京,圣上赐下圣旨,为我二人赐婚,我娘把碧玉佛珠都给凤明了。”
“可是从宁懿慈太后传来的佛珠?”彩墨真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不仅非常感兴趣,而且同样出身内廷,前因后果一概知晓。
他看向凤明手腕,却见凤明手腕空空如也。
景恒折扇微指,彩墨随着往下看,只见凤明腰间系着个双鱼玉佩,下边编着的,可不就是颗碧绿佛珠?
彩墨本是顺着景恒说,种种迹象看下来,确实凤明真当了真,立即收起玩笑念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原世子与督主芝兰千载,琴瑟百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嗯。”景恒笑着应了,举杯敬彩墨:“常来淮安玩。”
彩墨回以一杯。
酒足饭饱,景、凤二人辞别彩墨。
凤明看着彩墨:“在江城呆腻了便回京城,如今不会再有人提起旧事了。”
彩墨笑:“那我还能接客吗?”
凤明闭了闭眼,咬牙道:“随你。”
景恒忍不住笑:“我有好多兄弟,个个身强体健,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
景恒的兄弟,还能有谁,除了东厂就是锦衣卫了。
凤明道:“锦衣卫禁止狎妓!”
彩墨一听是锦衣卫,眼睛都蓝了,冒着绿光:“我不收钱。甚至可以给他们。”
凤明道:“东厂也禁止狎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快走吧。”彩墨拿起雀羽团扇,扇了扇,瞧着景恒实在顺眼,替景恒补了一句:“有空您试试就知,当真快活极了。”
说完利索的关门,拴死。
门外的凤明走出好远,才反应过来彩墨说的是什么,恼羞成怒,恨不得拆了红销藕花楼。
景恒搂着哄了半天,保证【绝对不试】、【肯定不会快活】,【我想都不敢想】,【不打你主意】,【以后再也不和彩墨见面】。
诸如此类,哄了一路,才保住江城第一销金窟红销藕花楼得以存续。
作者有话说:
景恒:我说的全是反话。
第47章旱灾
应城是江城去往江陵方向的必经之地,是楚乐侯封地的极东之城。
此处为古楚旧地,是西入荆门的第一道关卡,四季分明,大小河流十三处,府河与汉北河两条大河贯穿其中,草木丰茂,以杨柳槐榆桑桃为主,农业发达,交通便利,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这方华茂的土地上,汇集数以千百计的灾民。
百里桑林,桑叶与树皮尽被剥去,一颗颗死树狰狞扭曲的伸着枝桠,面容不甘地死在这个夏季。
野菜,青草早被挖光,草根都被饥饿的人们挖来充饥。大好平原好像被铁犁来回犁过三遍,红色土壤翻出,坑坑洼洼,如同一张烫伤未愈的脸,满目疮痍。
官道之上,楚乐侯派遣重兵把守,不许一个灾民越过应城,逃到东边去。
这命令显然推行许久,逃命的人已经麻木,再没了开始哄闹、硬闯地精力,了无希望地躺在路边,若非胸口微微起伏,真与死尸无异。
楚地气候闷热,久无大雨,太阳亮得发白,炽炽挂在天上,恍若天罚般,灼烧着这片土地。
焦金流石,荒野千里。
饿殍遍地这词,大家都在史书上见过。但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会知这四个字承载了多少的人命。
他们在天灾中死去,别说姓名,甚至连数字都不曾留不下。太多了,于是在这一刻,他们命贱如同蝼蚁,没人有心思去数,只能用‘遍地’、‘千里’这类笼统的词汇,草草记录他们的一生。
也是这一刻,景恒终于明白了凤明为何会说,多少赈粮都会不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着重兵把守,景恒与凤明没有骑马,景恒提着个包袱,里面装着他与凤明三日的口粮。
三日后,无论能否成功杀掉楚乐侯,他们都必须回到江城。
“灾民就像蝗虫一样,”一官兵站在凉棚下,饮着茶,目光如鹰,紧紧盯着这些可恶的灾民:“咱们应城水源丰富,少下几场雨本不碍事,可灾民打西面逃过来,蝗虫似得,把沿路的庄稼树皮都给啃了,最后聚在这儿等死,白白拖累了好些城县。”
另一官兵杵着长枪:“谁说不是,我家养的桑树都叫他们给薅秃,蚕都饿死了。”
这士兵家中有片桑园,养蚕缫丝,织成的楚云纱价值不菲,他家中不差银钱,平时出手大方,常请弟兄们喝酒。
其余官兵一听他家蚕饿死了,纷纷抱怨起来:“真是该死。”
“大热天的倒叫咱哥们晒着受罪。”
“灾民肮脏污秽,自他们来了后,这汉北河瞧着都浑浊了许多。”
“还要分出粮食养他娘的!”
“可不是,自从他们来了,河水水位都低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处官道紧邻汉北河河道,并不缺水,也正是如此,才引灾民聚集。诚如那官兵所言,所谓十里不同天,今年虽旱,但严重之处都靠西边,应城降雨虽远逊于往年,但远不比江陵等地那般难以为继。
灾民逃到应城来,给应城带来的影响更甚于旱情,驻守官兵俱是本地人,自然对这些灾民没好脸色。
“朝廷不许灾民四下逃难,正是这个缘故。”凤明小声解释:“一地受灾再重,终是有限,治理起来也容易。若任由散入各地,易与本地住户起了冲突,次生民愤。”
景恒若有所思:“纸上得来终觉浅,坐在金銮殿里、看再多奏折,都不如亲眼看上一看。”
凤明道:“做皇帝原也不用甚么都知道,我自会替他料理。”
“他现在十岁,你替他料理,难道他三十岁、五十岁你还能替他料理?”景恒说完,想象出凤明八十岁还提着剑要砍人的样子,忍不住弯眼笑了。
凤明闻言神色不变,只深深望了景恒一眼。
他中毒已久,来时朱汝熙给他诊脉,断言毒素已深入肺腑,只余一年寿数。
正因如此,体内功力再压不住‘石虫蜜’之毒,他的功力也渐渐恢复,如今已有十之三四,待到全盛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也很好,他原也不想像个废人似得死去,合该叫景恒见过他风华正盛的样子。
同意与景恒相好时,他早知自己时日无多,只是知思恋之不易,他推己及人,全景恒这一场年少绮梦。
求不得最苦,凤明当时想着,少年人执着,许是越难求越生心魔,聚散无常,他与景恒又不般配,景恒得偿所愿,相处下来就知无趣,也就罢了。
后来分隔两地,凤明又想,也许见不到,也就淡了。凤明就这般等着景恒转换心意,最好移情他人,免得自己死时景恒难过。
就这般,一年光景匆匆而过,二人感情未如凤明所料消散如烟,反而情意日笃。
不但景恒心思没变,他也跟着弥足深陷。
时至今日,舍不得的竟成他自己,若他死了,景恒该多难过,景恒会哭吗?
会像在淮安街上找不见自己时那般,会因一首《雨霖铃》就偷偷抺眼。
可他都死了,碧落黄泉不得见,生死茫茫。
凤明再不能在景恒落泪时叫住他,在阑珊绚烂的华光中与他重逢了。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难怪戏文中总唱天意弄人,沉恨细思,不若桃李,尤解嫁东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风明屏息凝气,不去怨天尤人。他此行为杀楚乐侯,一是平息叛乱以免楚乐侯做大,挟制固皇权,一是借机重整南直隶,免去淮安封地后顾之忧。
不远处燃起炊烟,应城每日施粥一次,米粥很稀,掺了麦麸与豆粉,米汤黑黄。
一碗粥,保着了灾民性命,也正是这一碗粥,给了灾民丝希望,平息下民愤,未致哗变。
有时百姓要的真得很少。
离开应城,越往西越见惨烈,景恒与凤明逆人群而行,运起轻功脚程极快,第二日到了江陵。
江陵城防很是严苛,进城那侧空空荡荡,出城按人头收银十两,车马另算,饶是如此,队伍依旧排得老长。
城门处,一对夫妇凑齐二十两银子,交纳上人头费,将两个儿子送出城区。
这两个孩子,大些那个瞧着有十二三,小的不过六七岁。
二十两银子,足够小户人家过上一年,能拿出二十两银子送儿子出城,却并非这家人富足,只是穷尽举家财力为儿子某一条生路罢了。
四人都知此一别恐是诀别,在城门边上哭哭啼啼,守城官兵不耐烦,将四人强行分开,那母子离散的场面实在凄惨。
景恒见状:“两个半大孩子,没爹娘跟着又能活几日呢。”
他见那二少年可怜,拿出银子,做出个激动神情,走过去:“表叔表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跟真见着亲人似得:“出门前我爹千万叮嘱,叫我拿上家当,来接表叔表婶,可惜数来数去,表叔表婶连着二位表弟是四人,只拿了四十两,要进城时才发现,没把自己算进去!”
众人一听笑开。
几个官兵也跟着笑,远远见这人走过来,他们还暗自警惕着,原来是个傻大个。
那对夫妻一头雾水之时,便见景恒掏出银票,也不数多少,全塞到官兵手中:“表叔一家的。”
那对夫妻虽想出城,可并不认得景恒。江陵这般情状,他们装痴若冒认下,岂不耽误了那真表叔一家性命。
那家大夫刚要张口,那大个子长臂一伸,明明隔着老远,不偏不倚刚刚好把他拽了出来,他堂堂七尺男儿,在那大个子怀中,就像个鸡仔似得。
那大个子捏了捏他手臂:“第一次见啊表叔,咱们亲戚走动少,别见怪。”
他登时反映过来,呐呐应了。
那人妻子见状,只当是真有这么位阔亲戚,忙跟着出了城。
明明只有两个人,景恒却交了四十两白银,他就像没反映过来似得,推着他‘表叔’走了。
走出好远,直到前后再不见人,那丈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感谢景恒救命之恩。自言姓周,在江陵城经营糕点铺子,说如今粮价二百文一斗,翻了近三倍,实在活不下去。
粮食这般紧缺之下,周氏仍拿出包点心,请景恒务必收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没推辞,将他扶起:“周大哥,粮食二百文一斗,你为何宁愿拿银子出城逃难,却不多备些粮食呢?”
这时一斗约为后世二十斤,二十两纹银能买下近四千斤粮食,足够一家四口吃上几年。
如此算来,他们出城,哪里是为逃饥荒呢?
“恩公慧眼如炬,周某不敢欺瞒。”周氏男子压低声音,看看四周,谨慎说:“楚乐侯在城中抽抓壮丁,这是要命的大事,谁敢去?”
“要命?你说楚乐侯抽丁心存反意?”
周氏男子一甩袖子,哎了一声,似觉景恒听不懂,着急道:“他想反都想了二十年,这是不是大事。”
谋反还不是大事,你们江陵可真是有点东西。
景恒道:“愿闻其详。”
“他五十四啦.”周氏男子伸出巴掌比划了一下:“他老了,怕死!想长生!再炼制长生药!”
“他拿活人试药啊……咱们楚地多巫蛊,奇人也多,还真让他给试出来了。不是长生药,是一种吃完让人力大无穷,精神百倍的神药,他把这些药喂给士兵吃,得了支铁军,唤作‘陷阵’。江陵惨成这般,为何没乱起来,他那个兵啊,吓人,镇着百姓呢!”
周氏大儿子接话道:“我曾见过服了药的士兵,眼睛瞪那么大,脸膛赤红,一掌就劈断了碗口粗的树。就像年画上的门神老爷,可吓人了,还会发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周氏男子点点头:“神药有哪里是人人吃得的?许多人吃完就死了,也有过些日子死的。死了好些人了。”
作者有话说:
由爱故生怖。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剧情加速喽。
第48章懂得都懂
景恒道了句难怪,周氏家有三个男丁,定会被抽调至少一个前去试药。
这出城银钱虽高,却是赎命的钱。
吃了能提升体力与精神的药。听着倒像是种兴奋剂,强行释放服药者体内能量,即便是在现代,滥用兴奋剂都会致命,何况楚乐侯不知拿什么练出来的东西。
景恒盯着地上的杂草
真是讽刺,应城的草地都被吃光了,重灾地江陵的草木反而都在,离开江陵的人,做梦想不到自己会被困在楚地极东。
辞别周氏四人,景恒抛着手中的油纸包,走到树后:“点心,给你。”
凤明看着那包点心:“二十两银子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拆开纸包,方形油酥点心印着漂亮红印,整整齐齐码在暗黄色油纸上,油脂香味飘散:“四十两,我装傻多给了官兵二十两。”
凤明拨开景恒欲拿点心的手,取出银针试了又试,赞道:“好聪明,官兵想贪昧这钱,必不会提有个多给钱的傻子出现过。”
“尝尝,”景恒捻出块儿酥糕喂给凤明:“闻着好香。”
街边铺子的点心能有多香。
皇宫王府食不厌细,甚么精致糕点没吃过,只是自打离了江城,二人连顿像样饭也没吃过,倒显出这粗劣酥糕的美味了。
酥糕里放了猪油,凤明嫌弃腻口,吃了块儿就不再吃。
景恒小心地把点心收回怀里,又从包袱里拿出水囊给凤明喝。想他第一次离开淮安时,一人一骑独行上路,还大言不惭说有钱什么不能买,如今再说不出这般的话,是恨不能驾辆马车才好。
景恒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与凤明。
凤明垂下浓密睫毛,遮住眼中神色,沉吟道:“吃了会精神焕发的药……”
怎有些像石虫蜜?
石虫蜜闻着有提神醒脑之效,本是好东西。服之却效力过猛,人体难以消受亢奋异常,不得睡眠,生生将人心血耗干,最终力竭而亡。
当年他与景衡中此毒后,神医白泽也无解,只能说开药压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缓解之法是服药将身体调理至虚弱状态,人越虚弱,毒发越慢越轻。
凤明的武功随着中毒变弱,并不是毒素所致。恰恰相反,是他的功法为压制毒素,而藏在了血脉之中。
此时毒入肺腑,回天乏术,功法也渐渐回来了。
当年他与景衡中毒之事,到最后也未能查清,肃王景朔虽在死前承认是他下的毒,可毒来自何处、下在哪里,景朔也没说清楚。
现下类似于石虫蜜的毒药重新现世,难道是上苍也只凤明时日无多,终于给他个接近真相的机会?
凤明按捺不住,当夜潜入楚乐侯府,景恒要跟着,凤明没让。
景恒看着凤明,十分无奈。
凤明说:“只是探查,不和人动手。”
如果是长期跟在凤明身边的人诸如汪钺、朝峰、严笙迟等人,定知道凤明在说谎。
放凤明独自出去探查等同于放猛虎出笼、放台风过境、放天罚降世。
上次凤明说独自探查一番,还是他在西燕一人火烧西燕王廷那回。
懂得都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景恒不懂。单纯的景恒天真地相信了凤明的甜言蜜语。
盖因凤明最后说:“要是又让我发现你偷偷跟着,三天不许亲我。”
景恒把这理解为甜言蜜语,可能和他把这句话自动翻译成了不跟着,三天可以随便亲。
闲话少述,言归正传。
楚乐侯府很大,凤明藏在屋顶,借着月光看楚乐侯府来往的侍卫,真有那面色赤红宛如门神的人,一瞧就不对劲。
凤明是中过石虫蜜的。若单是石虫蜜,并不是这情状,想必是还添了别的药,练出的新鲜玩意。
他翻身藏在树影之后,今夜月明星稀,月华如水,竹柏影投在地上婆娑,凤明趁着侍卫交替,纵身跃入书房。
他是做惯将军的人,委实不善搜查,把书房翻得乱成一片,也没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若是汪钺在此,早把一众暗格暗室翻个地掉,书信机要早都拿到了。
不善搜查的人,对暗杀自然也不大在行。
是的,暗杀。
来都来了,懂得都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在楚乐侯转了三圈,才在一处不起眼的道观寻到楚乐侯。
楚乐侯一脸苦相,嘴边有两道深深纹路,显得刻板严肃。
凤明躲在暗处,听楚乐侯和那道长讨论了许久关于长生的话题。
那道长发须皆白,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很是唬人,道观中弥漫这顾甜腥药味,像虫、也像蛇。
楚乐侯尊敬地称那道人为‘开阳真人’。
开阳捻须道:“人皆有命数,长生不能强求。想我师兄半仙之身,亦无法参破。”
楚乐侯虚心问:“那请道长明示,本候命数如何?”
凤明抱手听着,心想:不如何,你今日就要死了。
开阳凝视楚乐侯,指尖微动,仿佛在进行甚么玄妙掐算,片刻后说:“侯爷今日有一死劫。”
凤明和楚乐侯同时挺直脊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开阳不肯再说。凤明将信将疑,心说是真叫这老道算到了,还是骗子统一口径,类似于施主今日印堂发黑。
楚乐侯却信了十成,当即匆匆唤来护卫,拥簇着他离开。
凤明心里骂了句,转身追了出去。
楚乐侯惊弓之鸟般咋咋呼呼,传唤着侍卫来守着他,凤明烦死。
月色下,凤明单手倒提长剑,从黑暗中走出。
楚乐侯乍一见人,已是惊恐万分,心中百感交集,有对开阳的拜服、有事先防范的庆幸等等情绪不一一赘述。然而万般想法,自看清凤明那一瞬间,皆化为无,只剩恐惧。
仿佛那不是凤明,而是披了美人皮的无常。
楚乐侯瞠目结舌,瞳孔剧烈收缩:“凤……”
凤明已过了欣赏猎物恐惧的年纪,他冷漠地拔出剑,面无表情,简单介绍:“我来取你性命。”
他的猖狂激怒了楚乐侯。
楚乐侯躲在侍卫身后,不敢露头:“来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剑鞘落在地上,随着啪的一声,凤明原地消失,再现身时,他已出现在楚乐侯面前,长剑一捅,刺穿了楚乐侯的脖子。
楚乐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他来不及捂住伤口,凤明利落拔剑,被刺穿的动脉鲜血喷出三丈高,凤明不躲不避,被那血溅了满脸。
满院接静。
他伸手抓过楚乐侯的尸身,食指抚过尸首耳侧的瞬间,一张巨网从天而降。
假的。
中计了。
凤明长剑一划一劈,破开铁网,翻到房檐之上。
他眯眼看着院中众人,耳朵一动,听见弓弦拉紧之声,凤明宛若夜燕,在阴影中一转,再次消失在众人面前。
一道锤影携带碎石裂金之威,砸像黑暗中的凤明。
凤明飞身避开,流星锤将屋顶砸出巨大窟窿,又在主人操控之下,伴着铁链声响,回到那人手中。
那人手持流行锤,目光再次锁定立在屋脊的凤明:“太华山吴金讨教阁下高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立在月韵之下,长风偏爱美人衣角,衣裾烈烈,飘然若仙。
下面是百十侍卫,暗处还有弓箭手,寻不见楚乐侯,凤明不会和他打。凤明从屋脊上一跃而下,吴金从楚乐侯府追出,尾随凤明出了江陵城。
风驰电掣,二人一路疾行。
城外竹林中,凤明停下来:“你想杀我?”
吴金道:“领教阁下高招。”
凤明歪头,提剑与吴金战在一处。
吴金锤使重兵,力气理应很大,然凤明一交手,微微皱眉,不对劲。
吴金力气大的怪异,体内内息也转动过快。
“你不对劲。”凤明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吴金锤身后:“太华山乃名门,教不出走歪门邪道的徒弟,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吴金!”
吴金抡起流星锤,百十斤的大锤在他头顶不断旋转,蓄力起一阵气流,流星锤再次击向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提剑挑向铁链,铁链‘嗑’的一声断开一小节,吴金向抛出流星锤,借力冲向凤明。
凤明等着他来送死,眨眼间,剑光与月光混为一体,长剑刺在吴金胸口。
吴金诡异一笑,凤明避之不及,似乎隐约听见砰的一声暗响在吴金体内破开。
吴金炸开自己的丹田!
巨大内力瞬间倾泻而出.
压力急剧升高,周围空气猛烈震荡,那威力比火药亦不逞多让,这股强大波动将凤明震飞出去。
凤明倒在地上,吐出鲜血。
吴金紧贴着凤明自爆,残存内力与凤明自身内力产生共鸣,杂糅在一处,凤明内息混乱,使不上力。
只见,吴金此时发须蓬乱,胸口插着长剑,七窍流血、丹田处炸开一个巨大的血洞。
饶是如此,吴金仍然未死,反而提起流星锤,拿在转了又转,满满蓄力巨力,抛出流星锤砸向凤明。
直至巨锤脱手,吴金才仰倒而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叹了口气,心说真是阴沟翻船,抬臂挡在头前,他闭上了眼。
这样的力道手臂是挡不住的但能缓一缓势头,至少头不会碎掉。
死都死了,还是死好看点吧。毕竟那个人那样爱哭,又胆小。
随着流星锤落下,足以碎裂骨骼的闷响炸开在林间。
一口热血喷在凤明脸上。
凤明长睫微颤,一瞬间,他不敢睁眼。
他全身发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面前。
凤明张开眼,喷在脸上的血霎时流入凤明眼中,眼眶盛不住这许多鲜血,顷刻间又流出来。
景恒抬手,用拇指抹去凤明眼角鲜血。
夏夜朦胧幽暗,竹林树影轻摇。
寒月映千秋,光华无情无欲、不偏不倚地洒在人间,冷眼看着这场生死决斗落下帷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间水上,流萤纷飞而起,如陨星流落,四散在红尘之中。
凤明长睫上沾着的血珠垂落,他声音比月光更冷:“景恒,你想死吗?”
可月光不会抖。
不只声音在抖,凤明也在发抖。
景恒捧着凤明的脸:“我没事。”
凤明去探景恒的脉搏,他食、中二指在景恒手腕按了四次,才摸到景恒的脉,他静心听诊。
景恒由得他听。
河汉迢迢之下,他与凤明紧紧相拥。
作者有话说:
凤明:妈的阴沟里翻船,死前反扑是本督最拿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不气不气,咱不和嗑药的比。正常人里你最能扑。
第49章困境
萤虫提灯,三三两两飞舞在二人身边,好像在疑惑这两个人在厮磨甚么。
大胆的虫飞进去看,惊得尾后荧光乱闪。
羞死虫了,他们在吃嘴儿呢!
二人口中俱是鲜血,实在狼狈极了。
凤明闭上眼,在铁锈味中狠狠咬着景恒的唇,景恒啧了一声往后躲,凤明单手按住景恒后颈:“别动。”
景恒放松下来,任由凤明咬他。
凤明喘息着,将唇印在景恒颈侧动脉上,感受着景恒蓬勃的脉动。
景恒吞了吞口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被凤明含住,景恒后背僵直,屏住呼吸。
失而复得,劫后余生,凤明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恐慌与后怕完全影响了凤明的理智,他舔了舔景恒的喉结:“你要我吗?”
五彩烟花在景恒脑中炸开。
他头晕目眩,心驰神遥,他结结巴巴:“你说……”
凤明打断:“是。”
景恒瞪大双眼:“我们……”
“对。”凤明抵着景恒额头,坚定地说:“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景恒:“!!!”
景恒的爪子摸上凤明腰带。
凤明顺从地闭上眼,随着景恒的力道倒在草地上,露珠洇湿凤明的衣衫。
银月千里、流萤悬空,景恒想不出比这更浪漫的场景,可解凤明衣带时,他却犹豫了。
景恒附身,紧紧抱住凤明:“这里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紧握着草的手微微松开,谈不上庆幸还是失落。
他攀住景恒脖颈:“那先走,楚乐侯的人稍后就会追来。”
景恒万分感谢自己的意志力,同时感谢凤明这一年对自己意志力的不断磨练。
稍后就会追来凤明是以为那事儿是在‘稍后’之前就能完事吗?
要是他克制不住……正颠鸾倒凤时追兵赶到。
画面太美,景恒不敢想象。
他亲了亲凤明额头:“先饶你一次,得给我记账上。”
凤明嗯了一声。
二人都深受重伤,磕磕绊绊寻了处山洞,不敢生火,地下湿凉,景恒摸了摸凤明的衣服,有些湿:“咱俩换下衣服。”
凤明解开领口,脱下外衫:“你背过去。”
景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又背过去了,一夜还没过,进度就打回解放前。
他心中盘算,凤明好像特吃他吐血这套,大不了,回去找人把自己打吐血,强行再演一出‘英雄救美’。
二人换过衣服,景恒把外袍铺在地上,让凤明靠着他:“睡会儿吧”
“明天怎么办?”凤明问。
景恒道:“往回走呗。”
凤明沉默了一下:“楚乐侯知道是我去杀他的。”
“……”
景恒有些迟疑:“杀他?你不是去探查的吗?”
自打和景恒在一起后,凤明撒过得谎比前十年加在一起都多,现下凤明随便再次胡编乱造,心想景恒再追着问,他就吐一口血好了:“……都看见我了。”
一个‘都’字十分灵性,景恒心说,难道大齐的江湖规矩,探查时被人看见了必须通姓名?
就和<:///=_bnk>三国演义似的,见了人先问:“来者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常山,赵子龙!”
哇,那确实很帅啊。
景恒想象了一下:万人阵前,凤明一人一剑立在月下,冷冷说:“东缉事厂,凤明。”
这也太酷炫了吧。
景恒在心中不断推演自己通报姓名的场景:“淮安,景恒!”
“淮安,景宥持。”
景恒皱眉,为何差点意思呢。
凤明见景恒冥思苦想,问:“想什么呢?”
景恒回过神:“哦,没有。我在想,大隐隐于市,咱们可以混在灾民队伍里。”
一夜过去,二人的伤非但没见任何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俱是脸色惨白,满头冷汗。
换上景恒从村里偷来的半旧布衣,脸上抹上些土,比灾民还像灾民,别说楚乐侯,就是景恒自己都找不出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景恒太高,有些打眼,昨日那一锤正好打在后背上,他直不起腰,掰了根树枝做拐杖,往地上一拄,谁能瞧出来这是淮安侯家金尊玉贵的世子爷。
“像个落魄猎户。”凤明评价道。
两人来时,追风逐电、兵贵神速,一日半的功夫从江城走到江陵。以二人如今的脚程,只怕要走上五日。
真进了灾民队伍,五日又变为十日。
灾民拖家带口,走走停停不说,昨日楚乐侯遇刺,到处是官兵盘查。
那官兵拿着幅景恒愿称之为‘四不像’的画像,心说真能认出来?楚乐侯不敢大肆追捕凤明,只能临摹了画像,说是有盗贼偷盗了侯府的宝物。
官兵为翻查宝物,叫所有人把行囊都打开,还要搜身。景恒欲行贿糊弄过去,凤明制止了,任由那官兵在他身上摸了个来回。
要搜查的人太多,两个一看就活不久的病秧子,官兵象征性地摸几下,而且都是男人,占便宜也没意思,有那美貌的小娘子,自然要好好查查。
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无非是胸前、袖口、腰间、小腿、鞋子。
凤明没怎样,景恒气鼓鼓的,好些地方他都没摸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照这速度走下去,他二人的干粮必然不够。
景恒打开油纸包:“这回这点心可值钱了。”
他昨日用四十两救了那周氏夫妻的命,换回的这包酥糕,今日就成了他与凤明救命的口粮。
因果轮转,这般际会,便是万事万物暗中运转的章法。
凤明吃了半块儿酥糕就不再吃,景恒抹去凤明嘴角的点心渣:“都什么时候了,还挑嘴。”
凤明捻起酥糕喂景恒,景恒咬了两口:“穷乡僻壤的点心真是难吃。放着吧,刚才听老乡说,前面的镇子未时放粥,我倒是去打点来尝尝。”
凤明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赈粥掺砂掺糠,能有点心好吃吗?
两个时辰后,景恒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个瓷碗,里面盛了黄褐色粘粥,凤明侧过头,闻都不想闻:“我这时多盼着有个施精米的傻子。”
“傻子在这儿呢,”景恒笑:“全大齐最傻的人,是你相公,你欢喜不欢喜?”
“欢喜。”凤明拿起水囊,喝了些清水,将喉间的血咽回去,喃喃重复:“欢喜极了。”
才一日没正经吃饭,虽腹中空空,景恒也喝不下去呕吐物般的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他喝这个还不如饿着。
他知自己是没饿到那地步,还能挑三拣四,道理都懂,粥却是咽不下去。
景恒把粥倒给个小孩,小孩感激地给他磕头,景恒避开,看着碗底儿的沙子,叹气,使劲儿甩了甩碗底。
凤明笑起来。
景恒把碗放回包袱里:“心里知道早晚得喝这个,但今天就是咽不下去。”
“别咽了,你先吃点心。”凤明把水囊递给景恒:“你没挨过饿,我小时候,逃难时连泥土都吃过。”
凤明回想起儿时的经历:“有一回,我到潭边打水,饿的恍惚,看见……”
***
潭边一尾墨色斑鱼从水中探出头来,黑豆似的眼睛看着小凤明,小凤明伸出手去,那鱼破水向小凤明游来。
那是好大一条鱼,有成人小臂那般长,异常肥美。
小凤明摸到了斑鱼的头,滑滑的、凉凉的。他饿了,忍不住伸手去够那条鱼,脚下一滑,差点跌进水潭里。
那鱼吓了一跳,尾一甩水,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凤明揉了揉眼,失望地往捧起水,喝了一大口充饥。
下一秒,小凤明水中的倒影下,一抹黑影由远至近,鱼吻破开水面,搅乱了小凤明的影子。
小凤明双手探进水中,缓缓将大肥鱼抱出水面,一口咬在肥鱼身上,肥鱼吃痛尾巴一颤,一个打挺从小凤明手中掉回潭水中。
小凤明看着空空的手,鬼使神差,又将手探入水中。
这鱼是真的傻,都被咬了一口,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小凤明身边游。
小凤明再一次将肥鱼捞了出来。
这次他吸取教训,先用石头把鱼拍死了。
***
听完这个故事,不知为何景恒后脑勺隐隐作痛。
他问凤明:“真有这般傻的鱼?”
“不知道,”凤明答:“那时昏昏沉沉,许是因太饿所致幻觉也未可知。”
此刻并非探讨此事的好时机,凤明周身经脉遭受重创,每次呼吸都伴着轻微寒颤,显然痛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骨头里发寒,身上被太阳蒸着,说不上是冷是热。凤明习惯病痛,对痛苦视若无睹,见景恒看他,勾唇露出个浅淡笑意。
那唇淡宛若宣纸,脸色除了苍白,还透出不详的青色。
江陵到应城不过四百余里,这策马半日的路程,因重伤、因搜查,变得格外遥远。
凤明或许会死在这条路上。
这种恐惧凶狠攥住景恒的心脏。
脱离勋贵身份,面对缺食少药的困境,景恒束手无策,他握着凤明的手,用内力调理凤明体内庞大杂乱的内息。
凤明修习内功近二十年,内息磅礴汹涌,宛如潮升,携卷千钧,奔若雷霆。他把内力传过去,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化为乌有。
景恒汇聚全部内力,所得功效,也称得上是聊胜于无而已。
生死之事,终非人力所能及。
莫说景恒,就是朱汝熙的师父神医再世,见凤明当今情状,也只能开个温和方子缓缓养着。
凤明抽回手:“别费力气了,过些时日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一直勉力坚持,他知道此刻不是喘息的时机,一口气吊在胸口不敢懈怠,就像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一旦停止脚步稍作歇息,就再也站不起来。
“我背你走。”景恒俯下身,背对凤明。
一年前二人初见,景恒的肩背劲瘦青涩,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单薄。现在看,已是成年男子模样,山一般坚韧可靠,稳稳遮挡住疾风劲雨。
凤明没动,景恒坚持指着前面的板车:“你不上来,我就去买那个板车,拉着你走。”
二人执拗在原地,三三两两的人群从景恒身边走过,好奇地去瞅这个弯着腰的大个子。
僵持间,景恒又说:“或者我抱着你。”
“你后背有伤。”凤明轻按景恒后背。
昨夜的巨锤就正击中景恒背部,那力道听起来足以打断椎骨,景恒说他抗揍,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
“快上来,”景恒单手拖住凤明的腿,把他稳稳当当地背起来:“你好轻。”
第50章闹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被景恒背起来,紧绷神经终于得以喘息,他放松警惕,胸膛间一直凝聚的真气须臾消散,周身遽然脱力。
身体疯狂反噬,抱怨主人不爱惜自己,以层层虚汗视以抗议。
他环住景恒脖颈,将头靠在景恒肩头,轻声说:“睡一会儿。”
凤明声音轻如鸿羽,景恒惶惶不安:“会醒吧?”
“傻话,”凤明虚弱至极,连体内石虫蜜都蛰伏起来,毒素判定宿主将死,故而不再兴风作浪,余毒缓慢凝结,暂时放过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
凤明困意翻滚,呼吸渐沉,声音含混地保证:“只是睡一会儿。”
六月暑气蒸腾,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滑下,带着刺痒,身上也痒,好像毛虫在身上爬。
景恒背着凤明,随着人潮一路东去。
太热了,这样的天气里,每走一步都是件艰难的事情,烈日烤灼下,空气都粘稠起来。
凤明正正好好压在景恒的肩胛骨上,好疼,疼得景恒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刀子。
昨夜那一锤凿裂了他的肩骨。景恒不敢叫凤明知道,现下凤明昏睡过去,景恒终于能放心地吐出大口淤血。
“小伙子,你可咋了!”一位大娘呼喊着:“咋吐血了!”
景恒擦了擦唇角:“没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大娘姓张,张大娘有点担心是痨病,不敢靠近,过了好一阵,见景恒并不咳嗽,才放下心来,走近了搭话:“你都病成这样了,咋还背着个人?背的动吗?”
“背得动。”景恒埋头赶路,随口胡编:“这是我家公子,他是庶子,我家大公子天天对他拳打脚踢。江陵乱起来后,我们举家搬迁,半路上粮食不够吃,就把我们扔在路上了。”
“啊呀呀。”
人们总是对豪门世家的故事格外感兴趣,在豪门中受不到公平对待的可怜庶子总能得到更多同情,尤其这个‘庶子’还生了副好皮相。
张大娘的儿媳边走边给婆婆打蒲扇,她有着身子,两个多月,不显怀,家里却都把她当瓷娃娃,什么行李都不让她拿,她也被这个故事吸引:“瞧这位公子,生的这样好看,他母亲定是位美人,不得主母待见。”
民间男女大防并那么重,况且这还是位‘公子’!哪怕是庶子也绝非普通百姓能高攀上的。故而妻子和男子搭话,丈夫不以为意,反而对景恒说:“都是苦命的人,你家大公子也打你吧,你方才吐血可是有什么内伤?”
丈夫叫自己妻子:“思思啊,你给这位兄弟扇扇风,瞧着满头的汗,这荒年荒地,还背着主子赶路,这是忠仆啊!”
景恒笑着道谢,只是这扇出的风也是热的,夏蝉肆意的鸣叫,吱吱作响,吵得人心烦意乱。
景恒强打着精神,和同行的人们有一搭没一打的聊着。
金色的阳光照射下,大地被烤得发烫,景恒眼前尽是白亮的光斑,凤明的呼吸微弱,喷在他颈边,微微凉。
身上背的这个人是他唯一的信念与坚定。
如果没有凤明,景恒大概也会和所有难以为继的难民一般,躺在地上等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太累了,也太疼了。
景恒从没受过这样重的伤,裂开的骨骼疯狂昭显它的存在感,以钻心的剧痛向景恒表达它需要静静修养的决心。景恒没时间给它修养,甚至在断骨之上强加负累,那是一个人的重量,就这样硬生生压在伤处。
他没有办法,骨裂使他完全失去对后背的掌控,疼痛令他直不起脊背,无法横抱凤明,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这样了,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这都背了两个多时辰了,放下歇歇吧。”同行的人都劝他。
景恒摇摇头。
他不能停下,停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张大娘一家子不远不近的和景恒一路同行。
张大娘心地善良,她上前去问:“你渴不渴?”
“喝点水吧。这么热的天。哎,原以为就咱们平头百姓苦,没想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家公子姓什么,是不是江陵瓷器孙家,哎呦喂,那家人就是……”
张大娘把瓷器孙家嫡子苛待庶子的故事讲了一遍,却没听见回音,她讪讪的,有些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心说狂什么狂,虎落平阳,还抖起来了。
“你咋不说话。”张大娘问。
“跟你说话呢!”张大娘拉扯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拉扯不要紧,背着人的那个大个子晃了晃,向前倒去,摔在地上。
张大娘吓了一跳,蹲下身看了看,这是中了暑了。
她叫来儿子,她儿子手脚麻利,把两个人都拖到阴凉通风处,解开大个子的上衣,喂了水。
张大娘心说,这人就算是摔倒,他是往前摔,正面着地,把身后的公子护得好好的,一点没叫磕着碰着。她家儿媳怀着孕都没这样娇贵,这大家出身的公子真是娇气,仆人也忠诚。
景恒再次恢复意识,已是夜晚。
他仿佛只是恍了下神,就从下午到了黑夜。
景恒抿着唇,看着昏睡的凤明,垂眸不知再想些什么。
自那日起,凤明便常常睡着,醒来的时间愈来愈短,间隔愈来愈长。
第三日的时候,当凤明再次睁开眼,距上次醒来已经过八个时辰。景恒若无其事,打开油纸包,将最后一块儿酥糕递给凤明。
凤明没接,问他:“你吃了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答:“当然,你上次醒来还有三块,现在只有一块儿,自然是我吃了。”
凤明双眸结霜,冷冷看着他,凤明积威甚重,莫说景恒,在这审视的眼神下,任谁都扛不住两息。
景恒不敢与之争锋,挪眼看天看地看树看草,就是不敢看凤明,硬生生将心虚二字写了满脸。他确实没怎么吃东西,一包小小的酥糕喂了凤明两天,凤明若睡着,他就用水化开,含着哺给凤明。
凤明冷声质问:“我嘴里还有酥油味儿,你怎吃的,用我的嘴吃的么?”
他心痛难忍,漂亮的瞳孔微微战栗:“景恒,你想死吗?”
凤明心绪翻涌间呕出一口鲜血,他眼睫轻抖,恍若将死的墨蝶,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他平静陈述:“你不肯吃东西,我也不活了,一块儿死了干净。”
“怎就值得要死要活的。”景恒拿帕子抹净他唇角的血,熟练地拿出水喂给他喝。这些天,凤明经常在昏迷中吐血,景恒处置起来精准得当。
现在夜已深了,人们大多都已睡下,景恒拿水囊挡着,偷偷去吻凤明的嘴:“你尝尝,我嘴里也有酥糕味儿。”
凤明将信将疑,舌头探到景恒口中,被景恒捉住好一顿亲。
“再不许说丧气话了,”景恒轻啄凤明冰凉的唇:“你一日未醒,吓坏我了,知道吗?”
凤明将额头抵在景恒颈窝上,轻声说:“我不会再一个人活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便又昏睡过去,景恒爱怜地抚着凤明的长发:“我不会死的。”
你也不许死。
第六日,晚间排队领粥之时,景恒捏着瓷碗,揣手缩肩,身上脏乱犹如街边无赖,趿拉着鞋排在队伍中央,哪还有一点王世子模样。
灾民眼神麻木,四日的行程,随身携带的干粮大多耗尽,楚乐侯隔出官道容灾民同行,沿路城镇大门紧锁,不许灾民进城补给,只是设下几处救济点位,派兵施粥。
这几日,因饥饿偷盗抢劫,落草为寇者不在少数,世道多艰,景恒警醒起来,从不敢离凤明太远。
入乡随俗,他听着周围人交谈,将有用的信息默默记下,偶尔附和上半句,竟还带着几分楚音。
快排到他时,一个婆子佝偻着身子,插到他前面,景恒略往后退了半步。
身后的人不满地窃窃私语:“怎能插队?”
“谁家的?”
身后的人问景恒:“你认识吗?”
景恒摇摇头。
那人推搡景恒一把:“□□前面的,你管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没说什么,从队中退出来:“我重新排。”
插队的婆子反而不依,与后面的人争执起来,说她儿子儿媳都死了;说她丈夫曾经是有名的木匠,给皇上的龙床雕过花;说她的粮被人抢走了、说她多可怜、说这些人都有娘生没娘养。
这话惹祸的对方,二人争执起来,拉拉扯扯。那婆子又老又瘦,被人一推,打着旋地错出好几步,婆子干嚎一声,再次冲向队伍。
队伍已重新排成长龙,那婆子再插不进去,坐在地上哭嚎。
此情此景屡见不鲜,景恒漠然走向队尾。
只听施粥的官兵暴呵一声:“干什么呢?”
景恒回头一看,原来那婆子急着喝粥,队也不排了,冲向粥棚,拿着碗就进去舀粥。
三伏天里,那滚烫的粥米仍冒着热气,官兵提起刀,用刀鞘驱赶。那婆子仍不走,官兵威胁几句无用,‘锃’得一声,拔出刀来。
景恒上前拉开那婆子,他力气大,提起个老太太轻而易举,婆子顾前不顾后,被景恒捉个正着。她还没舀到粥,伸着胳膊拼命往前够,手中粗瓷碗磕在灶台上,哐当一声,碎成两半。
婆子愣了一瞬,天塌下来一样,转身撕扯景恒,涕泗横流,大喊着:“还我,还我!”
这种胡搅蛮缠的老太太,景恒两世都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不讲道理,蛮横撒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1章哎。
官兵重新维持秩序。
众人的私语传来。
“就不该管她,该让官爷砍死她!”
“呸,老疯子,天天插队撒泼,早该死了。”
“就不给她粥,饿死她。”
“老不死的。”
人群猝不及防的恶毒令景恒吃惊,朝夕相处的灾民们忽地陌生起来,在饥饿与苦难的冲刷下褪去温良模样,露出内里的狰狞来。
景恒站在人群之外,与闹事的婆子一起成为人们指指点点的对象。
“看他多管闲事,被老疯子缠上了吧。”
“哎,都吃不上饭了,还装什么君子,活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伙子,快把碗赔给她吧,别叫她嚎了,刺耳的紧。”
“就是。”
“他不是好心吗?怎不把碗赔给那婆子,插队的时候不说话,真是慷他人之慨!”
不该是这般的,起初搭伴而行时,他背着凤明,许多人都问他需不需要帮助,问凤明是病了还是中暑了。
有人拿出藿香正气丸、有人要把车借给景恒、排队领粥时还主动帮景恒照看凤明。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是第三日、还是第四日,当人们身上的干粮吃光后,还是得知楚乐侯不许他们进城补给后
人们开始挖野草,啃树皮。
饥饿让人失去本性与理智,无从发泄的苦闷积攒,难言的戾气在人群中蔓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拉帮结派是人类的异禀天赋。他们非常善于定位、构造出一个对立者,供他们抨击膺惩、发泄怒火。
景恒没有同人群一起指责对立者,于是人们用言语逼迫景恒,邀请他加入进来。
【何必可怜这个疯婆子,我们都不可怜她,你为何和我们不一样?】
【你如果真的那么善良,会把你自己的碗赔给她吗?】
将问题抛给景恒后,人群作壁上观,好像一个个都成为人间观察者。
漠然看景恒是选择加入他们,还是选择饿肚子。在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饿肚子无异于等死。
他们以己度人,心想:难道会有人选择死吗?
景恒心中生出一股悲愤与无奈,他把碗塞给那婆子,空着手排在队尾。
人群顿然安静。
放粥的官兵记得景恒,知道他把碗赔给了疯婆子,官兵用大木勺搅了搅锅,低声吩咐身边的人:“去拿只碗来。”
景恒伸出手:“不必了,放我手上吧。”
木勺一顿,官兵诧异问:“不烫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摇摇头。
柴火已熄灭好一阵,官兵见他坚持,便将粥盛到了景恒手上,景恒手掌很大,他捧着粥,略一点头:“多谢。”
他双手捧着热粥,在人群中穿行而过。
众人无不避让,不敢与之对视。
一蓬头垢面的老者抠着脚,喃喃自语:“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景恒若无其事,回到凤明身边,他吹吹粥,将手送到凤明嘴边:“记得吗,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是这般喂你水喝。”
凤明垂下头去饮,一滴水忽然落在粥中,荡出圈圈涟漪。
那样轻的一滴水,景恒的手却被砸得一颤。
凤明……是哭了吗?
这是他头一次见凤明流泪。他一口血吐凤明脸上时,凤明都没哭,难道手捧热粥还能比那一锤伤的更重?
显然不能这般衡量,然而此刻景恒愚钝无比,他不知凤明为何难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凤明哭的很安静,粥面的涟漪却始终未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的声音也听不出丝毫哭腔:“你走吧。”
“楚乐侯不敢杀我,你回淮安,做你的王世子不好吗?”凤明抬起头,长长的凤眸那般美,泪从他削尖的下巴上滴落:
“景恒,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你想死吗?”
“我不会死,”景恒轻声允诺:“快喝粥吧,好烫,手疼。”
凤明终于哭出声来,他哽咽着去喝粥,当唇角抿到微咸的米汤,倏然止住眼泪,不再哽咽颤抖。凤明抬起头,冷静得不可思议:“我渴了,给我打点水喝罢。”
景恒看了眼空空的水囊,举举手:“腾出手来就去。”
凤明伸出手:“我自己喝,你去吧。”
景恒用唇试过粥的温度,见确已不烫了,才把粥倒置凤明手中。
凤明捧着粥喝了一口:“去接水吧。”
景恒拿着水囊,走了很远,一刻钟后,他拿着水囊回来,远远看见凤明心中一惊。
上当了。
凤明还维持这捧粥的姿势,粥中的米汤滴滴答答,早流尽了。凤明袍角袖口尽被米汤濡湿,手中只剩半捧米粒与麸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的眸子锁住景恒,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回你能吃了吗?”大有股‘你若不吃,我便一直捧着’的意味。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固执地捧这着掺了沙粒、麸糠的米粥。
就像捧着一颗真心。
刘樯瞧着景恒,眯起了眼。
在江陵城中,他刘樯也有几分名头,是最大赌场里面的第一打手。
时逢灾年,王侯作乱,人命贱如草芥,所谓乱世出枭雄。自从楚地乱起来,刘樯便生出建功立业的念头,他武勇异常,堪比项羽,又沾了汉高祖刘姓的仙气,自诩天意。
刘邦集结三千子弟相应,就能自称沛公。如今楚地灾民何止千万。
这刘樯身长八尺,燕颔虎须,日啖牛肉三斤,声若巨雷,曾两拳打死一个壮汉。
赌场掌柜赏识刘樯,拿钱将他杀人之罪抹平,收做打手。
江陵城祸乱初始,楚乐侯的爪牙四处搜罗健硕男子,掌柜欲将他献上,他躲在门外听见,先下手为强,抢先杀死掌柜,卷了赌场银子跑路。
一路上,刘樯隔岸观火,观察众人,最为欣赏景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背着个快死的病秧子行走数日,论勇猛只怕更胜于他。
这人品也是令人钦佩,灾祸之下,抛妻弃子、易子而食都不罕见,这份高义,刘樯自叹不如。
刘樯自知是个武夫,做事鲁莽冲动。从前听人说书,最不爱听的故事就是甚么“□□之辱’之类,讲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那些。
可成大事如何能拘小节?
想当年,项羽当年捉了刘邦的爹欲烹杀之,刘邦说了甚么,原话刘樯是学不出来,大概意思就是‘咱俩是兄弟,我爹就是你爹,你要煮你爹,分我一杯羹喝”。
这话都能说出来,这怎能怪项羽玩不过刘邦,刘邦能亡秦灭楚,逐鹿中原,少不了这两面三刀的本事,刘樯自叹不如。
刘樯虽莾直,但他聪明,自己做不到的,拉个能做到的人入伙帮他,不就成了?
他今日冷眼旁观,自觉若是自己被那婆子纠缠,早就一拳打死了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人真乃真君子也,熠熠斐然,不惧流言,傲然独立于人群之外,有遗世之风。
这般品性,比刘邦那小人更胜百倍!
刘樯自叹不如。
景恒三两口把米粒吃掉,正给凤明冲手。
这时,一威武汉子走过来,景恒回过身,将凤明挡在身后。
那男子抱拳道:“在下刘樯,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景恒愣了一下:“凤宥持。”
凤明抬眸看了眼景恒。
刘樯道了句久仰,与景恒攀谈起来。刘樯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他有心凑近乎,天南地北,很快与景恒聊到一处。
刘樯走后,凤明评价中肯:“是员猛将,可尚将军。”
景恒嗯了一声:“刘樯对楚乐侯很是不满,对咱们倒是好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强打精神和景恒说话,不肯再睡过去。
景恒心疼地摸摸凤明的手背,轻轻扣了扣:“睡吧。”
凤明固执摇头,揣起手,靠着树。
景恒有主意,装不经意地问:“白素贞的故事,你看到白蛇产子了吧。”
凤明警惕地挺直腰背,满脸不高兴地瞪景恒。
景恒不怕他瞪,低声温语:
“这日白素贞胎动,她竭尽全力,产下一名男婴,却不料法海趁她法力微弱,借机将许仙带到了金山寺,劝说许仙出家。”
凤明目光逐渐涣散,他奶猫似的摇摇头,试图驱散睡意。
“只听法海对许仙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景恒低声吟念,察觉凤明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声音越发轻柔:
“法海说‘白素贞是妖,你是人,人与妖相恋,有违天地纲常、六界不容,你若不肯出家,我就将白蛇收入降妖紫金钵中,将她永生永世镇压雷峰塔之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凤明呢喃。
景恒握住凤明的手:“许仙没了主意,他不想出家为僧,也不想白蛇被镇,这可怎生才好?”
凤明轻轻哼唧一声。
他困极了,生气景恒还给他出难题,只能努力思考,迷迷糊糊地说:“砍了……法海狗头。”
景恒忍俊不禁,轻笑出声,胸膛微微一震,吵到凤明睡觉,凤明又嗯了一声。
景恒便不再动。
凤明窝在景恒身边,再次陷入了黑甜梦乡。
梦里他化作一只吞天火凤,张口吐出九道闪电雷火,把法海烧成烤猪腿。
景恒侧耳去听凤明的呓语,说的是:“猪腿、猪腿。”
景恒笑了笑,扯下布条把烫伤的手掌缠起来,免得烫伤溃烂,凤明看着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火辣辣的伤口被闷再布下,疼痛更甚,景恒恍若未觉,用牙咬着布条一端,面无表情地狠狠系紧。
疼要记着。
百姓更疼。
他作为皇亲贵胄,只是暂时落难,可这些种种苦难,就是寻常百姓一生。
第52章谁是妖怪
翌日,山林深处。
一只野猪轰然倒地,刘樯力大无穷,单手提起百余斤的野猪,扛在肩上。
景恒跃到树上,将昏迷的凤明解下来,抱下树。
刘樯见状:“以宥持兄弟的武艺,要不是照顾病人,何至于饿至脱相。”
景恒摸摸脸,心说原来脱相了么,难怪凤明都给气哭了,他心中温软:“今日若非刘兄相助,又怎能猎来这头野猪,刘兄真乃我的贵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总是昏睡,景恒寸步不敢相离。
纵然放到树上,尤担心虫蛇伤人,他数次打猎,首尾难顾,收获寥寥,且林间小型动物,早被饿红眼的灾民捉食殆尽,只能以石子打些鸟雀来吃。
昨日才认得刘樯,今日二人合作狩猎,倒是颇为默契。
刘樯将野猪扛至河边,骨瘦如柴的灾民三五成群,聚在河边饮水充饥,见这头半人高的野猪,纷纷侧目,麻木的眼中藏不住贪婪光芒。
刘樯见状,将野猪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那目光才略有收敛,巴头探脑的,仍忍不住悄悄打量。
刘樯掏出匕首,割开野猪喉管,低头狂饮,他狂啸一声,再抬头来,猪血占了半张脸,前襟也尽是鲜红,他舔着唇角,仿若阎魔,扫视觊觎之人。
目光所及,如同利剑,众人不敢再看,皆瑟缩低头。
凤明仍未醒,景恒洗净双手,另开一处血口,用竹筒接出猪血喂给他。
刘樯将那野猪去毛,切下好大块儿肉,不烤不煮,席地而坐,生啖而食。
景恒升起火堆:“我得煮些肉羹,他身体虚弱,生食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樯点点头,面色凝重:“等我吃完。”
烹肉太香,这群饿疯的人群断然受不住,倒时只怕一拥而上,争相夺抢。
河边有人正谈论应城的事:听说到了应城也不能离开楚地。国库空虚,朝廷筹措不出钱粮,已然放弃赈灾,故不许灾民离楚乱难,要将他们困死在应城。
楚乐侯仁慈,在城外临时搭建棚屋,每日开棚施粥,只有到了应城才能活命。
景恒听到此处,冷笑一声。
“怎,这消息有误?”刘樯大口嚼着生肉,津津有味:“楚乐侯那老小子怪坏的,我看他也没这好心。”
景恒:“他将人都凑在一处,所图甚大。”
他将所闻所见讲与刘樯。
刘樯听过,难以置信:“应城如今竟还不如此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正此时,一男子领着个小孩子缓慢靠近,刘樯停下咀嚼,虎目圆瞪,凶狠看向那人。
男子有些憷,哆哆嗦嗦地说:“两位大哥,我想用这小孩……换点肉。”
景恒看那小孩不过四、五岁,瘦瘦巴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换这小孩来,也做不了什么活计。
刘樯按住景恒,抢先说:“哪儿偷来的孩子?还回去!我们不吃两脚羊。”
两脚羊?
景恒如遭巨震呆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男子。
男子挤出谄媚笑意,他才是真瘦到脱相,一笑满脸干皮挤在一起,活似骷髅。
他解释说:“我自己家的小孩,干净得很。您看你这大头野猪,您几人也吃不下,扛着上路也累,他自己会走,能跟着你们,也方便啊。”
小孩黑葡萄似的眼瞪着,也不知能不能听懂,景恒心中大痛,一时不知能说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直到这幕出现在景恒面前,他才后知后觉,古书中‘易子而食’惨相早已近在眼前,只是他目障耳塞,看不见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樯出身赌场,这种场面见得多,为还赌债卖儿卖女,逼迫自家婆娘卖身的,什么没有。
他不以为意,呵斥道:“快滚。”
那男人吞咽唾沫,眼露凶光。
没有食物,都想靠打猎维生,然而手无寸铁又饥饿无力,谁能猎到这般大的猎物。许久未闻肉腥,他馋得发狂,恨不能立即煮了手上的孩子。
他畏惧那茹毛饮血的高大男子,只能拽着那孩子走远。
刘樯将口中的肉嚼得作响,嘲弄:“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想着靠孩子换肉吃。”
“是世道吃人。”景恒紧紧握住凤明的手,轻轻唤他:“养晦,醒醒,别睡了。”
刘樯却说:“人性本恶。人为了能活下去,那是畜生都不如。”
刘樯吃下三斤猪肉,腾出手来帮景恒烹肉,熟肉香味在河边弥散,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披伏,甚至盖过柴火哔叭之声。
他上前三步,坐在块大石头上,虎视眈眈盯着蠢蠢欲动的人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这时,一个年轻女子蓬头垢面,端着空碗,款款走来:“求大哥给碗汤喝。”女子跪下身,褴褛的衣衫包裹着身躯,她趴跪在地,胸脯直往刘樯身上蹭:“求您了……”
在江陵,他刘樯可是花街柳巷的常客,漂亮婆娘他见得多了,不吃这套,一脚将她蹬开:“滚。”
他明明并没使什么力气,那女子却婉婉哀叫,俯倒地上,不动了。
见状,一对中年夫妻跑了过来,口中发出凄厉喊叫:“你这莽汉,不给便不给,作甚踢死我女儿。”
“苍天啊,踢死人啦,大家给评评理啊”
“救命啊!杀人啦!”
一时间,围观者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好似终于找到了一个足够完美的讨伐理由。
他们陆续站起来‘扶危济困’,互相壮胆,拥簇挤在一起上前指责。
端端几息之间,比肩继踵,将刘樯三人围了个彻彻底底。
“不给吃的便不给吃的,作何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看他生吃血肉,好可怕”
“他能打死野猪,踢死这柔弱女子岂非手到擒来?”
“他们这般威武,说不准本来就是土匪!”
土匪二字仿佛冷水入油锅,人群炸开,沸反盈天。
“捉他去见官!”
“杀人偿命!”
虽这般说着,但推推搡搡,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人群熙熙攘攘,挤到那装死的女子,女子怕人踩到自己,微微动了动。
刘樯眼尖,本还以为自己没使对力气,真把人踢死了,看到那女子动,才知道这是被讹上了。
他朗声道:“那女子又没死,与我何干?”
“还敢抵赖。”那女子父亲叫嚷,他蹲下身,摇晃这那女子:“闺女,闺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自然不会睁眼。
围观者似乎确认无误,瞬间暴怒。
那女子就是挨了壮汉踢,这儿事他们占理,他们应该杀了壮汉一行人,为这女子报仇!
他们面容狰狞,言辞激烈:
“你还有什么好说?”
“偿命!”
“杀了他!杀了他!”
人群意图显现,已经从讹诈兽肉变成杀人分赃,讹能讹到多少?壮汉一行三人,除了壮汉那两人都还没吃,另一个年轻男子看着也是能吃的,另一个病病歪歪昏迷着,不足为惧。
只要杀了这两个人,那百斤的野猪就都是他们的!
如果不够,他们还可以吃掉这三个男人……一道道目光聚焦而来,那目光贪婪狞恶,毫无人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同野兽般咆哮着、嘶吼着,只剩下口腹之欲。
也是人类进化了千万年,也无法抵抗的、与生俱来的、原始残忍的……恶念。
刘樯眯着眼,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投下巨大阴影,仿佛猛虎,向前一步。
他踏出一步,人群后退两步,一人无意间踩到那女子的手,那女子受不住疼,尖叫出声。
那女子的父亲忙捂住女子的嘴。
“这是死了?”刘樯冷笑道:“我看她活的很好嘛。”
事已至此,若就这般不了了之也就罢了。
可吃肉的计划会破灭……
一个男子目光闪烁,深深看了眼锅中煮沸的猪腿,抬起脚,狠狠踩向那女子后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猛然站起身!
那女子还被父亲捂着嘴,叫都叫不出来,呕出一口鲜血。
那父亲不知女儿是被谁踩的,还真以为是被踢伤了,颤抖着举起手,发出一声悲恸哀叫:“啊”
人群被鲜血刺激,一阵嗡然。
那女子的母亲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她枯瘦的手抓住那男子脚踝:“你踩我女儿?”
那男子往后退,指着刘樯:“我没有,是他踩死……他踢死的!”
“我看见了”女子母亲扑向男子,真情实感之下,显出之前演技的拙劣:“我看见了!”
男子慌了神,与她撕打在一起:“你这个疯婆子!”
景恒上前一步。
“别去,”凤明不知何时醒来的,他单手拉住景恒衣角:“救不了。”
黑压压的人群僵持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时,被踩的女子睁开眼,瞳光逐渐涣散,轻声呢喃:“有人踩我……有人……踩……”声音虽弱,却足以人群听清,可她已进气多出气少,这时谁还顾得上她?
不能是他们踩死的!
他们是正义的,好心为那女子讨说法,谁会踩她?怎会是他们中间的人踩的?
不可能的。
他们是善良、好心、温顺纯良的百姓,是穷苦、无助、流离失所的灾民。
他们都那么可怜!
他们该守望相助,彼此保护,所以他们才站出来,和那壮汉对峙!
他们多么英勇!
“一定是这个人会妖法”不知谁喊了一声,指着刘樯:“蛊惑人心!”
“对对!”踩人的男子立即认同:“我是读书人!连鸡都没杀过!”
男子的同乡为他作证:“我认识他,他是我们村出名的书虫,他不会杀人!”他的同乡怎能杀人呢,有个杀人犯同乡,他还如何做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三个人已经被妖法控制了!”
人群刹那间倒转包围,将那一家三口围了起来
一个人指着女子的母亲说:“真的!她的眼睛好红。”
“不会是要吃人吧。”
“他们变成妖怪了。快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人们狂暴凶残,涌在一处报团取暖般生出无尽勇气,将那三人围的密不透风,谁也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一场景恒无法理解的混乱,发生在他眼前。
他站在原地,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恐惧。
人心的可怖,远胜一切灾祸。
第53章鸽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啊!啊!
一声惨叫声传来
又是一声。
又是一声。
景恒打了个寒颤,这种哀嚎中包含的痛苦,文字无法叙述,犹若一只爪子直接挠在骨头上。
那不像人能发出是声音,像兽、像鬼、像……妖怪。如果真的有妖怪,也只有在被烧死、神魂俱灭的一刻,才会发出这般的嚎叫吧。
“是世道杀人吗?”刘樯问。
天色逐渐昏暗,林间穿过悠然清风,除去几分溽暑,河边冰凉的水汽荡漾,一场怪诞大戏终于落幕。
“这老妖婆果然可怕……”一个人捂着流血的右手:“好险给我咬掉块儿肉。”
一人赞同:“人的牙齿怎会如此锋利,必是妖变了。”
人群自说自话,如同完全忘了被他们标做‘妖怪’的刘樯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煮肉的香气飘着人们鼻间,仿佛一个钩子,将他们的理智全然勾走,饥饿从内而外啃食着他们。
他们不断吞咽口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他们先是渴望地看了眼锅中的肉,然后收回视线,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尸首。
他们拖走了尸首。
景恒颓然,被人抽走了脊骨般塌下肩膀。
围观者得到了想得到的虽然过程与最初计划的略有不同,但结果相同。
他们得着肉了,自然不会再去招惹人高马大的两个壮汉,那壮汉连野猪都能打死!
见人群散去,凤明才松了口气,喉间的咳意再忍不住:“咳咳咳……景……宥持。”
景恒回过神来,蹲在地上,扶起凤明:“喝点水。”
凤明摇摇头,推开手边的水囊:“宥持,人从来都是这般……你,你别害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垂着眼,指甲无意识地勾着水囊:“他们把尸体拖走吃了吗?”
“听说人肉很香,”刘樯走过来:“他们饿坏了,没吃的想尝尝,吃过了的知道能吃,更想吃。”
凤明眼含责备,冷冷看了眼刘樯。
刘樯不害怕,光棍地耸耸肩:“在天上的公子哥儿,脚总得踩到咱们泥地里来。”
凤明握着景恒冰凉的手:“这不是你的错。”
景恒看着地上残存的血迹
他恍恍惚惚,如坠无间地狱。
讹诈有错,罪不至死。
人群无知,人云亦云,初衷也是为那女子讨说法。
也许有私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呢?
发生了什么?
如此光怪陆离。
难道这中间,还有甚么他未知的因果吗?
怎就有人踩死了那女子,人群讨伐的对象又为何变成了那三人。
从想讨吃野猪肉,最后变为吃人肉。
那女子只是想要一碗肉汤……最后却葬身他人之腹。
这般惨绝人寰又怪诞诡异的事,真的发生在人间吗?
景恒眼前一黑,仰天到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刘樯吓一跳:“我的娘,这就吓晕了?”
凤明接住景恒,以指为梳,替景恒属拢碎发:“他在怪自己。”
刘樯不解:“和他有啥关系?”
凤明无奈地勾唇一笑:“谁让他是傻子。”
凤明脸色苍白,发丝微乱,灰扑扑、病怏怏的,还是个男人,刘樯从没细看过。
这一笑流风回雪,轻云浮散,皎皎兮如明月当空初霁,光华流转,便是瞎子也能再晃瞎一次。
刘樯心间猛跳,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心说本来以为宥持兄弟是有点傻,背着个病秧子逃难,如今才知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这哪儿是病秧子,这是瑶池里的神仙!月宫上的仙子!
这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人,这还是人间吗,他莫不是到了九重天,否则怎会看见仙人?
是神仙呦。
许是下凡渡劫,要不怎这般虚弱。
刘樯偷瞥一眼,只觉心摇神曳,他定了定神,再不敢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娘哎,祖宗,他见着神仙了!
半盏茶后,景恒很快醒来,若无其事地吃野猪肉、喂凤明吃肉羹。
凤明有些担心。
景恒对他笑笑:“我想通了。”
凤明这才放下心来,再次昏睡过去,这一次,他足足睡了两天。
第九天。
这日风和日丽,凤明悠悠转醒,景恒捏着只鸽子,正喂他鸽子血喝。这鸽子全身雪白,只在翅羽边缘一圈青金,名曰轻羽玉鸾,能一日千里,价值不菲。
凤明舔舔唇角鲜血:“到哪儿了?”
“竟陵。”
竟陵是古称,千年来此方地名几度变化,前朝时唤作景陵,齐朝立国后,为避国姓之讳‘景’改为‘竟’,又回归到古称‘山陵至此终止’之意。
凤明微微皱眉:“怎走的这条路?”
“楚乐侯派兵驻守,只留一条道东行,”景恒低声说:“他划出这条道,把人都驱向应城,恐怕另有所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凑在凤明耳边:“我同几个领头的分析,把人都聚在一处,要么方便利用,要么方便……杀。”
也不知凤明睡着这些日子,景恒都撺援些了什么,几百个灾民搭伙上路,还发展出领头人来。
若这路再长些、人在多些,这些人岂非要揭竿而起,裂土封疆。
凤明点点头,问:“鸽子哪儿来的?”
“哦,”景恒看了眼手上仍有余温的鸟:“捉来的。”
景恒说了谎,喂给凤明的鸽子,来自淮安王府。
托福于楚乐侯也需信鸽传递消息,轻羽玉鸾振翅在楚地飞了一圈,终于在人群中寻到了景恒。景恒解下鸽腿上信管,轻抚轻羽玉鸾光滑的羽毛,信鸽歪着头,去啄景恒手指。
景恒望向凤明,凤明靠在树下,闭着眼,胸膛微弱的起伏他下定决心,没给淮安王府回信,而是捂住鸟眼,面无表情地扼死信鸽,割出血来喂给凤明。
轻羽玉鸾睁着琥珀色的眼,小小的鸟头无力的垂下,再也不会抬起。
作为一只鸟,轻羽玉鸾不能理解主人为何杀它。
它从出生起,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景恒,从小被景恒养大。
故而一般的信鸽是靠着归巢本能,单向送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轻羽玉鸾却能如同猎鹰,违背本能,在空中反巡航,直到找到它想找的人。
是景恒养了六年的鸽子。
他拔下信鸽嫩黄色的鸟喙,放在怀中。将轻羽玉鸾拔了毛,神情自若地烤给凤明吃。
第十日。
万苦千辛,景恒终于带着凤明踏上了应城的土地。
“应城的聚集的灾民已经这个数了,”刘樯伸出四根手指:“宥持兄弟有何打算?”
篝火映在景恒脸上:“刘兄有何打算?”
“楚乐侯在鼓动灾民谋反,他将咱们聚在这儿,想利用咱做先锋军,冲出应城,夺取南直隶。”刘樯冷笑一声:“鹬蚌相争,他想做渔翁。”
景恒用木棍在土地上,划出一道蜿蜒的河:“淮河。”他在淮河下一点,写了个齐字:“淮河以南。”
又在西边画了个圈:“楚地。刘兄可看出什么?”
地图在火光明灭之中闪闪烁烁,刘樯眯起眼:“淮河以南疆土太大,楚乐侯吃不下,咱们也吃不下。反齐太难。”
“楚乐侯犯上做乱,楚地百姓皆苦,即便闹起民愤,只要不反齐,就不是和朝廷作对。若能降服楚乐侯,朝廷还会大大封赏招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的木棍在代表楚地的圆圈上来回勾勒:“故土难离,刘兄鸿鹄之志,当知根基二字的重要。”
刘樯道:“反楚易,反齐难。咱们是为了活命拼命,不是为了造反拼命。”
景恒赞了一声:“好一句‘为了活命拼命,不是为了造反拼命’,刘兄大义,宥持自叹不如。”
几日相处,景恒发现刘樯非常喜欢‘自叹不如’四个字,被带的也把这四个字当做口头禅。
果然,只听刘樯说:“宥持兄弟洞若观火,天下局势了然心间,刘樯自叹不如。”
凤明愿称景恒和刘樯为‘自叹不如兄弟’,哪儿跟哪儿啊,这互吹互捧的和真事似的。
那地图画的是什么东西。那条线,就没有一截能和淮河对应上的,唯一和淮河的关系,就是都是一条的形状。
他以指为笔,在地上勾勒出真正的淮河线,从淮水起点桐柏山太白顶西北侧河谷,到终点扬州府三江营,没有一处错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百无聊赖,又在地上画了个侧脸。
景恒走过来,凤明用脚一抹,把人脸抹去,只能隐约看出原先画了个人。
景恒看地上的画:“画白蛇和许仙呢?”
凤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嗯。”
“楚乐侯想的损招,找不到你,怕朝廷收拾他,先鼓动灾民给朝廷添麻烦,”景恒挠挠脸:“大齐、灾民、楚侯,总有两方得先斗起来……”
凤明知道景恒是个非常心软的少年人,谢停挨廷杖都会落泪。
他担心景恒将乱楚的罪孽背在身上,出言安慰道:“把战乱都压在楚地,已是损失最小的结果了。”
景恒又挠挠头,好几日没洗澡,全身都痒,真怕长了虱子,他无所谓道:“他们打起来,咱们趁乱走,到江城我得先洗个澡。”
曾经把每一条人命都看得极重的景恒,如今与刘樯三言两语定下乱楚之计,不动声色,只想着洗澡。
凤明微微敛眉,好像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景恒在飞速成长,不知不觉间转变为一个优秀的决策者。
凤明此时尚不知道,那个因朋友挨廷杖在奉天殿前落泪的少年,永远的死在了那片竹林。如果他喝了鸽子血还没能醒来,景恒甚至会去求助楚乐侯救凤明。
以帮楚乐侯反齐的为代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趟楚地之行,景恒能咽下曾经咽不下的沙粥,也看透很多曾经看不透的事情。
这世间,从没有两全其美,想保全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必须做出取舍。无情地松开天平较轻的一端,冷眼旁观,任由他们跌入无间深渊。
人命依旧极重,但在死几万人和死十几万人、乱楚地和乱淮南相比,他毫不犹豫地做出抉择。
他成为了他最厌恶的,数字书写者。
人心不可控,有些死亡注定无法逆转。不想成为棋子,就只能做那个执子之人。景恒不得不站在极高、极高之处,俯视众生,悲悯而残忍地为众生选择命运。
也许另一个他真的在苏醒。
那个真正的帝王。
但景恒不会把责任推给任何人。
是他做的选择,上天入地,后果他来担。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轻羽玉鸾:老子飞了几千里找你,你他么上来给老子捏死喂你老婆。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做人情!
轻羽玉鸾不是齐圣宗的转世。单纯的倒霉鸽。
原谅景恒吧,毕竟他第一世做鱼的时候都能把自己喂给凤明吃。
第54章哗变
永元六年六月初,应城四万难民哗变。
起因源自一场搜查。
当东逃之人皆聚集都在一处之时,楚乐侯终于揭开了他的谋算。他是知道凭画像搜不出凤明的,一个人藏在入人群中,如若滴水入海,再难捞出。
于是楚乐侯想出一个绝妙之法脱衣查看,凤明是宦官,他的身体异于旁人。
楚乐侯洋洋得意,为自己的才智击节赞叹:“双兔傍地走,安能辨雄雌,剥去兔子皮,看这只劁兔怎生藏。”
此令一出,应城哗然。
可饥饿与生存,令人失去了反抗的斗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乐侯传令,凡配合搜查者,赏谷稻一掬。
男子们争相排队,在众目睽睽之下褪去衣衫,任人查验,士兵点头后,点头哈腰地披上破衣烂衫,伸着手去讨粮。
士兵用瓢舀起米,得了粮的,小心用衣服兜起,生怕从指缝漏出半粒。
一时间,校场尽是白花花的屁股。
女人不再搜查之列,得不到米眼馋,又羞看那校场上男子们裸露的身子,索性背过身不看,只等着自家男人捧米回来。
年级够大的老妪不在乎那些,不仅不怕看,反而在校场上来回梭逻张望,俯下身去抢捡遗漏的米粒稻谷,这般行径,倒令面皮薄的男子羞涩扭捏起来,伸着手捂裆。
士兵呵斥:“藏什么!再挡当你有鬼,绑起来去见侯爷!”
男子吓坏了,忙把手拿开。
景恒、凤明、刘樯三人站在远处,看着这场荒淫闹剧。
“他娘的,”日头正盛,刘樯被那片白晃得眯了眯眼:“老子可开了眼了。”
谁不开眼呢,这阵仗,景恒也没见过,简直闻所未闻:“上位者施令无度,百姓也荒诞不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权者再无底线可言,下官与百姓如何能高洁自持,上行下效。
这派怪异场面的呈现,又岂是仅因一道政令、一掬谷盗所致的。
“人怕最怕自贱,兄弟你是锦衣玉食脂粉堆里滚出来的,见的少。”刘樯面露嘲色:
“脱衣服算什么,有那赌棍为了二两赌资,剁了手指不够,婆娘女儿卖了继续上牌桌,还有那药瘾发作,为吸金石丹的,连人靴子都肯舔。”
“金石丹?”凤明转过目光,看向刘樯:“什么是金石丹?”
刘樯低下头,不敢与凤明对视,说话也结结巴巴:“是种奇怪丹药。服用后使人失去痛感,宛若钢筋铁骨、天兵神将,只是吃了药的,都活不太长,当场就死的也有……”
这种药流传到民间,人们发现将其碾成粉末烧制吸食,有神明开朗、飘飘欲仙之效。会成瘾,一日不吸便神衰无力,如同东晋五石散,戒断困难。
因有此奇效,金石丹在赌场、妓院等下九流的场所中飞速流传开来。
有客人吸的,也有自己吸的;有主动成瘾的,也有被迫成瘾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时间,以金石丹为手段控制他人的,不胜枚举。
楚乐侯府更是日日烟雾缭绕,聚众吸食金石丹。
洁身自好者避之不及,不敢踏入侯府街巷的百步之内;也有买不起金石丹,就躺在侯府外墙之下,蹭吸烟雾。
场面蔚为壮观,引为奇谈。
凤明听罢:“原来如此,难怪庐州等地多有官员为他遮掩钻营,症结在这金石丹,我倒真没想到。”
大齐律法严苛,对待官员有‘十诫五常’,其中一诫便
是禁止滥用丹药。
此处的丹药特指以五金八石炼制的‘金丹’。
五金指金、银、铜、铁、锡。八石一般指朱砂、雄黄、云母、空青、硫黄、戎盐、硝石、雌黄等八种矿物。
草药制成的丸剂不在此列。
齐国的太祖皇帝特立独行。开国以后,非但不追求长生,反而视长生之说为邪说怪谈,若有宣扬信奉者,按律当斩。
齐太祖在位时,政治清明,政通人和。他自上而下推行医农科学,开化百姓,讲求天时人和,尊重万物生长规律。在景恒看来,这位太祖,比景恒还像位穿越者,许多思想非常先进,超越时代千年不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太祖死后,子孙们慢慢遗忘教诲,还是捡起了‘君权神授’那套巩固统治。
《齐律》之中讲的‘十诫五常’,就是专门针对官员设置,对官者提出更高的品德要求,百姓滥用丹药只是训斥收没,而官员滥用却要罢官流放,并且永不启用,差距之大可见一斑。
“闻之神朗开明……很像石虫蜜。”凤明沉吟。
说话间,校场上又验查过一批人,换了新的一帮人忙着宽衣解带,刘樯不想再看,骂了句:“老子今天看的屁股,比在窑子还多。”
楚乐侯不敢大张旗鼓地说要找太监,只是派下来知情的心腹师爷,在场面上盯着众人。
官兵只负责维序,并不知道具体查验什么。
那师爷眯缝着鼠眼。
他要寻美貌太监,那五大三粗的男子也懒得看,略扫一眼就过,稍微眉清目秀些的,则会得到更多关注。
正这时,一姣美小娘子半遮着脸上前迎丈夫,师爷眼前一亮:“拦住她!”
那小娘子吓了一跳,只往丈夫身后躲,被官兵拉拽出来,扯着头发露出脸来。
这脸一露出,师爷暗叹一声,哎,不是啊。
小娘子柳眉朱唇,虽有几分姿色,却过于娇小柔美,扶风弱柳,确确实实是个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受了惊吓,眼中含泪,颦眉望着师爷,面露哀求,小羊羔似得,看的师爷心头起了一股邪火。
师爷走下来,正义凛然:“这人不对劲,藏头露尾,须得查验一番!”
那官兵一惊,抓着女子的手不自觉地放了开。
这怎能行,光天白日,在众人面前拔了这女子的衣服,不是要她的命。
那女子吓得呆住,愣在原地。
女子的大夫跪地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媱娘绝非嫌犯,请大人高台贵手,饶她一命!”
那丈夫将惊呆的媱娘拉跪在地,按着她的头给师爷叩首,媱娘反映过来,哭着拜倒:“大人饶命啊!”
“大胆!如此恐慌,必定有鬼!”师爷捏着一撮胡须:“来人!”
近处的几个官兵相互看着,没人上前。
师爷勃然大怒:“好啊,你们不去查验,莫非是包庇嫌犯?!”
这顶帽子太大,谁都戴不起。
官兵只好抓住媱娘的胳膊,手中的胳膊又细又软,分明是女人的胳膊,官兵虽不知嫌犯是谁,但绝不是这般一个柔弱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官兵犹豫的开口:“大人……”
师爷抬手制止:“速速盘查,不得有误。”
见没人动手,师爷的权威遭到了极大挑战,他抖着唇:“你们想造反吗?”
一个官兵走上去,闭着眼,扯开媱娘衣衫。
媱娘尖叫一声,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翠绿肚兜边缘吊在胸前,若隐若现。
师爷走上前去,从官兵手中拿长刀,朗声道:“我是为查验,并非有意占她便宜,故而以刀背代手!”
银白刀刃从媱娘纤细脖颈滑下,充满折辱意味,媱娘仰颈躲避刀锋,微微发抖。
刀刃缓缓下滑,状若无意,割断肚兜肩带,肚兜将掉未掉,媱娘屈辱地闭上眼,紧紧咬唇。
媱娘的丈夫跪在原地,屏住呼吸。
刀刃停在媱娘胸口亵玩,媱娘睁开眼,眼中满是恨意,她看了眼自己的丈夫。
她与丈夫心意相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媱娘丈夫果然读懂了她的眼神,摇着头,无声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媱娘。
媱娘冲她丈夫嫣然一笑,蓄了口唾沫,猝不及防一口吐在师爷脸上:
“狗官!”
抓着媱娘的官兵本就不情不愿,只是松松握着。
于是媱娘轻松挣开束缚,向前一扑,胸口穿过刀刃,睁着眼死在刀上。
校场之上骤然安静一瞬。
媱娘丈夫见此一幕,带了半瞬,而后仰天长笑。
他状若封魔。将用衣服捧着的稻谷一抖,一把甩在那师爷脸上。
“我还不如一个女子!”
他抓起身上残存的谷粒,狠狠摔在地上,苦笑道:“士可杀之,断不可辱。可怜媱娘你一介女流,不惜以死相告,相公知道了……相公错了!是我可笑!我妄而为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楚地的同胞们啊!我们是项羽的子孙,难道就任由这般一个小人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脱了衣服任人取乐欺凌,就为了这一捧稻米!”
他质问在场官兵:“你等皆是楚人,与我一脉相连,为何要助纣为虐?!”
场上官兵侧目,不敢与他对视。
他踉跄向前,又质问众人:“项羽宁死不过江东,何等盖世气节!今日受此侮辱,我无颜苟活。楚乐侯无道,人人皆可代之,楚地是我们的楚地霸王何在?”
他拔下媱娘胸口的刀,指着那师爷:“你要找嫌犯,我就是嫌犯,你来杀我啊!”
“反了反了!”那师爷大怒,抖着手跺脚:“还不把他拿下。”
“我是嫌犯!”媱娘丈夫怒吼:“我是项羽的后人!你杀不了我!楚魂不灭!”
他引刀自刎,鲜血喷溅出来,这飞溅的鲜血仿佛一声鸣钟,灾民们终于从长长的噩梦中惊醒!
楚魂不灭!他们是项羽的后人!
“狗官,拿命来!”
第55章夺楚
随着一声暴呵,人潮喧闹沸腾,群情激奋,汹涌着冲向校场,将手中的稻谷、杂物、石头砸向师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官兵不仅没有阻挡,反而向后退去。
场上之人皆是楚人,这一刻,他们血脉相连,荣辱与共。
刘樯穿着匆匆换好的官兵铠甲,越众而出,举起长刀:“我是项羽的后人!我要做霸王!”
他飞奔而去,一刀砍死师爷:“乐侯非楚!将他逐出楚地!”
那一刀的威势,无论是灾民还是官兵都受到震撼,情不自禁喊道:“逐出楚地!”
“逐出楚地!”
刘樯举起长刀,踏在师爷的头上,一脚雷霆震天,竟将大好头颅踩碎,他高声呐喊:“楚魂不灭!”
众人齐声跟呼:“楚魂不灭!”
“楚魂不灭!”
在场的将领目瞪口呆,看着那名陌生小兵,搞不懂为何就连着官兵都跟着反了。
大势所趋,将领举起刀,跟着喊了一句:“楚魂不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抱手看着那领头的小兵:“刘樯还挺入戏。”
“他是真想做霸王。”凤明给景恒整整衣领:“去吧。”
景恒身上换了身干净整齐的武服,盛夏天气还披着鲜红披风,他一抖披风,翻身上马:“不爱干这活儿。”
“快去吧。”
凤明一拍马臀,偷来的瘦马原地踱步,假装自己再往前走,又重重拍它一下,才不情不愿的往前走去。
“哈哈,这马有个性,我喜欢,要带回淮安去。”景恒转头对凤明说。
不知为何,他一瞬间瞧见凤明的神色有些哀伤,他定睛再看,又是寻常模样。景恒反复回头确认,□□的瘦马察觉主人心思,立即想调转马头,回去呆着。
前面两脚兽好多,马马怕怕。
景恒收敛心神,摸摸马头,瘦马一步一个脚印,将景恒驮到校场之上。
众人看向景恒。
景恒下马,解下披风,盖在媱娘夫妻身上,默哀三息:“英魂长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长风穿堂而过,大风陡起,风沙扑面,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压在众人心上。
景恒起身,缓缓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诸位一路东行,亲眼所见,无需赘述也知,若非乐侯荒淫无道,放任灾祸横行,楚地绝不至此。”他看向应城本地的官兵:“应城也绝不至此。”
“风云难测,天灾虽烈,却远不及人祸,如今我等被楚乐侯聚在应城,向前是大齐,后退是故土,鸟恋旧林、鱼思故渊。我等生于斯、长于斯,为何要将大好故乡拱手相让,去为祸他人故土?如此行径岂非与乐侯无异?”
景恒缓缓扫视众人,抬手抱拳,他手上缠着裹伤的布条,倒像是个真正的武夫:
“诸位袍泽,谁敢与我一同,夺回楚地?”
刘樯上前一步:“楚魂不灭!我愿与君共成大计!”
“可……这是谋逆啊。”一人呐呐出言。
“谋逆的是乐侯。”刘樯道:“乐侯谋反之心,路人皆知。他在江陵城内大肆炼制‘金石丹’,以此控制人心。”
刘樯简单介绍何为金石丹。
在场也有从江陵出逃的,比比应是,直言若被金石丹控制,可谓生不如死。
长风静止一瞬,校场上安静下来,只有景恒清朗的豪言回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侯德不配位,凭何治楚?不过凭他姓景!生来就是侯世子,如今年迈,妄图长生,违背祖训,私自开炉炼丹,以此邪药控制楚地,天降神罚。楚地丰茂水沛,何时有过旱灾,还不是乐侯失道寡助,人神共怒之!”
听闻此言,众人窃窃私语,显然被戳到痛处,心中信了七分。
见状,景恒心中默念:对不住了祖宗,虽然您很不喜欢鬼啊神啊这套,但这套确实好使。
他环视众人,待众人止了声,才沉声说:“梓里总难舍,楚地多英豪。”
天空中陡然炸开一个闷雷,好似回应。
众人惊诧不已,仰头望天,狂风席卷,裹卷黑云自东南来,电光四射,氤氲着一场暴雨。
竟要下雨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乐侯的运,到此为止了。”景恒站在风中,衣袍猎猎作响,他一字一顿:“这天地、也该换一换了!”
一滴水从天而降,沉甸甸砸在干涸已久的土地上,溅起片烟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泼天大雨骤至,豆大的雨滴落在脸上,淋醒呆滞的众人。
人群如风吹麦伏,转眼间,万人臣服!
刘樯瞠目咋舌。
昨日夜里,病秧子直说腿疼,断言今日有雨,结果……真的有雨!
这病秧子绝对是个神仙。
他自叹不如,五体投地,膝盖一弯,跟着跪倒在地。
景恒立在万人中央,隆隆雷声中,他的声音更显威严:“天佑大楚!”
众人拜倒在地,齐声呼和:“天佑大楚!”
永元六年,乐侯番地大旱,十旬不雨。
六月,应城四万难民哗变,刘樯为将军,称‘夺楚’,反乐侯,会天滂沱。西至京山,攻竟陵,收而下云梦泽,凡自古楚地,攻无不克。
《齐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骑在瘦马上,景恒随行左前方,为他牵马,二人悠悠然然东行离楚,与刘樯背道而驰。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刘樯忙得要死,没来送他们。
好吧,其实刘樯有点生景恒的气。
半个时辰前:
“你不留下帮我?”刘樯不敢置信。
景恒诚恳道:“南直隶那边,好多府州也是一团乱,我得回去看看。”
刘樯:“南直隶?你不是楚人?”
景恒沉吟道:“当然是了,秦灭六国之前,淮安也是楚地嘛。”
凤明:“……”
刘樯挠头:“你是淮安人?你到底是谁,为何还要管南直隶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景恒叹了口气:“那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刘樯愤怒地看着景恒,好似一只生气的熊宝宝:“那你从头说,我把你当真兄弟,你可不能骗我。”
真兄弟这句叫景恒再说不出搪塞的话,他后退三步,坦诚地说:“我也把你当真兄弟,宥持是我的字,我本名景恒……”
“啊?”刘樯嗷了一声,拍案而起:“你姓什么?”
景恒再退三步:“景。”
刘樯一个跨步,抓住景恒肩膀:“你是皇族?淮安?你是淮安王世子?嫁给太监那个?”
“我倒是很盼嫁……”景恒掰开刘樯的熊掌,看了眼凤明:“但是人家还没娶呢。”
凤明转过身,背对景恒。
“他娘的,你们姓景的真会玩,逗我是不是!”如此打击之下,刘樯气极狠狠跺脚,房子似乎都震了一震。
他虎目含泪:“你说的话,都是假的,你利用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本以为刘樯会狠揍他三拳,万万没想到竟给气哭了,他连忙上前解释道:“我从没骗过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楚人治楚,将来大齐在这里设置新的府州,地方长官定有你们楚人,还封你做大将军,好不好?”
“我不用你封。”刘樯推开景恒,哽咽道:“你还说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就是王侯,还说出这种话。你是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没骗你,你看啊,如果一个穷人说有钱没用,你会信吗?但一个有钱人说,是不是就可信很多。”
凤明背对着二人,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景恒接着说:“我是真把你当兄弟,难道你因为我是世子,就不和我做兄弟了?”
刘樯打了个哭嗝:“你……能言善辩,我说不过你……自叹不如,不配和你做兄弟。”
景恒晕头转向,好言哄了半天,还硬受了刘樯一记老拳,才叫刘樯勉强接受,别别扭扭地和景恒和好。
比凤明还难哄,景恒揉着肚子,在心里叹了句。
“那我走了,给我写信。”景恒牵着瘦马,走出大门:“走了。”
“我才不送你。”刘樯打景恒使了全力,现在有点后悔,怕把他打伤,碍于面子不肯直说,拐着弯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伤的不重吧,别叫你那凶相公瞧见,回来找我麻烦。”
凤明已经走出五步远,听见这话,又转过身,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刘樯。
病秧子一看刘樯,刘樯就脸红,还好满脸胡子,倒也不显。
因前一刻才和刘樯保证再不骗他,景恒斟酌着用词,他以拳抵唇,清了清嗓:“没事,他,他也……不管。”
刘樯打他时,凤明确实没管,甚至觉得他活该,这总不算撒谎吧。
坦明他自己的身份,已叫刘樯哭了半晌,又哄了许久。若是把凤明的身份也说了,今天可能就走不了了。
还是不说了……这不能怪他……吧。
刘樯听景恒说没事,放下心来,又听景恒那太监相公不管他,愤愤不平:“早听闻那位心狠手辣,好吃人心……”
“咳咳咳”景恒嗓子里好似塞了鸡毛,疯狂清嗓:“闭嘴吧,我走了。”
刘樯当景恒不愿提起,有些遗憾,景恒兄弟龙章凤姿,与神仙都相配,可天不遂愿,姻缘簿上点的是夜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啊那诗怎念来自?恨不相逢未嫁时?
刘樯喟叹,直到再看不见景恒二人才反身回府。
作者有话说:
景恒: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众人:滚。
第56章欲望
“他怎就猜不出你是谁?”景恒失笑:“下次你见他,可得自己告诉他,这一拳我吃得够呛,可再不想挨他一拳了。”
刘樯每次看凤明就像在看菩萨,又敬又爱,定不会同凤明哭闹。若不是知刘樯喜欢女子,景恒早就揍他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与刘樯十分投缘,才一分别,就盼望着再相见了。
‘下次’这个词另凤明出神,他还有下次么?
楚地这一乱,快则一年,慢则三年五年。有朝来日,即便刘樯真能得胜,招安回朝廷,尚封赐官、扶摇青云,他也早不在了。
六年前,景衡驾崩,他一心求死,只想随之而去,共赴黄泉,偏偏肃王景朔犯上做乱,为保景衡最后一丝血脉,凤明求死不得,只能折身回皇城平乱。
如今,他与景恒心意相通,方知几分生趣,天不假年,上苍偏也不给他长相厮守的时间。
想死时死不了,想活时活不得,贼老天惯会捉弄,生死爱恨皆不由人。
当头大难初解,景恒无忧无虑,牵着瘦马,啰啰嗦嗦。对着凤明,他总是有许多话说,哪怕凤明不回应,也能从天南聊到地北、从刘樯聊到谢停、又从江陵聊到庐州。
凤明眼中微热,他垂下头。心说怎生如此多愁善感,他从前从不这般。
生死之事,凤明何时放在心间,早年一人策马,追着三千西燕骑兵六百里、万人阵前、弓箭迎面,他从不恐惧,恐惧只会影响他出剑的速度。
无数次生死边缘,他想起景衡或有些许遗憾,但更多的还是忠君报国、赤忱热血。
濒死之时,凤明总会想,他与景衡此生已是不能,以死相报,倒也不负恩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景衡战死,本是他最好的结局。
如今怎就怕死了呢?真是越活越没出息。
一厢情愿令人一往无前,两情相悦却倒叫他贪生怕死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凤明从未同景衡在一起过,却用了足足六年才从心爱之人死亡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我若死了,惟愿景恒早遇良人。】
凤明心中发愿:【我一生杀人无数,合该不得善终。景恒天性温善,楚地之乱非他所愿,天灾人祸无论多少杀孽,请尽报我一身,来日下了地府,千刀万剐也好、不得超生也罢,我自甘赎罪。上苍垂怜,另全景恒段真正姻缘,与我这段情孽,就让他早些忘了罢。】
景恒不知凤明心中所忧,仍自顾自地讲着,已讲到要办一场巨大的七夕盛会,吸引游人拉动经济。还是瘦马察觉出身上的人情绪低落,用鼻子拱了拱景恒。
景恒见凤明神色郁郁:“是不是我又聒噪了?”
凤明笑道:“没有,我喜欢听你说话。”
喜欢!天啊!凤明竟然说喜欢他!还对他笑!笑得还那么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故作深沉,转多头去,牵着马,状不经意地问:“哦,有多喜欢?”
“很喜欢。”凤明的声音如昆仑碎玉,冷冷清清,话语却热烈惊人。
凤明说:“景恒,我爱你。”
!!!
他爱我!
他说他爱我!!
凤明说他爱景恒!!!
景恒抿住嘴唇,把一声狗叫狠狠压在喉间。
他低着头,走路不好好走,非得去踢地上的土块石头。
凤明从马上,居高临下,看不到景恒神情,倒能瞧见景恒红得滴血的耳朵。
只听景恒声音沉稳,仿佛胜券在握:“我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殊不知耳朵早把他卖了彻彻底底。
半晌,瘦马打了个鼻响,凉凉的鼻水喷到景恒耳尖,景恒才恍然惊觉,捂住自己耳朵:“你这马,活干的不行,戏倒贼多。”
若是景恒原先的骏马,或是凤明的百里对了,自从得知凤明的马叫做‘百里’,景恒已将他那匹马改名叫‘万丈’,已视相配。
总之,若是万丈或百里再此,景恒早和凤明共乘一匹马,扬鞭疾行,只肖一个时辰就能到江城,哪里需要一人骑一人牵。
这瘦马不行,驮一个人都跑不快,如果有两个人要骑它,它会表演原地去世。
这瘦马委实对景恒胃口,喜好摸鱼偷懒、假装走路,极有个性,真是此生未见。
凤明的西北军营有战马十万匹,也说没有这般的。
这么稀罕的马,景恒寻思必得养肥,为表美好愿景,为瘦马取名‘摸鱼千斤’。
景恒掏出炒豆子喂给摸鱼千斤,摸鱼千斤湿漉漉的鼻子讨好地蹭景恒,走得也更快了些。
景恒灵机一动,掰了根树枝吊了根萝卜,引着摸鱼千斤走。
“好玩吗?”景恒笑着回望凤明:“你给玩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接过树枝,提着树枝,萝卜吊在瘦马面前,马闻着萝卜清香,不待扬鞭自奋蹄,走得带劲。
景恒借机翻到摸鱼千斤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走啦!”
摸鱼千斤一扫颓势,如踏飞燕,托着两个人风驰电掣,丝毫不见从前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就说它在装!”景恒双手拥着凤明,策马奔腾。
疾驰中长风迎面,暑热消散,风力带着凤明身上的药味和头发上的茉莉香,他快活极了,语气轻快:“这马四蹄修直,虽然瘦骨量却很高大。”
这话不假,摸鱼千斤马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若昂着头,几乎不比景恒矮。炭色皮毛虽不光亮,浑身上下无却无半根杂毛,只是瘦得见骨。
平常委顿惯了,垂首耷尾,似乎有些怕人,总瑟缩着,藏在马群之中,叫人看不出好来。
景恒慧眼识珠,也当了回伯乐。
摸鱼千斤并不需要赏识,它聪明极了,盏茶功夫察觉是景恒愚弄它,嘶喊咆哮,竟有腾空入海之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放蹄飞驰狂奔撒气,追风逐电,再不管会不会把身上的人颠下去。
二人在林间策马,疾风呼啸,景恒在身后拥着凤明,有力的心跳与凤明逐的心跳渐重合,凤明单手持僵,有种抛下一下、就此浪迹天涯的冲动。
没有大齐、没有皇帝、没有尊位,只有他和景恒,和一匹扮作驽马的神驹。
“好快!”凤明讶然回首:“这是真正能日行千里的宝马,你别欺负它了!”
风声将凤明的声音揉碎,景恒探耳去听,凤明几乎贴着景恒耳朵上,颠簸间,嘴唇碰在景恒耳朵上。
景恒被微凉的唇一烫,早已汹涌的深挚爱意轰然而出,他在疾风与夏日里,狠狠把凤明揉进怀中,扼住那纤弱咽喉,迫使凤明仰首承受他激烈的吻。
他撕扯着凤明,恨不能将他拆吞入腹。
直到此刻,他才真的从那暗无天日的逃亡路上走出来。
凤明吃痛,有些呼吸不畅,他阖着眼,靠在景恒怀中,任由景恒吮吻。
潮湿的问落在他脸上、唇上……景恒舔咬着他的耳朵,凤明微微战栗,有些受不住,挣扎出声:“别……”
凤明话还没出口,景恒立刻掐紧他的脖子,强壮有力的手捂住他的嘴,动作间带着不用拒绝的狠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强势镇压下凤明的拒绝,凤明双眸湿润,剧烈的窒息感使他眼中含泪,楚楚动人。
景恒像一头狼,眼中汹涌炽热,凶狠地盯着凤明,心中升腾暴烈的破坏与凌虐,过电一般迅速流向他四肢百骸,他陷入种不正常的亢奋中,□□咆哮叫嚣,渴望无尽地撕咬与纠缠。
占有他。
弄哭他。
撕碎他。
景恒着魔一般,扯开凤明的衣领,一口咬在凤明肩头。
这狼崽子!
凤明心中骂了一句,咬着唇将痛呼咽下。
反了天了。
他一口咬在景恒手上,景恒死死按着他,不撒手也不松口。
两个人相互咬着,谁也不先松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凤明口中尝到了铁锈味,也不管景恒的牙还扣在自己肩上,抓起嘴边的手看,景恒手上还缠着布条,之前的烫伤在闷热的天气里悄悄溃烂,新生长出的血肉与布条长在一处,扯都扯不开。
凤明之前并未发现,含着景恒的手才闻见血腥味儿,他仔细查看景恒的手,前因后果瞬间清晰。是被热粥烫伤的,怕被凤明发现才缠起来的。
凤明难以置信:“你疯了?”
“我疯了,”景恒吻过凤明肩上的牙印,把凤明的衣裳拉好:“我早疯了,我爱你,凤明,我好爱你。”
凤明勾开衣领看了看,他肩膀上一圈深深牙印,没出血,他倒把景恒咬出血了。
他轻咳一声,色厉内荏:“扯我衣裳做什么,想挨打吗?”
景恒冷静下来,再一次将恶欲锁在心间,他又变得很乖:“你答应我的……”
凤明被景恒揉得腰酸,他摸了摸马头,摸鱼千斤与主人心意相通,乖巧地降下速度,在林间缓缓前行,走得比牛车还稳。
“我答应你什么了?”凤明面无表情。
“那天在竹林……”景恒挠了挠脸,大声宣誓:“我想要你,和你做夫妻!”
凤明:“……那也不能扯我衣服!还是在马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哦了一声,搂紧凤明,再度纵马飞驰:“摸鱼千里,快点,再快点!”
他心里有一团火,除了凤明,没人能够消解。
第57章我的也小
红销藕花楼日夜颠倒,夜夜笙歌不休,白日里静悄悄的,巷子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要说摸鱼千斤是匹神驹,驮着两个人轻若无物,一跃跨过半人高的围墙。
声若奔雷,落到江城花魁彩墨的院子里。
光天白日的,彩墨正在睡觉,听到动静猛一激灵,还当老巢让人掏了,披上袍子摸起短剑,出屋查看。
一看,是凤明与景恒两个冤家,打了个哈欠,扭身回屋睡了。
景恒横抱凤明,寻了间厢房,将凤明搁在床榻上,放下床帏,附身吻了下去。
“你怎总拉扯我衣裳,”凤明推开景恒,他被吻得微喘,声音也是哑的,努力从绵密地吻中逃离出来:“不许脱我衣服。”
他抖着手把松散的衣领拉好,脖颈有些湿,他反手一抹:“跟狗似的,又舔我脖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心说何止舔脖子,他恨不能立即拆吃入肚,才好解这心中的痒。可凤明懵懵懂懂,对□□一无所知,更显得他像色中饿鬼,整日里净想着脱人衣裳、行那宣淫之事。
他循循善导:“咱们做夫妻,不脱衣裳怎生做?”
凤明眼神涣散一瞬,这显然触及到盲区。
他捂着衣领的手微微松了些,语有些迟疑:“不脱不行吗?”
宫中规矩森严,对男女相悦之事都极为避讳,太监侍卫即便私下说些浑话,却断无人敢说到凤明面前来。
凤明只知道妃嫔侍寝,是要与皇上睡在一处,睡醒一夜后就算成事,这中间还有些甚么,他确实不知了。
他将疑惑说与景恒,以此来论证不必非得宽衣解带,认真的样子着实可爱。
景恒靠近亲亲凤明:“为何不愿脱衣服?”
凤明的目光直直落在景恒跨下:“我是太监,身子和你不一样。”
景恒觉得自己下流,偏想听凤明说羞人的话,他咽下口水,喉结上下滑动,故意问:“怎不一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没听出来。人们对太监的身子好奇,就像看到缺胳膊断腿的人,总忍不住多看两眼一样,没甚么恶意。
这话景恒来问,凤明不觉冒犯,他凑到景恒耳边,悄悄说给景恒听。
景恒心猿意马。
原来齐国太监的阉割方式较为温和,类似公猫绝育,外观上应当没并甚么太大差异。
朋友家的猫摘了铃铛以后,也只是铃铛小了一点,其余的没差别。朋友家的猫是二岁才做的,有点晚了,绝育以后也天天想往外面跑,想找小母猫,天天在家喵喵喵地踩被子。
所以公猫绝育一定要趁早。
故此,齐国宦官也都是从十岁以下开始培养,一是危险性小好恢复,二是小男孩不懂这些。
此法效果显著,凤明都快三十岁了,被景恒按着亲,仍断情绝欲的,丝毫不懂。
在凤明看来,景恒亲他,就和猫狗之间相互舔猫差不多,是亲近友好之意。他的思想很干净,和景恒满脑子的金瓶风月,完全不在对不上车辙。
凤明不知景恒脑子里的那些废料,他一本正经地总结不同:“你们的宝剑很大……”
书上记做金龙玉蛟,擎天一剑。
他说完有些卑怯,看了眼景恒,又看看自己:“我们的就很小,所以不能给别人看,会……会被嘲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也小。”景恒面不改色地说出弥天大慌:“你先给我看看你的,我就给你看我的。”
凤明不是很想做这种交换,但人越没什么越想要什么,谁能不对那传说中的‘金龙玉蛟,擎天一剑’好奇呢?
凤明也很坏,他盘算先看景恒的,然后不给景恒看,于是说:“先看你的。”
景恒不扭捏,撩开袍角,刷一下亮出宝剑。
凤明看了一眼,品评道:“只有六寸,果然不大。”
景恒:“……”
“看来你没办法擎天了。”凤明非常惋惜,虽然比他的还是大一些,但离擎天还是差得太多。
凤明摇摇头,不想给景恒看自己的宝剑,于是敷衍地说:“我跟你差不多,没什么可看的,都一样。”
景恒认为,在这片中原大陆上和他差不多的人恐怕不多,但其中应当不包括凤明。
景恒:“……”
景恒把凤明压在床上:“糊弄你相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宝剑直直抵在腰间,一种难言的热蔓延升腾,凤明求饶道:“别看了……”
景恒拿凤明一点法子都没有,他亲亲凤明额角,哑声说:“你背过去,我不看。”
于是凤明翻过去背对景恒,景恒吻他脖颈,含着他颈间红痣,又解他衣衫。
背对着,知景恒看不见,凤明果然没阻拦。
凤明后背美极了,线条流畅,肌肤光润泛起摄人心魄的珍珠光泽。白玉微瑕,后心处有一处铜钱大的圆形伤疤,极深,经年日久化为浅色凸起,虬结突兀印在上面。
景恒炙热的吻落在疤上:“怎生伤的?”
疤痕处更加敏感,凤明被景恒的吻烫到,轻轻吸气:“箭伤,别舔。”
真到这一刻,景恒反而不急了,他不仅不急,甚至又舍不得了。
他的凤明啊,为何什么都不懂,磨死他算了。
隔壁的彩墨睁开朦胧的眼,听了会儿厢房床榻剧烈摇动的咯吱声,嚯了一声,又过去睡了。
昨夜他这屋的床也摇的厉害,他也没睡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宛若一只小舟,荡漾在浪潮之间,大腿磨得又红又疼,他趴在床上,无聊地发呆。
完全难以理解景恒乐在何处,他打了个哈欠,留景恒自己玩,阖眼假寐。
景恒呼吸错乱,喷在他耳边:“叫两声。”
凤明嗯了一声:“怎样叫。”
景恒:“……”
纯自助是吗?
景恒暂时停下,压抑着喘了两声:“这么叫。”
景恒声音又低又哑,凤明心脏漏跳半拍,一种难言的火焰从小腹升腾。
凤明全力对抗着这种陌生的感觉,敷衍地说:“我不会,你自己叫吧。”
景恒在心中恨自己心软,他就该把剑真捅进去,端看凤明会不会叫。
隔靴挠痒,景恒完全在自娱自乐。那也很快活,只要是凤明,怎样都快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又哄了哄,凤明才不情不愿的哼唧了两声。
景恒气得去掐他的腰,凤明的腰狭窄劲瘦,凤明又痛又痒,终于叫出两声好听的,差强人意。
“我不想弄疼你,”景恒含着凤明的耳朵威胁道:“再敷衍就咬你。你叫的好听些,我也快点,然后我给你洗澡,泡茉莉花水给你洗头。”
凤明性格孤高,不喜人伺候。
从前洗澡都是自己洗,只有伤病极重时,才被汪钺伺候着洗过,但汪钺伺候人的水平,在座也知道,着实差劲。
之前在应城,景恒便给凤明仔仔细细洗过一次。捏肩捶背,非常舒服,以新鲜白茉莉泡水搓发,躺在浴桶里,闻着蒸腾花香、听着潺潺水声,还没洗完他就睡着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景恒开出诱人条件,凤明也认真几分,他尝试着叫喘几声。
东厂中,朝峰最善刑讯,朝峰曾言拔指甲与凌迟的叫声最好听。
凤明想象着,凄惨地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景恒停下动作,以为压着凤明哪儿了:“哪儿疼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不明所以:“不是你让我叫的吗?”
景恒:……
“别叫了。”景恒没有残虐癖好,被忽如其来的惨叫惊的兴致全无:“让我看看你。”
凤明侧过半张脸,长发半遮半掩之下美得惊心动魄,无论多少次看,都给景恒巨大冲击。
什么都能原谅了。
景恒凑过去啄吻凤明喉结,凤明仰着头,剧烈喘息。
“早该这么叫,”景恒把凤明翻过来,凤明漂亮的眼角微红,景恒贪心至极,想听更多,变着法子折腾凤明。
凤明喘息着,咬牙挤出几个字:“景恒!”
“叫景郎……叫相公……”汗珠从景恒额上滑落,景恒抓着凤明的手:“你摸摸。”
好烫。
凤明颤抖着,真的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他有些怕,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不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手指苍白如雪,强烈的对比令景恒心潮澎湃,他死死盯着凤明颜色浅淡的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凤明一手握不住,两只手合在一起,自下而上抬起眼,问景恒。
景恒声音哑的不像话:“我在想……二十四桥的明月。”
凤明:“???”
“你是我的月亮。”景恒附身与凤明接吻,唇舌相交,呼吸交错:“我的凤明啊……”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你说他能想什么,可怜的凤明。
厢房的床足摇了两个时辰,彻底停下来后,景恒披着衣裳,满脸餍足,推开房门,传水沐浴。
彩墨没有茉莉花,遣了小厮满江城跑,从药房买了二两,拿草纸包起来,带回红销藕花楼。
彩墨把纸包扔到景恒怀里:“两个时辰?”
景恒本不欲多说,但彩墨对这事儿更清楚,他只好忍着尴尬虚心求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人而异,你要有心好好伺候,总有一日他会得趣……”
彩墨侧耳听景恒的问题,一拢衣裳,撇了眼屋子,压低声音:“不过你第一次就折腾他两个时辰,我觉得你没下次了。”
宝剑没能入鞘不是什么光彩事。景恒自然不会声张,摸摸鼻子,任由彩墨误会,转回屋内。
彩墨在他身后喊:“床头的匣子里有药膏。”
作者有话说:
注:
一寸3.33333333厘米。
本来想写七寸的,但考虑到咱们可怜的凤明……
文中设定景恒身高八尺有余,凤明目前是自称七尺差一丢丢
古代对尺的换算不太统一,咱们背景架空就不要考究了,这里说明一下。
目前就当做:景恒192,凤明177自称18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应该不会在长了,凤明……自行领会
第58章四个时辰
景恒走进屋时,室内气味还没散去。
凤明听见彩墨的话,已经将那妆匣拉开。
那匣子里装备齐全,景恒只看一眼就头皮发麻,凤明还没看懂都是些什么东西,就啪的一声被景恒给合上了。
凤明:“???”
景恒身上好像爬了一万只虫子:“你又没受伤,不用药膏。”
确实,凤明大腿虽被磨得通红,但他不是娇气人,完全没当回事。他的脸还有些热,方才在塌上,景恒后来还是看见了,不仅看见了还……
凤明不敢回想,他解了披着的袍子,迈进浴桶里,高高在上地吩咐道:“洗头发。”
景恒坐在浴桶旁的凳子上,撩水把凤明长发打湿。
按揉凤明的太阳穴和颈椎,疏通经络气血,凤明舒服地轻声哼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加大力气揉他肩膀,凤明闷哼一声:“轻点。”
景恒停下动作,长舒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你这时候又会叫了。”
他把凤明从水里捞出来,又压回床上,骑在凤明窄窄的腰间:“就这么叫,会喘着叫相公吗?”
凤明:“?”
又来?
景恒冷笑一声:“来,我教你。”
他的手大而有力,使劲捏着僵硬的肩颈肌肉,真是又痛又舒服。
凤明哼哼唧唧地喘出声,果然很好听,他不服气:“喘着……叫相公,你先叫。”
景恒问:“我叫你就叫?”
他拇指含着内力,按压肩胛之间的穴位,凤明扭得也好看,好似一条脱了水的鱼.
肌肉被大力揉按的凤明舒爽几乎受不住,抓着床单往前爬,躲避身后铁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卡着凤明的腰,把他拽回来,牢牢压在身下:“相公,这就受不了了?我还没给你捏足呢。”
捏足时,凤明双足抹着滑腻香膏,景恒托着雪白玉足,用食指关节顶按涌泉穴,凤明眼角泛红,泡澡按摩下来周身经脉顺通,全身发热,脸上难得露出些健康血色。
景恒的大手揉捏着凤明的脚,凤明发出短促的鼻音。
“好听,再叫。”景恒手下缓缓施力,如愿以偿,听见凤明舒服地哼唧声,评价道:“难伺候。”
景恒换了只脚捏:“下次就这么叫,叫的相公心里舒坦了,还给你捏脚。”
捏脚确实舒服,凤明乖乖巧巧,应了一声,他空着的那只脚踩在宝剑上:“这般舒坦吗?”
“梅开三度,”景恒挑眉:“我吃得消,我给你按,你给我按,好不好。”
“成交。”
厢房又有动静传出来,天都黑了也没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彩墨心惊肉跳,怕别人听见,歇了一天生意。
他坐在月下,感叹年轻人的体力,心疼老朋友的腰。
这三、四个个时辰下来,就是久经风月的他也受不住,初次就这般骇人听闻,受刑似的作弄下来,当真恐怖如斯。
彩墨晚上难得清闲,早早睡下,白日里睡得多,晚上睡得又早,翌日鸡叫过三遍,他被吵醒,再睡不着,生了会儿闷气,把被子蹬开出门洗漱。
一出门,晨光微熹,凤明在院中舞剑。
彩墨:“???”
一定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对,他合上门,重新打开。
凤明武功出类拔萃不假,但也……不至于练成钢筋铁骨吧!
彩墨看凤明在院中翻飞纵跃,那腰、那腿,完全没有使用过度的模样,真是十分震惊。
凤明招式挥洒自如,一段舞毕,彩墨殷勤上前递上帕子:“世子呢?”
凤明没怎出汗,拿了帕子擦擦手,仰头间暴露出颈间嫣红吻痕:“还睡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
真是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昨日厢房的床摇了接近四个时辰,第二日凤明精神大振、闻鸡起舞,景恒却困顿不已、起不来床。
他就说凤明美丽绝伦不似凡人,没准就是狐狸成了精也说不准。难怪冷冷清清、不动声色也能把那些皇子王孙迷得神魂颠倒。
他彩墨虽有沉鱼之姿,但比这妖精显然逊色。
彩墨手中用蜀锦梨花扇遮住唇,悄声问:“您……不累啊?”
“一段剑法而已。”凤明凝视彩墨,严肃问:“你的功夫是不是都荒废了?”
彩墨找回几分曾经被凤明按着练剑的恐惧。
他啧了一声:“我说昨天,您和世子……”
凤明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不累。为何会累,都是景恒在动作。”
他反问彩墨:“你每次都很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是四个时辰,谁不累啊。”花魁的业务能力受到质疑,彩墨从自身找不到原因,他破罐子破摔,索性问得更明白些:“你都不疼吗?”
凤明不知为何会疼,他反复思索,未解其中关窍:“没甚感觉。”
没感觉?这怎会没感觉,就是根筷子,也不会没感觉啊。彩墨瞪大双眼,猫儿圆的眼睛里写满疑惑,终于问出关键:“你……真做了吗,做四个时辰怎会不疼?”
甚么做不做的,尽是污言秽语。
凤明皱起眉,训斥道:“定是你荒废了功夫,才会百般不适。成年男子不过百余斤而已,纵然压在身上四个时辰,也不该腰疼。你在此处先扎三个时辰马步,不可偷懒。”
景恒习武不过一年,逃难时每天背着他何止四个时辰,一连九日也没腰疼。
反观彩墨,习武十余年,曾经也是东厂的一流高手,如今体能竟还不若景恒,定是耽于玩乐,疏于练习所致。
凤明怒其不争,留下任务,兀自转身走了。
彩墨气得跺脚,心说看凤明这活蹦乱跳的样子,要么凤明是狐狸成精,要么景恒银枪蜡杆。
问题肯定在这两个人身上!
他把长袍扎在腰间,在原地扎起马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临近午时,景恒才趿拉这木屐走出厢房。
他发衫凌乱,披着个外袍,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景恒眯着眼,目光略过在院中罚站的彩墨,找到凤明,打了个哈欠:“彩墨干嘛呢?大太阳底下扎马步?”
彩墨衣衫尽被汗湿,看着景恒那副阳气缺缺的模样,撇了撇嘴。
凤明和朱汝熙正在凉亭中探讨金石丹之事,看了眼景恒:“他耽于玩乐,疏于练习,扎个马步腿都抖,难怪成日腰疼。”
“我看他扎得挺好的,”景恒替他求情:“这么晒,脸都晒焦了,快让他回去歇着吧。”
凤明见时辰差不多,略一颔首:“下去吧。”
彩墨收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世子爷够义气。”
景恒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彩墨抖着腿从地上站起来,腿根酸痛。他心里暗骂,妈的,弄得像老子被搞了四个时辰一样。
他嫌弃地看了景恒一眼,怪他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
景恒若能把凤明折腾的下不来床,他何须倒这个大霉。景恒这般不中用,他需将这些年珍藏的《风月宝典四十八式》赠与景恒,助景恒早日降服凤明那狐妖。
彩墨给景恒使了个眼色,景恒收到信号,成功寻得机会与彩墨接头,获得典藏版《风月宝典》一份。
神医弟子无数,杏林之中有他们独特的消息来源,朱汝熙查到金石丹流传已久,其中的主要成分正是石虫蜜,具体比例需要时间研究配置。
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焚烧金石丹的烟雾可压制石虫蜜之毒。
朱汝熙解释道:“石虫蜜会激发体内潜能,使人死于力竭。而金石丹恰好会使人体长期保持在一种虚弱的亢奋状态。这种亢奋的成因就与石虫蜜同源,足以欺骗毒素,虚弱致使毒素潜藏。二者相互中和,在体内达成微妙平衡。”
中石虫蜜之毒,只要不是彻底失去睡眠,就不会死。
凤明此次内伤,虽遭了好些罪,但朱汝熙给他把脉,体内毒素倒是消散不少。
“你不能再受伤了,”朱汝熙认真道:“你的身体已经是强弩末矢,再收不得创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朱汝熙拿出针包:“你妄动内息,于身体无益,我得封住你的内力,好好治一治你强行运功的毛病。”
凤明:“……”
景恒埋怨地看了眼凤明,意有所指:“这毛病是得治,有劳先生。”
人体经脉宛若河流,可通纳的力量存在上限,短时间内大量内息运转而过,就宛若奔雷春汛,河流容纳不住,自然容易出岔子。
对战中的凤明异常英勇,瞬间爆发的内力能有千军万马之势,就是因为他总是将内力转的又急又凶,对待仇人似的压榨自身丹田,倾泻而出的内息在经脉中暴涨。
同样是积攒了二十年的内力,运用时,旁人经脉只够承受十分之一,细水长流,慢慢周旋,而凤明则是刹那间抽出一半,打的又急又快,自然比旁人厉害。
凤明的身体,早被过分透支折磨习惯了。
凤明抬手避开金针:“我不能没有武功。”他仇家多,想杀他的人也多,他还需依仗这身绝世武艺。
景恒道:“我会保护你。”
他拉着凤明的手放在自己丹田的位置,运转内力展示给凤明:“是不是还可以。”
凤明:“……”
朱汝熙抬起金针,凤明没再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功被封的滋味不好受,体内汹涌地力量逐渐消失,归于平静干涸。
凤明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半晌,朱汝熙收回九根金针:“好了。”
凤明回过神,虚握起拳:“金石丹能压制石虫蜜之毒,我不信是巧合,这事儿得必要溯源。还有先帝如何中毒,至今未能查清,难道竟于楚乐侯有关。”
“中毒之事难查,石虫蜜附着性极强,哪怕只是盘子筷子上有一点,在沾上食物吃下,都会在体内生根,发展壮大。比起毒,它更像蛊虫,很聪明,审时度势,能够判断宿主身体状况,而不是一味掏空宿主,它会想方设法榨干宿主体内的最后一丝能量。”
正因如此,体内有武功的凤明中毒之后不易死,即便是毫无内力的齐圣宗,在调养压制之下也活了三年。
齐圣宗是个明君,到底谁想杀他?
凤明道:“金石丹的来源你多留心,先帝之死这些年不漏滴水,如今终于露出些痕迹。”
齐圣宗的病是朱汝熙师父照料的,朱汝熙对当年之事略有耳闻,他有些:“不是先肃王所为?”
肃王伏诛后,肃王府无端燃起一场大火,东厂在大火余烬的断壁残垣中,寻到了关于石虫蜜的蛛丝马迹。
凤明摇头:“景朔不是那般的人。”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别的攻抓着老婆腰**,我抓着老婆的腰给他按摩。
齐圣宗:到底谁不行?
景恒:六寸、梅开三度、四个时辰。我不行?
彩墨:你就是不行。
第59章金陵
景朔当年的谋逆本就疑点重重,景朔从没展现诡异问鼎天下的野心,素来与景衡亲厚,与凤明也很亲近,三人凑在一处时,他叫景衡‘皇兄’,叫凤明‘凤明哥哥’,叫凤明比叫亲哥还亲。
这般的人,为何会在景衡驾崩后忽然拉着越王谋反?
景衡又不是突然病逝,关于将天下托付给谁,先帝也反复思量了许久。景朔若真有心接管天下,好好的同皇兄商量,先帝未必不会考量。
怎会失心疯一般,非等皇兄死了去谋反。
景朔比凤明还小几岁,他生母桂嫔死得早,十二岁被接到东宫,一直和景衡、凤明凑在一处。
景衡很喜欢捡些没人要的小孩养。
杀景朔是令凤明后悔的一个决定。盖因景朔死后,很多事情都沉到水面之下,再查不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本没想杀景朔,只是景朔那天非常奇怪,说了许多话,不仅认下了毒杀景衡之事,还挟持了景俞白。
凤明不会再看景衡亲人死在自己面前,于是他掷出长剑,像当年杀西燕王父女一般,射死了景朔。
景俞白若非景衡儿子,在凤明心中是断然是比不上景朔的。
或者说,景衡死后,景朔本该最凤明最亲近的人。
但偏偏是景俞白。
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摆动棋局,逼凤明做出选择。
后来许多事情凤明浑浑噩噩,失去了记忆,人们说他诛杀叛军,杀肃、越二王,火烧皇城,登上城楼。
凤明统统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景朔含泪的眼。
***
“景衡是个疯子,他该死。你知道他多可怕吗?”景朔含着泪,状若疯魔:“你杀了我,就如他的愿了。你杀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朔攥着手中的景俞白:“哈哈哈哈,这是他儿子!是他儿子!”
“凤明哥哥!你还不杀我吗?”景朔掐着景俞白脖子,缓缓收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景俞白的脸因缺氧而反出青紫。
凤明阖眼,再睁开,掷出长剑
长剑穿胸而过,景朔眼含热泪,深深地看了凤明最后一眼,缓缓向后倒去:“这是我的结局……凤明哥哥,我……”
景朔轰然倒地,玉冠磕在地上,摔成三瓣是今年景朔及冠礼上,凤明送他的青玉七龙冠。
时间仿佛静止。
一滴从景朔眼角流出,他最后说了句什么,因都离得远,故而除了景俞白没人听见。
景俞白吓得发了场高热,把这句话也给忘了。
所以,在无人知道,景朔说的是:“我死了,你要好好活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真相被尘埃掩埋,景衡之死不明不白,景朔的谋反也奇奇怪怪。将真相掩埋的坚冰,终于被楚乐侯的金石丹烧成一丝缝隙,露出隐约的痕迹出来。
景、凤二人在江城休整一番,先去庐州同顾徽年汇合,楚地乱起来后,部分有瓜葛的官员自乱阵脚,顾徽年顺藤摸瓜,将事情理顺不少。
原来庐州的陈知州虽被金石丹控制,却心向朝廷,庐州疫病的消息是他着人散布的,一是暗喻金石丹之事,二是提醒逃难去的灾民有问题,需要排查。
那些扮作灾民的叛军,在金陵过得如何,景恒不知,去淮安的那些,打一开始就没让进城,现在还在城外替景恒种地改造。
当时谢停将消息带回淮安后,淮安王见他们种地种得很不错,没声张,由得他们继续种吧。
顾徽年站在堂下,恭恭敬敬地汇报:“世子搜到的密信,下官已然破解,密匙乃是陈知州送予的《音律十谈》。”
景恒:“……”
凤明:“……”
顾徽年见凤明和景恒略显憔悴,循例关心长官,凤明极为熨帖,多与顾徽年聊了几句。
顾徽年听罢很是感慨:“想当年,下官家乡大旱……”
凤明闻言,微微坐直身子:“大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彼时下官尚幼,也记不大清,只记得被兄长抱着,一直走……”顾徽年回忆着:“那条路好像没有尽头。”
没想到顾徽年如此早慧,五岁的事情还有印象,凤明想往下问却不知如何说,他下意识看了眼景恒。
景恒立即将话接过来:“不知顾大人的兄长现在何处?”
这话问的有些唐突,顾徽年未在意,他有些遗憾,回答说:“走失了,在岚阳县。”
凤明心头猛震,他万万想不到顾徽年连二人分开的地方都记得一清二楚,他垂下眼眸住情绪,轻声说:
“那真可惜。”
顾徽年笑了笑,有些涩然:“下官参加科举,原想着有朝一日若能名扬四海,兄长就能找到下官了。只是下官愚钝,净记得写细枝末节,偏偏忘了兄长的名讳。”
顾徽年走后,凤明兴致不高,没精打采地卧在床上,景恒亲他抱他,也没什么反应。
景恒:老婆x冷淡怎么办,好像一个傀儡娃娃,无趣极了。
可是好漂亮。
他摸摸凤明美丽非凡的脸,再次原谅了他。
“你从前姓顾吗?”景恒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应了一声:“顾时。”
“顾时、彩宝、凤明、养晦...”景恒问:“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凤明面无表情,眼睛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景恒抱着凤明好一顿哄:“你猜我喜欢叫你什么?”
凤明依旧面无表情:“老婆。”
景恒忍俊不禁,去扒拉凤明的衣服:“别难过了,相公给你看个好东西。”
凤明:谢谢,看太多了,不太想看。
淮安城外,景恒将试验田指给凤明,午时酷暑,日头烤在头顶,仿佛发丝都焦了,田上约有几十人,小腿泡在泥里,正在耕种。
谢停小声道:“这就是那些叛军,咱们自己人都歇着呢。”
景恒远远看了一眼,心说这个好,寻思着谋反定是力气多的没处使,劳作一番好好改造改造他们的反叛思想才是。
金豆撑着伞给凤明遮阳,拿出冰镇过的酒囊:“主子,您喝水。”
景恒站在太阳下啧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豆这看脸的玩意,什么东西,见了凤明和见到观音娘娘似的,殷勤得过分,就差磕头了。
谢停抱剑站在树荫下,一行四人,就景恒晒着太阳。
回到淮安,匆匆休整一日,四人又奔赴金陵。
金豆不会骑马,景恒本不欲带他,凤明用金豆用的顺手,也不说非要带,只是看着景恒。
景恒一个对视就败下阵来,把摸鱼千斤搁在王府好生养着,另架了马车。
这马车是景恒特制的,有专门放冰、放炭之处,坐着很是舒服。
谢停看不下去景恒同凤明起腻,宁可在外面晒着,也不做车厢,金豆没这自觉,在里面端茶倒水,把凤明侍奉的十分熨帖。
景恒默默打量金豆,心说这孩子怎就讨了凤明喜欢。他又想起汪钺,发现凤明似乎格外喜欢这种软糯糯、哭唧唧的小可怜侍从。
金陵作为古都,如今有三股势力盘踞:金陵府、织造局、南林党。
金陵府归朝廷管,织造局归东厂管,南林党则是由儒生文人凑在一处,凝结形成的民间势力。
其中织造局与南林党势同水火,金陵府夹在中间,两边都沾,里面管事的宦官文臣达成诡异平衡。
谢停驱车缓缓踏入金陵城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座南方旧都有着与京城不一样的温软,小桥流水、亭台轩榭,靡丽而衰败,奢华而黯淡。
春风十里、夜泊秦淮,金陵有太多文人。
吴侬软语、杨柳依依,金陵有太多故事。
“金陵不比京城。”谢停轻声道:“咱们行事需谨慎些。”
金陵确实不同,城门口朝廷张榜处,贴得不是通缉犯、也不是新政令,而是一首赋,开篇直抒胸臆:
【大齐阉宦之祸酷矣!】
是南林党。
凤明看了一眼,评价中肯:“字不错。”
百姓多不识字,一书生站在城墙下大声诵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列卿争相献媚,司礼盗弄太阿,阉党营私勾连,黠桀渠憸,淫刑痡毒,快其恶正丑直之私……1”
景恒翻了个白眼:“谁能听懂?我都不会写这个‘憸’字。”
凤明面无表情看向他,眼神却传递出一个信息:真的吗?
金豆直来直往:“世子爷切莫说笑,奴才都会写。”
景恒看向谢停。
谢停:“……”
谢停挪开视线,看着那书生,义愤填膺:“太过猖狂,实该整治一番。”
金豆放下帘子:“主子,咱们淮安可不这般。如今咱们五府十二州都再不许传诵南林诗赋,同缉事司上下一心,都忠心于您。”
谢停有些不屑:“几个辞官致仕的酸儒,也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江南多士子。”凤明垂下长眸,怅然若失:“南林七杰身后是邹伯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邹伯渠?”景恒有些吃惊,他虽不对文人不甚了解,却也知道这位人物。
邹伯渠是位状元,被称作‘占尽江南灵气、千年旷世奇才’。
凤明应了一声:“从前我在东宫,他于我有半师之恩。”
说‘半师之恩’还是含蓄了,邹伯渠的弟子原先只有景衡一人,他曾评价景衡多智近妖、筹谋无遗。
后来教了凤明,免不得偏心凤明小弟子总是会比大弟子更受宠些,况且大弟子过于聪明,就显得小弟子更乖巧。
有人笑他收太监当弟子。
邹伯渠说:“好物多舛,霁月难逢,倘若白璧无瑕,石砾有何颜存世?养晦的残缺,是上天给凡间英豪的活路。”
这话张狂,也只有邹伯渠敢说。
后来凤明随军挂帅,领兵出征,一人可当百万师,挑了西燕,夺取燕云十六州。
这可真是一巴掌打在天下英豪脸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说文臣提笔定乾坤,武将上马安天下。
可三百多年,多少英雄豪杰、多少封疆大吏,谁把燕云打下来了?
凤明做到了。
是个太监又如何?
都不如个太监,多可笑。
谁还敢嘲笑凤明,谁还敢呢。
作者有话说:
1改编自《明史》
第60章疯子邹伯渠
天下人唾骂凤明盗弄王权,夺取太阿、骂他狠毒残忍、结党营私,却没人敢诋毁他的功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金灿灿的战功深深刻在青史之上,是中原王朝的荣耀,谁能诋毁。
提都不敢提。
也正是那功绩太亮,百姓将凤明过于神化。
可惜凤明不是神,他也会冲动,也会犯错,加之文臣的可以宣传,反噬来得格外严重。
邹伯渠应该是失望的。
在他看来,在位者城府不该太深、也不该太浅。
偏偏他两个弟子,景衡计谋深远、鬼神莫测,朝臣揣测畏惧;凤明又杀伐决断、怠于筹谋,朝臣无计可施。
一个心眼太多,一个……以快刀克制一切处心积虑。
你这边总有千条妙计,凤明自有一定之规,提刀先把你头都砍了,看你还能作什么妖。
和凤明玩计谋,那是真没得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好像下棋,执黑执白的,棋子儿还没落,上来就掀了棋盘,玩什么玩。
花里胡哨,晃得他凤小爷头疼,算计阎王爷去吧。
景衡登基后,这俩人愈发肆无忌惮,邹伯渠愤而辞官,来到金陵。
作为老师,邹伯渠深知,凤明的路子,最怕遇见个算计不过,又舍不得杀的人。
他默许南林一党对付凤明,一方面确实认为宦官掌权易埋祸根;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若是算计凤明的人他杀不得,那这个小弟子到底能否学会分庭抗礼。
这是他作为老师,能交给凤明的最后一点东西。
即便学不会算计,若能狠心弑师,也很不错。
那就是走了另一条天上地下战无不胜的路子。
他邹伯渠也算教出个无敌的徒弟。
死了也是赢,这是传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来,这邹伯渠真是个疯子,但他若不疯,哪里会教出两个疯徒弟呢?
凤明当然舍不得杀邹伯渠,所以他看南林党骂他的诗赋,不仅不生气,读邹伯渠外门徒子徒孙的作品,凤明作为亲传弟子,自然还要认真品评一番。
字不错。
能追随他师父的人自然可圈可点。
说凤明歹毒狠辣,睚眦必报,那真是看对谁。对他在乎的人,那可真是没底线。
掌权者最忌有失公允,有罪不同罚。
要不说他结党营私呢。
邹伯渠此时就在金陵,虽然传闻是隐居不出,但凤明还是有些紧张。
他叮嘱道:“金陵不比京城,行事需得谨慎,不可冲动。”
景恒、谢停、金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豆眼睛里大大疑惑,心想这里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不是九千岁您么?
谢停也做此想。
景恒亦是。
邹伯渠何方高人,竟将凤明压制至此,真乃神人也。
金陵这边,朝廷派来的钦差已经到了,凤明在暗处瞧这钦差有些手段,便没露面。
正事不用办,他与景恒在金陵好生游玩一番。
天上初流火,人间乍变秋。
没几日正逢七夕佳节,夜里很是热闹,秦淮河两岸办起歌舞盛事,选评才艺双绝的金陵花魁,各家头牌纷纷献艺,都想博得头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鹊桥银汉瑞云浮,明灯三千倒映,水中天上都是星河。
凤明立在石桥上,容颜如玉,素绉丝袍被风卷起,墨色发丝微扬,黑白分明,越简单颜色越衬他出尘,周围的人连画舫上的花魁娘子都不看了,净盯着凤明瞧。
是真好看。
谢停买了个面具,递给凤明:“主子,都瞧您呢。”
凤明接过面具,目光如刀,冷冷一扫,人群不仅不怕,反而齐声赞叹。
好几个姑娘红了脸,轻罗小扇半遮着脸,含羞带怯看凤明,手里荷包的荷包都捏皱了。
不光姑娘,对岸的男子凤明对视的瞬间,情不自禁上前半步,险些踏空掉进河里。
最大的画舫荡着清歌划来,风尘女子迎来送往,胆子大的很
小丫鬟用竹竿挑着香云纱巾,说着金陵官话,声音又软又糯:“求公子行行好,等我们姑娘献艺时略挡挡脸。”
清风一扬,那纱巾随风飞走,擦着凤明耳边,凤明微微侧首,捻住那抹绯色。
人群看得呆了。
凤明将纱巾放回竹竿上,单手扣上面具,谢停买的是尊罗刹面具,色彩鲜艳、凶神恶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着这张诡异面具,小丫鬟还是红了脸。
这无边的风与月,哪里是遮得住的?
随着这一扣,满秦淮的艳色,都落在那张面具上。
景恒:“……过了啊。”
凤明转过头,掀开面具一角,对着景恒莞尔一笑。
美撼凡尘。
人群顿时轰然,看见的神魂颠倒,如痴如醉;没看到的抻着脖子想看。
景恒拉着凤明手腕,飞快离开那座石拱桥。
长街上熙熙攘攘,一个公子提着七彩琉璃灯,凤明多看了一眼,景恒就追上去问从哪儿买的。
“在前面的琉璃铺子里,我去给你买。”景恒把凤明拖到处人少的茶摊:“你先坐着歇会儿。”
凤明厌烦人挤人,就没要跟着。
景恒看了一圈,没找到停,凤明现在不能动武,留他一个人景恒总不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说:“大街上的,能有什么危险,你快去吧。”
人生之事说起来四个字最好概括,事与愿违。景恒才走没一会儿,前面吵吵闹闹,有人打了起来。
“身为读书人,自甘下贱,勾结权宦,丢天下读书人的脸!”
“与你有何相干!”薛姚被人拉在一边,按住胳膊动弹不得:“袁成章,你找死!”
袁成章是金陵知府家的公子,生平最恨太监,前些日子他闹旱灾,他想趁机赚上一笔,被织造局坏了好事,当时牵头砸了他粮庄的就是这个薛姚。
他恨极了薛姚,伺机报复,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叫他寻到机会,薛姚竟和一个叫做陆子清的南林学子在一处。
今日七夕,薛姚与陆子清在街上,偷偷摸摸地牵手,叫他逮个正着!
他不敢打织造局的薛姚,命下人按着陆子清打。
袁成章得意极了:“哎呀陆子清,你可是南林学子,南林最恨阉党,你同薛姚交好的事儿要是捅出去,你的书可读不成了!”
陆子清抬臂挡着头:“阿姚是好人!同他好不丢人,我愿意,不读就不读!”
“陆子清!”薛姚喊了一声。
袁成章啐了一口:“太监哪儿有好人,没根的东西,真恶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姚道:“别打了!袁成章,你想怎样?”
袁成章走过去,踩着陆子清的手,用力捻下去:“你既然不读书,右手也没用了。”
陆子清咬牙忍耐,可惜他是个读书人,实在没什么挨打的经历,耐不住疼,泄露出一声痛呼。
薛姚听在耳中,双眼通红:“袁成章!”
袁成章看在薛姚:“你心疼啦,那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饶了他。”
薛姚冷笑一声,毫不犹豫跪在地上,当当当一气呵成磕完:“放人。”
“狗奴才就是没骨气。”袁成章心想,这薛姚做奴才的,磕头对他来说算不得折辱,难怪他一点不犹豫,他改了主意:“你来帮我擦靴,再叫三声好爷爷!”
袁成章正得意着。
突然,一阵带着药香的拳风袭来,一拳怼正在他鼻子上,这一下又酸又痛,鼻血眼泪齐齐留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你狗娘!”
凤明再看不下去,这一拳虎虎生风,打的袁成章倒退好几步,将将被下人扶住才没摔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底下人见自家公子挨打,吓了一跳。见
动手的是个带着罗刹面具的瘦高男人,摩拳擦掌,冲上去给主子出气。
凤明虽动不得内力,对付几个家仆杂鱼手到擒来。
袁成章捂着鼻子,大喝一声:“捉住他,藏头藏尾,把他面具掀了,我倒要看看在金陵,谁这般胆大包天!”
去捉凤明的人多了,按着薛姚的人就少了,薛姚挥开拉着他的人,扶起地上的人:“陆子青,陆子清?”
“没事。”陆子清先揉了揉薛姚额头,才去拍身上的脚印:“让你磕你就磕,疼不疼?”
陆子清这般狼狈,手都破了,却还先给自己揉额头。薛姚忍俊不禁,他一抬头,只见有人不知从哪儿抄了个木棍,朝那戴面具的人打去,当即出声提醒:
“小心!”
正此时,一高大男子从天而降,手中提着盏七彩琉璃灯,不是景恒还有哪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一脚将木棍踢开,拉着凤明,将他护在身后,皱着眉,面露不悦:“干嘛呢?这么多人欺负我……”
老婆二字没说出来,凤明一拳怼在景恒腰上。
景恒急忙改口:“这么多人欺负我兄弟。”
凤明:“……”
四海之内皆兄弟,景恒的兄弟是真多。
景恒站在人群中,宛如一棵巨树,威势摄人,他穿金着锦,一看就出身不俗。
袁成章不欲得罪,他指着凤明:“是他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可不是凤明性格。
景恒回头看了眼凤明,凤明没看他,正垂着头摘下面具,打架没受伤,脸倒是让面具磕了下,颧骨处红了一块儿。
景恒瞧见那块儿红,用拇指抹了下,轻声说:“这么大个官儿,还学小孩在街上打架。”
凤明抬眼瞪了他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眉来眼去让袁成章看在眼里,凤明虽只露出小半张脸,但那容色姣好异常,面白无须。
袁成章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原来如此,竟也是为宦官大人。”
凤明寒着脸:“宦官又如何?”
作者有话说:
邹伯渠:脑壳疼。
*高能预警*
狗血要来了。
第61章一见凤郎误终身
袁成章不屑地看了眼陆子清,又看景恒,嘲讽道:“真是色令智昏啊!”
凤明向前一步:“你说什么?”
“我说……”袁成章终于看清这位美貌宦官,他顿了顿:“好色之徒,阿谀权宦,我耻于与之为伍,咱们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成章大摇大摆一转身。
凤明岂容他走,被景恒拉住:“算了。”
“松手。”
景恒规劝道:“管他做什么,‘行事需得谨慎,不可冲动。’你忘了?”
凤明冷声道:“我要绞了他舌头!”
“哈哈哈!”袁成章听此狂言,停下脚步:“我的舌头说的是真话,不像你的舌头专舔男人……”
琉璃灯砸在袁成章头上,打断他的话。哐当一声,袁成章应声倒地。
景恒越过人群向他扑去,提起衣领抬拳就打,打了两拳不解气,拽着他的头发,拖到河边,一把将他的头按进水里:“满嘴喷粪,我帮你洗洗。”
凤明:“……”
薛姚:“……”
陆子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行事需得谨慎,不可冲动?
袁家下人都看呆了,斗殴是斗殴,可高大男人的架势是要杀人!
他们冲过去,相互看看,袁成章在人家手里,他们投鼠忌器。
眼见袁成章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一个小厮才大着胆子:“大人饶命啊。”
景恒面无表情:“我的琉璃灯被他的头磕坏了。”
“……”
小厮挤出个笑:“奴才这就去买一个……买三个,赔给大人。”
景恒把袁成章的脑袋从水里提出来:“十个。”
小厮应了一声:“好好好。”
凤明捡起地上的琉璃灯,琉璃灯做成莲花形状,碎了一个花瓣不是,还摔出好些裂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面的烛火也灭了,蜡油洒的到处都是。
凤明极不开心,提着灯,走到河边。
袁成章瘫在地上喘气,衣衫湿了大片,额头上一道伤口流出血来,鼻青脸肿,哪儿还有刚才嚣张样子。
凤明在他身边蹲下来:“太监中没有好人,想必是少了袁公子这般的人才。”
袁成章微微一抖,只想逃开。
凤明一脚踩住他的头发,唤薛姚:“你过来,把他送到金陵缉事司,阉了。”
缉事司!这是东厂的太监!
薛姚行了一礼:“这位爷爷,奴才是织造局薛姚。”
金陵这边守旧,小宦官们习惯称品级高的太监为‘爷爷’,把总管太监成为‘老祖宗’。
京城之前也这般叫,只是凤明太年轻了,叫老祖宗听着别扭,才改称‘九千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姚不知凤明身份,担心他惹上麻烦,解释说:“这位是金陵知府袁大人的嫡子……”
“袁大人,好大的官。”凤明踢了袁成章一脚:“你只管送,别说是他儿子,我就是送他去做太监,他也只有谢恩的份。”
薛姚吃了一惊:“奴才眼拙,敢问爷爷贵姓?”
凤明没答,问薛姚:“那书生是你相好?”
薛姚躬身答:“回爷爷的话,那是陆子清,南林学府的。但他没写过抨击宦官的诗,爷爷饶命。”
凤明道:“东厂没这么多规矩,你站好回话就是。”
景恒去拖碍眼的袁成章,凤明微微抬脚,松开脚下的头发。
薛姚又朝景恒行了一礼:“这位大人好。”
凤明说:“这是我相好。”
景恒手一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姚不明所以,他笑了笑:“这位大人龙章凤姿,英武不凡,和您很相配。”
凤明嗯了一声:“他姓景。”
姓景!皇族!还是宦官的相好!还能有谁!
定是那一道赐婚圣旨、名动天下的淮安王世子!
那这位就是……凤明?
薛姚目光呆滞:“凤……九千岁?”
这位九千岁大人,是在回答自己刚才问他是谁的问题吗?那……直接说就可以了,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薛姚百思不得其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晚上,陆家小院里挂满了七彩琉璃盏,薛姚仍不可思议:“陆子清,我一直以为那位是很凶的人呢!”
陆子清剪断一截灯芯:“传言不可尽信。”
“世子爷让赔了十盏灯,可督主一盏都没要,只提了那盏坏的走了……他们感情真好。”
陆子清笑了笑:“咱们感情不好吗?”
薛姚瞥见陆子清手上被踩出的擦伤,心里暖暖的:“你在人群中喊出那般的话,真羞人。”
陆子清坐在薛姚身边:“你亲亲我,我告诉你为何他不直接说自己是谁,反而绕圈子。”
“嘴角都被打破了,还想这些事。”
“我说的是亲脸,你想什么呢,真羞人。”陆子清学着薛姚说话,附身亲了亲薛姚的脸:
“世子爷看着不像暴躁人,袁成章骂他好色他混不在意,可袁成章不干不净说了那位,世子爷一下就怒了。”
薛姚啊了一声,绕过弯儿来:“他在跟我炫耀!”
陆子清笑着点点头。
薛姚把头搭在陆子清肩膀上,双腿一晃一晃的。心说炫耀什么,我的也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不假,他的要差,凤明也犯不着跟他炫耀。
凤明来了趟金陵,就干了一件事,把袁知府的儿子送到缉事司做洒扫太监。
说来也是袁成章倒霉,作威作福惯了。
这凤明二十年不来一次金陵,贪官叛臣都没撞上,偏偏把他这个小小衙内给收拾了,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边景恒和凤明才回淮安王府,京里传来消息催凤明回去。
七月流火,凤明懒得动,在淮安王府过着养老般的生活,他都不用自己开口说话,他撇一眼金豆。
金豆被凤明训练得宛若肚中蛔虫,声音清脆,问来人:“甚么大事能劳动督主大驾,难道督主不在,内阁也无用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厂如今提督朝峰。
朝峰道:“事关重大,圣上的生母病了。”
凤明一抬眼,金豆立即说:“督主又不是大夫,传太医看过就是,何至于你亲自跑一趟?”
凤明满意地点点头。
景恒不由好笑,在一旁摇扇看戏,正是凤明送他那把,平时出门从不舍得带,只有在家里才拿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峰答:“只是风寒,现已无大碍。只是圣上的生母,属下查了她的底细,这女子唤作‘月娘’,曾经是扬州教坊中□□的瘦马……”
摸黑齐圣宗的机会不容错过,景恒嚯了一声:“先帝爷路子很广啊。”
凤明抬眼警告地瞪一眼景恒。
金豆老老实实地翻译:“闭嘴。”
朝峰接着道:“十二年前,被当时的扬州知州邱赡买了下来,送到了京中。”
“邱赡?”凤明来了几分兴致,邱赡如今是户部尚书,掌管国库,与东厂走的很近:“他送给先帝的?”
“并非如此,邱赡把月娘送给肃王,先是养在肃王京郊的别苑里,一年后,被先帝接到了枫林别苑。”
“兄夺弟妻?”景恒兴致更高:“我倒想看看是何等绝色,竟如此倾国倾城,引得我两位小堂兄争先抢夺。”
景恒说完这话,朝峰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了眼他,景恒也没读懂这一眼的意思。
直到五日后来到枫林别苑,亲眼见到这位‘月娘’,景恒才恍然一惊,读懂了那一眼的含义。
五日后,京城,枫林别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月娘是位盲人,眼上缠着一道白纱。
她打扮很是简单,头发用木簪挽了个道姑髻,腮边落下两缕发丝随风飘动。穿得也素净,白色宫缎织成素雪绢纱裙落到脚面,比寻常女子的裙子更短些,想来也是为了方便行走。
身姿婉婉,坐在凉亭之内,侧身对着众人,肤白胜雪,削尖的下巴线条流畅。
露出小半张侧脸,竟与凤明一般无二。
景恒、凤明、谢停三人俱是愣在原地,若凤明眼上也蒙上道纱……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凤明乍一看月娘,不由得神魂不定。
景恒与谢停只是震惊于月娘的相貌,他们早就觉得齐圣宗景衡对凤明心思不一般。
凤明陡然见到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何止诡异,简直有些可怕。
他心中千回百转,轻声问朝峰:“是邱赡先送给肃王的?”
朝峰称是。
“你去查邱赡。十二年前他与谁交好、如今与谁交好、为何把月娘送给景朔...别打草惊蛇。”凤明冷静地交代:“不管景朔什么心思,邱赡怎会知道的,这事着重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峰领命离去,走出几步又转回来:“月娘有一幅画,就挂在正厅……”
听闻此言,余下三人没打扰月娘,先转行去了前厅。
前厅果然挂的是一幅画,画的是位女子,上面笔走龙蛇,提着七字:一见凤郎误终身。
不是景衡的字,凤明蹙眉观看许久,也不能确定是否与景朔相关,他吩咐谢停回宫,取景朔的字来对比。
谢停走后,凤明努力理顺其中关联,他望着那幅画。
经年隐在枫林别苑的真相浮出水面,水落石出,□□裸摆在那里,只剩淡薄烟雾覆盖,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
一见凤郎误终身。
他究竟是误了谁的终身,值得下面的人费劲心思寻了月娘巴巴得送京城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是景朔吗?
景朔比他小四岁,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
两人相见就更早了,都是不经事的年纪,哪里就谈得上‘终身’?
另则,月娘后来怎就到了齐圣宗这儿。
齐圣宗也喜欢月娘吗?还是……也喜欢自己?
这太不对劲了,景衡和景朔活着时,对着凤明从没表现出任何私情。
怎生这二人死了以后,倒出来个月娘,先跟了景朔,又跟了景衡,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怎能不令人多想。
凤明头大如斗,不知这两兄弟唱的是哪出戏。
他忽然想到什么,忙掐指算了算,景俞白是仁宗在位那年出生。
那时月娘被接到枫林别苑已有一年。景俞白应该是景衡的儿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心乱如麻,一时间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比起国本,儿女私情都是小事,还是先查清景俞白的身世是真。
作者有话说:
凤明:我不理解。
第62章吃醋
凤明有心逃避,却忘了还有个拈酸吃醋的景恒。
景恒站在画下,仔细观察半晌:“哎?画中人颈侧有一小痣,不就是你?”
凤明颈间有颗小小红痣,昨夜在景恒口中含弄许久,嫣红一片。
他下意识捂住脖颈,额间青筋猛跳,凶道:“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这景朔满脑子风花雪月。”景恒看向凤明:“可惜买椟还珠。”
凤明身上并无女气,五官漂亮但不阴柔,落在女人脸上虽不违和,却失了神仙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凤明身上冷傲气质才是这股仙气的来源,旁人容色纵与他相似,终是画虎不成。
凤明心乱作一团,恨不得把那对早死的兄弟从皇陵里抛出来审上一审,好理顺前因后果。
那些他早已淡忘的场景,随着这副画卷出现而重新染上重彩浓墨。
故人音容笑貌浮现,好似这六年来的重重苦难与分别都是南柯一梦。
这场梦太长,岁月间隔太久,款款深情都显得淡了。
“景恒……”凤明轻唤一句。
景恒缓缓转身,在七月璀璨的好光影中回眸一笑:“这里有两个景恒,你叫哪个?”
所有的混乱与茫然都在这一笑里烟消云散。
前尘寂灭,故人已远。
凤明独身前行,三千情缘、八万业果,因诀别而消亡停顿,投入新的轮回。错过就错过、遗恨就遗恨,弦断难续,再不可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曲终人散之后,就再回不来。
凤明瞧着景恒:“当然是会喘气那个。”
景恒摸摸鼻子,心说那搞不好两个都会喘气。
齐圣宗谋算颇深,续命灯之说玄之又玄,连带他也神神道道,万一前夫哥这口气给续上来了,可不坏菜了。
景恒好生难过,没精打采的:“叫我干嘛。”
凤明让他过去,他依言靠近了,一站一坐,景恒影子把凤明牢牢拢住。
凤明仰头看他,感慨道:“怎长这么高。”
景恒在凤明面前半蹲下来,手拄着膝盖。他是真的高,即便是蹲姿,也几乎和凤明平视。
景恒眼神温柔,注视凤明。
凤明轻抚景恒的脸:“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真好看,”景恒如实说:“把哥几个迷得神魂颠倒。”
凤明缓缓吐息,闭了闭眼,平心静气。
他并非易怒性格,可景恒总能轻而易举惹他头脑发热,想提剑捅人,他的目光从景恒英俊的眉眼上扫过,心说凑得鼻青脸肿不好看,到时更加碍眼。
他面无表情冷声道:“没规矩。”
景恒不怵,探身握住椅子扶手,将凤明牢牢禁锢在怀里:“你就喜欢没规矩的。”
太多人觊觎他的凤明,这致使强烈的占有欲在血脉中澎生流窜,他亟欲确认他在凤明心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他像拐跑公主的恶龙,好容易哄得公主开心,老龙王的棺材板松动了,这这事儿放谁身上谁都得急。
他捏住凤明的下巴,另一只手托着凤明后颈,凤明只好与他对视,那双凤眸美得不像话,藏了一地碎星,微微颤抖,景恒逼近凤明:“你真美,难怪遭人惦记。”
凤明垂下眼,浓密眼睫投下蝶翼状的好看阴影,
“我早说齐圣宗对你心思不一般,你不信,说是君臣。”景恒手上施力,迫使凤明仰起头,他的视线再次捕捉到凤明的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君王养个与臣子容貌相似的瘦马……你们皇城里都这么做君臣吗?”
凤明拨开景恒的手:“阴阳怪气。”
“你猜他为何不对你说?”景恒再次逼近凤明,将凤明紧紧圈禁椅子与他胸膛的狭窄空隙中:“齐圣宗不行,你只能跟我好。”
“他不说不是很好?”凤明往后靠,避开景恒。
景恒追问不休,凤明也来了几分气,气景恒不明白自己心意,凤明冷冷地刺了一句:“说了还有你什么事儿?”
景恒气极,他死死攥着椅扶手:“你就这么在乎他?!”
凤明没回答,只是说:“我当时本就打算为他殉葬。”
‘殉葬’二字太重,景恒心中升起非常奇异是情绪。他一时分辨不出,以为凤明还惦记着为齐圣宗死,他难以置信,提起凤明的衣领质问:“殉葬?你愿意为他死?那我怎么办!”
凤明平静陈述,甚至有些不解:“那日若非景朔谋逆,危及景俞白,我不会从地宫出来。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为何还这么生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习武的天赋有多高,情商就有多低。在他的认知里,他就该和爱人同生共死。如果景恒此时死了,他同样不会独活。
可惜这最最重要的后半句,凤明没有说出来。
听着凤明残忍的话语,景恒心中剧痛,他松开手,拂袖转身:“为何生气,我为何生气,我不该生气吗?我老婆要为别的男人去死!”他勃然大怒,抬脚将桌子踹翻,尤不解气,气得在原地转圈。
凤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恰此时,月娘及其婢女听见屋内巨响,还当是野猫又将什么东西碰翻了,忙赶来查看。
硕大的枫林别苑鲜有人来,侍候的人都哑巴似的,悄无声息。
这几年更几乎没有外人来过,还是前些日子月娘风寒严重,才特意请了外面的大夫来看。
别苑多草木,动物也多,月娘遇上了会喂些吃食给它们。野猫淘气,在月娘住的院子占了好几间房,大猫又生小猫,一窝比一窝多。
月娘请婢女欣苧将奶猫的毛色说给她听,后来太多记不住,月娘统称它们为‘花狸贵客’。
月娘虽在枫林别苑住了多年,可她即不知这是何处,也不知此间主人是谁。
伺候的婢女叫做欣苧,这是她唯一知道的名字。
最开始,欣苧也不同她说闲话,二人相处的时日长了,欣苧也松些口风。月娘隐约猜测,早先偶尔来过,后来又将她儿子抱走的男子,也许是已经死了。
不然他怎一连六年,都不来听自己弹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人来,月娘乐得清闲,从不多说多问,大好的园子只住她一人,夏有凉风冬有雪,满院子花狸鸟兽相伴,连弹琴的差事都免了。
月娘善弹中阮,在扬州时称得上一句‘曲罢曾叫善才服’,如今她再弹琴,给花听、给月听、给野猫听、给自己听,就是不用给别人听,什么时候弹、弹什么曲子都由她自己。
这才是弹琴。
月娘目不能视,耳力便更好些,还没走进前堂,忽地拽住欣苧,低声说:“好像有人。”
欣苧一惊,她佩服月娘的耳朵,这些年里已得验证无数次,于是将月娘带到树后:“你躲好,我瞧瞧去。”
月娘扶着树干:“你一个人能成吗?”
欣苧道:“成的。”
这里是皇家别苑,层层侍卫巡查保护,只是这些人从不到月娘跟前罢了。欣苧知道断不会是贼人,这才敢自己去看。
欣苧走到前堂,廊下的风铃叮当作响,殿门开着,她看见两个人,一坐一立。
坐着的那位俨然是凤明大人,站着的那位负手背对着她……欣苧看见那人,杏眼圆瞪不由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
凤明察觉来人,便没再开口,看向欣苧。
这是从前齐圣宗身边的宫女,伺候过圣宗母亲的,见了她,凤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欣苧被凤明冷冷眼神一望,当即盈盈下拜:“奴婢参见圣上、参见凤明大人。”
景恒听见声响,压抑着怒火转过身,阴测测地问:“叫谁圣上呢?”
欣苧抬起头,看向景恒哎,奇了怪了,分明是不一样的脸,她怎会认错呢?这般再看,圣上身量也没这般高,只看背影也不该啊。
“你先起来。”凤明问她:“这中间许多事,是我一件件问你,还是你自己说?”
圣宗交代过欣苧,若凤明找到此处,那便不要隐瞒。
圣上算无遗策,竟连凤明大人来的时间都说的大差不错。欣苧不敢隐瞒,从头讲起。
仁宗在位那年,凤明领军出征,此事在朝野上掀起轩然大波。仁宗对凤明宠信委实太过,历朝历代,太监弄权都乃倾颓败相。
仁宗向来身子不好,太子景衡代理朝政,可景衡对凤明信重更甚,这使朝臣看不到一丝能将凤明拉下马的希望。
朝臣们愁绪万千,文官们更是头发都急白了,天下权势一共就这么多,宦官管的多了,他们能干的就少了。然而仁宗、皇后、太子、甚至肃王景朔,都和凤明亲的宛如一家人,即使想离间也无从下手。
直到肃王景朔巡查扬州,叫文官们看到了机会。
那日,月娘与众姐妹正在船上弹琴,轻纱飞扬间,露出一个下巴被景朔瞧见,景朔看竟入了神,险些一脚踏空。
这一切被有心人看在眼中,随后赎回了月娘,预备先□□半年,再寻机会献给景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琴娘演奏时,为显琴技高超,常常会蒙上双眼盲弹斗曲。在扬州府中,月娘展示此技时,被人认出她蒙着眼的样子,非常像一个人,一个他们做梦都想斗垮的人凤明。
一件事,一旦展现端倪,就会有迹可循。
英明神武如高祖,死的时候不也舍不得一个小太监么?他们皇室里只怕专好此道也未可知。
可景朔已经是皇子王孙、亲王贵胄,他看上凤明,为何要藏着?
藏到看到个肖似的下巴,都会出神的境地。
顺藤摸瓜,有大胆的揣测,也许有比景朔还位高权重的人也喜欢凤明。
所以景朔不能说,也不敢说。
这并非他们妄想,十九岁的凤明意气飞扬,容色熠熠,打马过长街,掷果盈车,满楼红袖招。
纵然知道他是宦官,想嫁给他的姑娘仍然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原因无他,两个字好看。
谁能不爱呢?
凤明听到此处,轻咳一声,吩咐道:“说些有用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就爱听这段,这回他也不醋了,反而追着欣苧问:“还有呢?”
作者有话说:
齐圣宗:不知道你在气什么。朕就不生气。狗崽子。
第63章嘿嘿
这些风流往事,欣苧与有荣焉。凤明风华绝代,不正说明他主子齐圣宗好眼光?
她捏着手帕回忆,脆生生地答:“那年凤明大人剿灭西燕,得胜班师,从西燕到京城一路三千里,凡是大军所至,皆是瑶芳相迎,缤纷落英铺满长街,瑛蝶飞舞。‘踏花归去马蹄香’,这是百姓给凤明大人的贺礼呢!”
百姓夹道相迎,铺就三千里花路,这是何等阵仗。
景恒心驰神往:“可惜我生的晚,未能得见。”
欣苧继续说:“凤明大人回京那日,万人空巷,百官……”
“欣苧,”凤明打断道:“说些有用的,这与月娘有甚么相干?”
景恒听得正入神,没能见过凤明一剑定山河的模样,他遗憾万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年凤明在民间声名日下,辉煌往事无人提起,今日终遇见个喜欢讲的,恨不能听上三天三夜,好排成戏文,日日在民间宣扬。
文人为败坏凤明名声写诗写赋,他就排戏唱曲歌功颂德。
论打舆论战,景恒就不信他还能输。
现在凤明不让讲,他老大不乐意:“这才是关键,月娘有甚好讲的。文臣工于心计,效仿王充想唱一出美人计,或效曹孟德,引你扮甄宓。总之,只要景衡、景朔因你不和,兄弟相争,祸起萧墙,仁宗焉会容你?”
欣苧吃了一惊,没想她才讲个开头,景恒就猜透背后的算计,她点头称是:“确属如此,月娘到肃王别苑后,花朝节那日,有人将密折递到了皇后娘娘跟前,弹劾肃王殿下荒淫无度,残忍暴虐,为一己私欲毒瞎歌女取乐。”
“皇后娘娘派人查看,见月娘貌似凤明大人,还有甚么不明白的?这表面冲着肃王,实际却是冲着太子殿下去的。果然,这事也闹到了太子殿下那里,娘娘还来不及做些甚么,殿下就先一步赶到别苑,把月娘接走了。”
“兄夺弟妻,这是个好大的圈套,太子殿下心里知道,却是还是一脚踩了进去。”
谁能放任一个与爱人相似的女子承欢他人?景衡带走月娘时,连带着那副‘一见凤郎误终身’的画一并带走,并警告景朔将心思藏好,不许再露出把柄。
听到此处,凤明忍不住打断:“先帝早就知道景朔的心思?”
欣苧啊了一声,面上露出迷茫:“凤明大人不知道吗?”
凤明无语至极,他当然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天下奇谈。
齐圣宗景衡喜欢他、景朔也喜欢他,他不知也罢。听欣苧这意思,不仅景衡、景朔之间相互知道、皇后知道、欣苧也知道,甚至连那些算计他的大臣都知道。
只有他本人蒙在鼓里。
没事吗他们?
他和他们是生活在同一个皇宫吗?
还是他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所以要直到这俩人都死了六年了,才辗转从宫女的口中得知此情,或是他们都有奇怪嗜好,偏喜欢偷偷爱慕的感觉。
一个两个都是锯了嘴的葫芦,说出来会死吗?
都没长嘴吗?
风明简直气得吐血。可他却忘了,他爱慕齐圣宗也不敢说,这件事汪钺知道、一些不相干的人知道,可齐圣宗却也不知道。
凤明怕朝臣以此攻讦圣宗,甚至躲得远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见人都宽于待己,严待旁人。打着为他人好的名义,用爱围困自己。
心思过于婉转,以至于波折横生,多走弯路无数,还要怪苍天作弄,情深不寿。
真是替老天爷含冤。
都说要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一次擦肩而过,可上苍对景衡和凤明可没小气,甚至是煞费苦心。
那年寒冬大雪,大内宫殿三千三百三十三间,御猫恰去嘉荣殿,将景衡引了过去,救下冻僵的凤明,以‘救命之恩’种下兰因。
后来凤明养在东宫长大,与景衡相伴数年,这又是一段‘日久生情’的好机会,已然如此这般得天独厚,仍不够,连最最难得的‘两情相悦’都慷慨予以。
这般都不成,可怪不到他老天爷头上。
景恒心中得意:嘿,小爷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记直球把凤明打晕哄到手。前前后后都不到三个月,还用得着十年八载的?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人贵有恒,说到底他这名字取得好,持之以恒,恒心毅力,都落在这个‘恒’字上。
凭着恒心,他‘建立更加亲密信任关系的理论与实践’已取得【互抚宝剑】这项阶段性伟大成就,离宝剑入鞘还远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远了啊,若不是他疼凤明,在江城就入了鞘了。
瞻前顾后没老婆,奋勇上前生一窝。
嘿嘿。
景恒脸上倏忽露出古怪笑容。
凤明看不过去,抄起手边茶盏砸他:“跟你有何干系,你在得意什么?”
景恒单手托起茶盏,手一兜,茶水、茶叶俱被接回盏中,一个茶叶梗都没落地。
这一手功夫俊俏,凤明赞了一句:“总算练出几分成效。”
景恒出门泼茶,瞧见远处树下还躲着个人,他眯眼一看,可不是月娘,他回过身问欣苧:“月娘在树下干什么呢?”
欣苧哎呦一声,她把月娘忘了个彻底,忙福了一礼:“凤明大人,我先去送姑娘回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去吧。”凤明起身到门口,蹙眉看着月娘。
景恒站在他身后:“很像是不是?”
凤明微微失神:“我不懂。”
景恒轻笑一声:“你叫我声好相公,我告诉你为何他不敢说。”
凤明回头白了景恒一眼:“你爱说不说。”
“爱说,爱说。”景恒松松拥住凤明:“他不敢说,帝王的钟情和偏爱会害死人。他还没做皇帝,朝臣就这般算计你、算计他,等他荣登九五,执掌天下,他对你的爱会更引人忌惮,你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明争暗斗、阴谋诡计充斥在权力中这些与王位皇权相生相伴,无处可躲。
齐圣宗景衡最终死于毒杀,这也证明了他所思所虑不错。连皇帝都敢杀,为了争权,还有什么是那些人做不出的吗?
景恒握住风明的手:“还好我只是个无用的世子,还要靠督主庇佑,你可不要始乱终弃,否则我会很惨的。”
凤明转过身,仰头看着景恒:“你要做了皇帝,你也不说吗?”
“我不做皇帝。”景恒凝视凤明,没有直接回答。
凤明心下了然,垂下眼眸掩住失望:“原来你也不会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宛若装了一只‘凤明情绪探测器’,即便凤明面无表情,他也能感受凤明的情绪,何况凤明现在的失落都浓成雾了,丝丝缕缕的逸散出来,藏都藏不住。
他抱紧凤明,立即改了答案:“当了皇帝也说,当玉皇大帝都说。”
凤明问:“那旁人要忌惮我、算计我呢?”
“是我答错了,”景恒告饶道:“我的凤明是大将军、是九千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谁敢欺负你,一剑捅个对穿,再砍了他狗头,好不好?”
凤明这才有几分满意,将头靠在景恒肩上:“理应如此。”
景恒拍了拍凤明:“不许想他们了,只许想我。”
凤明失笑:“我才没有想……”
他收了笑意,轻声说:“我是在想,景俞白到底是谁的孩子。”
景朔的谋反透着离奇与诡异,他为何要带兵冲进皇宫?
如果景俞白是他的孩子,那一切都说得清了。他若不带走景俞白,那么当景俞白身份大白的一天……那可真是天下大乱。
景俞白性命难保,景朔也有口难辩,混淆正统血脉,他死十次都不够。
凤明会变成千古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策划这一切的圣宗,已经死了。
死人永远清白,圣宗是其中最大受害者,说是圣宗做的,天下人会信吗?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景朔与凤明联手害死圣宗,再把傀儡推上皇位。
此事不能细思。
“庚戌年九月初三是景俞白生辰,方才欣苧说……圣宗接走月娘是花朝节以后。”凤明一阵心悸,这一刻他真是慌了,不由得握紧景恒的手:“花朝节是二月十五,妇人有孕……纵然早产……”
也断不会不足七个月.
景恒回握凤明,安抚地亲了亲:“咱们只把景俞白当齐圣宗儿子,不就是了?”
“那怎能一样?”凤明心神大乱:“我守的是大齐的江山吗?我守是是圣宗的江山!这山河社稷若与他无关,我管谁当皇帝谁造反?”
“哎啊。”景恒揽着凤明,轻拍他后背:“我老婆想为别的男人殉葬还不够,还为别的男人守江山,我酸了。”
凤明都急成这般的,景恒还没个正行,凤明气得拧他,景恒武艺没白练,肌肉紧实,掐着不疼。凤明扬手又想甩景恒巴掌,景恒不仅不躲,还握着凤明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混不吝的样子更叫凤明生气。
凤明仰起头,看着景恒,赌气威胁:“你也要守!你发过誓的,光复天下。”
张牙舞爪的猫崽似的,可爱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好好,”景恒忍着笑:“守守守。”
“光复天下!”
“光光光。”
凤明上下打量景恒。景恒丝毫不慌,凤明没看出什么破绽,暂且信了,揽了景恒脖子,把头窝在他颈窝里。
躲在景恒怀里,好像天地都寂静无声,凤明阖上眼:“我才懒得管,你也不许管。”
满打满算他也没几个月好活,他多余管景俞白是谁的孩子。
“都听你的。”景恒说。
凤明的呼吸轻轻打在景恒颈边:“礼部说十一月初八是好日子。”
景恒没懂:“寒冬腊月的,哪儿好了?”
凤明没脾气:“宜嫁娶。”
宜嫁娶???
这回景恒听懂了:“八月初一就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不及。”凤明说:“我要祭告八方,传讯四海,谨以国礼,娶你过门。”
作者有话说:
景恒:只要我答案改的快,老婆就不会难过。
第64章又做梦了
太师府。
邱赡没穿官服,一身不打眼的深色长衫跪在堂下,长声道:“李大人救我!”
太师李纪仁端坐在上:“慌什么。你作为地方官,投其所好,送个歌女给先肃王,难道会是大错?”
邱赡瑟瑟发抖:“东厂手段可怖……下官体衰,三十二道刑罚只怕一道也扛不住啊!”
李纪仁吹开茶沫:“他不是忙着大婚?哪儿有空审你。”
“哎呦,李大人。”邱赡跪坐在地,似求救更似威胁:“下官骨头软,东厂要问些什么,那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半盏茶功夫就全秃噜出来了,不费功夫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李纪仁脸上肌肉微微抖动,被邱赡气得胡子发抖,邱赡是真小人,不保住邱赡,鱼死网破的事儿邱赡做的出。
他垂下眼,眼睛藏在深深的眼袋之中:“凤明活不了多久,他中毒都快十年了,还能活多久?”
邱赡冷冷道:“这位九千岁,哪怕只有半天的命,也能把京城搅个天翻地覆!”
“你要想如何?”李纪仁拍案而起:“再下毒、还是再杀他一次?”
邱赡丝毫不惧,他掸掸长袍上的灰尘,站起身:“这个宦官得势太久了!我等不及他死,我要让他在活着的时候失势,要他亲眼看着他竭力守护的一切……全然崩塌。”
全然崩塌!
这是要造反!凤明守护的是什么?是大齐的江山社稷,是皇室血脉的正统!
这能如何崩塌?难道……
李纪仁猝然一惊,抖着手:“你!”
“李大人,你老了,被个没根的东西骑在头上久了,您是血性也没了、胆量也没了。你这次选择,可不是天下文人想要的。”
邱赡继续道:“凤明他作威作福,打杀文官无数,凭什么要等他死了我们直敢支起腰杆,那有甚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要的是堂堂正正地赢了他,把他从天上拽进泥里,永生永世不得翻身。我们要的是彪炳千秋、从龙之功,先帝没有儿子,大齐的正统早断了,我们拥立谁,谁就是正统!我们要重塑文人清名,彻底铲除阉党,要重写史书,要万载后,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对,他凤明是错!”
李纪仁瞳孔巨震,被邱赡言语惊赫,他重重喘着粗气:“你们……你们要……”
“史书是文人写的。”邱赡面寒如铁,语气森然:“文人的风骨、文官的气节等不及凤明死,等他死了才敢推翻他,我们就是齐朝历史上最大的笑话!”
邱赡冷笑道:“人心所向啊,李大人。这次文官的心思您把握不住,这把太师椅,您是坐不稳了。”
集合在一起的文人士子是把所向披靡的双刃剑,曾经割向甄岐,如今也终于割到他李纪仁头上。
李纪仁摇摇头:“凤明权势滔天…….”
“那您就坐在这儿”邱赡放肆道:
“断看我如何这把只手遮天的九千岁赶出京城。”
***
景恒努力张开眼漫天黄沙!
又做梦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沙被风卷起,打在他鼻子上,好痛,景恒把鼻子埋在爪子下面。
爪子?
他又不是人了?
景恒打量自己:他的四肢长而强健,满覆灰绒,脚掌肉垫膨大,前肢有五指,趾端露着短爪,一脚踏在沙地上,印出个漂亮的梅花图案。
狗吗?
靠,一定是因为凤明天天骂他狗东西,他才会做梦变成狗!
他站起身,甩甩毛抖沙子。
天啊,这抖毛的动作他着实过于熟练,就像他经做了很久狗一样。
景恒垂下耳朵,鼻间抽动,在风中轻嗅,血腥气,好甜。他舔了舔鼻子。
什么鬼,他竟然觉得血腥味好香,都流口水了!
做动物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神烦,抑制不住食肉动物本性,朝香味来源奔去。
四个爪子,会顺拐吗?
完全不会。
顺拐的话,还能走路吗?
景恒尝试同时出前后爪,瞬间失衡,紧接着一个华丽的脸刹
疼疼疼疼疼!
凤明提起剑,警惕地转身,然后看见一头大狼在奔跑中原地起飞,硕大的狼头擦在沙地上,撅着屁股跐溜出去好远才停下。
难道是沙狼特殊的捕猎技巧?
就像雪狐会原地高高跳起,再一头扎进雪里那样。
这头狼体型庞大,体长六尺有余,站起来怕是比人还高。
凤明身上带伤,不敢掉以轻心,将配剑挡在身前,后退两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摔得晕头转向,他趴在地上,吐出口中沙子,甩甩头,被血香味勾着看向下风口。
是一个身穿银铠的瘦高将军,带着防沙面罩。
景恒仰首轻嗅,那人受伤了。
他现在虽然是个狗,本质还是人,人血再香,他也不会吃……罢。
怎会越闻越饿,心里火急火燎的,景恒吞了吞口水,心想我就看看,不吃。
他俯下身,做出捕猎的姿势。
这是不吃吗?
凤明见状,当即抽出配剑,长剑银刃如电,上刻小篆‘定山河’。
景恒皱起眉头,这人提剑的姿势,为何这般像凤明啊。
他直起身,向前两步,那人变换剑招,将剑尖对准景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凤明拿剑对着的人,大多都死了。
唯一见过这招多次、且没死的,天上地下只有景恒一人.
这一招景恒可太熟悉了。
他半俯下身摇尾巴,吐出舌头,耳朵背向脑后,嗷呜了一声,叫凤明老婆。
东厂养过细犬,凤明知道犬类这种姿势是示好之意。
他现在带伤,也不想贴身和狼缠斗,狼是群居动物,这般大的一只,他就是不受伤,要打一群也不容易。
凤明从小就很得动物喜欢,见状降低警惕,收剑倒负于身后,唤了一声:“大狼,过来。”
景恒疯狂摇尾巴。
他都变成狗了,凤明还认得他,真是人狗情未了,这不是感天动地的……他看了眼自己的光亮皮毛,灰狗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比白蛇传差好多啊。
他一步一个梅花印,稳稳踩在黄沙上,在一串梅花爪印中优雅地走向凤明。
凤明伸出手,抹了抹景恒的头,景恒轻嗅凤明的手……是他老婆的味道,就是没有药味儿,他还得看看脸。
景恒人立而起,扑向凤明。
凤明负在身后的定山河微动,终究没有出手,任由大狼把爪子搭在他肩头,大狼在他肩头拱来拱去,毛发蹭得好痒,凤明忍不住笑了出来:“别蹭……别舔啊!”
凤明往后躲,这头大狼极沉,他腿上本就有伤,一时受力不住,倒在地上,脸上的面罩也摔了下去。
被猛兽扑倒,是件极危险的事情。可不知为何,凤明却不紧张,他转过脸,和那头大狼对视。
景恒僵在原地,脑中尽是白日里听过的话:
【十九岁的凤明意气飞扬,容色熠熠,打马过长街,掷果盈车,满楼红袖招。纵然知道他是宦官,想嫁给他的姑娘仍然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原因无他,两个字好看。】
二十九岁的凤明已经恍若谪仙,景恒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十九岁的凤明是什么样子、有多好看。
原来这么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唇红齿白,眼神明亮,带着磅礴昂扬的朝气,与谁敢争锋的锐气。
轻剑快马、纵横天下。
十年间,朝阳化作暮雪。
逍遥自在的少年郎,成为了喜怒无常的九千岁。
这是少年时的凤明。
谁能不爱呢?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他的回到了从前?
管他呢,先亲老婆。
景恒去舔凤明脖颈,凤明揪着他耳朵推他,声音也带着清亮透彻的少年感:“别舔我脖子!”
【在西燕边漠时,我遇见过一头大狼,它就喜欢舔人脖子。】
景恒忽然想起凤明曾对他说的那头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蓦然停下,从凤明黑亮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耳朵平行地垂直竖立,吻部比狗长而尖,口也较为宽阔,此刻正吐着舌,露出尖利牙齿,尾巴下垂,毛发蓬松。
这是一头狼。
原来我就是那头喜欢舔他脖子的狼!
景恒三观巨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回到了从前吗?还在一头狼的身体里?
他伸出爪子刨地,想写字给凤明看,可爪子落到沙地上,他忽然发现他忘了怎样写字!
景恒愤怒刨沙!
“大狼!”凤明站起来躲远了些。
景恒将鼻子埋在沙粒,好气!
凤明一动,身上有阵阵血腥味传来,景恒凑过去,发现凤明的小腿受了伤,血从武服中渗出。
他伸出舌头,舔舐凤明的伤口,舔了两下倏忽顿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希望他没有狂犬病。
就当他没有吧。
景恒继续舔,凤明摸了摸景恒软乎乎的耳朵。
痒,景恒抖抖耳朵。
他趴在地上,示意凤明骑上来。
凤明又揉他耳朵,狼的耳朵手感极佳,软骨带着韧性,毛茸茸热乎乎的,凤明爱不释手:“不必了,我身上的铠甲和剑都很重。”
景恒用湿漉漉的鼻子拱凤明。
凤明只好解下铠甲,单提了那把长剑,跨坐到大狼身上。
这匹狼好温顺,他环抱着大狼的脖颈:“我要回营地,在这边。”
景恒朝着凤明指的方向,先试着走了几步。
稳稳背着凤明的习惯,即便变成狼也保留了下来。凤明稳当地俯在他身上,他逐渐放开步子,四爪离地,在沙地上驰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通过灵敏的听觉与嗅觉,找到了一处绿洲补给。凤明渴坏了,踩在沙子上,踉跄着去在湖边鞠水。
沙漠的白天又干又晒。此处无人,只有一头灰狼,凤明没有顾忌,解开衣裳,赤身走入湖中冲凉。
景恒卧在草地上,狼眸半眯,假寐着偷看凤明脱衣。
凤明随手接下银冠,乌发从手掌间乍泄散落,遮住伤痕累累的锁骨与后背。
作者有话说:
第四世,狼王。
第65章宝剑定山河
凤明常年着铠,银白铠甲下的身体藏着有许多伤。
大齐严禁铁器流向西燕,沙兵的刀破甲不易,铠甲为凤明挡去许多伤害,故此刀枪在他身上留下的并非开放性伤口,而是中间微绽而外源淤紫的红青伤痕。
皮肤未破,下面皮肉血脉却都被砸烂了。
说实话,这般的伤来比一道血痕更难愈合,只是相较而言,这种伤外出血量小,行动起来更加方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看到的伤,大多都已经在漫长岁月中消失在皮肤表面,留下内里暗藏的淤结。
他曾在凤明后心处见到的箭伤,如今还没有。
是后来受的伤吗?
景恒心疼至极,原来凤明身上的每一寸骨肉都是含着暗伤重塑的,难怪按起来那般僵硬.
那是经年也未能彻底痊愈的暗伤血块,藏在凤明千疮百孔的身体里,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有用手妄图揉散时,会痛的发抖喘息。
景恒从前不知,以为这僵硬是批阅奏折而导致的劳损、是凤明吃不住痛、且带着助兴的意味才不住呻/吟。
为了听得更多,大力去揉按凤明的肩颈,故意看凤明在他身下颤抖。
他真是坏透了。
凤明受了这么多伤,若非痛极,怎会忍不住,凤明冷心冷清,又哪里知道什么叫做助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真是该死,竟然这般欺负凤明。
这般的暗伤是该揉开的,但他该轻一点,再轻一点。
景恒跟着进到湖里,像最忠诚的护卫一般,紧跟着守在凤明身边。
凤明裸着身,有些不自在,游远了些,与大狼拉开距离。
景恒仰着狼吻,前肢双爪滑行破水,狗刨着和凤明贴贴。
这狼的眼神有些过于灵性,凤明有些不自在,他推开大狼的头:“不许看。”
景恒不仅看,还潜入水里看。
凤明的腿又直又白,腿上有处刀伤,淡粉色血痕在水中漾开,景恒不住围着他转圈,怕他溺水。
景恒踩着水,狼毫在水中飘荡散成一蓬,金黄色狼眸巡视周围的风吹草动,方圆百里再细微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抖抖耳。
凤明扬水泼他:“走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潜入水中,猛地出现在凤明面前,去舔凤明的脸。
凤明推他,把他后颈皮毛抻得老高:“别舔。”
别舔。
无论景恒是人是狼,这两个字都是凤明跟他说的最多的。
他偏舔。
大狼的舌头又长又厚,卷在凤明脸上,好像被湿毛巾反复搓脸,凤明睁不开眼,在水里他使不上劲,索性放弃挣扎,由着大狼舔。
景恒直把凤明脸都舔红,在将将停下。
凤明鞠水洗脸,他靠在大狼身上,侧颈长发落入水中,他轻轻拧着头发,用束冠的簪将头发随意盘起,往岸边走去。
景恒拥簇着凤明也往岸上游。
凤明揉了揉大狼耳朵:“好粘人,是狼还是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仰首对天,嗷呜一声。
凤明笑:“好好好,是狼,好大的狼。”
他走上草地,披了外袍,晾头发。
景恒下意识一甩毛,水珠飞溅成雨雾,被大漠烈日晃出虹光。
糟糕。
他心虚地看向凤明,凤明阖着眼,被甩了一身水,脸上还粘着灰毛。
凤明张开长眸,漂亮的瞳孔中怒火闪耀,他咬牙切齿:“大!狼!”
景恒夹着尾巴,耳朵紧紧贴着头顶。
凤明薅着他的毛脸,好一顿锤,景恒翻身,四脚朝天,露出柔软肚皮讨好示弱。凤明骑在他身上,双手捏着狼耳,光滑的大腿蹭在狼腹上。
糟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狼猛一翻身,把凤明掀了下来,跃入湖中,狼身泡澡湖里,只露出对眼,目不转睛地看凤明。
鼻子也在水下,咕噜噜的气泡在水面翻开。
凤明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大狼,看了儿,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
景恒在水里冷静了会儿,灰溜溜地从湖里爬上来,变成狼后,他的思维向动物趋近,□□的控制下,他想发泄,想咬穿凤明的脖子。
这种感觉不对,他赶紧跑了。
景恒舔舔鼻子,吞下口中过多的唾液,用最后的理智逼迫自己不去舔屁股。
这是他作为人!最后的骄傲!
景恒趴在草地上,无聊地啃草玩,凤明腿上伤口已不再流血了,但他抑制不住,仍不时舔两口解馋。
大漠的天很高,云淡风轻,凤明眯着眼,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刻,忽觉那狼又在舔他伤口,他动动腿,脚瞪在大狼胸前:“别舔了,你是不是饿了?”
草地都啃秃了一块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也有些饿,别吃草了,随我去打猎。”
凤明取过长剑,驻剑起身,他的话很多,完全看不出十年后会那般沉默寡言。
凤明说:“你难道不会打猎吗,吃草可不行。”
又说:“西燕善于御狼,有一支狼卒军,是将西燕小孩从小和狼养在山谷,与狼一起吃人肉长大,在阵前四肢着地,与狼群配合进攻,十分凶悍。”
他摸了摸大狼的头:“根本不像你这般温顺,我刚见你,还当你是西燕人养的,差点一剑捅死你。不过你看着好乖,还会摇尾巴,一般的狼可不会揺尾巴,别的狼也没你这般大……你怎这般大?”
景恒摇了摇尾巴,天真地去看凤明的剑,这把剑真的漂亮,出鞘时寒光凛凛,宛如银龙,剑鞘上镌刻古拙花纹,一看就是把神兵利器。
可他从没见十年后的凤明用过,这把剑哪儿去了呢?
凤明显然极爱此剑,连对着动物也情不自禁炫耀,他将剑半拔出鞘,给大狼看剑身上的篆文。
景恒变作狼后失去了识字的能力,湿漉漉的眸子委屈地看向凤明。
“定山河。”凤明手指拂过剑身上的字,缓慢而郑重的在无人知晓的绿洲许诺:“为大齐荡平贼寇、收复失地,乃我毕生之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收剑入鞘,在铮得一声中说:“西燕野蛮嗜杀,燕云十六州十室九空。我不仅要西燕人退出嘉峪关,还要他们再退三千里,将牧场还给敕勒古盟。”
凤明眼神温柔下来:“我要阴山之下,天地苍茫,牛羊遍野,再也不受战火侵袭,所有人都能好好活着。”
景恒专注的看着凤明。
原来凤明曾经这般热爱大齐的土地、这般热爱大齐的子民。
景恒望着凤明、望着曾经满怀希望与赤忱的凤明。
他该多么难过。
后来发生是事情,已经成为历史。
凤明如他所愿,剑定山河,夺回燕云燕云十六州,火烧胡巫山,彻底歼灭西燕。
他得胜归朝,一路上受尽百姓拥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立下不世之功,封狼居胥,他那时该多么快活。
这一切止于那场官宴。
功高震主值得所有帝王忌惮;文官联合攻讦责怪风明杀降兵、灭全族过于残忍,有为天和;宫宴上西燕王刺杀帝与大子,被凤明出手先后救下,因凤明先救太子景衡,引起帝疑心。
情况急转直下。
百官以敕勒古盟三十二族的性命,将风明逼回了西北。
燕云十六州是乾朝割给西北外族的,这些国土直至大齐立国也未能收回。
当年,齐/太/祖与西北三十二外族在敕勒川签下古盟,定下十条旧约,其中一条约定为:大齐与敕勒川开通互市,出售盐、铁、陶器、茶叶、丝绸等物,三十二族只能生活在燕云,永不得越过长城。
古盟一直遵守约定,从未东犯,然而随着外族壮大,逐渐图谋大齐的富饶。
有野心的族人从古盟中分裂出去,称为‘新盟’,不仅将遵守旧盟的族人逐出十六州,还自称‘西燕’,自立为国,公然反齐。
高祖好战,与西燕断断续续打了许多年,也没个结果。
去岁,因新盟西燕在敕勒川大肆屠杀古盟旧民,三十二族联名请求大齐出兵驰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与此同时,西燕犯边,朝廷自顾不暇,根本不想管此事,但圣上仁慈,点了凤明领兵去看看。
是的,圣上的原话就是‘去看看’,意思到了就行,根本没报什么希望。
谁能想到,凤明一人一剑捅了西燕老巢,夺回了燕云十六州!
夺回了十六州,朝廷腰板也直了,当初签订古盟的前提是十六州未能收复,保护大齐百姓不得不与外族通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收回了十六州。且是三十二族内部分裂,撕毁盟约在先。
论情论理,大齐都占上风。于是朝廷也不想再遵守古盟,打算三十二族自生自灭。
先前说过,当时的帝是为仁慈的君主,他于心不忍。
可关门容易开门难,与三十二族重修旧好,哪儿是上下嘴皮碰这般简单的。
凤明在西燕多番得古盟外族相助,凤明据理力争,不同意关闭互市,也不同意将三十二族割离大齐。
凤明说:“三十二族都是大齐的子民。”
也许是这句话打动了圣上,也许是圣上早就有打发凤明再去西北的打算。
于是凤明又回到了西北,从此彻底被排挤出大齐的政治中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那时一定很伤心吧。
他满腔热血,最终落得这般的下场。
可即便如此,后来瑨王谋反,凤明依旧带着三千人马,回城平叛勤王。
那场宫变中,皇上、皇后被瑁王谋害,最终以大子景衡即位而告终。
凤明本该是勤王最大的功臣。
可因死仁宗之死,因他虐杀瑨王,凤明再一次受到了朝堂的针对。
景衡与凤明情谊深重,朝臣真是怕极了凤明再度得势。于是借口景衡父皇母后之死,以孝道逼迫新帝处置凤明。
凤明主动请旨,再次出走西北。
不过这次,他还没出昌平就被圣宗皇帝追了回来。
前夫哥也能干点人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拱了拱凤明,温柔地舔他的手背。
他在穹庐四野下发愿:希望凤明以后再也不要伤心了。
作者有话说:
景恒:前夫哥也能干点人事。
齐圣宗:你是一点人事不干。
第66章圣宗来了
梦境四散碎裂,景恒从梦中倏忽转醒,彼时天光仍暗,一场大梦过后,景恒对凤明的爱意愈发深厚。
凤明睡得正酣,头扎在景恒怀里,脸颊紧紧贴着景恒胸口,呼吸悠长。
七月夜里还未凉爽,贴的这般紧,凤明热出满头汗,发丝黏在额头上。
景恒把凤明的头从怀里托出来,凤明不满地哼了一声,迷迷糊糊地撒娇:“脖子疼,捏捏……脖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给凤明捏舒服了,梦里都不忘使唤景恒给他按摩。
景恒好似在掐猫崽的后颈,轻轻给凤明捏颈椎:“把脖子窝成这般,能不疼么?”
睡着的凤明不听道理,还把头往景恒怀里蹭。
“好粘人。”
景恒把梦中凤明说他的话,还给这个凤明,觉得有趣,又忍不住亲亲凤明额头。
景恒睡意全无。
为何他在梦里总会变成各种动物,陪在凤明身边?
难道真的有七世轮回?
他和那个死了多年的齐圣宗又有什么关系?
他会是齐圣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和齐圣宗完全不同,齐圣宗禁欲克制、妙算如神景恒怀疑,景朔的谋反就是圣宗一手推动的。
或者不是怀疑,他几乎能确定,他甚至了解齐圣宗是如何筹谋的。
齐圣宗知道,他死后凤明很难独活,于是利用景朔筹划场叛乱,用这场宫变逼凤明活下去。
凤明不会不管齐圣宗的‘孩子’,更不会置大齐江山正统不顾。
将一个求死之人强行留在人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那个正统甚至是假的。
齐圣宗会算到景朔会死吗?
他把所有人都当做棋子,这太恐怖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凤明活下来,为此他可以牺牲一切,甚至放弃服用长生丹,毒发身亡,把自己也当做这个计划的一环。
景恒难以接受这般心机颇深的人这会是自己,可无论他能否接受,事实摆在眼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灵魂深处苏醒过来。
这般说也许大过抽象。
这般说或许会简单一些。
他能理解齐圣宗,圣宗的想法与行为,他总能轻而易举的解读。
纵然再不认同、再不能接受,但他对圣宗每一个细微行为背后的深思熟虑了如指掌、对圣宗的计划谋算全然知悉。
就好似这些谋划,是他亲自布置的一样。
他本不该这般了解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只有一种解释可以说的通。
他们是一个人。
只是他忘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景恒揽紧怀中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是他的,谁都不能觊觎。那个死了六年的自己也不行。
为了给凤明取出长生丹,景恒打起了皇陵图纸的主意。
皇陵的图纸是大齐机密,景恒也不敢跟凤明打听,思来想去,把主意打到了景俞白身上。
半年未见,景俞白已有少年模样,不像孩子那般风风火火,稳重许多。
高了也结实了,显然有好好练武。
景俞白非常矜持,微微点头,九龙十二毓冕冠毓珠微晃:“十六皇叔。”
景恒对正统、嫡出、血脉没什么执念,景俞白皇帝当得不错,他和凤明商量着,也就这般吧。
难道还能废了景俞白吗?
当皇帝又不是抽壮丁,随便找来一个人就能当。
景俞白此时还不知道,他头上冕冠已然摇摇欲坠,是他十六皇叔硬给按在他头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怀王景沉也在,和景俞白正谈着朝廷杂事,景恒坐在一旁听了会儿,景俞白有模有样,像个皇帝样子。
景沉临走前和景恒相互见礼,二人约下得空一聚。
景沉走后,景俞白再坐不住,跟龙椅上长了刺儿似的,一下子站起来,在毓珠碰撞霹雳巴拉声中:“十六皇叔!”
景俞白摇头晃脑,景恒怕毓珠打到他眼睛,拨流苏似的左右一拨,掖在耳后:“今天怎穿了冕服,好神气。”
景俞白道:“中元节祭先祖,小叔叔怎没去?”
小叔叔赖床。
这可不能说。
景恒顿了一下,替凤明描补道:“他有旁的事。”
景俞白还是很好骗,也不问什么事,他叫多福给景恒上茶,听景恒说茶好,吩咐道:“把这茶给皇叔包上,还有福州贡来的雨前龙井也一并拿些。”
景恒含笑:“多谢圣上隆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俞白垂着头扣手,不说话了。
景恒问:“怎了。”
景俞白略抬手,多福上前为景俞白解下冕冠,景俞白露出被冕冠压出印子的额头,垂着眼看不出情绪:“皇叔以前不这般客气。”
何止是客气,景恒从前叫他‘皇上’,可两个人玩闹起来,还会叫他‘大侄子’。
他喜欢听人叫他名字。
皇上只是个身份,景俞白才是他。
小朋友不高兴了,景恒起身,走到景俞白身边,掐了掐景俞白的脸:“小孩子赌什么气呢?”
景俞白是个懂事的孩子,若没人哄,他自己一会儿就好了,可不知为何,景恒一哄他,他反倒眼睛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
景恒:“……”
他蹲下来,用拇指抹去景俞白脸上的泪:“哎呦,谁家小皇帝掉金豆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俞白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又不是三岁。”
“原来不是三岁啊……”景恒用手指戳了戳景俞白的小肚肚:“那怎哭了?”
景俞白也不知自己为何哭,他就是很委屈,他最喜欢最亲近的十六皇叔疏离地叫他‘圣上’,他不喜欢‘圣上’这个词,他听着很不舒服。
景俞白哭得很安静,肩膀微微抽动:“皇叔是不喜欢我了吗?”
“怎会呢?”景恒抱着景俞白:“我最喜欢大侄子了啊,别难过了。”
景恒心中反思,他好像每天都在哄人,凤明日日夜夜得哄就不提了,金豆哭他哄、刘樯哭他哄、景俞白哭他还得哄。
还好谢星驰不爱哭。
谢天谢地。
景恒完全没有反思,分明是他对表现出弱小与依赖的人类毫无抵抗能力。
别看景恒整日没心没肺、不着四六,可不知不觉间,他总是习惯去做别人的依靠,总是习惯将一切掌握在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俞白吸着鼻子问:“你和小叔叔成婚以后……如果有了别的孩子,还会最喜欢我吗?”
景俞白自幼失怙,从没见过母亲,在他心中凤明亦父亦母,对凤明十分依赖,只是凤明对小孩没什么耐心。
景恒不一样,景恒是景俞白想象中父亲母亲的样子,带他玩、陪他读书、给他故事、哄他睡觉。
小孩子的感情付出的很快,这般的陪伴之下不到半个月,他就把景恒当做亲人了。
现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一起了。
他感受到了危机,担忧被排挤出去,像所有普通小孩一样,担心这独一份的宠爱被分走。
景恒失笑:“你不想要个弟弟妹妹吗?”
“不想!”景俞白非常惊恐,他起抬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神情望着景恒,仿佛天都塌了:“我会很乖的,会好好读书,你能不能不要……不要有别的……呜呜呜。”
景恒忍俊不禁:“好好好,那你好好读书,做个好皇帝,我就永远不要别的小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俞白抽噎着:“好。谁也不许反悔。”
景恒看着景俞白真是可爱极了,搂着拍了拍:“别哭了,你已经是个皇帝了,皇帝不可以随便哭。”
“我没有……随便哭。”景俞白从景恒怀里挣出来,打了个哭嗝:“我非常……伤心。”
“哎呀,惹皇上伤心了,”景恒眼含笑意,温柔地看着景俞白:“那臣真是,罪该万死。”
景俞白害羞了,重新扎进景恒怀里。
从景俞白那离开,景恒除了满襟鼻涕眼泪,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得着,尽哄孩子了。
这齐圣宗也真是,自己领来个孩子不养,说撒手就撒手,辛苦他年纪轻轻就得替他养孩子。
【年纪轻轻?】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在景恒耳边。
我艹,谁在说话,景恒汗毛倒竖。
【景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没动静了?幻觉?
景恒顿了一下,他试探着、又在心里叫了一声:【圣宗皇帝?】
【齐圣宗:尔有何事?】
我艹,景恒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就知道!这个逼!装作系统骗人不说,叫他名字他不应!要叫圣宗!
当过皇帝的就是傲娇。
艹!用不用他把您那十二字谥号给您念一遍:启天弘道文昭武至大圣广孝皇帝。呃,为何会背他的谥号?
启天弘道文昭武至大圣广孝皇帝?
【齐圣宗惜字如金:大可不必。】
【景恒:你们阴间说话超过四个字是犯法吗?】
【齐圣宗:……】
景恒走到树下,在心中和齐圣宗对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你怎回事,为何会在我身体里。】
【齐圣宗:七星续命灯,你是第七世。昨夜你意识到是朕的转世,朕的灵魂便彻底苏醒了。】
【景恒:你的灵魂?既然我是你的转世,为何会有两个灵魂。】
【齐圣宗:只有一个灵魂,朕死后分魂裂魄,你是其中一半。】
【景恒:长生丹在你皇陵中?何时能拿出来给凤明?】
【齐圣宗:此事朕自有安排。】
没说一样,景恒长出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退一步越想越气。
【景恒:你现在只能算是前夫!不对,你表白都不敢,前夫都不算,凤明是我的,你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
【齐圣宗叹道:是朕不敢。你现在忘了十皇叔的事,你看过便会懂了。】
十皇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尚且来不及诧异,就被齐圣宗景衡强行拉入一段回忆之中。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是十皇叔的往事,这段故事有点惨,解释了景衡为何不敢对凤明表明心意。
第67章十皇叔的故事1
高祖元年夏,京城大旱,赤野千里。七月七日,荣妃诞子,天降大雨。
高祖大悦,晋荣妃为贵妃,为皇子赐名景文轩。
景文轩少年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风光霁月,甚得高祖喜爱。都说他是个命好的孩子,投身皇家自不必说,伴着祥瑞出生,生母出身高贵,他又是高祖第十个儿子。
真真是十全十美,圆圆满满。
高祖十七年,是个难得的好年景,风调雨顺。景文轩年方十六,得封瑞王。
一个‘瑞’,可见帝王对他十子之期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文轩上头还有六个哥哥,除了得封太子的大哥,其余五个兄弟都在十六岁时封王就藩,他原以为自己也会如此。
景文轩肖似其母荣贵妃,容貌姝丽,貌比潘安,坐在窗前捧卷看书,一点侧颜温柔如水,春风不及。
“轩儿,”秦飞羽走翻进院子,燕子似的轻灵落地:“走,师兄带你出宫玩。”
秦飞羽是景文轩的伴读,将军秦冲之子。秦冲执掌禁军,负责教授禁军武艺,因功夫出众,景文轩拜了他做武师父,故此和景文轩以师兄弟相称。
“师兄!”景文轩瞧见秦飞羽,笑了:“你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窗里窗外,两人一站一坐,正是暮春三月,落英缤纷,两位少年意气风发,足令满苑庭芳逊色。秦飞羽器宇轩昂,剑眉星目,与景文轩站在一起画似的好看。
秦飞羽进殿后,景文轩将太监宫女赶出大殿,只留下他师兄,关上门窗。
他取来亲王印玺给秦飞羽:“瞧,我的印。”
秦飞羽接过印玺,却不看,不错眼地看景文轩:“瑞王殿下。”
景文轩被他看的红了脸,推景文轩,小手猫儿似的撩拨着:“秦小将军,你看我做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飞羽印玺一丢,横抱起景文轩,往床榻前走去:“不出宫了。”
景文轩去啄秦飞羽的手指:“宫外哪有我好玩,对不对?”
秦飞羽不答,捉住景文轩的舌:“好想你。”
云雨初歇,景文轩满头汗,眼也红红的,他哑着嗓子:“等我就藩,咱们就可以日日在一处了。”
秦飞羽抹去景文轩额角的汗,眼神柔和,情意缱绻:“你去哪儿我都陪着。”
事与愿违,高祖太过宠爱瑞王,选封地的过程十分不畅,近处府州皆为直隶,远处又不舍得瑞王去。
远近都不成,瑞王就藩一事耽搁下来。
高祖在大齐舆图上挑来拣去,最后玩笑道:“不若就圈块直隶给瑞王。”
直隶历来只接受天子管辖,要给瑞王封直隶,这是何意?太子身体又一贯病弱,难道皇上起了易储的心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听闻此言,荣贵妃的心是活泛起来。
以往若耽搁下就藩的事,亲王的生母总会找皇上提一提,荣贵妃佯作不知,此事便没了动静。
六月,瑞王就藩之暂事放在一旁,宫里中议起另一桩事,为瑞王娶纳王妃。
御书房中。
景文轩跪在皇帝面前:“父皇,儿臣不娶王家嫡女。”
“平身吧。”皇帝和蔼道:“你喜欢哪家的只管说,不拘门第高低,只要你喜欢。”
景文轩犹豫,一叩首,破釜沉舟:“儿臣不喜欢女子。”
皇帝来了几分兴致:“哦?那你喜欢谁?”
大齐民风开放,男风并不罕见。皇族好此道者也不在少数,然而玩玩闹闹,终归都没当真的。好时两厢情愿,散时一别两宽,各自归家该娶妻娶妻,该生子生子,谁也不耽误谁。
不过,皇子里敢直接把这事儿捅到皇帝面前的,景文轩是第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儿子多,有讨喜的,有不讨喜的,他也不是每个儿子都喜欢,景文轩岁数小,比他长孙大不了几岁,出生时又吉祥,是皇帝宠爱的那个。
景文轩也乖巧听话,长到十七岁,从没被皇帝斥责过一句。
皇帝不是个和善人,但在景文轩面前一直是个慈父。也正是如此,景文轩坦诚惯了,忘记了他面对的是一位杀伐果决的帝王。
景文轩咬唇答:“是秦飞羽。”
皇帝本还担心,别是哪个狐媚的勾坏了他儿子,一听是秦飞羽就笑了。秦飞羽那孩子也算他看着长大,从小就把景文轩当宝贝喜欢。
有一年初冬,景文轩得了风寒不肯吃饭,非要吃大雁,冬天京城哪儿有大雁?秦飞羽偷了他爹的神驹,日行千里,三日内两越秦淮线,打了对大雁带回来。
若说谁勾坏了谁,那也是他儿子勾坏秦飞羽。
皇帝笑道:“你们师兄弟感情要好,朕是知道的。但娶妻和这不一样。”
皇帝的温和给了景文轩勇气,他三叩首:“儿子不孝,只想与师兄白头到老,一生厮守。”
“你是皇子,”皇帝仍含着笑:“喜欢他陪你,便叫他陪着,厮守是傻话,你是聪明孩子,可不许再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对景文轩极有耐心:“即便是娶一女子,都难谈厮守,何况是男子。你今日不愿娶王家女,来日也有赵家女、李家女等着你娶。”
景文轩不解:“父皇,既然喜欢一个人,不应当全心全意么?”
皇帝摆手:“孩子话,你想再玩几年便玩吧。下去吧。”
景文轩一头雾水,走出御书房,他以为皇帝会大怒,会骂他、罚他,他准备了许多大道理,还来不及讲,就出来了。
父皇,没赞成也没反对?
入夜,皇帝躺在塌上辗转反侧,最终唤来贴身太监:“轩儿是个好孩子,只是太过儿女情长,易储之事暂且搁置,朕再看他几年。”
太监道:“圣上千秋正盛,确实不急于一时,太子仁德,也是极好的。”
“太子当然好,却优柔寡断,身子又孱弱。朕更看重他儿子,景衡那孩子如今也大了,倒也中用。”皇帝叹道:“大齐的江山太重。”
太监安慰道:“瑞王还小呢,孩子心性,说甚一生一世的都是少年冲动。”
皇帝道:“这话不假,他一生才多长,十六岁时喜欢、难道二十六、三十六还能不变?人生无常,轩儿实在天真,朕也懒得拆他们,一对小鸳鸯,留他们快活几年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监笑道:“皇上圣明。”
“谁不是从少年时过来的,”皇帝躺回龙榻:“朕十六岁时牵肠挂肚之人,早不记得她姓什么啦。”
没几日,宫里传起流言,说圣上有心易储瑞王,只因瑞王好男风,圣上才打消了念头。
荣贵妃叫景文轩来问话,第一句就是:“圣上可和你说了什么?”
景文轩知道他娘一心想当皇后,顿时无奈道:“母妃,没边的事,您就别信了。”
荣贵妃道:“那定是你没日没夜和秦飞羽那小子厮混,才传出这般的流言,故意坏你名声。”
景文轩脸一红:“母妃,我和师兄的事您是知道的啊。”
“你们景家断袖是祖传的,本宫还能管得不成。”荣贵妃一拢鬓间碎发,她举止优雅,动作间红宝石缵金冠上明珠微颤,好看极了。
楠封她接着说:“不过轩儿,玩是玩,母妃问你,若要你在储位和秦飞羽之间选,你选哪个?”
景文轩想也不想:“秦飞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荣贵妃气得拧他:“你是傻子吗?”
“我才不傻,”景文轩躲着笑:“又没真的储位,可我真有秦飞羽啊。为了没的放弃有的,才是傻呢,您儿子奸着呐,放心吧您。”
荣贵妃看他儿子那天真样子,没奈何,心道罢了,儿子乐意就成,旁人总在她耳边念叨,念的她都起了妄念,当了真似的。
今年酷暑难耐,一场大雨未消暑热,六月末时,太子病重。
七月初一,皇帝去了荣贵妃寝宫。
次日,荣贵妃传来景文轩。
景文轩一入殿,荣贵妃便屏退左右,轻声说:“儿子,机会来了。”
“太子沉疴难愈,皇上动了易储的心,他最中意你。”只听荣贵妃道:“他既动了这心思,母妃和你师兄,就都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景文轩心脏猛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站起身,后背直冒冷汗:“什么意思?”
“做皇帝的,都是孤家寡人。”荣贵妃站起身:“圣上问,若立你为储,我愿不愿为他殉葬。我说愿意。”
荣贵妃年轻,出身又高贵,皇帝疑心外戚专权,要荣贵妃在储君之位和性命之间选择。
“母妃!”景文轩大怒:“你在说什么,我不要做储君,你也不要殉葬。”
“傻儿子!皇上已经属意了你,你以为是你不想就能逃的么?此事宫里朝中又有多少人知晓,将来别人做了皇上,会容你逍遥?”
荣贵妃握着景文轩的手臂:“谁会愿意看见你活着,在那里时时刻刻提醒他,皇位是你让给他的,会吗?”
景文轩愣在原地:“我……”
“还有秦家那小子,你若真为他好,就打发走他。”荣贵妃道:“让皇上见到你的‘薄凉’,别等他动手。”
景文轩舍不得,可惜他忘了,他的父亲是一位君主。一位独断专行的君主。
七月初四,皇帝再次召见荣贵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月初五,荣贵妃问景文轩:“送秦小将军去西北边陲,你愿是不愿?”
景文轩不语。
“等你当了皇帝,可以把他在召回来。”荣贵妃劝:“虽然西北战事吃紧,但总有一线生机。”
景文轩道:“我不当皇帝,我会去找父皇。”
荣贵妃冷笑:“你今日再去一次,母妃和秦家小子明日就死,你信与不信?”
“父皇上次不是这般说的。”
“上次太子病的没这般重,你是皇子,受民生供养,现在天下需要,你就应当把这天下担起来。”
景文轩太年轻,也太贪心。
他打小顺风顺水,红尘万千与他无关,他心中只有那么几个人,容不下万民,也没有天下。
七月初六,秦飞羽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七月初七,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横亘天际。瑞王生辰,宫中夜宴,灯火歌舞不休,为瑞王庆生。
景文轩寻不到秦飞羽,失魂落魄的,无心宴饮。
荣贵妃饮下杯中酒,面上含笑,眼中却是冷的。
夜深,宴散。
荣贵妃唤住景文轩:“瑞王,你留下。”
景文轩饮了些酒,俊脸微红:“母妃?”
他不理解为何母妃唤他瑞王,歪了歪头。还是小孩子的样子。
荣贵妃心痛难忍,她强忍下眼中热意:“你不是喜欢秦小将军陪你么,以后都叫他陪着你好吗?”
景文轩展开笑,弯起好看的狐狸眼,说好。
然后他看见,后殿走出来两个锦衣卫,身着飞鱼服,俱是英俊神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拖着个男子,那男子瞧着极虚弱,仿佛肚子疼似的,佝偻着腰,头发明明梳得整齐,身上也干净,可就是给人种凌乱之感。
憔悴又落魄。
景文轩喝的有些醉,他揉揉眼。
直到走近了,他都没能认出那人是谁。
后来锦衣卫松开手,那人软软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景文轩才如遭雷击,失声唤:“师兄?”
荣贵妃别过头去:“你师兄……病了,以后他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他病得重,你要好好照料。”扔下句话,荣贵妃便匆匆离去,因走得急,晃得满头珠翠叮当作响。
景文轩不可置信,地上这个人和高大英俊的秦飞羽判若两人,仅一天没见,秦飞羽是生了什么病,竟枯槁至此。
他走过去,想触又不敢触:“师兄……你怎么了,看了太医没?”
秦飞羽满头冷汗,微微仰起头,虚弱的笑:“受了些皮外伤,不碍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回事啊,”景文轩急得几乎哭出来:“伤哪儿了。”
秦飞羽不答,只说:“好轩儿,别问了。”
第68章十皇叔的故事2
可有些事,不是景文轩不问,秦飞羽不答,就永远无人知道的。
宫里流言蜚语尘嚣日上。
有说秦飞羽惹怒了皇帝,被赐了宫刑;有说是荣贵妃为了让瑞王当储君,治瑞王断袖之癖;有说是瑞王为了当储君,像皇帝展示他并非儿女情长之人,拿秦飞羽向皇帝示决心。
秦飞羽没事人似的,躺在床上,叼跟草玩:“这回好了,我能日日留在宫里了。”
景文轩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哪儿好?我没看出好来,你都叫人给阉了,还叫好?”
“……”秦飞羽:“轩儿,伤心事能不总提么?”
“怪我,”景文轩悔道:“我不该贪一时相守,放你去西北,就不会这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飞羽道:“别哭了,来,师兄抱抱。”
景文轩爬上床,窝进秦飞羽怀中,不一会儿,秦飞羽的前襟就被泪湿透了。
秦飞羽吻景文轩额头,柔声安慰:“轩儿,不哭了,真没事。”
“都是我害的。”景文轩道:“我陪你做太监。”
秦飞羽大惊:“别啊,咱俩总得有个全乎人吧。”
景文轩委屈道:“难道指着我吗,我不中用,没有力气弄你。”
秦飞羽动动喉结:“你想的还挺多,合着你哭你自己没得用,不是疼我。”
“疼的。”景文轩放下床幔,缓缓褪去衣衫:“你弄弄我,怎样弄都行。”
秦飞羽仰颈同景文轩接吻,心中满是怜爱,他知道景文轩在用这种方式向他投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不觉得因景文轩成了太监是折辱。
景文轩也不觉得被他这般玩弄是作践。
他们可以什么都没有,只要有彼此。
如今宫中住着的未成年皇子,还有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十三皇子,一共三位。
十三皇子景文宸是继后所生,也是嫡子,年纪又小,不和他们在一处读书。
十一皇子、十二皇子俱是淑妃所生,淑妃同荣贵妃明争暗斗,两位皇子自然同景文轩不对付。
秦飞羽性子张扬,从前做伴读的时候,简直是皇城一霸,从前都是带着景文轩追着两位皇子打。
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得知秦飞羽变成太监了,简直仰天长笑,成日去找事。先前秦飞羽伤没养好,屋里躺着遇不上便罢。
七月二十这日,不巧,秦飞羽伤略养好些,躺的骨头痒,出门正遇上两位皇子。秦飞羽虽被净了身,身子虚些,内力也凝不起来,但揍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还是手到擒来。
两位皇子回淑妃处告状,淑妃道:“你们少惹他就是了,如今宫里都传着要立瑞王为储,咱们可惹不起。”
一旁的丽嫔笑道:“姐姐此言差矣,小皇子受了欺负,自然是要请皇上定夺。”
淑妃皱眉望向丽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丽嫔道:“皇上好像不大喜欢瑞王过于重视秦公子呢。”
淑妃绞了绞手中帕子:“好,收拾不了他主子,收拾个以下犯上的秦飞羽也能解气。”
此事告到皇上那,皇上只说了句:“荣贵妃宫里的事,她看着办罢。”
淑妃咬碎牙,心说荣贵妃自然向着瑞王,还能罚瑞王身边的人不成?
荣贵妃知晓后,对景文轩说:“你请你师兄去淑妃宫中,给两位皇子磕头赔罪。”
景文轩自是不依:“她要赔罪我去给她磕头,轮不到她踩到师兄头上。”
荣贵妃微微愣神,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只愿皇上念他可怜,放他一马。”
在争储这事上投注的赌注越多,就越难收手,荣贵妃此时已然孤注一掷。
“谁也不知皇上的心思,都随你吧。”
荣贵妃似是累了,撑着手看着烛火出神,不再言语。
景文轩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因他不听母妃的话,不肯送走师兄,致使师兄受了宫刑,如今若再不听,因此叫皇上对师兄起杀心……
他不敢再想。
景文轩跪在秦飞羽面前:“师兄,我对不住你,我想你活着,你去……”
景文轩泣不成声:“你去……”
后面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景文轩心痛欲裂,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是我没用,是我贪心……”
“轩儿,轩儿。”秦飞羽抱住景文轩,不叫景文轩自残似的磕头。他紧紧拥着景文轩:“是师兄的错,正是你立储的关键时刻,师兄不该招惹他们。”
景文轩满脸是泪,哭得抽噎:“我……我不想立储,只想和你在一起。”
秦飞羽吻住景文轩,不许他再哭,二人唇齿交缠半晌,秦飞羽微微后退:“既然已经卷入了皇位之争,你就只能赢,输的人会死。”
景文轩闭眼,泪水从脸颊滑落:“我宁愿死。”
宁死也不想让母妃殉葬,看师兄受这些折辱。
“轩儿,我们还在一起呢。”秦飞羽吻了吻他:“金风玉露一相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便胜却、人间无数。”景文轩喃喃道。
秦飞羽捧着景文轩的脸:“轩儿,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去磕几个头算什么?等着师兄回来。”
景文轩伸手去拽秦飞羽的衣襟,秦飞羽去的决绝,他拽的犹豫,眼看衣襟从他掌心划走。
无能为力。
七月二十,黄昏,秦飞羽去淑妃宫中磕头认错,淑妃到底也是做娘亲的,她心中感慨万千,虽然气他总是将自己两个儿子打哭,但她更气自己儿子不争气,秦飞羽才比他们大几岁,一大群仆从侍卫跟着,还总叫人揍得满皇城跑
她两个儿子加一起能有秦飞羽一半优秀就好了。
曾经那般优秀的少年,如今低眉顺眼的跪在这儿,淑妃心中并无得意,只是喟叹:曾经万事争先的少年,如今也学会了隐忍退让。
淑妃也没为难,磕了个头就让他走了。
七月二十一,早朝,皇上册立瑞王为储君,昭告天下。
景文轩如荣贵妃所愿,得封太子。
荣贵妃似喜似愁:“秦飞羽只是给淑妃磕个头,便换来储君之位。皇上的心思摆在这儿,从今日起,你越在乎秦飞羽,就要越表现的不在乎,记住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文轩穿金色冕袍,头戴九龙明珠冠,怔怔立在镜前。
从此,景文轩离秦飞羽越来越远,盯着他的人太多了。他如今每日要上早朝听政、整日带在御书房学着批折子。日日行走在皇帝面前,他不能带着秦飞羽。
八月初一大朝。文物百官近千人。有言官上奏,太子关乎国本,应择吉日为太子纳妃。
皇帝温声道:“爱卿有所不知,太子已有心爱之人。唤作秦飞羽,是秦冲将军的儿子。”
百官的目光如电光,齐齐扫向秦冲。
秦冲满头冷汗,呐呐无言。
奉天殿中一片哗然,百官交头接耳:
“太子端方,自幼聪慧有佳,必是秦飞羽教坏了太子。”
“引诱太子,其心可诛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秦将军教子无方,着实……”
景文轩恍若灵魂出窍,站在殿上看着众人,宛如看一场与他无关的大戏。
“儿臣没有心爱之人,父皇说笑了。”他听见自己说:“秦飞羽只是儿臣的师兄,儿臣与他……并无私情。”
皇帝点点头,仿佛真是自己记错了:“原来如此,那今日就定下为你选妃之事,可好?”
“好。但凭父皇做主。”
九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大齐太子将在那一天娶亲,是孙家嫡女。
整个京城都忙碌起来,置办礼器,缝制礼服。
只有东宫冷冷清清。
他坐在椅子上:“师兄。”
秦飞羽说:“我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文轩极平静,仿佛泪已流干:“师兄,我不知为何会这般。”
帝王心术,头一次用在他最疼爱的儿子身上。景文轩此时此刻在意识到,为何哥哥们会那般畏惧父皇。
那般畏惧。
秦飞羽道:“没事的,你娶太子妃,生个漂亮的儿子,师兄给你看着,教他功夫。”
景文轩一下红了眼:“我对不住你师兄。在朝堂上,太多人了,他们都在说……”
秦飞羽说:“我知道。”这般的话他每天都在听。每天都有人责怪他带坏太子,每天都有人说他配不上太子,每天都有人说他只会拖累太子。
“我们不要听别人说什么。”秦飞羽道:“只要我们还在一起。”
“可是你受了好多苦。”景文轩红着眼,却没了泪:“我怕他杀你、杀师傅。我想让你活着。”
“我活着呢,轩儿。”秦飞羽说。
八月初九,宫中二十四衙门忙得团团转,司礼监、尚膳监、尚衣监、针工局都派人往东宫去,将婚仪用具送予太子过目。
景文轩从御书房出来,不想回东宫看那些东西,遣散仆从,独自往御花园逛了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听一宫女气势汹汹地教训小太监:“这些凤仙花是要送去东宫的,你还不快去。”
景文轩并不喜凤仙花,他刚想上前说别送了,就听那小太监喊道:“正好秦大人在这儿,这凤仙花您赶紧给带回东宫吧,晚了该晒蔫儿了。”
听见一个秦字,便叫景文轩止了脚步,下意识躲进假山后面。
“秦小将军可没空去,他陪我们玩呢。”十二皇子懒洋洋地说:“把他吊起来。”
景文轩心神大乱,探出头去望。
两个侍卫去捉着秦飞羽的手臂,秦飞羽不避不让,也不像往常般一拳将十一皇子打哭,站在那儿任人施为。侍卫缚住秦飞羽的双手,将他吊在树上,十一皇子拿着弹弓,瞄着他打。只见十一皇子拉开弹弓,一松手,小石子劈空而出,那么小的石子儿,景文轩却好似听见了破空之声。
一瞬间,全身的血头涌上了头,景文轩眼前一黑,几乎呕出血来,他刚想踏出去,又倏忽顿住。
“引诱太子,其心可诛啊”
大臣的话在景文轩耳边回响,震得他神魂不定。
景文轩指甲紧紧扣着假山上的石头,指甲受不住力,折断开来,迸出鲜血。
景文轩双眸血红,他要杀了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兄!
师兄……
他不知这是秦飞羽第几次陪他们‘玩’。
秦飞羽从没说过。
“十三皇子驾到!”千钧一发之际,一内宦长喝。
因着十三皇子景文宸是嫡子,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纷纷向他行礼。
景文宸只有十岁,他问:“你们在玩什么?”
十一皇子将弹弓呈给他:“玩弹弓。”
景文宸接过弹弓,朝着秦飞羽瞄了瞄,又放下:“他不会疼吗?”
“他不疼,”十二皇子说:“他不会叫,踩他的手他都不会疼。”
躲在暗处的景文轩喉间甜腥,他捂着唇,呕出一口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文宸说:“我认得他,他是太子的伴读,你们是不是在欺负人。”
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忙道不敢。
景文宸道:“以后让他陪我玩吧。”
景文宸身边跟的内宦是皇后身边的,他上前将秦飞羽解下来,旁人不敢阻拦。
秦飞羽被放下来,有些站不稳。
景文宸皱着眉,看着秦飞羽。这就是十哥喜欢的人吗?他记得这个人,有一回他风筝挂到了树上,那树好高,别人都上不去,秦飞羽轻轻一跃就将风筝取了下来。
秦飞羽把燕子风筝给他,说:“小皇子,给你风筝。”
那时候秦飞羽意气风发,像……像太阳。
像景文宸想象中哥哥的样子。
可现在……他不像太阳了。
景文宸摆摆手:“我要在这儿玩了,你们都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十一皇子、十二皇子带着人退下,景文宸才走向秦飞羽。
景文轩悬起心。
只听景文宸子问:“你现在还能帮我摘风筝吗?”
秦飞羽苍白的脸上露出丝笑:“可以的,小皇子。”
景文宸有些难过,秦飞羽还是有些像太阳的,虽然不那么亮了。
为何会不亮了呢。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景文轩才慢慢从假山中走出,他几乎站不住,仿佛被吊在树上的人是他一般,他扶着石头,心中的呐喊无人得知。
他们怎么敢!
他师兄,到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多少折辱践踏,他们已经在退让了,躲在东宫小小的寝殿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皇宫这么大,为何容不下他们。
景文轩仰头望天,高高宫墙如同牢笼,将他们困死其中,没有出路,也没有退路。
他们被看不见的手推搡着,踩着荆棘,浑身鲜血的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
最让人无力的,就是在这个故事中,说不出来谁错了。
第69章十皇叔的故事3
景文轩回到东宫时,秦飞羽也在。
景文轩问他:“今天去哪儿了?”
秦飞羽答:“在屋里睡觉,送东西的忒吵,没睡好。”
景文轩笑:“下次不让他们送了。”
次日。景文轩再去上朝时,命人用锁将东宫大门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直锁着。别人进不去,秦飞羽也出不来。
八月十三这天夜里,秦飞羽拥着大汗淋漓的景文轩:“太子殿下怎日日锁着我。”
“师兄,我好怕。”景文轩长发如墨,泼在床榻上,阖着眼亦美的惊心动魄,他微微喘:“我好疼啊,师兄。”
“哪儿疼了?”秦飞羽紧张问:“是我弄疼你了吗?”
景文轩泪已先涌,泪滴顺着眼角落入鬓间:“心里疼。”
秦飞羽起身,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不是看到了?”
景文轩抑制不住,无声嚎啕,他双臂揽着秦飞羽的脖子,将自己藏到秦飞羽怀中。
“都是我的错,我太没用了,他们怎敢……”
“师兄,师兄,你打我吧,你骂我,我太疼了,我求你,求求你,不要一个人……一个人承受这些。”
“你是秦将军的儿子啊……你那么好,为何会这般?到底是哪儿错了,我不要你再吃苦了。”
景文轩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他太痛了,他无力,他恨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轩儿,轩儿,”秦飞羽叫他:“不哭了轩儿,我爱你,我爱你,我自愿的,没人逼我,没人让我吃苦。”
景文轩抽噎:“我好爱你,可为何会,会把你害成这般,可在朝堂上,我不敢承认,我说……我和你没有私情。”
“我如果是个公主就好了。”景文轩泪如雨下:“我爱你就不会是错的了。”
“我的错,我该死。”景文轩心痛欲裂,恨不能以头抢地:“活着好苦啊。”
秦飞羽抱着景文轩,声音也有些哽咽:“轩儿,不哭了,我们不爱了,好不好,不爱了。”
如果不爱了,秦飞羽便不会再遭受这些磋磨折辱,景文轩也不会再哭。
景文轩忍着泪,哑声求:“不要,师兄,不要啊,我不会再哭了,不要离开我。”
秦飞羽吻着景文轩的鬓角,黑夜中,秦飞羽的眸子犹如星子,他专注地看着景文轩。
一如既往,秦飞羽永远不会拒绝景文轩。
他承诺:“好。”
景文轩伏在秦飞羽胸口,侧耳听秦飞羽的心跳:“师兄,你会愿意和我一起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飞羽笑了,胸口微震:“傻轩儿。我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
景文轩紧紧攥着秦飞羽的手:“我想和你一起活着。”
“都可以,”秦飞羽说:“你想怎样都可以。”
八月十五,时逢中秋。
改了几次的礼服送到东宫,景文轩懒得看,随手搁在寝殿里。
秦飞羽躺在塌上:“穿给我看看?”
景文轩道:“有什么好看的。”
秦飞羽笑:“你好看呗。”
景文轩弯眼朝他笑,依旧是那个比满院春色更夺目的少年。
是夜,一轮圆月挂在天边,中秋家宴上,皇上、皇后、众嫔妃,和几个年岁小的皇子聚在一起。
景文轩是太子,坐在上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宴时其乐融融,酒过三巡,十一皇子抬杯敬景文轩:“这杯酒臣弟敬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新婚在即,臣弟祝殿下与太子妃白头偕老。”
景文轩喝了酒,十一皇子还不放他:“殿下,怎不见秦小将军?”
景文轩握拳,只不理他。
又过了会儿,十一皇子忽然起身:“父皇,太子殿下即将大婚,秦小将军再留在东宫是否不妥?”
皇上夹了口菜,看着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咬牙道:“不若将他赏给儿臣,儿臣与秦小将军很是相投。”
景文宸抬起头看了眼他母后,询问是否要管一管。
皇后略颔首,景文宸刚欲站起。
景文轩忽然冷笑:“老十一,我做了太子,你馋坏了吧。你想要秦飞羽啊……”
景文轩站起身,走向十一皇子:“可以给你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拽着十一皇子的衣领:“拿你的命来换。”
景文轩一向温和,众人都未曾料到他会在家宴上发作,纷纷向皇上望去,皇上却不阻止,停箸看着。
十一皇子有些怯了,景文轩看他的眼神极冷,含着恨,这是景文轩眼中从没有过的情绪。
景文轩将十一皇子推回座上:“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要师兄?”
他举起酒壶,壶中残酒浇在十一皇子脸上,景文轩含笑道:“你很爱和他玩游戏啊,来和我玩啊。”
皇上轻咳一声:“太子……你醉了。”
景文轩将酒壶摔在地上,玉壶坠地,碎开满地星光,今晚的月亮很亮。
景文轩道:“我一直是醉的,今天才醒。”
他以为父皇疼爱他,以为情深就可以战胜一切,以为忍耐就能保全所有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父皇更看重江山、情深抵不过天意、忍耐只会换来更多伤害。
刹那间,他终于明白,只因为他的爱将秦飞羽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秦飞羽是他的弱点、他的软肋、他的逆鳞。
储君不该有弱点。
他终于厘清了父皇的心思。
只要他爱秦飞羽,秦飞羽就会不断受伤。
可他不能不爱他。
景文轩看向旁边的十二皇子,十二皇子已然吓得发抖了。
景文轩冷冷勾唇:“十二弟……呵呵。”
他解下明珠冠,扔到十二皇子怀里:“给你玩吧,我走了。”
景文轩散着发,长风吹过他的长袍,恍若要随风而去的嫦娥,这浊世留不在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英明神武的帝王这一刻有瞬间悔意,也许是他着急了,年少的情深能到几时,他本不想插手,可大皇子忽然病重,大齐需要一个太子。
大些的皇子且不论心性,都已然是分封出去的藩王,叫回来立太子着实不妥,景文宸是嫡子,又良善,可又太小。
十皇子温润聪颖,是最好的人选。
皇帝道:“太子,你累了,回去歇着吧。”
景文轩含笑,风华灼灼,依旧是风光霁月的潇洒样子,他展袖拱手:“儿臣告退。”
东宫里,秦飞羽已经睡下了,景文轩凝视秦飞羽的睡颜,看了许久。
景文轩轻轻推他:“师兄。”
秦飞羽张开眼:“喝酒了?”
景文轩捧过白日送来的礼服:“师兄,今日八月十五,良辰美景,正是时候,我们成亲吧。”
秦飞羽缓缓坐起身,摸了摸景文轩的脸:“好。”
秦飞羽换上礼服,礼服的尺寸是按景文轩的尺寸做的,秦飞羽受宫刑以后瘦了许多,倒也能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文轩给他梳头:“师兄,这辈子做了夫妻,下辈子你还要我吗?”
“要。”
秦飞羽毫不犹疑。
“别要了吧。”
泪落在桃木梳上,他为师兄挽了个髻,是师兄最常梳得发式。
秦飞羽的眉眼深邃,头发全挽起来,神气极了,一如曾经神采飞扬的样子。
镜中的秦飞羽眼神明亮,一如初见。
“那不行,”秦飞羽笑道:“轩儿,师兄爱你。”
“师兄,你怕疼吗?”
“一点点吧。”
“你受宫刑的时候疼不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点点吧。”
秦飞羽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景文轩立在他身后,专注而深情的望着他,景文轩放下桃木梳,解下太子朝服上的鸾带。
鸾带上绣着龙、嵌着金玉玛瑙,从古到今,多少人为了这身太子袍弑兄杀父。多少人为了争储丧命。
景文轩是个命好的孩子,从小到大,凡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他不想要的,别人也会上赶着给他。
景文轩的人生,前十六年一帆风顺,无波无折。
他是个命好的人。
终于,景文轩解下那华贵鸾带.
秦飞羽闭上眼。
景文轩含泪,抖着手,用鸾带扣住秦飞羽脖子。
秦飞羽握住他的手“轩儿,别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扔掉鸾带,扑在秦飞羽身上,紧紧抱着秦飞羽,仓皇大哭:“不要,师兄,不要死,不要你死。”
秦飞羽抱着他,轻轻捋顺他的头发。
半晌,景文轩抬起头,冷静残忍,状若疯魔:“我会和你一起死。”
秦飞羽附身,拾起鸾带,稳稳递给他。
景文轩的手终归不再抖。
他握着鸾带,缓缓、缓缓收紧,将秦飞羽勒死在了他怀里。
都说被勒死的人死相难堪,脸色青紫,双眼吐出,舌头会伸出老长,是最可怖的死法。
可师兄没有这样,他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一样,就好像景文轩只要一叫他,他就会醒过来。
可他不会在醒来了。
秦飞羽已然断了气,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再不会睁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飞羽的脸尚有余温,他摸了摸:“应该早点走的。”
【师兄,我很没用,又贪心,在皇权与命运面前,我无能为力,甚至不知该怨谁。】
景文轩将秦飞羽抱到床榻上。
【没人能将我们分开。】
将鸾带挂在床头后,他从匣子里拿出柄匕首。比划了一下,比照着他见过的、秦飞羽的样子,给了自己一刀。
【我会将你受过的苦全受一遍。】
景文轩双手染血,剧烈的疼痛使他眼前发黑,全身发冷,他又去摸秦飞羽的脸:“这是一点点疼吗?师兄,你又骗我。”
【我真的很爱你,师兄。】
他将脖子挂进鸾带中,看着秦飞羽。
吊死了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文轩死了,一身凤冠霞帔,头朝着秦飞羽方向,漂亮的双眸没有合上,无声地望着他师兄。
高祖十七年中秋,端慧太子景文轩薨。
景文轩死在了他的十六岁。
也许皇帝是对的,人生无常,年少的情深也许走不到白头。
于是少年的一生戛然而止。
永远断在了他们相爱的年岁。
作者有话说:
就是一段往事,因为齐圣宗他爹总生病,高祖需要易储。
景文轩如果前半生坎坷些、或是年岁在大些,他和秦飞羽可能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但人生没有如果。景文轩死后,储位空虚,高祖的几个庶子也起了夺嫡之心。
大齐因此而陷入内斗之中,景恒他爹景文宸虽然是嫡子,却跑到淮安封地,宁可只要一个侯位也不掺和。
高祖当然动过立嫡次子景文宸的念头,但因景文轩之死,高祖认识到了强求不得。
后来齐圣宗他爹病情好转,再度被立为太子,高祖已经不指望他大儿子了,他指望嫡孙景衡。
景衡在这种情况下,对凤明的感情是一丝一毫也不敢泄露出去。
直到高祖驾崩,他爹仁宗即位,因为肃王景朔看见月娘发呆,才被有心人揣测出来。
景衡的担心是完全正确的,他的心思令文人一脉极度不安,继而起了杀死凤明的心思。
第70章孤鸾寡鹄
景恒从这段惨烈往事中骤然抽身,如同溺水一般大口喘息,几乎站立不住。
巡逻的禁军瞧着景恒,上前问:“世子,您没事吧。”
景恒摇摇头:“没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禁军朝着景恒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景恒:圣宗?……圣上。】
齐圣宗却没再回应,回溯那段记忆似乎耗尽了齐圣宗的力量,使他的灵魂再次陷入沉睡。
高祖十九年,景衡那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见了段这样的惨烈故事,难怪会将心中的情意深深藏起,一丝一毫都不敢泄露。
而这段往事里的十三皇子,就是他爹淮安王景文宸,难怪他爹知道他和凤明的事时,会劝他聚散离合自有天意,叫他不可偏激,伤人伤己。
在这段往事中,甚至没有赢家。好像没有人做错什么,就被命运推着一步一步走悬崖边上。
却最终全都一败涂地。
无论是秦飞羽、景文轩,还是容贵妃、老皇帝。
没有一个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秦飞羽只想和景文轩在一起,却在景文轩因他而伤心落泪时说出了‘不爱了’;景文轩最想要秦飞羽活着,最后却亲手扼死了秦飞羽。
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悲剧,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倒霉的太子之位,倒霉的皇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真不是人当的,景恒在心里草草下了结论,不忍多过回想,也没心情做旁的事情。
回到东厂,景恒像块狗皮膏药,紧紧黏在凤明身上。
凤明把袖袍从景恒手里扯出来,诧异问:“怎了,委委屈屈的?”
景恒把下巴垫在凤明肩头:“我想你了。”
凤明无奈:“我不是在这儿么?”
景恒握紧凤明的手:“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凤明愣了一下:“好。”
“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景恒把八尺的身子塞进凤明怀里,非要凤明抱着他:“凤明,你如果死了,我给你殉葬。”
“不行。”凤明把景恒从怀里推出来:“我要是在黄泉路上看见你,就再也不理你,永生永世都不见你。”
景恒抱住凤明的腰,像个卖乖耍混的孩子:“不行!”
凤明冷笑一声:“你管不了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也管不了我。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独活。”景恒认真道:“江山社稷总有人抗,这天下少了谁,日升月落都不会变。但没有你……我的月亮就再也不会圆了。”
凤明寿数将近,这话如鲠在喉,他看着景恒,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索性合上眼不再踌躇,只将头靠在景恒肩头,心中又难过又欢喜。
景恒这厢也好不到哪儿去。
对凤明,他不愿有丝毫欺瞒,可他是齐圣宗转世这件事,可让他怎说。
齐圣宗筹谋极深,算计了所有人,连大齐的江山都成了留住凤明的筹码,这凤明不得活剐了他?
谁惹的烂摊子谁收拾,这前因后果还是留给圣宗皇帝自已解释吧。
齐圣宗帝王心术,运筹帷幄,他自叹不如。
自叹不如,也不知他刘樯兄弟,如今怎样了。
他刘樯兄弟把乐侯封地掀了个天翻地覆,撵乐侯跟撵兔子似得在楚地之内来回流窜。朝廷派去的人马找不到乐侯,也找寻不到义军,奏折报送到中央来,斥刘樯‘匹夫之勇,毫无章法’。
景恒捧着奏折反复读上三遍,从字里行间中恍若看见刘樯那流氓模样,指着这句给凤明看。
风明身着大红织金云玟蟒龙罗,端坐闻政堂主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位重臣禀奏,说太师李纪仁病得厉害,奏请退而致仕,还禄位于君。
“坐好。”凤明微抬手,不让景恒靠太近,他冷冷看着几位文臣:“李大人一向健朗,怎突然病了?”
堂下几位隐晦交换眼神,一人拱手答:“回禀九千岁,前些日暑热难当,李大人便常有不适,后来乍闻乐侯谋逆,急怒攻心,一病难起。”
“哦?听说邱大人去瞧过。”凤明应了一声,没看说话那人,漂亮的凤眸直视邱赡:“邱赡,你来说。”
三伏天里,邱赡额间竟凝出冷汗,他怕极了凤明。
凤明如杀神修罗,谁能不怕?
正因怕,才想要弑神杀佛,不拉下这尊大佛,他们如何升天。
邱赡咽下口水:“回禀九千岁,微臣登科那年,恰逢李大人主考……”
凤明面无表情打断道:“邱大人是聪明人,果然知道许多旁人不知的事情。”
冷汗从邱赡滑落,他只当听不懂:“九千岁说笑了……李大人学富五车、主考多次,下官只是恰巧与李大人有这师生缘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写下朱批:“原来如此,既然有这段缘分,这空出来的太师之位,就留给邱大人做吧。”
邱赡猛然抬头,正与凤明的视线撞在一处,凤明的视线宛若一盆冷水,兜头盖脸浇了邱赡一身。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凤明这是敲打他蹦的太欢!这太师之位邱赡无论如何也接不得,他跪在地上:“下官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
“怎会。”凤明悠悠开口:“您做扬州知州就做的很好,此事自有本督禀告圣上,提前恭喜邱大人高升了。”
离了宫,邱赡几人表面在宫门口拱手分别,实际又换回常服凑在一处,悄悄进了一处不起眼的院子。
宅院内部别有洞天,乃是一处地下赌场,从一处外墙中穿过,再下暗道,才进入一间隐秘暗室。暗室密不透风,放着许多冰盆去暑,冰水化开滴滴点点的落在地上,泥泞不堪。
“委屈各位大人了。”景沉一身棉布长袍,裹着方巾,作书生打扮:“东厂爪牙遍布,此处尚且安全,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一群文臣之中,禁军统领姚闻十分突兀,他身高八尺,过于高大的身形显得暗室更加局促偏狭。
姚闻抱手质问:“怀王殿下煞费苦心,将我等聚集于此所谓何事?”
文臣对凤明的厌恶有多深,武将对凤明的钦佩就有多深。
凤明两次勤王,俱得姚闻相助。
在军营里,谁拳头硬听谁的,凤明武艺高强,剑法卓绝,他们望尘莫及,只有低头的份。别说什么阉人不阉人的,论武艺打不过一个阉人,丢人的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况且凤明战功赫赫,多番救驾,姚闻可不认为凤明是甚么权宦奸臣。
这次被拉来,乃因是他嫡次子不省心,在南边染上了丹瘾,京城在凤明掌控之下宛如铁桶,民间的金石丹一颗都流不进来,他儿子在家日日打滚,涕泗横流,怀王说有门路,他才来看看。
儿女俱是父母债,真是没甚法子。
他打心眼里看不上这帮文臣,却没怀疑,魏晋两朝五石散风靡,不就是文人带起来的嘛,这金石丹的来源,想来与文人也脱不了干系。
景沉自然知道姚闻的心思,但他有把握说服姚闻,他一开口,便如巨石入水,平地生波:“当今圣上非先帝亲子,此事被凤明知晓,凤明将谋废帝,另立他人。”
暗室寂然无声,恍若无人。
姚闻如遭重击,头脑发晕,耳边嗡鸣,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事可有凭证?”一人发问。
“此乃司寝监记档。”景沉拿出本册子,翻开:“圣上诞于庚戌九月,而己酉年一整年,先帝未临幸任何女子,此册印有先帝私印核实,断难造假。”
皇子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记录,况且是这种大事,宫藏污纳垢,嫔妃乱情之事禁无可禁。为保室血脉纯正,只能严格记录侍寝时间与次数,以便日后核对。
该记档会进行三次核实,才会呈上给子皇子查看,核查无误会盖以私印,稍有存疑或是遗忘都会打回去重查。
景沉手中这份司寝监记档,印信俱存,众人传阅后,已是信了七、八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有人发问:“先帝为何要……”
他没往下说,但都知他要问什么。为何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养?
景沉轻咳一声,说得极为委婉:“先帝自有考量,本王揣测……或许是先帝子嗣艰难。”
众人一听,心说可不是嘛,这位嫡子出现在皇宫时,先帝已将近而立之年,许是在这之前,已尝试多年未果,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先帝未曾册立皇后,说是红鸾星与紫薇星相冲,注定无妻无子,是九世孤鸾寡鹄的命数,情缘与帝缘不容。
这是先帝出生时半仙算的,高祖都信了,才一直没给这位嫡孙张罗孙媳妇。
这命里连妻运都没有,哪儿来的子嗣运呢?
所以先帝会抱养一个孩子,委实合情合理!
景沉见众人信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先帝与凤明情谊深厚,大家都看在眼中,可既然如此,先帝为何不告诉凤明此事真相?”
“这是为何?”
“想必先帝去时,已对凤明有所忌惮,这才未曾言明。”景沉看向姚闻,不紧不慢地说:“由此可见,先帝对他也不是全然信任。”
姚闻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诸位以已度人,实难淡然处之。”
最令臣子心凉的,就是帝王的疑心。若是满腔的忠诚恩义终将换来猜疑忌惮,谁的热血能永远不凉?
这欺骗埋得越长,反噬就愈发严重。
凤明这些年为守大齐正统,连一起长大的肃王都杀了。当年西燕庆功宴上,凤明造朝臣指责之时,肃王一马当先为他求情,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凤明将这份恩情抛弃,守到最后,却是一场镜花水月。
一直未曾言语的邱赡明知故问:“今上生父是是为何人?”
景沉略一颔首:“正是肃王景朔。”
第71章真相
堂下一片哗然,阴差阳错,肃王最后可不正是死在凤明手中,难怪凤明有废帝之心,东窗事发必定反目成仇,岂非养虎为患。
凤明意图废黜帝之事,乍一听毫无由来,细细思索又丝丝入扣。
景沉看向姚闻:“姚统领啊,三万禁军尽在你麾下,只是不知你是忠于今上,还是忠于凤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暗室了又阴又冷,姚闻满头热汗,抉择当前他不得不弯下腰,沉重陈诺:“自当忠于圣上。”
中秋这日,宫中循例大摆筵席宴请百官,今夜无星无月,麟德殿设大宴,君臣同乐。
尚宝司提前备下御座黄麾,禁军护卫官二十四人伺立殿内,另有四十八锦衣卫暗中保护,教坊司设九奏乐歌、设大乐舞,光禄寺司酒膳。群臣四品以上入殿内,五品以下在殿外招待,另安排司壶、尚酒、尚食等一班人等伺候。
整个皇宫的内管侍卫,都为这场千人大宴刺促不休。从麟德殿的热闹走出来,更衬得一路格外清幽。
“我说小堂兄,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非得到这儿来说。”景恒把手臂从景旬怀里抽出来:“别拉拉扯扯,叫人看见多不好。”
这般僻静无人之处,景旬仍四处张望一番,才压低声音说:“景恒,我当你是兄弟,这话跟你说,是压上了我身家性命。”
没有月,天格外黑,宫灯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景旬脸上,景旬脸色白的像厉鬼。
景旬悄声说:“现在宫门还没落锁,你快走罢,回淮安去。”
景恒脸上玩笑的神色收敛,他目光一沉:“怎么了?”
“他们都反了……”景旬目光空洞,抖着声音说:“今晚过后……京城在没有阉党。”
景恒与景旬擦肩,反身往麟德殿方向走,被景旬一把拉住,景旬力气大的惊人:“景恒!皇宫里现在只有东厂的几百厂卫!禁军反了!锦衣卫也难说!就算四大营不来,那也是三万人!今夜凤明注定倒台,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紧紧握住景旬的手臂:“景旬,你是真义气。这话我当没听过,别牵扯了你,你回宴上去。”
景恒推开景旬,目光深沉望着那条通往麟德殿的连廊:“这条路我自己走。”
八月十五云遮月,无风,阴云盖顶,夜空沉暗,闷着一场倾天大雨,有人要在这个不见月的中秋,再度掀起风雨,改换天地。
麟德殿上,景俞白举杯与众臣同饮。
景沉饮尽杯中美酒,有些紧张,心中默数,半盏茶后,龙椅上的景俞白蓦地吐出一口黑血。
凤明遽然起身。
“圣上遇刺!”
“护驾!”
殿内二十四位禁军蓄谋已久,瞬间围上来,将凤明与景俞白死死隔开。
凤明目光阴寒,酝酿着场暴雪:“让开!”
禁军巍然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