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电光忽起,紫色电光映在景恒脸上,汪钺一瞬间寒毛乍起,几乎不敢回头。
他僵硬着脖子,缓缓回头。
雷声滚滚,如战鼓擂在耳边心间,在闪电紫光的余亮中
十步外,凤明面无表情,全身湿透,提刀静立,无一丝活人气息,犹如尊石雕修罗,衣衫血渍点点晕染开来,淡粉色水柱从袍角淌下。
刀上鲜血被大雨冲净,露出令人胆寒的底色。
汪钺咽下口水,眯起眼,手扶上腰间软剑,轻声说:“景恒,一会儿你赶紧跑,千万、千万别回头。”
景恒上前半步,挡在汪钺面前。
汪钺急道:“景恒!”
景恒嘘了一声:“你吓到他了。”
汪钺:“……”
景恒朝凤明伸出手:“凤明,别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慢慢朝凤明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
凤明微微歪头,动作滞涩,生锈似的,带着诡异可怖的卡顿感。
杀神临世莫过于此,着实令人心生恐惧。
凤明缓缓举起刀,正对着景恒,雨水打在刀刃上,四溅崩散。
汪钺屏住呼吸,心想:完了,景恒死定了。他狠了狠心,终是做不到眼看着景恒送死,上前拉住景恒:“先走!”
汪钺的动作之下,凤明瞬间出手!
汪钺功夫不差,但凤明武功更好,发了疯的凤明武功几乎堪比全盛时期,出手狠绝,招招致命,化为真正杀神,一招一式都是冲着取人性命,以攻代守,身形快比闪电,残影都难捕捉的到。
汪钺抽出腰间去软剑,雨水中,细长软剑穿云破雨,眨眼间二人已过数招。汪钺怕伤着凤明,并不敢以命相搏,很快落了下风。
刀剑相撞,雨水飞扬中,火光四溅!
汪钺手中一松,抵不过凤明倒下的大力,虎口震裂,软剑脱手而出。
他闭上眼,只等那挟着狂风暴雨的一道劈在颈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落下,汪钺张开眼,一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
是景恒!
景恒个子很高,挡在他身前宛如一棵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能够遮挡一切风雨摧折。
凤明的刀没有落下,他举着刀,硬生生止住去势,内力反噬之下,唇角漾出一丝鲜血。
又很快被雨水冲去。
凤明握刀的手背上青筋紧绷,他手稳极,这般大力握刀却全然不抖,宛若泥塑金雕,生冷无情。
漫天大雨,雷声轰鸣,景恒面不改色,他越过刀,紧紧拥着凤明。
汪钺:!!!
“找到你了。”景恒抱紧全身湿透的凤明:“不怕了。”
凤明唔了一声,握刀那手脱力般垂下,长刀收在身侧。
他们在雷雨电光中相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了许久,凤明长长地倒了一口气,仿佛从一场巨大的梦魇中倏忽惊醒,手中杀人无数的长刀猝然落地,狠狠砸入积水之中。
瓢泼雨声里,凤明梦呓:“我又杀了好多人。”
景恒亲亲凤明额角,拨开他脸上的湿发:“下次我帮你杀,你就不会怕了。”
凤明将头藏在景恒胸前:“嗯,您下次要早点来。”
“嗯。”景恒抱着凤明,歉然反思:“是我不好,我来迟了。”
“一点点晚。”
凤明仰首去亲景恒下巴,暴雨声中,凤明声音极轻,朝露般遇光即散:“我好想您,陛下。”
景恒:!!!
!!!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气炸了。
第20章想得都疼
凤明醒时,山间大雨仍然未停,他的头正枕在景恒大腿上,景恒手持面巾,轻轻擦拭他的乌黑长发。他撑着塌半坐,双臂酸软,将干未干的长发散下来,一截苍白脖颈在青丝中若隐若现,显出几分柔。
美人病弱,半倚半靠,景恒心中柔软,专注的目光莲藕似得拉出丝来。
汪钺别开眼,不见为净。
妈的,欠了这玩意一条命,真的烦。
凤明摸了把头发,面露狐疑:“头发怎湿了。”
“外面下雨了,你淋了雨,汪钺伺候你沐浴更衣,”景恒道:“放心吧,汪钺守你守得紧,一根汗毛都没叫我瞧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凝神回想,无论如何也找不见这段回忆,便知自己又发了疯,他回忆道:“我出门查探,听见有人争吵,听二人言语间提起,原是有人假扮工匠,混入地宫借机偷盗。”
“捉了人来问……”凤明掌心按在太阳穴上,似觉头痛,皱眉不言。
景恒将凤明揽回怀中,让凤明靠在他怀里,以指为梳,为他拢发:“别想了,再歇会儿。”
一场山雨,难得消解去几分暑热。外面昏昏暗暗,风雨大作,淋淋飒飒的雨滴打在树上、地上,哗啦啦的,更显得室内分外安静,景恒怀中温暖干燥,为凤明隔出一方天地。
许是因在道观,景恒身上染了香火气,是沉麝,是紫檀,是生烟。
是庙宇中高大的神明、是供奉了千年的明灯。
凤明阖眸昏昏欲睡,他交代汪钺叫东厂来此彻查,又说对盗贼严加审问。景恒和汪钺对视一眼,谁也没提那些人都叫凤明宰光了。
汪钺应声退下,景恒搂着凤明哄他睡。
凤明困意极重,身上也无力,提不起精神,因毒素狠狠透支的生命力,几乎消耗殆尽,即便如此,还是睡不着。他的双腿早年受过寒,今日又疼起来,膝盖环关节处如有针扎。他拧着眉,静静忍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不知他腿疼,只当他因困意烦闷。“躺下睡罢,我守着你。”
凤明不动,景恒又说了一遍,他仍不理,景恒托着凤明肩膀想让他躺下,凤明这才动了,他按下景恒的手,命令道:“要靠着。”
景恒失笑:“好,靠着。”
可靠坐着哪里抵得上躺下舒服,凤明腿又疼,再呆了会儿,他自己坐不住,有些生气,赌气躺下了。
景恒瞧他好可爱,又怕他烦闷情绪上来更睡不着,安慰道:“我搂着你睡,好不好。”
凤明的手瞬间捏住自己衣领,立即答道:“不好。”
这是将他当登徒子了。
景恒道:“我只躺着,又不做甚,你有何怕的。”也不知为何,凤明许允许景恒同他在一张床榻上坐着,也许景恒坐着自己躺着,就是不许景恒躺。
“坐得腰酸,让我躺会儿。”景恒耐心地哄着:“隔着被子抱着你,你总能放心了?”
景恒只当凤明怕身体被人看见,谁知凤明仍不同意。
景恒问了又问,凤明才答:“只有夫妻才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这不巧了,我正想跟你做夫妻。”景恒往床上一趟:“这就算做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瞪大眼睛,登时坐起。
直觉告诉他‘做夫妻’没这么简单,可在他的认知里皇上、妃子往一块儿往床上一躺,妃子就承了恩、沾了雨露,谁在龙床上躺的次数多,谁就受宠,在后宫更得众嫔妃羡慕。
凤明灵机一动:“帘子没撂起来,不算,你快起来。”
景恒果然起身,手指一勾,玉钩当啷落地,层层窗幔垂下,轻轻摆动。
凤明:“……”
景恒隔着被子去抱住他:“别瞎琢磨了,安置罢。”
凤明左思右想,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浑浑噩噩的,被景恒一揽,躺下来,许是破罐子破摔,也不再计较,做鸵鸟状,把脑袋往被子里一窝,暖和和地睡去。
皇陵遭人盗窃,这可是大事,东厂这回颇为机智,没大包大揽,反而邀请顺天府和大理寺一同查案。
景恒道:“如今东厂管事倒是个城府深的”
一家办事,办好了引人嫉妒,办坏了又遭人埋怨,三家共查,相互监督制约,是好是坏,总叫人挑不出错。
“是个叫朝峰的,”汪钺道:“从前办事就很稳妥,是个伶俐人,对将军也忠心。”
“哎呀,这伶俐人可太难得了,”景恒挽了个扇花:“这东厂自你们将军往下,一个比一个耿直,只知道埋头实干、提刀硬砍,一点弯弯绕绕也不会,总是叫人欺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汪钺气坏了:“精通内斗内耗,难道还很骄傲吗?”
景恒笑道:“不敢不敢,谁能想到全大齐的忠厚人,都在你们东厂啊。”
话是好话,从景恒嘴里说出来就让汪钺生气。
汪钺把手里的东西一摔,提拳头便要打,谢停上前回护,汪钺自知打不过他,值只得作罢,暂饶了景恒一顿老拳。
“早晚阉了你,教你也入了东厂好好学学忠厚。”汪钺怒骂。
“哈哈哈,”景恒笑得几乎坐不住:“那你得阉了我的脑子才行,哈哈哈哈哈。”
谢停也笑。
汪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景恒揶揄他没脑子,从腰间抽出软剑便砍,谢停笑得直不起腰,只得拉住汪钺,汪钺甩不脱,便抻谢停去追,景恒在前面躲,汪钺再后面追,右手持剑,左手还挂个笑个不停的高手谢停。
凤明立在窗前,手里捧着本《白蛇传》,静看他们笑闹。
朝峰此次前来,除了查皇陵盗窃案,还带来一个消息:朝中大臣,四品以上的凑了十几员重臣,欲来天寿山请凤明还朝。当下就是中秋佳节,各路藩王、侯爵纷纷进礼,又临近秋收,朝中宫里乱成一团,事一多,更显出凤明的作用来。
更有那有心人,写了奏章给凤明问安,四处央告托朝峰带来给凤明。
凤明皱着眉:“都给御史台送去,我又不是皇上,给我递甚折子,想造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苦笑不得地拦下来:“这些人蝇营狗苟,做官想走捷径,都是些个小人,开罪不得。”
景恒对朝峰道:“回去告诉他们,有劳挂怀,督主记下了。”
凤明翻了翻奏章,见那一串人名就头疼,他如实说:“这老多人,我记不下。”
“我记下了,我记下了。”景恒哄道:“你该怎样就怎样,不必挂怀,这些琐事有我呢。”
朝峰见二人腻腻歪歪,自觉退下,带人出门接着查案。
皇陵被盗案着实蹊跷,说是皇陵被盗,然皇陵深埋地下,坚固无比且机关重重,自然没人盗得。
失窃的是皇陵中的火药,另有许多杂碎物品,值不得几个钱,暂且不提。
火药因威力巨大,遭官府管制严格,私自流通乃是重罪。修建皇陵地宫,因需炸山开道,一直有火药供应,且用量不小。
火药被盗乃是大事,若被居心叵测者盗取,私自配置,后果不堪设想。
朝峰本是担心有人意图谋反,然而查来查去,最终线索指向几个身份不尴不尬替死鬼,说是偷来炼丹的,大齐律严谨私自开炉炼制金丹,这线索到此为止,背后的几条大鱼藏得很深。
至于景俞白的皇陵会歪,是因为修建之时,逢雷雨,司南失灵,导致偏了几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切好像说得通,却又处处露着蹊跷。
凤明对这个结果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嘱咐朝峰:“盯紧那些文臣。”
景恒感慨:“纷繁杂事更仆难数,也只能举重若轻。”
《道德经》有言,治大国如烹小鲜。可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本就最难拿捏分寸,管严了民声载道,放任又恐动摇国本。
八月十五这日,由怀王景沉牵头,内阁众臣连带几位御史言官一道,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天寿山,美其名曰为先皇进香,实则恭请凤明还朝。
进香时,景恒跟着挤在人群里,偷着去看了眼先帝的墓。前些日子,乍听闻皇陵被盗,给他急坏了,生怕先帝皇陵里的‘长生丹’被人摸去,好在虚惊一场,齐圣宗的皇陵好的不能再好,那断龙石老厚,以景恒如今的内力还得再修炼个几年,才能一掌劈开那三米厚的断龙石。
具体几年呢?景恒列了个公式一套,大差不差,二百三十六年吧。
景恒:……
众人并未靠近地宫,仅在前殿对着太庙牌位三跪九叩。
景恒一边磕头一边腹诽:先帝啊,您到底喜不喜欢凤明,凤明瞧着是有些喜欢您的,不过现在应该也有些喜欢我了。
凤明像张白纸,显得他特禽兽,而且凤明非常羞涩,一点皮肉都不肯让他瞧见。他都不好意思真做些什么,提都不敢提。
做些什么您懂吧,先帝,都是男人,你懂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不做,您是君子,您端方。他不行,他想得都疼。
疼您懂吧,先帝。
可能是景恒的想法太脏,祖宗听不下去,轮到他进香时,燃烧的香灰落下,给景恒手上烫出个蚕豆大的燎泡。
景恒:“……”
这是显灵了吗?
在太庙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肖想一个太监,祖宗不显灵就怪了。
景恒倒是忘了,这里面躺着他正经亲祖宗。
【关于他过于跳脱而忘记自己是一个天潢贵胄并在诸位祖先牌位前肖想太监这件事。】
刚才不算。
景恒飞快在心中念了一串愿大齐繁荣昌盛、千秋万代的吉祥话,试图覆盖【想得都疼】那段祭词。
第21章允诺还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敬过香,捂着手归队,见景旬朝自己挤眉弄眼,站到景旬旁边。
景旬小声道:“你刚才嚎啥呢?”
景恒道:“思念先祖。”
景旬:“……我还以为你让香给燎了。”
“那倒是微燎了一下,看祖宗赐我的官印。”景恒展示虎口的水泡。
那真是好大一个泡,短短一会儿功夫就鼓了起来,晶莹剔透的含满了汁液,瞧着都疼。
“天啊,快冲冲凉水去罢。”景旬带着景恒悄悄走出偏门,到了院内中庭,取来井水给景恒冲手:“你这官印可真不小。”
“小堂兄,跟你打听个事儿,先帝是个怎样的人?”
“躬亲听断,雷厉风飞,胸怀宽广,是位圣明的君主。”景旬砖头吩咐下人去取烫伤膏:“怎忽然问起这个。”
景恒盯着手上的水泡心想,胸怀宽广?
不见得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轻咳一声,看看四下,凑到景旬耳边悄声问:“他和凤明是不是那个?”
景旬瞪大双眼,哑然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我可没听说过啊,他们就是有……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事儿啊。”
景恒嘁了一声:“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要有,我准告诉你。”
“那你有吗?”景旬立即问。
景恒难得有几分腼腆,低下头,拿靴子来回蹭地下的土块儿:“差一点。”
景旬看景恒简直像在看个勇士,追问:“差哪儿了?”
景恒推开景旬的头:“哎我说小堂兄,你个大男人怎这般猎奇,说了成了我准告诉你,我不仅告诉你,还要昭告天下呢。”
“哎呦我的天,”景旬去捂景恒的嘴:“你是不要命啊,什么往外说。还昭告天下,你要登基啊你。”
说完,景旬想到什么似的,上下打量景恒:“你不会真想……”
靠凤明谋朝篡位吧。
算起来,淮安侯是高祖继后所出,与仁宗虽不非一母所出,却是正经嫡子。正因如此,高祖为断其夺嫡之心,连藩王都没封,只封了个候,也算保全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现在不同了,别说仁宗,仁宗的儿子都死得差不多了。而景恒呢,是淮安侯的嫡子。往上论,还是景恒根更正更近呢。
凤明既然能扶持景俞白,为何不能扶持景恒?就算凤明曾效忠先帝,但先帝都死多久了,对凤明的影响,还能有眼前这个活人大?
景旬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谱。要不景恒好好的缠着凤明作甚,一个太监,容貌再艳,也架不住阎罗性格。
景恒冒死接近,除了那至尊之位,确实想不通还能为了什么。
若只贪美色,那普天之下,纵他凤明颜色绝顶,无人能出其右,那还能比命重要?
景恒果然计谋深远,只可惜他哥怀王不够风流倜傥,不比景恒器宇轩昂、玉树临风,使不出那美人计去迷惑凤明。
拜过太庙,一行人又去凤明处。
众大臣跪在道观外,颇有些不见凤明不起身的架势。
凤明由得他们跪。
景沉和景旬借着景恒便利,进了道观喝茶,不用跪在烈日底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停沏了茉莉花茶端上来。
景恒接过茶盘:“兄弟你别忙了,歇着去吧。”
谢停看见景恒手上烫了好大个泡,挑挑眉。
景沉喝了口茶,盏中茶水半生不熟的,茶叶都没泡开。谁给怀王喝过这种茶,他把茶杯一撂,阴阳怪气:“世子爷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啊。”
景恒莞尔:“都入了道观还摆甚架子。”
景沉被噎得一怔,他比景恒年长十余岁,在景恒面前总不自觉摆出长辈姿态,谁知景恒一点不吃这套,心说不愧是攀上了凤明的大腿,连他这个王爷都不放在眼里。
怀王以己度人,怎知景恒请他二人进来无非是因为和景旬玩的不错,没他那么些心思。
景沉却当景恒所图甚大,以为景恒定是希望凤明归朝掌权的。
二人话不投机,景恒留下句有事,就先走了。
景沉寒着脸,朝景旬投去一瞥。
景恒最烦别人把谢星驰当他下人,谢星驰是他兄弟,是替他挨过打、背过锅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庭中,谢停抱手靠在树下:“怀王才是你正经兄弟,你和他生什么气。”
景恒走过去:“你也是我兄弟,他算老几。”
“老四。”谢停答:“你们这辈堂兄弟中,嫡子里他行四,你行十六。”
“我看他也是老四,五迷三道的。”景恒骂道:“还给我小堂兄脸色看。”
谢停颇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那小堂兄是庶出,当然得看嫡子的脸色。”
景恒非常不满:“真不待见他,长得不怎么样,想得还挺美,当我巴结他呢。”
“算了,”谢停劝他:“他是王爷,品级比你爹还大,别同他较劲了。”
景沉的爹就是高祖庶出的皇子,且生母是歌姬,出身极低,先怀王明明吃过庶出的苦,生了儿子却还是偏重嫡子,景恒是万万不理解的。
景恒问谢停:“你是嫡出吗?”
谢停脚步微顿:“不是。”
“你嫡兄也这德行?”景恒问:“他谁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没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捡了第二个回答:“谢行。”
“啥?”景恒极为护短,拉住谢停:“他叫谢行,你叫谢停?凭什么啊。”
他盯着谢停脸上淡淡的一条印子:“上次你挨了廷杖,从家回来,脸上还带了道痂,我后来问过锦衣卫,廷杖从不往人脸上招呼,而且你这道又窄。”
“谁打的?”
庶子言嫡兄之过视为不恭,谢停自然不会说。
他越是不说,景恒越生气:“早晚收拾他。”
谢停道:“小事而已,我与他同出一脉,一荣俱荣,你就饶了他罢。”
谢停不过十七岁,本该是少年心性最不肯吃亏的年纪,可他却习以为常。
景恒在心里暗暗记了谢行一笔,心说欺负我兄弟,头给你打掉。
景恒把人头打掉的招数,便是去找凤明告状。
这几日断断续续,《白蛇传》凤明已经看了一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有魔力,景恒的书也有魔力,凤明一看便困,读了半页就撑着手在桌边打盹。
原来令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石虫蜜’,解药竟是景恒写的这神话故事么。
凤明瞌睡时,汪钺从不扰他,只在门边探头探脑,等着凤明转醒。
“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汪钺见是景恒,也不隐瞒:“顾修撰也在外面跪着,我来禀将军。”
景恒:“顾修撰是谁?”
汪钺犹豫了一下:“你还是问将军吧。”
景恒走到桌边,见凤明又看睡着了,心说这书就这般无聊,便拿起书略翻了翻。他的字不好看,这是专门请名家誊抄的,颜筋柳骨,极具风骨。
凤明听见动静,眼睫如蝶翼微抖,睁开双潋滟长眸。
“吵着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摇头:“没睡着。”
景恒道:“汪钺说,有个顾修撰在外跪着。”
“顾徽年?”凤明站起身,因起得猛一阵眩晕,稍微晃了下才站稳,他扶着桌案:“我看看去。”
“哎哎哎,”景恒伸手拦住,彷如喝了坛老醋,酸了吧唧:“谁啊这,你这么关心。”
凤明无奈,示意景恒附耳过去
景恒凑过狗头。
凤明道:“我弟弟。”
景恒:“???”
凤明十岁那年,北直隶永平府大旱,饿殍遍野,寸草不生,凤明和弟弟二人被迫离乡。
路上遇见一对夫妻,丈夫是个秀才,往南方去投奔亲戚,虽也落魄,却有些银钱,心地良善。见凤明二人年幼,怕叫人捉走吃了,允许凤明跟着他们夫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几日后,弟弟病了。凤明求秀才带走弟弟,可秀才也为难,他也没钱请大夫。
凤明请秀才再此等候半日。
他去到当地的东厂缉事司,门口小番见他弟弟,笑问:“这孩子不错,值八两银子,可这是你家的?”
凤明说:“我不卖他,我卖我自己。”
小番子嫌他岁数大,不太愿意:“你岁数大,容易死。”
一个掌事的老太监掀掀眼皮,探身抹了一把,把凤明脸上的灰抹去,露出比甜白釉还细腻润白的底色。
老太监说:“留下,是个有福气的。”
作价五两,小凤明把自己卖给东厂,拿了银子给秀才,秀才留下弟弟,说会教他读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看来那秀才没哐我。永元三年春,顾徽年高中进士,殿试时,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我弟弟。”凤明鲜少这般喜形于色:“哎呀,甲榜十三名,我们顾家出了个进士。”
景恒:“……”
甲榜十三名,如今不过是个翰林院从六品修撰,凤明已然万万人之上,受百官朝拜,小皇帝也全听他的,虽无皇位,却实实在在行着皇权。
这般的凤明,竟会为一个芝麻大的官自傲成这般。
景恒忽然记起,他刚进京城时,看到一个坐轿子的文官进了翰林院,他还把那人认成了凤明,追到翰林院去,正巧遇见凤明,想来那人就是顾徽年。
“是,我那日就是去翰林院看他的。”凤明说:“他官小,不必每日上朝,总是那个时辰去点卯。”
景恒觉着有趣,故意逗凤明:“你怎不干脆点他当状元,给他封个大官当。”
凤明正色道:“怎可徇私舞弊,我弟弟真才实学,何须我多此一举。”
景恒笑道:“好好好,九千岁铁面无私,顾修撰才高八斗。哎,真不知这永平府何等钟灵毓秀,竟出了双这般的人物。”
“你不许出去乱说,”凤明拉住景恒,严肃说:“此事只原只我与汪钺二人知晓,你若说出去,我便再不理你。”
“你弟弟也不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不能让他知道!他不会想要个我这样的哥哥的。”
“怎会。”景恒见凤明失落,心都痛了,他拥着凤明:“你好的很。我最想要你这样的哥哥了。”
凤明垂着眸,将情绪都敛在漆黑瞳孔里:“他不喜欢我,总是写奏折弹劾我。”
景恒在心里暗骂顾徽年,嘴上仍哄着:“他还是小孩子呢,懂什么。别难过了,”他低下头,在凤明耳边轻声唤:“哥哥。”
凤明脸颊一阵发烫,推开景恒,故作镇定地理衣裳,掸开广袖:“我弟弟比你还大呢,说谁小孩子呢。”
借着顾徽年的光,凤明总算允诺还朝,众臣不敢追问何时,得了承诺又呼啦啦散了,热闹了半日的道观总归安静下来。
第22章耳鬓厮磨
是夜,一轮圆月挂在空中,只是无人欣赏,景恒又搂了凤明睡,前些日子凤明病恹恹的,景恒纵想亲热,也不忍心。
这几日凤明睡得好,人也精神许多,景恒心思又活络起来,心说吃不着肉,舔舔肉汁也成啊。
整日里美人在怀,他兀自坐怀不乱,是真疼啊。
今日在太庙里,遭香灰灼了手,现下手上火辣辣疼,他心里也火烧火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给他烫伤抹了药膏,凉丝丝的,可解不了他心里的热。
凤明猫儿似的把头窝在被里睡,紧紧攥着被子。
景恒凑过去:“入秋了,有点凉,被子分我一半可好?”
他才不凉,他都要烧死了。
凤明动了动:“你回自己房睡。”
景恒一贴:“那不成,我得搂着你。”
“不行。少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这词形容的可太妙了。
见不着凤明时,景恒只想能天天得见就好了;见到了,又想抱他;抱到了又想亲;亲到了又想躺在一张塌上,日日相拥而眠;如今凤明就在他怀中,景恒又想把脑子里的脏事全和凤明做上一遍。
太脏了,太脏了,活该他挨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狗似的,用爪子从被角出刨出个洞,钻进被子。
凤明叹了口气,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掀开被:“景恒,你想挨打是不是。”
他一动,身上微苦的药香弥散开来,景恒都醉了。
“你好香。”景恒抱住凤明,贴着他的耳朵窃窃私语:“我好爱你。”
凤明长眸震惊的瞪成圆形,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猫崽,瞬间禁声。
爱这个字,可太重了。凤明原以为景恒不过一时兴起,贪他色相罢了。可景恒竟然说爱,他知道什么叫爱么,他怎敢随便说出来?
“可以爱你吗?”景恒问凤明。“我好爱你,第一眼见到就喜欢,像发了疯。从没人像你一样,喜怒哀乐都牵动我,你开心就我就跟着开心,你难过我也心痛……”
景恒嗅着凤明颈边药味,濡湿的吻落在凤明耳边:“你好香……你好香。”
凤明被吓到了,他何曾与人这样耳鬓厮磨过?
他推拒着:“景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叫景恒,别叫。”景恒垂首,连发丝都要与凤明的纠缠在一处才甘心:“圣宗也叫景衡是不是,你喜欢他。你叫景恒,我不知你在叫我还是叫他。”
凤明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提起齐圣,但凤明并不忌讳,景衡已去,他对景衡的爱再不需遮掩。
凤明说:“我何时会叫他名字,都叫陛下。而且他才不会像你这般,狗似的舔人。”
景恒目光沉暗,犹如酝酿着什么:“他是个好人、是君子,他珍爱你,碰都不舍得碰你。我是小人,我想抱你,亲你,和你做真正的‘夫妻’。”
君子摘不下月亮。
他能。
他不仅要把月亮摘下来,还要玷污明月,让月亮沾染上属他的污色,坠入滚滚凡尘,再飞不到天上去。
凤明讶然,一本正经地解释:“陛下待我从没私情。”
景恒挑眉,先帝为了凤明宁愿赴死,手握解药却不肯吃,这叫没私情?可先帝不说,他才没那好心道破:“是我乱说,我嫉妒他,你那么喜欢他,我好嫉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别光喜欢他了。他不行。”景恒与凤明额头相抵,呼吸交错,景恒喉结微动:“能喜欢喜欢我吗?求你了。”
屋内早息了烛火,室内暗成一片,景恒眸双眸如星,映着凤明的轮廓。
在这般专注而热烈的视线中,凤明注定败下阵来。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
罢了。
就荒唐这一回罢。
凤明阖上眼。
景恒狼似的将对方的动摇紧紧看在眼中,他喜不自胜,贴过去,吻上那觊望已久的唇。
凤明随着景恒的动作,柔顺地仰起头,去承受陌生的情与欲。
狼刁住了他猎物的咽喉,轻轻吮磨。
无论什么动物,咽喉都是他的弱点,再凶狠的动物也是。他以为他的猎物会很凶狠,至少传闻中是这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他的猎物很乖,出乎意料驯服,毫不挣扎,就这样闭着眼任他施为。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血脉喷张。
他饿狗一般的不断舔舐猎物,他太谗了。谗得太久的肉,到了嘴边反而不敢吃得太快,他细细品。
可怜的猎物发出微弱喘息与□□。
他的猎物显然没有被捕捉的经历,懵懂不知这样的哀叫只会让捕猎者更凶。
他不断舔咬猎物的耳朵、喉咙,每一根爪子都被他吮过一遍。
好香。
他去吃猎物的舌头,那舌头又柔又软,不知所措,僵在口中,他只能把舌头伸进去够着吃,猎物嘴巴长时间张开,津液来不仅咽下,顺着嘴角留下。
掠食者将津液贪婪的舔去。
他轻轻蹭着猎物。
“轻点……”猎物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个心软的掠食者,恩准了他猎物的哀求。
咚的一声,景恒被凤明推下床。
凤明哑着嗓子问:“我让你轻点你听不见?”
景恒爬起来,双手搭在床边,像只想到主人床上撒欢的大型犬,水汪汪的眼睛写满委屈:“我轻了啊。”
“轻了吗?”凤明按按唇角,指尖染上一丝红,他把指尖给景恒看:“嘴都给咬破了,滚出去。”
景恒:“……衣服还没脱呢,就让我滚出去。”
“你还想脱衣服?”凤明扬声质问:“你想死吗?”
景恒爬上床:“好好好,不脱就不脱。”
还啥都没干,隔着衣服蹭都没蹭着。
凤明扬手就要打他,景恒吓得缩缩脖子,小声嘟囔:“早晚干死你。”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凤明抻着景恒衣领:“你大点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打我,别打我,快睡觉吧。”景恒翻身上榻,平躺在床上,装出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他长出一口气,心中默念心法口诀,等着长剑收回剑鞘。好好神剑,总这么晾着。妈的,他的剑好疼,呜呜呜。
宝剑现无用武之地,等他练好武功,必和凤明决战到天亮。
山中无日月,世上别乾坤。
景恒与凤明又在山中住了小半月,无琐事烦身,悠悠哉哉的为凤明调理身子。
凤明太瘦,想是吃的太少之故,甜的咸的,无论什么都只吃一小口如何养好身体。宫中不缺山珍海味,想必不是食材的问题,那便是味道不喜欢了。
这日,景恒提了柄弓,去山上给凤明打大雁吃。
他精力过旺,无处发泄。
前几日去太庙把牌位都擦了一遍,希望祖宗们原谅他的断袖。祈求祖宗有什么不满朝他发作,千万保佑凤明长命百岁。
他还在齐圣宗景衡牌位前多呆了会儿,说了些心里话。
能说得出口的自然是保证会对凤明很好,请他安心之类。说不出口的是希望这位没名分的前夫能托梦告诉自己,怎样才能哄骗凤明脱件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脱上衣也成啊,搂着睡了许久,锁骨都没见过。
谁能相信。
凤明偷偷跟着景恒,只听见景恒说的那些好话。
也得亏听不见那些说不出口的,否则景恒立时就能亲自下去问问圣宗陛下了。
如此种种暂且不提。只说这日,景恒提了弓,到后山打大雁。他习了些日子武功,臂力、目力皆有长进,只是准头差极。
谢停接过弓,比划了比划,去射远处的杨树叶,箭矢穿风而过,射落远处树叶。
“弓没问题啊。”谢停说。
景恒:“……你是在这儿给我展示百步穿杨呢是吗?”
谢停把弓抛给景恒:“百步穿杨算什么,杨树叶上的青虫我都能射死。”
“那你好棒棒啊。”景恒翻了个白眼:“教教我,显摆什么。”
谢停双手负于身后,一派宗师架势:“想学啊,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什么?”
“我也想吃你做的饭。”
烩不厌细,景恒每日变着花样给凤明做饭,一道开水白菜都香的扑鼻,可给谢停馋坏了。
景恒自无不可:“就这?早说啊,星驰师傅,快教教我。”
“肩要正,腿要直,站好。”谢停站在景恒身后,手把手教他握弓:“食指、中指握弓,不要太用力,举重若轻,明白吗?”
他握着景恒的手,瞄准天上展翅略过的大雁:“松。”
景恒依言松手,只见箭若飞星,大雁打着旋地落下来。
谢停松手,后退半步:“我去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用不用。”景恒殷勤道:“您歇着,我去。”
景恒骑上马,一溜烟的往大雁落地之处跑去。
谢停站在原地,眼含笑意。京里那些烦心事,好似都不存在了。他不用去考虑父亲的想法、嫡兄的想法,不用狗似的对着他们摇尾乞怜。
他真正活着,像个少年人一样,和朋友宝马轻裘,逍遥自在。
景恒拎着两只大雁,一只是谢停帮他打的,一只是谢停打的。
这边的厨娘烹制禽类,总是带股鸡毛味,很不好吃,这两只大雁景恒便没让别人沾手,从宰杀到去毛一应过程均亲力亲为。
他手上的烫伤还没落痂,手就这般泡在热水里给大雁去毛。
谢停看不下:“快歇着去吧,你那手别泡烂了。”
他按照景恒吩咐,拔毛拔得十分认真。
谢停年幼时,谢家主母为了磋磨他和他小娘,总叫下人拿些洗衣洗碗的粗活给他们做,美其名曰教他小娘管家。
谢停和他小娘的手,冬日里也总是浸在油腻腻的水里,又冷又粘。
做完活后,拿皂角洗了几遍手仍腻腻的,带着股子怪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时候谢停以为他是不爱做这些的。
可现在,烫雁毛的味道更怪,谢停却感不到丝毫折辱与难受。这味儿越怪,他拔得越认真,免得细羽留在皮里,煮出来难吃。
许是人长大后心态不同罢。谢停割了大雁喉管放血,心里赞叹自己而今成熟良多。
他这厢忙着,景恒也没闲着,去摘了新鲜蔬菜,背着伤手单手洗菜。
他从没见过景恒这般的贵人。
他做锦衣卫时,常学些忠君爱国的故事,讲侍卫为护主而死如何荣耀、如何义薄云天。
他听着只觉好笑,谁是傻的不成,好端端的替别人去死,不过是弃主脱逃也是个死,还会祸及家人。
不如死在阵前,说起来还好听。还有抚恤可以给他家里。
那时他没遇见景恒,不知世间还有这般的主子。
景恒从不把他当属下,叫他‘好兄弟’。
他挨廷杖时,景恒哭得比他还惨。
别人使唤他,景恒会不乐意,冷着脸叫他‘下去歇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他倒霉了十七年,就是为了今年遇见景恒罢。
倒也很值。
“兄弟,”景恒叫他:“你尝尝这个。”
景恒端着个碗,碗沿上粘着面粉和蛋清,脏兮兮的,景恒非要他吃。
谢星驰往碗里一望,黄橙橙的蛋羹颤巍巍的盛在碗里。
“这不小孩吃的鸡蛋羹么?”
景恒啧一声:“这叫布丁!算了,就叫他蛋羹罢,到底没牛油。”
谢停在粗布围裙上蹭蹭手,接过尝了。
竟是甜的,透着股奶香味儿,他皱眉道:“你自己吃去吧,我不爱吃。”
景恒大受打击:“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爱吃甜的。”
谢停应了声:“是。”
他少时习武,总是饿的很快,可谢家主母奉行‘过午不食’,他饿,只能去吃各色点心果子,隔夜的枣泥黏嗓子,委实难下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给你做个咸的,”景恒打断谢谢停回忆:“油炸莲藕猪肉丸,吃不吃?”
不知为何,谢停有些眼热,他恩了一声,说好。
其实那个甜蛋羹也挺还不错,又软又滑,入口即化。
也许他有一天会喜欢吃甜的。
作者有话说:
景恒:我是个心软的掠食者。
凤明:滚。
景恒:呜呜呜。
第23章婉仪公主
景恒在院子里支了桌,推着凤明出来:“总在屋里闷着有什么意思。”
他给凤明展示他的成果:“清炖大雁、莲藕猪肉丸、白灼菜心、凉拌豇豆,还有大雁骨熬得老汤一道、甜点是蛋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道:“不错。”
都是他爱吃的,景恒好像很了解他的口味,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汪钺都不见得能备上这么一分完完全全符合心意的菜饭。
凤明落座,见汪钺端着碗,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谢停站在一旁,亦十分局促。
景恒道:“就这么几个人,一起吃也热闹。”
凤明颔首:“都坐下吧,没那么多规矩。”
时逢九月,秋高气爽、风轻云淡。四人坐在一处,热闹极了。
凤明不大说话,听着几人说话。
“有点淡,”谢停夹了个丸子吃:“你们吃着不淡吗?”
“淡点好。吃盐吃多了容易高血压。”景恒夹了个丸子,是有点淡,他口挺重的啊,怎么做出来的才这么健康,他问凤明:“淡吗?”
凤明说:“刚好。”
也是了,本就是养生餐,太咸还养什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说两只大雁都是他打的,汪钺不信,问景恒武功练得如何了,景恒说已能感受到真气了。
谢停:“你不是扎三天马步就感受到了么?”
汪钺大笑,景恒挪开汪钺面前的丸子说不给他吃。
汪钺朝凤明告状。
景恒也告状,说汪钺不吃蔬菜,补充不上膳食纤维。
汪钺问膳食纤维是什么。
景恒说是让人变聪明的,变着法地欺负汪钺,说他笨。
偏汪钺听不出来,还赶紧吃了两口菜心。
凤明:“……多吃些。”
汪钺咬着菜心朝他笑,景恒也朝他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无论何时,只要他看向景恒,景恒都是在看他。
坦坦荡荡,不遮不掩。
思及今日谢停教景恒射箭,两人离得有些近。凤明有些恼,瞪了景恒一眼。
景恒:“???”
咋又生气了。
午后小憩时,凤明的头窝在景恒怀里,似睡非睡时,忽然说了句:“以后我教你射箭,打西燕时,我曾一箭射瞎胡乌巴尔的眼睛。”
景恒:“?胡乌巴尔是谁?”
凤明打了个哈欠:“西燕人自封的战神,没什么能耐。”
“你好厉害啊,”景恒心中喜爱得紧,亲亲凤明发顶:“我的小将军。”
凤明眯着眼:“我……比你大,要叫……”
大将军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睡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能一直留在山中,不理俗事多好。然事与愿违,九月初九,道观里迎来一位尊贵的客人。
此人甚少出门走动,但得知她来时,凤明便下山去接她。她就是小皇帝的姑母,齐圣宗的嫡长姐婉仪大长公主。
婉仪大长公主身着金银丝百褶凤绣裙,外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锦衣,乌发用一支朝阳五凤挂珠钗挽成髻,鬓边贴着珍珠面靥,年逾四十风采卓然,更显华贵雍容。
婉仪并非多美,只这份皇家气度便叫人不敢直视。
凤明上前亲自扶了婉仪下马车,唤了声:“长公主。”
婉仪略一抬手,回身拉着景俞白,开口便是质问:“我弟弟这儿子,你是不想管了?”
婉仪先声夺人,便是想震慑凤明,凤明如今威高权重,谁知对他弟弟的忠心是否一如从前。
可婉仪有心敲打,也耐不住景俞白胳膊肘往外拐。
只见小皇帝搂住凤明胳膊:“姑母,小叔叔是被太傅气跑的。”
婉仪:“……”
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
婉仪走下马车,用帕子掩了掩唇:“咳,纵如此,你也不该将皇上一个人留在宫里。”
凤明道:“长公主教训的是。”
婉仪见景俞白在凤明怀里那依赖模样,不知为何令她忆起第一次凤明时的情形。
那时候,她已经出嫁多年,回东宫配母妃说话。景衡来看她时,怀里就挂着个小娃娃。
正是凤明。
凤明那时十一岁,瞧着却像七、八岁,又瘦又小,头发枯草似的发黄。
她见凤明被景衡抱着,还以为是哪个叔伯家的小儿子。哪里猜到是个内宦。
得知弟弟竟抱着个宦官,婉仪不满道:“你是皇太孙,何等尊贵,怎能抱着个下人。”
凤明第一次见她,听她训斥,吓坏了,把头往景衡怀里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衡拍拍凤明后背,先哄了哄凤明,才同她说:“我一见这孩子心里就喜欢,若我有个弟弟,应当就是这般的。”
小凤明从景衡怀里露出只眼睛,怯懦地看她。
曾经胆怯瘦弱的小孩,后来能出落得谪仙似的,都是她弟弟一口一口给喂出来的。
如今,凤明仍在,站在他面前抱着弟弟的遗孤,她弟弟却去了多年,就在这天寿山里埋着。
婉仪心中悲恸,险些当场哭了出来。
故人相见,总是分外伤情,婉仪这些年少出门走动,就是不愿触景伤心。
凤明见婉仪蹙眉,心中也滋味万千。
两人立在这山林间,俱是思念那已不在的人。
“总得回去的。”婉仪道:“偷得浮生半日闲,山间虽清净,可有些路选了,就注定在不得清净……”
凤明垂下长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婉仪与凤明擦肩而去:“那些老臣,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轻待你,你只同本宫说,发落了也就是了。朝里朝外都指望你,怎能使性子,说走就走。”
凤明跟在婉仪后面,应声称是。
婉仪往道观走着,倏忽见位少年郎立在一旁,那少年眉眼英俊,如玉如水,神采湛然。乍一看,竟有几分她弟弟少时模样。
婉仪微微恍惚,定定神才问:“这是谁家的孩子,怎这般面善。”
景恒上前同婉仪见礼,温和从容:“向长公主问安,臣弟景恒,淮安侯之子。”
婉仪听得‘景恒’二字,卒然目眩,险些晕过去,幸而身后的嬷嬷扶住了她。
婉仪颤声问:“你叫什么?”
“景恒。臣弟名字取得不好,惹长公主伤心了。”
婉仪转身去寻凤明,凤明上前扶住婉仪的手:“长公主,他是淮安侯家的。”
“凤明,凤明……”婉仪紧紧攥着凤明的胳膊,指甲因大力而泛白,她确认什么似的:“你也觉着他像是不是,太像了……太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愣在原地,第一次听人说他像齐圣宗。
凤明没回话,只是说:“长公主,进去说话吧。”
一行人进了道观,长公主似是冷静了些,又觉得也不大像,他弟弟沉稳,这孩子更……更开朗些。
景俞白见到十六皇叔更高兴,景恒还没坐下,景俞白就要拉着他要出去玩。
景恒抱起景俞白颠了颠,小声说:“沉了。”
景俞白咯咯笑,凑在景恒耳边说悄悄话。
景恒听了也笑,两个孩子笑成一团,最是鲜活的少年模样。
她弟弟不会这般笑。
景衡生下来就是嫡长子、嫡长孙,行事进退有礼,姿仪清隽雅正。端得是立如兰芝玉树,笑若清风入怀。淡淡的,断不会这般生动,无忧无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婉仪越看景恒越喜欢,她有个侄女正待字闺中。虽她与景恒是同辈,但景恒是随了淮安侯,人小辈分大,照着平辈的去配,哪里配得到。
若能娶了她侄女,岂非亲上加亲。
婉仪打定主意,与景恒浅谈几句,心中更是满意,便直言问:“你如今也十七了,可定了亲?”
凤明本看着二人说话,听闻此言长眸一转,错开视线。
景恒答:“已定了。”
凤明指尖不自觉扣紧扶手,心中大惊。
景恒竟定了亲?那他与景恒先前鸳鸯交颈,日日搂在一处算是什么,岂不是辜负人家姑娘。凤明心中千回百转,拿铁链子将景恒拴在东厂的想法都冒了出来,又暗自压下。
他是怎的了,你若无心我便休,本该你情我愿的事儿,他竟生出这般的妄念。
凤明心神大动,几乎呕出血来。思绪万千间,面上却毫不显露,反而唇边含笑,静静听着。
婉仪有些遗憾,问道:“是淮安那边的姑娘?”
景恒笑笑,他望向凤明,凤明却没看他,垂眸含笑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心说凤明不会想悔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道:“不是姑娘。是……”
一个不是姑娘,婉仪这厢面露不解,凤明却知这呆子要说什么!
景恒疯了不成,今日在婉仪前说出二人私情,明日便会在京中传遍,后日就能散播到淮安去。
与一个太监的奸情会叫景恒沦为笑柄,这叫景恒如何自处?
前程不要了吗?世子之位也不要了?
世人的讥诮与阻拦,削骨断金。纵情深似海,亦不能敌。
凤明猛抬起头,打定主意万不能叫景恒说出来,他随机应变,将刚才翻涌到喉间的那口血吐了出来。
为了引人注意,他甚至噗了一下,已达到鲜血飞溅的效果。
“凤明!”景恒长喝一声,从椅子上鱼跃而起,飞身冲来扶住凤明。
婉仪也是大惊,站起来,想靠近又不敢。
凤明口含鲜血,他动动唇,景恒连忙附耳去听,只能凤明咬牙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敢乱说,我就宰了你,你前程不要了吗?”
景恒:“……”
难道因为这个把凤明气吐血了么。
“来人!”景恒喝道:“传御医。”
他一身怪力蓦地抱起凤明,陡然一震间,凤明险些被口中的血呛着。
凤明咳出喉间的血:“我能走。”
景恒不理,霸道地抱紧凤明,凤明无奈,抬手环在景恒脖间。
景恒心中郁郁,本想从前夫大姐这儿过了明路,凤明却不让,担心他的前程。
难道在前程与凤明之间,他会选劳什子前程不成?
凤明思恋齐圣宗多年,不敢叫人知道,也不信齐圣宗心悦于他,可见在情之一字上,凤明无甚信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抱着凤明从婉仪、景俞白二人身边走过。
凤明竟病得这般重,婉仪见此,深感自己这趟来得唐突,心中埋怨请她出面的那些大臣。
凤明都病重至此,还指着人家,难道离了凤明,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领着朝堂的俸禄,便是这般尸位素餐?
婉仪大怒,返回皇城发作一通自是不提。
又遣人派了御医、送了许多补品来,并传话说:且在山中在静养些时日,不急着回京。
景俞白见凤明病了,说什么不肯回去。婉仪无法,值得说过阵子再来接。
作者有话说:
凤明:妈的,搞对象真烦。还好老子机智。
第24章皎皎孤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小的道观,人越住越多。这日,恰巧金豆也到天寿山,给景恒送信。
淮安侯给景恒来了信,信中也不敢明说,暗戳戳的问圣躬安好?
景恒看了眼和谢星驰学着打拳的景俞白,回了个安。又言凤明与圣上十分亲厚,接着用了大段篇幅描述凤明多么好看。并请父亲母亲速速生个弟弟。
原因没说。
写了信给金豆,打发金豆下山。
金豆拿着信都要走了,景恒又叫回来,在信中加了一句,别给他定亲,此事他自有安排。
金豆这回真走了。
天寿山又安静下来。
御医看过凤明,说是急火攻心,既如此就得静心养气,景恒炖了枸杞桂圆参汤喂给凤明。
凤明接过瓷盅,拿勺搅了搅浓到挂壁的汤:“这些事自有下面人,原不用你亲自动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好得怎还吐血了?”景恒又急又愁:“先前好容易养些,这一口心头血出去,又白费了。”
凤明弯眼一笑,语气柔和:“怎就白费了,我好得很。”
他安慰景恒,关于他吐血的缘故只字不提。
凤明身子还没养好,满朝大臣就催命般请他回朝。凤明重情重义,断不会置圣宗遗愿不理,今日长公主抬出先帝,只怕凤明不日便要回去,又站在高高殿堂上,守着大齐。
他二人在山中厮守的时光,只怕再没几日,景恒心中空唠唠的,面上却不显,只道:“你养养神,我不烦你了。”
说罢便打算出去,再与孙御医斟酌斟酌养身的办法,凤明却拦住他:“我想睡会儿。”
景恒嗯了一声。
他心中想着事,没听出凤明的弦外之音是叫他留下,从来都是他缠着凤明,怎能想到孤冷如凤明想他陪着。
见景恒听不懂,凤明寒下脸,一拂袖倒在床上,闭眼暗生闷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宫中的人心思深,鲜少直来直往。
莫说是太监内侍,便是尊贵如太子、太孙都含蓄委婉,即便心中想要极了,面上亦是不紧不慢,浅浅淡淡,胜券在握似的尽显从容。
凤明少时,在宫中地位卑微,更没资格去主动去要,雷霆雨露,难道由得他挑?
两厢下来,即便后来凤明坐拥高位,无论要什么,旁人都会跪捧而来,但他习惯不说,任旁人揣摩,倒叫人战战兢兢,认为他心机深沉,喜怒难测。
太庙中有长明灯三千盏,烛火跳动,终年不灭。
每每迷茫,景恒便到太庙静心。此处庄严神圣,香烛冉冉,令人沉静平和。
若景氏先祖的仍存英魂未散,应当就在此处罢。
景恒提着油壶为长明灯添灯油,行至尽头,是齐圣宗的牌位。
圣宗的牌位挂着幅画像,画中人身着五爪玄金冕服,眉眼温和俯视众生。工笔画不如后世的画那般写实,凭着这幅画,景恒复原不出这位帝王生前的样子。
像吗?
景恒说不出,他从没见过景衡,他穿越之前的原身大抵是见过的,只是原身没有给他留下丝毫记忆,他穿越来时,景衡已经不在了。
景恒注视画像,心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和你不一样,无论凤明是否把我当作你,我都会爱他。我对他的爱,不会藏在心里,我会告诉他,告诉你姐姐,告诉我爹娘,告诉所有人。
他守着你的江山,我会守着他。】
景恒倏忽后退三步,撩袍跪于众牌位前,凝视满墙已故帝王遗像,沉声道:
“景氏一族第十七代不肖子孙景恒,今日禀明诸位先祖:我与凤明相识虽短,情谊已深。凤明得先帝托孤,匡扶江山,我愿与凤明同心一体,辅佐幼帝、中兴社稷、光复天下,愿大齐山河永固、万载昌荣。求祖先成全,庇佑凤明身体安泰,百岁无忧。”
景俞白最近过得着实不好。
好容易离了宫,和十六皇叔在一处,皇叔竟不带着他玩了。
皇叔要他读书!
习武!
上次皇叔还说:“小朋友就要多玩玩。”
这次就成了:“皇上都得学这些。”
就真的没人愿意替他当皇帝吗,史书上不是说,大家都抢着当皇帝么。
史书都是骗人的,为何还非要他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俞白才十岁,正是坐不住的年纪,他坐不住。
景恒也不恼:“我带你出去玩一刻钟,玩过了,就得认真读,好不好。”
景俞白嗯了一声,感叹道:“为何非要我做皇帝啊。”
景恒笑了笑:“谁叫你没别的兄弟。”
景俞白道:“我不仅没兄弟,我也没娘。”
景恒:“???”
景俞白虽小,知道的却多:“有人给父皇算过命,说他的妻子会克死他,所以他一直没有娶妻。”
“小可怜,”景恒摸摸景俞白的头:“你肯定有娘,只是不知道是谁罢了。”
难怪景衡没有嫔妃也没有皇后。
带着景俞白读了半日书,景恒见时辰差不多,便去张罗午饭。
小皇帝在,自然不能一群人同席了。景恒同凤明二人先喂饱了皇帝,哄着小皇帝午睡后,景恒问凤明:“景俞白没娘吗?”
凤明答:“当然有,就养在枫林别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枫林别苑算是处皇家行宫,建在香山,距京城不过二百里。
凤明解释一番,和景俞白说的差不多,景衡命中不可娶妻,在枫林别苑养了几个人,为景衡传宗接代。景衡公务繁忙,不常去别苑,有了景俞白后,便更不去了。
景恒思附着,多半景衡也是弯的,估计对女人没兴趣。弄个景俞白出来,也是应付差事。
凤明说到景衡的那些女人,娓娓道来,神情平静,并不在意。想来也是,他若在意,几条白绫赐死了就是,既许她们好好活在别苑,想必是未放在心上。
景衡是皇帝,就是后宫三千亦是寻常。
景恒接机拉踩:“我有了你,就再不要别人了。”
凤明道:“傻话,你总会娶妻的。”
“我不娶。”景恒认真道:“我已经有你了,一生一世、只有彼此,你难道还想找别人?”
凤明失笑,放下竹筷:“我又不用传宗接代。”
“传宗接代……”景恒沉吟,他微微靠近凤明,点了点凤明小腹:“谁叫你不争气,只能不要孩子了。”
“你少胡言乱语。”凤明脸颊蓦地烧红,推开景恒:“敢戏弄我,又想挨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抬手作势要打景恒,景恒出手,抬臂一挡,凤明挑眉,没料到景恒嚷嚷着学武,还真学了些东西,认真起来,二人你来我往,坐着过了几招。
景恒力气惊人,凤明借力打力,趁景恒出拳时,反手一拍景恒后肘,倒把景恒拉了过去,一拉一扯,景恒扑在凤明怀里。
“功夫不行啊,世子爷。”凤明捏起景恒的脸,打量着他疏朗的眉眼,调侃道:“怎生练到我怀里来了。”
景恒故作害羞,伸手环住凤明的腰:“哎呀,输了,没彩头给你,以身抵行不行啊。”
凤明沉吟道:“笨手笨脚的,不要。”
“别啊,”景恒凑过去吻他下巴:“我伺候你。”
凤明垂下头同景恒换了个吻。
二人唇齿相依,厮磨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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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明微怔,随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心中又羞又怒,手上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内力,一把将景恒掀出老远。
烟尘四溢中,景恒落在地上。
“……”
真把景恒掀飞,凤明也有些心疼,起身走过去,蹲下埋怨道:“以后别这般了。”
景恒:“……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凤明轻咳一声:“传孙御医来给你治治。”
景恒大惊失色,从地下爬起来,瞬间三连:“不用治,这能治吗,这治了还了得。”
凤明微微敛眉,似是不解。
景恒见凤明这懵懂样子就心痒,他又靠过来,在凤明耳边说:“不过你到能帮我治治。”
凤明望向他,目光露出些许疑惑。
景恒难得害羞,凑近小声说:“你帮我摸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梅开二度,景恒再次飞了出去。
这次飞得更远,直接越过高高的院墙,落到了院外。
庭院外守着的谢停:“???”
他上前扶起景恒:“又挨打了?”
景恒站起身,拍拍土:“什么叫又,我练武功呢,他才不舍得打我呢。”
“哈哈哈……”
廊下蹲着的汪钺几乎笑倒:“自己把自己打飞的武功嘛,这招真高明,能把敌人笑死,哈哈哈哈哈。”
谢停耸肩:“上山玩儿去?”
“明天再去罢,”景恒道:“你去给我整点金银花茶来,败败火。”
谢停哦了一声,去找花茶自是不提。
又逢月半,一行人打点行囊预备回宫,尽管拖了又拖,总归还得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夜,月上柳梢,凤明独立院中,月光将他的影子拖得极长。景恒踏月而来,眸光温暖,如含十里春风,高大的身影将月光剖成两半。
凤明比月色更冷神情化去凌厉,自己都没察觉到,不知不觉间,他看向景恒时神情愈暖。
景恒遥望空中月轮:“山里的月真美。”
“是啊,皇宫里的月亮总是不圆。”
“会圆的,”景恒看向凤明:“我会陪着你,做你的月亮,只为你一人圆。”
凤明笑了笑。
景恒知他不信,也不解释,只陪他站在院中,彼时清风微抚,秋蝉唱晚。
皎皎孤月高悬,凤明眼中盛着一汪月光。
景恒眼中只有凤明。
可凤明不知道。如他此时能回头看看,就会知,景恒没有骗他。
景恒永远不会骗他。景恒会做一轮圆月,岁岁年年只为他而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凤明呢,是景恒的月。
无论阴晴圆缺,景恒总会守着他。
第25章青玉葡萄
这日凤明归京,缉事厂早早得了消息,派人去接凤明。景恒与凤明先送景俞白回宫,安顿好了小皇帝再回东厂。
方进缉事厂门,厂卫们在廷内相迎,掌班、领班、司房四十余人,零散站着,皆围着凤明唤‘督主’。
那场面热闹极了。
众人皆戴圆帽、踏皂靴、穿褐色长衫,系着小绦。身高腰窄,一个个神清骨瘦,嫩竹似的,秀美异常。
乍看之下,景恒竟不知是进了东厂还是进了电影厂。
凤明立于其中,耐心听大家叽叽喳喳同他说话,面露
暖色,很是亲近。
朝峰眼尖,先看见景恒,率先抱拳:“世子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乃景恒头一回东厂来,因都不认得他,其余人都被朝峰引着都看景恒。
督主鲜少带生人回东厂,既然由督主亲自带着,想来不是外人,且东厂之中,自上而下都偏爱容貌好的,景恒丰神俊朗,自得待见。
他们也不行礼,先是阵交头接耳,互相交流这什么,听说是淮安侯府的才恍然大悟,陆陆续续问安:
‘给世子爷请安。’
态度随意,只开口敷衍问好,既不躬身也不拜,并不怯景恒。
凤明就站在人堆里回望景恒,被一群俊秀厂卫围着,非但不逊色,反而更显出尘。
“诸位好。”景恒不恼他们怠慢,反而含笑问凤明:“东厂选人,难不成也看脸?”
凤明不答。
朝峰将话接过来:“常在御前行走,总得选些平头正脸的。”
汪钺冷哼一声:“咱们阉人都是奴才,你选奴才不选看得顺眼的吗?”
凤明掌势前,宦官地位极低,不被当做人看,汪钺最不耐烦别人夸他好看,这不像夸人倒像品评猫狗只有皮毛漂亮的才会被贵人选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妄自菲薄,”景恒走下台阶:“我见诸君风骨峭峻,清正健劲,真真是占尽风流。”
东厂如今地位卓然,督主面前,恭维他们的人委实不少,漂亮话在座俱已听惯。
朝野中口蜜腹剑的多,阴奉阳违的也不少,谁也不当真。
众人对这位世子爷的好感不升反降,只觉他过于油滑谄媚,令人生厌。
谁料凤明却道:“哦?既如此,世子看上谁只管说,自当派去伺候。”
能在凤明跟前说的上话的,俱是有品级的宦官掌事,才能出众,去伺候位侯世子不免大材小用。
凤明如此看重景恒,众人皆收起轻视之心,整齐立好听任派遣。
景恒答:“有位穿素白长袍的,倒是不错。”
刹那满庭寂静,窃窃私语的厂卫噤若寒蝉,屏息望向他们的督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只有凤明穿着素白衣衫。
【这胆大包天的世子,大概是要死了】
众人不约而同想到。
有那胆大心细的,手已然抚向腰间佩刀,只待凤明一个眼神,就会把这贼人切成均匀小块儿。
凤明微挑眉,不理话茬,只道:“都散了吧。”
众人:“……”
凤明说罢往内殿走,景恒跟上。
其余人僵立于庭院,呐呐无言良久。
景恒一抱拳:“少顷再叙。”
少顷?再叙?
朝峰心道:下次见,若你舌头仍在再谈叙不叙的吧。
督主给你几分好脸色,还真敢开起染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督主不绞他舌头?
可惜下次朝峰见到景恒时,他舌头仍在。
景恒活像个妖娆宠妃,半倚贵妃榻上,骨节分明的双手浸在冰水中,给凤明剥葡萄吃。
手倒是好看的手,只是上面有块儿蚕豆大烙疤,像是什么烫的。
朝峰进来禀报时,景恒正叼了颗葡萄,一咬,皱起眉:“好涩。”
凤明随手拿起只玉盏递过去,示意景恒将葡萄吐进来,凤明问朝峰:“何事?”
朝峰双手将东厂提督的牌子奉上:“督主已归,请督主收回此物。”
凤明放下玉盏,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景恒含着青色葡萄,邪邪一笑:“你也尝尝?”
凤明面无表情,把手伸到景恒嘴边。
“……”
景恒色心大狗胆小,被凤明盯得后背发凉,乖乖把嘴里的葡萄吐出来,玉色的葡萄坠入凤明掌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还未收手,景恒抓紧时机在他掌心一舔。
他猛攥紧手心,葡萄碎开,汁水喷出老远。
朝峰本以为下一个碎的便是景恒的头,怎料凤明冷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朝峰:?
果然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么?
朝峰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双眼戳瞎。
“腰牌你留着,东厂你管得不错。”凤明缓缓道:“朝峰,你很聪明,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如果谢停在这儿,他一定会觉得耳熟,因为凤明威胁他时,也是以【xx,你很聪明,聪明人应该知道……】为开头。
可惜他不在,于是凤明的万能唬人模板,可能要非常非常久以后才会被发现了。
朝峰额角渗出冷汗,愈发恭顺:“属下不敢。”
“他真的不会说吗?”景恒非常失望:“那什么时候大家才能知道我和你好了。”
朝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这间屋子里必须有一个想要朝峰的命,那个人一定是淮安侯世子。
好了,什么好了?
瞎还不够吗?还得聋了才行?
凤明和景恒好不好的朝峰不知道,反正他是再也不会好了。
凤明本不想让景恒在东厂住着,东厂中俱是宦官,忽然住进个正常男人,两下里都别扭。
却不料,景恒迅速与众内宦打成一片不说,还唬得几人对他颇为崇拜,鞍前马后围着景恒玩。
凤明:“……”
演武场中,景恒蹲在处石锁上,赞扬道:“灵巧更胜锦衣卫,真是好俊的功夫。”
汪钺立在不过两指粗的树枝上,得意道:“我们的身子不像你那般重,自然灵巧。”
“你是格外矮些,”景恒看向另一枝树枝上站着的人:“我说的是这位公子。”
树上那人噗嗤一笑:“奴才夏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一摆手:“甚么奴不奴才,我这儿不兴这个,咱们全是兄弟。”
内宦们最欣赏男子豪爽大方,罕见有正经好儿郎同他们称兄道弟,心中愉悦。
嘴上仍七嘴八舌地说:“世子爷折煞奴才了。”
“于理不合。”
“这不合规矩。”
一个个客气极了,好像头一回见到景恒,混不放在眼里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景恒道:“俗礼岂可拘泥,诸君如此年轻,怎得这般古板。”
众人笑问:“既然要以兄弟相称,不知世子爷今年贵庚?”
景恒答:“过了年十八。”
众人哄笑,将夏阳推上前:“这是咱们这儿最小的,世子爷猜他年岁几何?”
瞧着夏阳那张嫩脸,景恒露出疑惑神情:“难道不是十五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夏阳道:“奴才今年十九。”
景恒站起身,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夏阳,夏阳分明也就十五、六的样子,心想是太监都显年轻,还是他们哐我?
他头一回见凤明,也以为不过二十出头,这恐怕和净身后身体发育迟缓有些关系。
汪钺道:“哎呀,算来算去世子爷最小,岂非要叫我们哥哥?”
众人又是笑。
景恒也跟着笑:“好吧,诸位皆是我兄长,各位仁兄在上,小弟这厢有力了。”
谢停还不知道,他只一日未跟着景恒,景恒就给他认了这老多兄弟,偏生他比景恒生日小上几个月,这导致以后东厂的那些人见他,各个叫他小弟!
景恒在东厂院中笑得欢时,谢停也在谢府院中。
他双膝着地,腰背挺直的跪在书房前,少顷,谢行自书房走出,慢条斯理地走向他。
“是谢百户啊。”谢行压低声音,毒蛇似的盯着他:“在天寿山攀上高枝儿了,谢府这么小,还能容下你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即便已是跪着谢停仍垂下首,恭敬道:“嫡兄,谢停不敢。”
谢行含着笑,俯下身:“原来我是你的嫡兄啊,我以为是那个姓严的才是呢,你巴结他巴结得殷勤。”
他捏起谢停下巴:“谢星驰,他给了你那么好的差事,你得意了?”
谢停的眸子极黑,像寒潭中的曜石,无论他表现得如何恭敬,谢行只要看到他的眼,就不自觉得后脊发凉。
就像一条狼崽,如不能把驯服成犬,则终有一日会咬穿自己的喉咙。
“取家法来。”谢行舔舔下颚,自从谢停进了锦衣卫,越来越难管教了。
他必须将谢停踩在尘埃中,不能给他一丝翻身的机会。
下人取来条漆黑的马鞭。
“你长得和你小娘可真像。”谢行用鞭子挑起谢停下巴:“如今你在淮安侯世子跟前当差,我是不是不能打你的脸了?”
谢行展开长鞭,长鞭落在地上,随着谢行的走动与地面摩擦,划动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谢停闭上眼,小时候,他会被这声音吓得发抖,挨鞭子不是最可怕的,头顶悬着鞭子不知道何时落下来才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行很喜欢这种把戏,玩了十年也玩不腻。
谢停动动耳朵,他那愚蠢而孱弱的嫡兄永远也不会知道,习武之人可以凭借风声推测敌人的动作。
他早就不怕了。
他有三十二种方法,可以瞬间要了谢行的命。
谢停没有这么做,他闭着眼,任由鞭子落在背上。
夜间,谢停落在东厂前,倒在门前,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说:
景恒:要涩涩。
凤明:涩涩你麻痹,你要死吗?
第26章东厂查案
凤明靠在塌上,长发披散,好容易来的几分睡意被搅散,面上恹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如何了?”凤明问。
景恒取来灰兔缅绒长毯,披在他肩上,回答说:“皮外伤不打紧,只是烧得厉害,膝上还淤青着,恐落下病根。”
“胡御医怎么说?”凤明不自觉抚上膝盖。
磋磨人的法子总是很多,罚跪看着很轻,实则最容易落下病根,仿佛在骨头里埋了一根毒针,每逢阴天下雨就扎着痛。
景恒瞧在眼里,心疼更甚,他握住凤明的手:“会好的。”
熄了灯,躺在床上,凤明知景恒很在乎谢停,便说:“明日我传谢双鸿来问话。”
谢双鸿是谢行、谢停二人的父亲,在户部任职,三品侍郎。
景恒道:“兄弟间小打小闹,犯不上。”
谢行敢把谢停打成这般,谢双鸿必是默许的,谢停既脱不了谢府,深宅后院里的事,公然出手总归不妥帖。他们冒然出头,只会叫谢停更难做。
“只盼他谢行这辈子别走暗巷。”景恒抱住凤明,习惯性的拍着他后背哄他睡觉:“待我寻得机会,非得他头打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眯着眼嗯了声,慵慵懒懒,没当回事似的。
把谁谁头打掉是景恒常说的话,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谢行的头竟然真的掉了。
户部侍郎谢大人的嫡子被杀了!
死在闻鸳客栈小花娘的床上,头首分离,那没头的身子还搂着花娘,头却挂在了谢府门前。
好多人都瞧见那颗头了。
双目怒睁,可骇人了。
不过此时,这事没传进宫里,景恒尚不知晓。
今早醒来,凤明就有些咳,咳嗽的太过剧烈会连着肺一起疼,凤明咳出经验,一直压抑着喉咙间的痒意。
景恒很是紧张,也顾不上去看半死不活的谢停,急匆匆去小厨房烧了碗甘草雪梨汤端来。
“可是受了凉?”景恒把汤端到床前,不许凤明下床:“既病了,就好好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雪梨汤点了蜂蜜,又清又甜,温度不烫,正好入口。
凤明喝下一勺梨汤:“许是天气转凉,不碍事的。”
很奇怪,景恒好像总知道凤明喜欢吃什么似的,这梨汤甜淡正好。
凤明口淡,偏偏宫中的御厨把糖和蜂蜜当做好东西,放的时候下手极重,凤明吃了二十年仍吃不惯,其实他是爱吃微微甘甜的食物的,只是这个度极难把控,就是拿了糖罐让他自己加,他都调不到刚刚好,也就放弃了。
也懒得因为这些小事单独传道旨意下去,为难御厨们,不爱吃便索性不吃了。
景恒给他做的吃食总是刚刚好,多一分浓重,少一分寡淡。
就像这碗梨汤,他很喜欢。
于是与喝药不同,凤明这回没一饮而尽,拿汤勺舀着梨汤,小口小口饮。
景恒很是欣慰,梨汤就是要慢慢喝止咳效果才好:“我叫双喜择了罗汉果泡水,今日不可饮茶。”
凤明抬眼一顾:“管到我头上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服管么?”
“随你。”凤明胸口发闷,又咳了几声:“今日谁找都回病了,有事都叫汪钺去办。我歇了。”
说罢便卧在床上,阖上眼。
景恒把碗接过:“我搂你。”
“别起腻。”凤明眼都不睁,抬手准确阻挡了景恒上床的动作。
景恒摸了把凤明的脸解馋,不情不愿:“好罢。”
景恒转身去小厨房端了剩下的梨汤,点蜂蜜时手一顿,记起谢停不喜甜食,便把蜂蜜放在一边,往汤里扔了两片姜。
待他到时,谢停早已醒了,脸上顶着道鞭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停不像凤明似的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桌边吃饭。
瞧着比凤明精神多了。
谢停一挑眉,配着脸上的伤,露出几分痞。
景恒也挑眉:“谢星驰,你那嫡兄,是不是嫉妒你右脸长得好,怎回回都抽这边。”
谢停摸摸脸,光棍道:“两边一样好。”
“我瞧着也差不多。”景恒笑:“难不成他是左撇子?用左手执鞭打着顺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停背后冒出一身冷汗。他埋头喝粥:“谁知道。”
景恒把梨汤往前放了放:“我亲自做的,你尝尝。”
谢谢停看了看瓷碗里飘着的姜:“姜汤?”
“姜梨汤。润喉去热,刚好对你热症。”
谢停端起碗喝了一口:“怎还有股甘草味?”
景恒掩唇轻咳:“咳咳,发热伤肺嘛,预防咳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很好糊弄,信了,拿起碗敬他:“谢了。”
二人说话间,庭院中吵嚷起来。
只听双喜道:“吵什么吵,不知道主子病着呢?”
一人道:“大理寺卿求见督主。”
“你家督主今日不见人。”景恒打开门:“甚么大事,急得一天都等不了?”
那人终于瞧见个能主事的,忙跪下道:“出了大事了!户部侍郎的儿子死了,模样惨得紧,凶手一刀毙命,是个绝顶高手,大理寺和刑部恐难应对,请咱们厂卫帮忙呢。”
但凡是个会拿刀的,只要到了大理寺嘴里都是‘绝顶高手’,景恒没当回事,只是问:“人家儿子死了,你着急忙慌地做什么,又不是你家亲戚。又不是多大的事,督主病了,叫他们自个儿先查着罢。”
那人叩首,心说要不是你那跟班的亲戚,他倒也不急。
“起来吧,我这儿没这那么多规矩,下次站着回话。”景恒说罢,一转身,却见谢停正站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吓他一跳。
谢停问道:“哪个户部侍郎?”
那人抬头,见是谢停,不敢隐瞒,强行做出几分难过模样:“谢百户节哀。”
景恒转过身,吃惊道:“谁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答:“谢侍郎家嫡子,谢行,昨夜死于闻鸳客栈。”
景恒与谢停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诧异。
嫡兄暴毙,谢停伤也养不成了,急忙回府奔丧。景恒不放心,请汪钺跟着。
汪钺指了指自己:“我?从二品东厂子颗掌班、司礼监秉笔太监,去跟着个六品百户?”
景恒扔过去锭银子:“够不够?”
汪钺单手接过,颠了颠,十两。他没说够,也没说不够。
景恒岂能不懂,又扔过去一锭。
汪钺把银子抄在手中,抛起又接住,两枚银锭叮当作响,发出好听的声音,汪钺满意极了:“好事成双,小爷替你走这一趟。”
景恒翻了个白眼,早知钱能收买,他何必和汪钺勾心斗角。
汪钺拿钱办事非常痛快,戴上官帽就要走。
朝峰无奈,另点了夏阳几人跟着,嘱咐道:“旁人问就说查案。”
汪钺停下,手中不断抛接银子:“不管查案,查案另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加钱,加钱,”景恒追出来:“给你加钱,务必把谢星驰看顾好。他嫡母失了独子,会做出什么都不稀奇。”
汪钺伸出手。
景恒推他:“快去吧大哥,你是我亲哥,我还能赖你账?”
“谅你不敢。”汪钺边走边说:“我可当不起你哥,你说话口无遮拦,我还想活命呢。”
朝峰也只装耳聋。
东厂专职缉查,监听百官言行,就景恒成日这嘴,若较起真来,早该抓起来下了大狱。
督主也不管管。
汪钺万万没想到,景恒竟一语成谶。
谢府办丧事,门前挂着白纸糊的灯笼,牌匾上坠着素色锻花。
才一入灵堂,谢停话都没说一句,就被谢府下人半请半押到谢行棺前,让跪着守灵。
汪钺瞧那薄垫子,微微皱眉,谢停腿上还有淤伤,这么跪上三天,腿多半要废。
这京城中谁人不知汪钺是凤明的心腹。汪钺一皱眉,不敢说京城抖三抖,但要谢府颠倒乾坤却是不在话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双鸿见到汪钺,不敢怠慢,亲自迎上来。他恍若老了十岁,一夜间竟生出许多白发。
“有劳汪公公亲自前来,”谢双鸿同汪钺见礼:“贼人猖狂,缉事厂神通广大,追凶一事还劳您费心。”
汪钺不闪不避,直接受了一礼:“谢大人节哀。东厂职责所在,且待我先瞧过令公子。”
谢双鸿点头让开,不忍看棺中爱子,别过头去。
大理寺与顺天府的人也在,他们先简单将案情说给汪钺。
只听大理寺官员说:“下官正在排查与谢行有旧怨、过节之人,如今尚无眉目。”
这是最根本的,合该这么去查,汪钺随口问:“你叫什么?”
那人答:“下官大理寺丞陈川流。”
汪钺上前三步,还没瞧见棺材里头,就听见一阵哭闹喧嚷,他转身去看,只见一位穿着素衣的夫人,被婆子掺扶着出来,直奔谢停而去,口中还喊着:“好你个谢停,谋害了嫡兄,还敢回来,来人!拿他去见官!”
众人皆是一震,谢双鸿也没料到自己的夫人会当众指认庶子,他上前道:“夫人,你伤心过度,怎糊涂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夫人不管,只哭着指向谢停驰:“我儿死的冤,必是他这畜生心生怨恨将他杀了!”
谢停跪在地上像个木头沉默不做声。
混乱间,陈川流上前问:“谢夫人何出此言?”
谢夫人含泪哭诉:“昨日他们兄弟二人争执,谢停顶撞嫡兄,我儿不过教训他两句,他便怀恨在心,凭借一身好武艺,将我儿谋杀了!”
谢双鸿皱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谢停。
陈川流大惊:“夫人不可妄加揣测,庶子谋害嫡兄乃是大罪!”
谢夫人看了眼身边的婆子,那婆子上前一福:“非是揣测,为大公子换衣时,我们在公子手中发现了这个。”
只见那婆子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帕子,幽幽展开,帕子中间赫然躺着个带血的袖扣。
“正是二公子飞鱼服上的袖扣!”
汪钺的目光从袖扣上移开,看向顺天府的官员,皮笑肉不笑的问:“顺天府办案竟这般懈怠,物证还要死者家属来发现,成何体统?”
顺天府那官员担待不起这罪名,跪地道:“汪公公明鉴,谢大公子头身分离,原是谢府下人人先发现了头,就去了闻鸳客栈寻大公子尸身。顺天府赶到时,尸身已然让谢府的人接走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发生命案,第一现场本不应轻易挪动,但死者家属极不可控,抱着尸体哭的,抬着尸体去请大夫的,什么没有。
尤其这谢行,死在妓院,若身体就搁在那儿任人查看,谢府岂不颜面尽失。
顺天府已然扣下了当场的花娘。
这名花娘被打晕了,谢府接走谢行时花娘还晕着,谢府众人只当她也死了,未多加查看。那花娘也是好运,要是醒来看见一具无头尸搂着自己,还不吓疯?
不过据那花娘说,谢行睡下时可没穿什么衣服。
汪钺没想到真让景恒说中。
昨夜谢停发着高烧倒在东厂门口,东厂中多少人都瞧见了。汪钺不觉得他还有能耐拖着病身翻出去杀人,心中有了偏向,自然觉得那妇人污蔑,他使了个眼色,叫夏阳去拦那妇人,四名厂卫将谢停护在身后。
“既如此,还不速速将谢停带去东厂审问,”汪钺睨了眼夏阳:“带走。”
夏阳闻言扶起谢停,似押实扶,拖着他往外走。
陈川流道:“大人留步,此案涉及锦衣卫,还应将人押在大理寺才是。”
“锦衣卫又如何?”汪钺勾起唇,似笑非笑:“你说东厂徇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川流忙道不敢,朝谢夫人看去。
谢夫人拉扯着,不许东厂的人将谢停带走,她到底是个女子,力气不大,到底越不过厂卫去,便尖声唤道:“来人!”
汪钺冷眼看着,直到谢府下人与厂卫对上,才不紧不慢地的说:“谢府公然阻挠东厂办案,是想造反吗?”
谢双鸿顿然一惊,大喝退下,朝汪钺一偮到底:“不敢。”
谢夫人盈盈下拜,垂泪道:“大人有所不知……”
汪钺懒得听她攀扯:“我是不知,你既有冤情,便去东厂说罢。”
汪钺转身:“带上这位夫人和谢停,走了。”
谢双鸿阻拦道:“汪公公,内子无状,冲撞了公公,只是她一介妇人,如何去得东厂?”
汪钺微微偏头:“谢大人多虑,正是妇人才更该去咱们东厂。东厂内俱是宦官,您尽可放心,尊夫人如花似玉,去了顺天府、大理寺,您才该担心呐。”
谢夫人大惊失色,谁人不知东厂是龙潭虎穴,去了九死无生。
她独子死了,她如今年过四十再难有孕。谢停就成了谢双鸿唯一的儿子,不是嫡子也胜似嫡子。她将谢停母子捏在手心中近二十年,怎容他们爬到自己头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哥哥在大理寺还算说得上话,她本想泼些脏水,把谢行送进大理寺,叫他悄悄死在那儿,做出畏罪自尽的模样。
谁知东厂忽然插手,因果倒置,竟成了她要去东厂,汪钺对谢停回护明显,她若去,焉能有命回来。
汪钺不管那许多,东厂做事,何须旁人指摘。
他骄傲如只斗胜了的孔雀,昂着头,一指那婆子:“都带走。”
作者有话说:
谢停:景恒惯会糊弄我。加两块儿姜骗我是单给我炖的,渣男。
南风知我意
第27章反派开会
东厂内,汪钺讲完前因后果后。
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峰很铁不成钢,问汪钺:“你收了世子爷二十两银子,就把朝廷命官的夫人关进了点心房?”
点心房是东厂刑狱,幽深阴暗,地上的血渍包了浆,铲都铲不掉,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去处。
汪钺切了一声:“朝廷命官关得,他夫人怎关不得?这老妖婆就该关起来,杀杀她威风。”
凤明似觉头疼,手肘撑在椅臂上,以手支头:“关都关了,处理了算了。”
朝峰:“督主!没名没分的……”
汪钺道:“怎没名没分,才拔了她仆从两颗指甲,那人就招了,说血扣子是昨日谢停挨鞭子时落下的。嫡母诬陷庶子,畏罪投缳,这很合理啊。”
双喜主动替凤明分忧:“如今只差谢夫人口供,奴才去请她签了便是。”
朝峰闻言点点头:“如此也好,免得她出去乱说。做干净些。”
景恒瞧着这满屋子眉清目秀的人,说出的话一个比一个狠,摘下来给谁看谁不得说是反派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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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头子皱眉微咳,优秀少年当即变成大孝子,捧着罗汉甘草茶上前:“都是小事,别急,喝点水。”
凤明接了水饮下,茶水压下几分喉间甜腥血气:“散了吧,以后这些小事不必回我,你们商量着办就是。”
似是累极,他侧头靠在景恒腰间,景恒心疼的抚了抚他的头发。
众人:“???”
凤明闭目缓了会儿,才想起屋内还有人似的,微直起身:“还有事吗?”
众人皆答没有,抢着告退了。
只有汪钺隐晦地朝景恒比了个数银票的手势。
景恒比了个ok。
汪钺以为是三百两的意思,美极了,乐呵呵的下去了。
经此一事,谢停一跃而成京城庶子圈的领军人物不说,还成了东厂的摇钱树,厂卫们知道景恒出手大方,恨不能谢停天天惹是生非、倒霉到家,好叫世子爷差遣他们去给谢停解围,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使他们照顾弟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今年,天寒得早,才十月半,京中就下了场雪。因凤明畏寒,宫中早早烧起了地龙。
这日凤明拧眉看着账册:“才十月,烧甚么炭,把这项裁了,下月再说。”
这薪柴银一月就要八百两,时近年下,处处都要使银钱,能省则省罢。
“别裁啊,”景恒拿过账本:“皇上还小呢,伤了风寒可不是小事。”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千两银票,连着账本一同递给内官监掌印:“有劳公公采些好炭,宫中嚼用多,若银钱倒使不开,只管找我,万不能委屈皇上。”
内官监掌印张平双手接下,恭敬道:“多谢世子爷。”
能坐到掌印的,哪个不是伶俐人。皇上还小不错,可小孩子火力壮,伺候皇上的太监都说皇上不让烧炭,烧了热。
宫里怕冷的主子就上面这一位,景恒自己贴钱为了谁,张平岂能看不出来。
张平道:“柏罗炭无烟,烧着有股子松香,是顶好的,奴才这就派人采买些来,供着两位主子使。”
张平退下后,凤明才道:“宫里花钱的地方数不清,你还能处处贴补不成,往后别这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笑道:“能使银子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一千两而已。我也没甚用钱的地方,上次拿银票出来。还是我初到京城时,因进不得宫,还想给严大人送礼,谢星驰没让,这才罢了。”
不过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回想起来好像已许久了,凤明也笑:“托锦衣卫给锦衣卫行贿,也就你想的出来。”
“谢星驰当时也这般说的。”
“你打算送多少?”
“五百两。”景恒答。
“什么?你可知……严笙迟的年俸,折成现银还不到二百两,你好大手笔。”
景恒是真不知大齐物价,他乍听之下也吃了一惊。
这么算来,宫里烧炭,一月要烧进去一个三品官四年的俸禄,难怪凤明会觉得贵。
景恒又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凤明:“身上带的就这些,侯府里还有些,我派人取来,都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接过来扫了一眼,揶揄道:“好有钱。”
“以后钱都给你管,”景恒笑:“若叫你觉得钱不够花,便是我没本事了。”
凤明把银票还给景恒:“你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淮安侯给的。”
“……”
景恒:“我现在开始赚钱,你帮我想想,什么法子来钱快。”
赚钱的法子……
凤明作势沉思了会儿:“捐纳卖官罢。以后赀选之事,你便管着吧,回头我拟几个虚爵给你拿去卖。”
赀选便是卖官的官方说法,本质都是朝廷出卖官职、爵位用以聚敛财富。
卖官鬻爵自古有之,卖的多是虚爵,不掌实权、不发俸禄。但在古代,有了官身便和平民区别开来,赀选市场非常广阔,官方虽有定价,但粥少僧多,每个虚爵都能卖出天价,高出定价十数倍。
掌管赀选历来是个肥差,景恒如此轻易便得了,也不知旁人得如何羡煞。
难道他不啃老的办法,竟是吃软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哭笑不得:“卖官鬻爵并非善举,还是少做才是。”
“我岂不知,赀选乃法纲不振之相,可朝廷用钱地方太多,前岁山南地动,便是靠着赀选之财勉强凑出些赈银。”凤明叹道:“国库空虚,终归是我治理不善。”
景恒道:“国库大抵来自岁贡,你久坐庙堂,难道还能管得各地税收不成,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身居高位,不胜其寒。旁人只见凤明如何杀伐决断,权倾天下,谁有能知这受万民供养的人,连炭都舍不得烧,他明明那般怕冷。
真是流言误人。
景恒望向书房内的大齐舆图,大齐国土丰茂,朝廷缺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富庶之地都被分封出去了。
譬如淮安候的封地,占据大齐国土面积的很小一片,却很有钱。景恒看过侯府账目,淮安候府税收足有大齐国库收入的五分之一。
大齐如今有三王四候,除去并未就藩的怀王,还有六块地没收回来。这么些年来,大齐皇帝一直在暗暗削减藩王封地,开国时足有十几位藩王,如今只剩这六处没收回来,已经是历代帝王努力之下的结果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能收回来,也意味着这些藩王根基更深,都曾是最受宠的皇子。就比如淮安侯,在如此大环境下,仍得了高祖给的富庶封地,可见高祖对他的喜爱。
若能收回这六块地,大齐国库的收入能翻一倍不止。
景恒问凤明:“你有没有想过削藩?”
凤明叹了口气:“你这张嘴啊,什么都往外说。”
景恒是淮安侯世子,却提出‘削藩’,若叫淮安侯知道,定废他世子之位。
也可见,何为‘娶了媳妇忘了娘’。景恒不仅是忘了娘,还想拿着爹娘的封地,讨凤明展眉。还好他不是个皇帝,不然那拱手河山讨君欢的大戏,定要让他来唱主角。
景恒不以为意,他从现代穿越而来,对甚么世袭罔替没有执念。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是常态,没有哪朝哪代能千秋万世,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藩王爵位封地了。
况且他来大齐又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如今只想同凤明长相厮守。帮凤明把大齐治理好了,千年百年管不了,能顺顺当当几十年就很不错。
若能多收回几块封地,来日《齐史》之上也能为凤明博些好名声。
在爱凤明这件事上,他非常功利,什么都可以当做筹码。
景恒说:“若要集权于中央,削藩势在必行。如今二王四候自擅其地,外顺而内悖,父死子代,不贡不朝,实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未落,凤明忽地抓住景恒的手:“刚才的话,谁教你说的?”
景恒犹豫道:“韩愈?”
“原来是有人说过。”
凤明颓然放手,有些恍惚。
“怎么了?”
“提及削藩时,先帝也这般说过。”
“一模一样?”
时间太久,凤明也记不清,他回忆了下:“自擅其地那几句,大差不差。”
景恒不解,他方才是从韩愈《潮州刺史谢上表》中摘了几句说的,先帝怎会说出同样的话?
先帝也读过这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都是些四字词语,说的又都是藩王之事,略有重合,也说的过去?
凤明歉然道:“我知你不愿我将你与先帝……”
景恒看着凤明开开合合的唇,附身吻了过去,将凤明的话堵在唇间。
他个子很高,能把凤明整个圈在怀里,他喜欢圈住凤明,把美人牢牢的藏在怀里,不叫任何人瞧见。他的吻痕温柔,并不凶,一点点啄开凤明的唇,轻轻吮舐。
凤明自觉总惦念先帝,对不住景恒,任他施为,与景恒凑在一处亲了会儿。
片刻后,景恒让开些:“你若想他,便想吧。”
凤明水一般的眸子微微泛红。
“只我亲你时,别想他。”景恒亲了亲凤明的眼:“只能想我。”
凤明道:“我怎会”
话没说完,景恒的吻又落在他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含混道:“景恒……”
景恒轻轻咬了凤明嘴唇一口:“不要叫我名字,和他名字一样,晦气。”
作者有话说:
齐圣宗:晦气。
文中:二王四候自擅其地,外顺而内悖,父死子代,不贡不朝,实乃……此句改编自韩愈《潮州刺史谢上表》。
第28章天造地设
凤明此刻脾气好极,耐心问道:“你表字是什么?”
表字是文人的讲究,习惯自称用名,称人以字。因直呼其名有不敬之嫌,故而另取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彰显亲近,相敬而呼。
就像谢停,表字星驰,严笙迟也有表字,唤作稀音。
景恒问:“你有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奴才,哪来的字?”
凤明其实有一表字,唤曰‘养晦’,是太傅邹伯渠取的。
邹伯渠是高祖年间的状元,苏州人,连中六元,高祖称他是‘占尽江南灵气、千年旷世奇才’。
凤明见到邹伯渠时,邹伯渠已成名多年,是天下文人之首,被高祖钦点为太傅,教太孙景衡读书已经十年。邹伯渠与寻常文人不同,身上没有书生的迂腐气,开明豁达,宽仁博爱。
景衡作策论时,凤明总是歪着头看。邹伯渠瞧着有趣,随口问凤明几句,凤明非但对答如流,甚至举一反三。
景衡悬笔蘸墨,神情淡然:“先生,我早说他聪慧。”
邹伯渠从此多了一个弟子。
过于拔众,在宫中并非善事。慧极必伤,邹伯渠为凤明取字‘养晦’,希望他能平顺一生。
凤明未能如邹伯渠所愿,不仅没能养晦韬光,反而以凶名惮赫天下。
凤明有负恩师,故不提这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嘿嘿,巧了,我是傻子,我也没有。”
景恒傻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早说了咱俩天造地设,什么都是相配的。”
凤明一点也不觉得他该和傻子配。
太监是太监、傻子是傻子,若非要他选,太监和傻子,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还是选做太监,这么一比倒像景恒高攀了他。
他定定神,心说不能总叫这傻子带着走,景恒的逻辑有一套厉害之处,总能把人带跑偏。
景恒见凤明沉默,以为凤明没明白,他又道:“我十二岁以前是傻子,你知道不?”
凤明:“……很难不知道。你少时也养在宫里,我见过你。”
景恒来了兴致,说这是他俩的缘分,非要拉着凤明让他讲自己儿时的傻事。
说是傻子,其实更像是玉雕的人偶娃娃,不哭不闹不说话,总在御花园的树下花前一坐一天,别人给什么吃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给也不要。
好像不会饿似的。
凤明实在难把曾经乖巧的小孩和眼前这人联系到一处,他转开话题:“你如今大了,也该取个表字。”
“你给我取。”景恒腻腻歪歪捉着凤明的手,捏他手上的剑茧。
凤明的手指长且细,白玉似的,只是指甲欠些血色,按下去泛白,半晌都回不过色来,是身体虚亏之相。
凤明垂眸思索:“我读书读得少,取不出。”
“慢慢想,不急。”景恒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凤明叫自己为他取字,只能自己说:“我也给你去一罢。”
凤明就知道景恒在这儿等他,当下无奈道:“你取。”
“在天者莫明于日月,照临四方曰明,”景恒故作沉思,一开口原形毕露:“我就叫你老婆吧。”
凤明:“???”
“‘老婆’不是相公之意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一怔,他成日满嘴胡诌乱讲,早忘了曾经还编过这段瞎话,善狡诡辩如他此时也无言以对。
凤明又说:“表字乃敬称,难道以后旁人都要唤我‘老婆’?”
景恒咬着腮肉,苦苦思附如何把这段话圆回来。
他就是豁出去一顿打,也不能叫旁人叫凤明老婆啊!
难道要千百年后,后人翻开《齐史》,只见上面写着:永元五年,有权宦凤明,提督东厂,摄天下事,世人畏其权柄,敬称之谓:老婆。
这还得了?
这还得了??
景恒长吸一口气,仿佛看到了那可怕场面,忙说:“不可以!”
景恒的坏心思都写在脸上,凤明洞察人心,岂会不知,他猜到‘老婆’多半是‘夫人’之意,也懒得拆穿景恒,反而给他台阶下:“你就唤我凤明罢。”
如今人都称他“九千岁”、“督主”、“督主”,再没人敢直呼其名,单许景恒这般叫,倒也算特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景恒拥紧凤明,与他四目相对:“我爹就我一个儿子,爹娘都叫我景大郎。”
景大郎这称呼确有其事。
只是他娘心情好时都唤他‘儿子’、‘好儿子’,只有生气时才叫他‘景大郎’,他爹心情好不好都叫他‘逆子’、‘孽畜’、‘狗东西’。
“景大郎?”凤明迟疑唤他,不知为何有点怪,具体哪里怪倒是也说不上来。
景恒故作苦恼:“啊呀,有点难听啊,你再把大字去了试试。”
此时凤明岂看不出他景恒的算盘,景恒东扯西扯绕了好大的圈子,就是哄他唤一声景郎。
凤明环着景恒脖颈,凑到景恒耳边,低声唤了一句:
“景郎。”
景恒呼吸一窒,捏着凤明的下巴,凤明抬头看他,凤眸里含着柔和情义,景恒的心化为水、化为绕指柔。
他为他一败如水,他为他所向披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极轻、极轻地吻住凤明。
吻住他的月亮。
“削藩是大势所趋,我也是景氏子孙,他想做的,就是我想为你做的。”景恒郑重道:“凤明,大齐江山太重……”
我不舍得让你自己扛。
虽已定下削藩之事,然此事仍需契机,按着景恒打算,在小皇帝亲政之前,把这些事做完就算快的了。
六年。
算了,为爱情打工六年算什么。
削藩之事急不得,挣钱的事迫在眉睫。凤明曾说粮布系民生之本。在大齐,粮食是硬通货,甚至比银钱还好使。
大齐立朝之处,一两银子可兑换一千文,年景不好的时候,兑换的便会低些,高祖时,因为连年征战,最低时只能兑换八百文,经过几年休养生息,如今已然能兑九百有余了。
仍兑不到一千文文,这便说明国家经济仍不景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虽想做事,放手做时才发现手上没人,就一个谢停,他还不舍得派出去。
既如此,还是只能强吃软饭,去找凤明借人。
凤明给了他块儿腰牌,随他调用东厂及各地缉事司人马。然东厂御下的内宦一个个肤白貌美水水嫩嫩的,派出去再让人欺负了。
锦衣卫倒是糙汉多,只是锦衣卫出身百官世家,派去押送货物还可,行商之事他们看不上,也做不来。
还是他兄弟谢停点子多。
“我有些朋友,”谢停说:“都是家中庶子,在家不受重视,应当得用。”
景恒一听,这靠谱啊。
在家不受重视,得了差事才会好好做,想着做出番成绩才好一名惊人。
“快去请来。”景恒道。
谢星驰:“……请到东厂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景恒日日夜夜陪着凤明,如今住在东厂。
“请到闲鹤楼罢。”景恒道:“小心些,事成于秘而败于泄,我们要悄悄挣钱,惊艳所有人。”
“……”谢停无语,心说你是做生意还是造反,哪儿那么多骚话。
闲鹤楼是淮安侯家的一处酒楼,自打景恒入京,京中的生意已然尽数交给了他。
闲鹤楼内,景恒推门进去,吓了一跳,本以为也就三五人,结果这一屋子满满当当的,竟有二十几人。
他偷偷问谢停:“都可信吗。”
谢停答:“可信,只是先挑了些学问功夫好的,还有许多没有叫来。”
景恒道:“你们是不是有一个类似于‘庶子联盟’的东西。”
“哪里。大家一起玩的多了,也就熟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见景恒到了,众人纷纷朝景恒见礼。
这一群人,谁是谁都介绍一遍,景恒也记不住,只有两个领头的,分别是工部尚书的庶子齐耘,与文远将军庶子赵岭末。
景恒先与一道吃酒,吃酒时细细观察,还有个沈澶的,瞧着很适合做生意。
二十几人一道,喝醉了,乱糟糟的一片。
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这杯敬世子爷,旁人都看不起庶子,您却与我等同席,真是……感激涕零。”
“世子爷风光霁月,不似有些世家嫡子,眼高于顶。”
“我在家中,被嫡兄欺凌,连小厮都不如,他稍不顺心,便……”一人撩起袖子,露出片淤青。
众人纷纷道,做庶弟的哪个没被嫡兄打过,快放下袖子罢。
又有人道:“我那嫡兄,常借口考我学问,答得不好,便罚我跪祠堂,他呢,还博得个关爱庶子学业的好名声……哈哈,只要嫡子做的,甚么都是对的!”
“还是星驰走运,他家那个嫡子嫡母竟都死了,也不知我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慎言!”
众人静了一刻,又把话题唠回来:
“嫡庶之别,有如天堑啊。”
“我等不愿认命!”
“愿为世子爷效犬马之劳。”
众人和商量好的似的,齐声道:“愿为世子爷效犬马之劳。”
景恒站起身,拱手道:“承蒙各位抬爱。”
他演讲似的,抑扬顿挫:
“英雄不问出处,诸君何必介意出身是否高贵,嫡子高贵吗?万般折辱践踏,皆源恐惧,从鞭笞中,获得些许安慰。打压你们用以抹平自身无能的人,又何足挂齿。”
“切莫自怨自艾,正所谓‘莫欺少年穷!’我不信、也不愿见到诸君一生活在嫡子阴影之下。莫说自古嫡庶有别,自古如此,便是对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星驰:“……”好熟悉。
“那《礼记》定下了嫡庶之分,写满了仁义道德,可我只看到嫡子对庶子的压迫,看到庶子的才华无从施展,看到庶子的抱负无人在意,我倒要问问孔圣人那七十二弟子,他们其中,便没有庶子吗!”
“王侯将相……”
谢星驰猛拉了景恒一下:“差不多得了。”
景恒正讲到兴头上,突被打断,意兴阑珊,然而看到众人那恨不能当即为他去死的模样,他知道确实不能再说了。
不少人落下泪来,嗟然长叹:“士为知己者死,愿为世子鞍前马后,已报知遇之恩。”
看,已经有人要死要活的了。
作者有话说:
景恒: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众人:???你以前不是皇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有这好事?
第29章软饭真香
散席后,景恒和谢停骑马并行在街上。
谢停评价:“笼络人心。”
“这算甚。”景恒晃了晃马鞭:“这些小庶子啊,打今儿起,是上了我的贼船喽。”
“你真的很爱说那段话。”
“哪段?”
“向来如此那段,你之前喝醉也和金豆说过。”
景恒笑:“这可是大文豪说的,振聋发愦,我每次演讲都要引用的。”
谢停也笑:“真不知下次哪个倒霉蛋会听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怎能叫倒霉呢?”景恒单手持缰,身子随马微微晃动,这是他的马,从淮安骑来的那匹,一直养在东厂,如今还给了他。
景恒悠悠然然:“幸运才是,以一人之身抵抗历史的洪流,这般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
赚钱大计既已定下,只得缓缓推进,流水似的银子花去去,一时半刻的,也见不到成效。
自古做生意,若要赚银子,靠的就是一个‘差’字。信息差、价格差、成本差,层层叠合为利润。
旁的不知,就南北货物上的差价,就有得赚。譬如在南海,一斛珍珠作价百两,到了淮安价格翻上三倍,在京城,一斛珍珠足需八百两。旁的不提,就这珍珠,从北到难,就能挣下纹银七百两。
价格翻倍的原因无非是路途遥远,一路上变数过多,又途径几处番地,若要此路过,没有买路财怎能成,上下打点下来,挣头就少了。
景恒不怕路途远,锦衣卫、禁军俱是身手高超之人,比民间镖局强出数倍,官身之下,沿路州府番地也能放行。
然,放行这词叫景恒不舒服,景恒在舆图上反复推演,终是推断出一条南北商路来。
途径三处番地,其中他自家的淮安一带自不必提,另有两处,一处是蜀庄王封地,一处是晋恭候封地。
蜀地、晋地皆是物产丰富。这般一路下来才不算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拉上蜀庄王、晋恭候,三家一道有钱一起赚,还能哄得他们出钱出力,岂不很美。
新岁在即,今年封五,算是个整数,封五逢十之年,各地番王都会入京过年,正好借机与他们详谈。
真是天助我也。景恒画了几个首饰图样,着人去打,送给各位王妃、侯夫人,也好叫她们多吹吹枕头风。
枕头风可太好使了。
“今年过节,淮安侯也来么?”临睡前,凤明又翻着那本《白蛇传》酝酿睡意。
景恒应了声:“来。”
凤明沉吟道:“你爹封侯都十多年了吧。”
“怎?”景恒挑眉:“侯位低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侯爵之上,是王爵……”凤明合上书,状若无意地说:“淮安王,倒也不错。”
景恒:“……”
【四个字,让这个男人给我爹封王。】
他可以出书了,这哪儿是枕边风,是龙卷风。
景恒道:“罢了,商量着削藩呢,还封王。”
凤明倒不觉得麻烦,极认真:“总不能叫你白跟了我。”
景恒:爹啊,你也想不到一把年纪,还能吃上口儿子的软饭吧。
凤明愈思索愈觉得此事合宜:“你不是还要同蜀庄王谈商路之事吗?身份高些也好,免得他拿爵位压你。”
景恒心想,反正封地早晚得从他爹手上取回来,封个王让他爹高兴两天,也行吧。
三言两语,两人定下淮安侯封王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不必上朝,整日里就琢磨着生意之事,得空之时陪景俞白读书,练武。
日子过得到快。
自上次同京城庶子联盟一聚后,又择了几人单独见面,齐耘、赵岭末、沈澶三人果然才干非凡,不顾即将年节,俱带了人手、银两离京探路。
十二月,各地番王陆续启程入京,凤明越发忙,宫中府中、大事小情都恨不得要他拿主意,已然忙得连阖眼时间都少,每日只睡下两、三个时辰,几日下来,脸又尖了许多。
景恒看着心疼:“究竟都是甚么人命关天的大事,竟全要你定?”
凤明忙得没时间用饭,在闻政堂伏案批奏折,景恒搬了凳子坐在对面给他喂吃的。
凤明道:“别喂些汤汤水水的,洒折子上不尊重。”
景恒道:“干巴巴的怎生咽。”
凤明放下朱笔,冰凉指尖摸摸景恒的脸:“年关里是忙,过了这阵就好了。祖宗规矩定下的,闻政堂里不可饮食,我等会儿吃,你玩去吧。”
景恒叹气,把碗拿开,趴在桌上看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坐得极直,仪态端正,穿着赤红蟒袍提着朱笔圈圈点点。
“你穿龙袍一定更好看。”景恒说。
凤明抬起朱笔在景恒脸上画了一道:“口无遮拦。”
景恒脸颊上顶着道朱痕,半真半假:“你想不想坐江山。”
凤明不抬眼,悬笔在奏折上批复:“饶了我吧,我就是个太监,就想站在那儿”
他提笔一点闻政堂龙椅后的角落:“发愣。”
景恒笑他:“摸鱼啊。”
“摸鱼?”凤明又打开一封奏折:“是偷闲之意?”
“嗯。”
景恒在这儿,凤明静不下心,总想看看他、理理他。他鲜少有如此心不在焉的时候,批奏折有甚意思,哪里有和景恒说话有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哄他:“在这儿杵着多没意思,你点几个锦衣卫,陪你去猎场玩、或去听戏喝酒、去万宝楼淘些新鲜东西。”
景恒道:“你当我是小孩子呢,我不喜欢这些,就喜欢看你。”
凤明想想说:“过了除夕,朝中休沐十五日,我陪你去城外的温泉别苑如何?”
“说定了。”景恒眼睛一亮,高兴起来:“真想甚么都不干,每日与你厮守在一起。”
凤明耳尖发热,面上却没什么多余的神情,丝毫看不出来他为景恒的情话悸动,只是说:“快走罢,你杵在这儿,我看不进奏折。”
“你可真是勤勉,”景恒站起身,幽怨道:“看来是我姿色欠佳,不足以让你从此不早朝啊。”
凤明捡起个空折子丢景恒:“快滚。”
景恒单手抄起那折子,一抱拳,原地一个后空翻,滚了。
天气已然冷了,还好今年雪下得虽早,年景尚可,各府州都未报寒灾,若逢场大雪,哪处遭了雪灾,凤明只会更忙。
国泰民安只有四个字,景恒第一次意识到四字背后沉甸甸的份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走出闻政堂,皇宫里没什么人。
大齐以仁爱治天下,自入冬,若无事从不叫宫女太监在屋外候着。
况且如今皇宫中就景俞白一位正经主子,再无旁人。平日宫女太监来来往往,还得见几分热闹,如今景恒走在宫里,只觉空旷冷清。
旧事逐寒潮,独行至此,红墙深瓦之下,念天地悠悠,恍如此生已走到尽头。
凤明孑然一人,独自熬过五个冬夏。
景恒只一想,便怜其孤寂。
他登上城楼,将皇城尽收眼底。
登高临寒,他想起了那个梦,在梦中化为蝶,飞过熊熊火海,落在凤明肩头。
凤明也站在这座城楼上。
景恒眼前闪现过模糊不清的画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些画面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他兀自惆怅,远远的,看见城楼下走过个人,戴官帽,穿着宝蓝绣仙鹤补子,定睛一看,正是张太傅。
想必是刚从东宫出来。
景恒跑下城楼,同张太傅见礼。
太傅回礼:“请世子爷安。”
景恒道:“断不敢受此礼。合该景恒向张太傅请罪,带着圣上疯玩是恒之过。督主已教训过我,令我择日向太傅致歉,今日碰巧遇见,还望太傅宽恕。”
张太傅因气走了凤明,近日在朝堂颇受排挤,他本以为凤明回来会撤了他太傅之职,未料非但如此,反而叫淮安侯世子同他道歉。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竟是他狭隘,从前偏听偏信,未曾发现凤明竟是如此宽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太傅又向景恒回以一礼:“督主与世子如此深明大义,微臣倍感惭愧。”
“冬日路滑,我送您到宫门口。”景恒抬手请张太傅先行。
二人一路上就景俞白的教育问题探讨一番,为景俞白定下了更严苛的天子书单,自是不提。
这日,驿馆报信,说淮安侯已抵直隶,明日即可入京。凤明推了好些事,亲自调派官员,备足了排场出城十里相迎。
“我入京时可没这排场,”景恒坐在塌上,不动声色地看凤明解衣:“一个人灰溜溜的就进京了,被你锁到东厂里,日日不许见人。”
凤明解领上襟扣,朱色长衣在烛火下映出暖光,连张牙舞爪的蟒纹都柔和了许多,他拉开鸾带,蟒袍滑落到臂弯,露出内里玉色中衣。
“谁拿链子拴你了?”凤明见景恒盯着他脱衣,拿鸾带丢他:“别看!”
景恒接起鸾带,置于鼻间轻嗅:“真是位神仙啊,连脱外袍都不让看。”
“别色鬼似的,丢人。”凤明将官服挂好,只穿着浅色中衣坐回塌上:“明日淮安侯夫妇入京,我就不去了,你不许乱说话,知道吗?”
他这身份去接,太引人注目。
景恒随手一抛,将鸾带挂到衣架上,明知故问:“什么话不能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我之事。”
美人灯下看,景恒越看越喜欢:“你这般好看,我爹娘定然满意。”
凤明道:“你我相悦,只要你我二人知道便是,无需惊动旁人。”
你我相悦。
这话仿佛一把火烧在景恒心间,他扑过去,将凤明压在身下:“相悦?你终于承认你也悦我了?”
凤明不似景恒,成日将喜欢、将爱挂在嘴上,景恒知道凤明的心意是一回事,这会儿突然听凤明说出来,欢喜的什么似的。
“你再说一遍,看着我说一遍。”
凤明别过头去,只不看他,也不说,长发中藏着的耳朵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他不说,景恒好像只大狗,撒着欢地闹他,不住拿头乱蹭撒娇:“好凤明,你说一遍,求你了,好哥哥。”
凤明最怕景恒唤他哥哥,脸都红了:“你先起来,别压着我。”
“不嘛,你不说我就不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我……”凤明动动唇,当真说不出口,景恒有法子拿捏他,他也有法子拿捏景恒。
影影绰绰的烛火下,凤明姣好容貌耀若春华,明眸中盛着星河一般,他去推景恒:“景郎……”
蠢狗变呆狗。
凤明弯眸一笑,惊鸿灼然,万物失色。
他笑道:“我说不出,饶了我吧,景郎。”
景恒:“……”
长得好看的人,真的就能为所欲为是不是。
他无可奈何,食指轻点凤明的鼻子:“饶你一次。”
凤明坐起身,二人缠闹间蹭散的衣衫自肩头滑落,衬着垂落的乌发,呈出片雪一样的玉白。
!!!
景恒不自觉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终于看见衣服下面的身子了!喜大普奔!守的云开!
凤明连忙拉上衣襟,一抬眼就是景恒宛如呆狗表情。
“……”
他敲了敲景恒的头:“傻了你,没见过男人的身子,馋成这般。”
景恒喉间微动,着魔似的去摸凤明肩膀。
凤明岂能任由他摸,挥手去挡,你来我往,二人在床上缠斗起来,木榻摇得厉害,景恒的心也跟着颤。
终于,他捉住凤明的手,压在凤明头侧。
滚烫的吻落在凤明脸颊:“捉到了。”
“你这功夫精进的不对劲。”凤明仰着头微微喘息:“你这般,下次我就用内力了。”
即便被景恒这般捉着,凤明也不挣扎,他内力虽受限,也不是如今的景恒可以比的。他若真想挣开,只拿内力一震便是。
但凤明没这般做,似乎认定景恒不会对他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者说,他也不知道景恒还能做什么。
景恒凝望身下的爱人,定定神,压下心中欲念,松开束缚,沉声道:“同你相好是我求来的,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
凤明抬手,将景恒乱发揶在往耳后:“天下人会笑你。”
“由他们笑。”景恒与凤明额头相抵:“别怕,我爹娘都非常好说话的。”
凤明拿他没法子。
景恒的爹景文宸确实是宫中难见的良善人,有些儒雅气,却不迂腐,反而极识时务。凤明如今大权在握,料想他也不会这时候跳出来反对什么。
凤明只好劝道:“那你要缓着说。”
“那肯定的。”景恒说:“我你还不放心吗?”
凤明蹙起眉,眉眼间拢上轻愁。他并非个息怒形于色之人,如今面上藏不住神色,一是在景恒面前不必伪装,二是真愁。
就是你才不放心啊,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美人含愁,景恒心疼坏了,抱着哄了半宿不提。
作者有话说:
凤明:你要缓着说。
景恒:爹,我跟凤明好了。
景文宸:???
第30章荣册亲王
腊月朔风凛冽,北边风又冷又硬,刀似的往人骨头上剜。
景恒披着大氅,骑在马上,立在京外十里亭,脸都冻麻了,仍不妨碍他昂首挺胸地扮英俊。
身后的礼部官员一个个冻得活像缩脖子鹌鹑,更他傲然独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远远的,一队车马出现在天边。
一人一骑先行而来,正是淮安侯府来报信的。
那人下马,先给景恒行礼,又同诸位礼部官员寒暄:“传侯爷的话:多谢各位大人在此相迎,天寒地冻,请各位上马先行,不必拘礼。”
礼部侍郎道:“侯爷体恤,原不应辞,只圣命在身,不敢懈怠。”
景恒道:“听我爹的罢,你们先回,圣上与督主若问,自有我担,有劳了。”
谁人不知,景恒如今是凤明面前的红人,各家各府的都感叹淮安侯生了个好儿子。
当初凤明负气离京,众人皆在观望,只有景恒巴巴地跟去,演了出休戚与共的大戏,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得了凤明青眼。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景恒跟班谢停谋杀嫡兄的事儿都让东厂给压了下去。
东厂惯会阳奉阴违,若旁人问起谢行之死,只说在查,查来查去却并不定案,教人挑不出错来。
此案最大的嫌疑人谢停如今好好的,就跟在景恒身边,反倒是状告谢停的谢家主母,至今还关在东厂,生死不明。
谢大人进退两难,一边是嫡妻,一边是仅剩的一个儿子。他只得装作糊涂,只当忘了这事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苦主都不发作,旁人也没人在这时候触东厂霉头。
一桩大案就这般悬了起来。
不过,京城之中悬案多,真相倒也没那般重要。
众人听景恒此言,纷纷应是,感念淮安侯仁德。
景恒一牵缰绳,潇洒策马:“我去迎迎。”
淮安侯府那人又行一礼:“大公子,传侯夫人的话:请您别在风中嘚瑟,老实回马车取暖。”
“……”
淮安侯府内,景象纷繁,气氛活跃,哪像景恒头一回来还是被凤明从后门扔进来的。
景恒回忆起来,忍俊不禁,当时侯府内开了满园芍药,红香漫天。
如今侯府的梅花都快开了。
又是一年好光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愿大齐国泰民安,凤明岁岁无忧。
“儿子,儿子?”
淮安侯夫人换了衣服出来,正见儿子发愣,心说这儿子傻病好了,又添新呆,一家上下没一个省心的,愁上心间,她提高声音:“景大郎!”
无论什么时代、多大的人,被母亲正经八百地叫全名都心里发慌,古代父母不兴叫全名,淮安侯夫人这一声吓得景恒汗毛倒竖,回过神来。
景恒去看他娘,只见淮安侯夫人头上绾着镂梅红玉金鸾簪,身披起花八团雀金裘,露出下面一点莲青缕金撒花洋绉裙,通身彩绣辉煌,美而不俗,华贵非常。
淮安侯夫人待字闺中时,便是京城风华绝代的美人,引得无数少年郎魂牵梦绕。如今三十有余仍是容色俱佳,得岁月厚待,并不见老,反而更添几分风韵。
景恒知他娘美,却不喜繁施铅华,常常是一根步摇随意挽发,也不拘什么发式。
现下用金鸾簪梳了京中最实行的逐月髻,略施粉黛,直把他看呆了。
“我的娘啊,”景恒上前扶住淮安侯夫人:“你这是要艳压群芳啊。”
淮安侯夫人久不归京,今日宫宴,俱是相识旧人,许还会遇娘家沈府之人。
从前安候还在京城时,因她生了个傻子,叫某些人好一顿嘲讽,她也抬不起头。如今儿子玉树临风,她扬眉吐气,自然要精心妆点一番,存了些重振旗鼓心思,此时这般被儿子大刺刺喊出来,脸上发热,去拧景恒小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大郎,你瞎嚷嚷甚!”
景恒躲开:“娘,以后儿子这胳膊,您是拧不着了,拧爹的去吧啊。”
淮安侯夫人何等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怎,有媳妇了?”
媳妇这个词景恒可太喜欢了,他以拳抵唇,轻咳两声故作稳重:“等爹来了,我一块儿说。”
说话间,淮安侯缓步进门,他穿着青蓝织金盘领补子,胸前龙纹盘金镶银、色彩斑斓,腰悬高祖赐下的汉玉九龙珮,头戴七龙绕珠金冠,蓄须,端得是一派儒雅风流。
景文宸走向夫人,朗声问景恒:“等我说什么,你又惹祸了?”
景恒嗬了一声,低头看自己穿的驼灰织锦常服,和这对郎才女貌的华丽夫妻站在一处,活像捡来的。
景文宸也嫌他寒酸:“这就进宫了,你穿的是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还不去换世子冕服?”
上来就挨骂,景恒不服气道:“我在宫里就穿这个,谁也没嫌弃我啊,就你挑我。”
小半年没见的冤家父子见面就起火。淮安侯夫人也来了气,心里怨丈夫,在淮安担心得什么似的,如今见了儿子一句缓和话都没有。
淮安侯夫人深吸一口气:“好儿子,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你爹也来了,快说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罢拉着景文宸,两人坐在堂上,丫鬟端着茶上来。
景恒本还想略作铺垫,如今也懒得多说:“我和凤明好了,等着封王吧您。”
扔下句话,转身就走。
景文宸端着茶的手僵在半空中。
淮安侯夫人面露狐惑侧首看向淮安侯。
待二人回过神来,景恒早没影了。
从淮安侯府进宫的路上,景文宸反复思索:‘好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好了。’
怎生‘好了’的。
直到进了宫,坐在宫宴之上也没想出个答案,因思索的过于认真,他没注意到自进宫后,遇见的所有人都对他过于恭敬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结果,景文宸看了看景恒。这不省心的儿子就坐在他下首,间隔半人宽,然人多耳杂,也不能去问。
景文宸久未回京,大臣们怕被安上与藩王勾结的名头,没人敢和他搭话,只有怀王来同他见礼。
怀王景沉虽比他小一辈,爵位却比他大,淮安侯也不托大,和怀王略寒暄几句。
如今各路藩王皆已入京,景氏一族得封的皇亲,除去外嫁女,尽在于此了。
分别是:蜀庄王、燕宁王、怀王、辽魏候、楚乐候、晋恭候、淮安侯。
景文宸幼时,他父皇在位,三世同堂,何等热闹繁盛,这些旁支的人哪有机会出来凑数。
高祖共有十三个儿子,如今活着的,只有他一人。
景文宸心中哀婉感怀,也顾不得他儿子和谁好不好了。
他无夺嫡之心,在当年那场血腥的夺嫡之争中,父皇为保全他,给他封了个小小的侯位远远打发走。
只有他活了下来。
“九千岁到”
今日圣上称病不来,众人原以为凤明会坐主位。谁料,凤明的席案并不张扬,虽支在最前面,却并未逾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皆是起身,微微俯身,等着参拜凤明。
一片朱红的衣角先至,凤明随后抬步跨入大殿,景恒打眼得紧,在一众垂首俯身的人中间,穿的最素,背却挺得最直。
没规没矩。
景恒朝凤明指了指淮安侯,暗示凤明他说完了。
凤明微微歪头。
景恒竖起三根手指。
凤明了然,这是说完了的意思。
汪钺曾将这个手势理解为三百两,景恒非说是‘令人满意,可以接受,没问题’之意。
凤明实在难从这三根手指中读出这三层意思,但由于汪钺为这个追打了景恒七条街,所以东厂所有厂卫都知道了这个手势的意思。
景恒最后掏了一百两保命。因还欠着汪钺二百两,汪钺至今也没帮景恒把停的事儿抹平,谢夫人还在点心房关着呢。
点心房日日提审犯人,成日鬼哭狼嚎,谢夫人已然吓得有些失常,这般下去,用不了多久,汪钺这二百两可能就再要不回来了。
想到此处,凤明因不得不应酬而寒气森森的脸略缓下些神色,冰雪消融了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双喜一直提在心间的气跟着缓了下来。
他就知道,在席上见了景恒,九千岁就能愉悦些。
眼见众藩王跪拜凤明。
凤明道:“免礼,今日圣上身体不适不来参宴,随意些罢。”
凤明凶名在外,曾经不眨眼地杀了好几位皇亲。眼前活着的几位,都是当年跟夺嫡、夺位丝毫不沾边的人,即便如此,战战兢兢谁都怕那屠刀落在自己头上。
凤明坐下后便再不说话,场面上一时十分安静。
怀王久在京中,此时站出来道:“启禀九千岁,空饮无趣,传些歌舞吧。”
凤明颔首,一众歌舞上场,才热闹了些。
景恒瞧凤明不大吃东西,唤来内监:“去御膳房要碗鸽子汤给他。”
他没说‘他’是谁,但内监岂能不知?
很快,瓷白汤盅端到凤明案上,凤<:///=_bnk>明朝景恒看了眼,景恒对他笑了笑。
凤明观察着景文宸神色并无异样,叫来双喜:“你去问景恒,淮安侯如何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双喜传话回来:“什么都没说。”
双喜捏了捏自己袖中的手,声如蚊呐:“世子还说请您多进些饭。”
景恒的原话是:让他多吃点,不然我去喂他。
双喜没胆子传,私自稍作改动。
临近宴毕,景俞白身边的太监传来口谕,说了几句客套话。
诸位王侯接旨,好一番感念圣上恩德。
酒足饭饱,王侯勋贵们都等传话太监走,好各自散了。
谁知那太监竟不走,反而又进来几位司礼监宦官,手持圣旨,众人愕然间,只听那太监道:“淮安侯接旨。”
淮安侯府众人再度跪地接旨。
只听宣道:
“茅土分颁,作藩屏于帝室,桐圭宠锡,宏带砺于王家。咨尔景文宸,乃皇考高祖皇帝之第十三子,朕之叔也,醇谨夙称,恪勤益懋,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枢机缜密,仪度从容。授以册宝,封尔为安亲王,永袭勿替,钦此。1”
举座皆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册封亲王!这是何等的荣耀!
景文宸是皇帝的亲叔叔,地位本就高贵。可正因如此,才更不该册他,曾经只是侯爷,到底差着些,如今得封亲王,景俞白年幼无子,若有个万一,皇位会落在谁身上难道还用想?
景俞白此举,无异于养虎为患。
不,这怎会是皇帝的旨意,这分明是凤明的旨意。
诸王侯入京,早就听闻淮安侯,现在是淮安王了,早听闻淮安王的儿子景恒搭上了凤明的门路,连带着皇上都看重他,是如今御前的红人。
可这也太红了吧,使了什么迷魂汤,能叫凤明直接给册封景文宸亲王位!
朝中就没人管管吗?
还真没人管。
凤明旨意入了内阁,众人高兴还来不及!如今凤明对秦淮以南的掌控尚弱,淮安侯若能封王,对凤明岂非一种钳制,小皇帝一心向着凤明,淮安侯可不会。
景文宸是高祖嫡子,别说封亲王,就是再进一步,也名正言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此举虽有拉拢景文宸之意,但旨意到了内阁,内阁一路放行,那景文宸岂能不念内阁的好,两厢下来,正是平局。
反之,内阁若是阻挠,才是将这张好牌白白推给凤明。
小皇帝和凤明再亲,不过是雏鸟情节,待他长大,那凤明还能比他正经叔公亲?
哪怕将来景文宸做了第二个凤明,可被亲王摄政,和被宦官摄政,那能一样吗?就像跪景文宸和跪凤明,在史书上留下的名声,可是千差万别。
文臣与凤明如何夺权的景文宸不知,他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他接过圣旨,耳边回响都是儿子那句‘我和凤明好了,等着封王吧您’。
得是怎么好的,才值得一个亲王位?
作者有话说:
1改编自和硕廉亲王册文。
第31章禀明父母
景文宸下意识看向那位权势熏天的权宦
凤明一贯的面色冰凉,却和景文宸对视瞬间向他颔首示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文宸:“!!!”
他仿佛间似乎听见这位权宦对他说:你儿子伺候的不错,赏你个亲王位,老实点,别自讨没趣。
景文宸眼前一片昏暗。
他!高祖嫡子!真正的皇亲贵胄!却沦落到要靠卖儿子的境地。
列祖列宗啊,孩儿不孝。
景文宸精神恍惚地领旨谢恩,景恒扶着他爹站起来,觉得他爹高兴得有些过头了,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抓的他胳膊生疼。
只听他爹对他说:“跟我回府。”
景恒回头看了眼凤明,心说:啊,又不能跟老婆搂搂觉了。
凤明微微抬头,暗示景恒别找事。
二人这一番眉来眼去落在景文宸眼中,就是他儿子要回家还得看凤明眼色。一时间悲怒交加,几乎恨不能去和凤明拼命。
他心中疑惑,凤明不是对他大侄子景衡一心一意吗,怎还找上他儿子了。难道是因景衡已去,凤明寻自己儿子当替身!
都怪他儿子也叫景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当时都禀明父皇,说他儿子的名字和景衡同音,皇上也不知怎想的,说既然排谱排到‘恒’字,就是缘分。
什么缘分,他儿子和大权宦的孽缘吗!
他早说了‘恒’字不好,孩子生下来两五岁了还痴痴的,竟是个傻子,好容易不傻了,眠花宿柳地玩了五年,最后落到个宦官手里。
景文宸的手越攥越紧,景恒哎了一声他才松开,不顾众人道贺,反手拽着这逆子回了府。
景恒被他爹拉着,可怜兮兮地看了眼凤明,眼神跟钩子似的,恨不能勾着凤明的腰把人拽回家。
回府时,淮安侯门前的牌匾已让宗人府换了。
‘淮安王府’四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地挂在上面,好似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抽在景文宸脸上。
下人道喜,说一应册宝俱已送到。
景文宸拽着景恒一路疾行,进了供奉列祖列宗的先德院,也不许人跟着,连淮安王夫人都被关在院外。
景文宸推开祠堂大门:“跪下。”
景恒嬉皮笑脸:“爹,您不会还要玩甚么棒打鸳鸯那套吧。”
景文宸大怒呵斥:“你给我跪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从没见过他爹如此生气,怕给他爹气出高血压,从地上捡了两个软垫摞在一起,跪了。
还是有点硬的,他索索摸摸地去够远些的那个……
“逆子!此处非玩笑之所,你跪好,在列祖列宗面前,把话再说一遍。”
景恒跪直,双手虚握执礼,抬于胸前:“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景恒今日再次禀明诸位先祖,我与凤明……”
景文宸一脚将景恒踹倒在地。
景恒被踹了个狗吃屎,他捂着腰:“爹啊,祖宗看着呢,你这么打你宝贝儿子。”
景文轩抖着手指向景恒:“生了你这么趋炎附势的孽畜,我就该打死你,好去向先祖谢罪。”
“别啊爹。”景恒翻过身:“咱老景家都没剩啥人了,先祖哪儿舍得你去陪他们啊。”
“你堂堂高祖嫡孙,委身给一个太监……”景文宸仰天长叹:“景氏的荣耀繁华,竟要依靠太监,真是报应啊,报应!”
景恒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扶他爹,又不太敢,怕挨踹。他爹有些功夫在身上,那一脚没留余地,差点给他腰踹折了。
景恒道:“爹啊,你不能歧视太监啊,宦官只是一个职业,他们人都很好的。”
“他们?”景文宸已经没力气发火了,难道不只一个人?难道他儿子竟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颤声问:“他们是谁?”
“呃,就东厂那些。我最近都住在东厂,和他们朝夕相处,他们绝非传言中那般狠辣恐怖,反而想法简单、直来直往,很好相处。”
景恒扶着腰,被他爹踹的肾疼。
他爹这一脚,他愿称之为‘断子绝孙’脚。
景文宸抖着唇,脸色惨白:“你……你和他们都‘好了’?”
“我和他们都很好。”景恒一天说一万句话,成日瞎编乱造的,早忘了这句‘好了’是何意。
他肯定道:“爹,你如果放下成见,试着和他们相处,也会喜欢他们的。”
“……”
“我就不和他们‘相处’了。”不知为何,景文宸气势忽然弱了下来,果断卖掉儿子:“你和他们‘相处’就行了。”
难怪他儿子一直揉腰,这和这么多‘太监’相处,这腰能不疼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文宸此刻完全忘记,方才是谁一脚踹景恒腰眼上了,才致使景恒不住揉腰。
如此看来,他父子俩的记性一脉相承。
景文宸看了眼高祖的牌位,心说:父皇啊,儿臣一没兵、二没人的,委实难以抗衡凤明,若不是您当初改立太子引起储位之争,景氏怎会衰败至此。
您知道儿臣无心皇位,想派景恒来京救出小皇帝的心思您也知晓。
但小皇帝没救成,他儿子景恒还搭进去了。
儿臣能做的努力都做了。
您说的没错,皇宫、储位、权势就是一滩浑水,您总不会希望儿臣也掉进去吧。
所以您这个嫡孙……咱就别管他了,儿子还年轻,争取在和王妃赶紧生一个。
赶紧走吧。
景文宸打定主意,只想打点行礼,连夜回淮安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想起什么,回过身对高祖的牌位默默念叨:儿臣没有怪您改立太子的意思,毕竟若早知大哥的病会好转,您也不会废黜他。
那段往事现在回想,也只能说是天意。
当时大皇子病重,高祖为固国本只能改立太子,却引起储位之争,数位皇子因夺嫡而死。
可就在无人可立之时,大皇子病情好转,再次被皇上立为太子,最终承袭皇位。
然那次废立埋下隐患,唤醒诸庶子对皇位的野心。自此,景氏皇族进入了十年的内斗,斗死了仁宗、圣宗两位皇帝后,皇室也就此败落。
直至五年前,凤明横空出世,以铁血手段镇压肃、越二王谋反而告一段落。
凤明虽然狠绝,却也确确实实保全了景氏正统。
景文宸叹息:“我管不了,这就回淮安!只当没你这个儿子……”
“爹啊。”景恒哭笑不得,委实不能理解他爹的某些言行:“怎就要回淮安了。”
景文宸板着脸:“你的事我管不了,眼不见为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呀爹。”景恒挽着他爹胳膊,小孩似的耍赖:“你不能不见啊,你得帮儿子啊。”
“!”景文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帮,怎么帮?
他低声训斥:“你自己丢人还不够?还得拉上你爹?”
景恒道:“凤明缺乏安全感,他不让我把我们的事告诉你,说你会反对,还说全天下都会笑我。”
景文宸道:“他说的难道不对?你就该听他的。”
景文宸说完,觉得有些怪,他怎会让他儿子听,听那个人的话。
这将来凤明欺负起他儿子来,他儿子岂不……
景文宸失了主意,他本就不是那掐尖争先的人,否则也不会堂堂是嫡子之身,却宁可躲到淮安当个小小侯爷,也不去夺嫡。
旁人如果盛气凌人,他便会退避三舍,绝不是会硬碰硬。
此刻凤明势头强劲,他心中不免打起退堂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文宸在原地来回踱步,最终忍不住问道:“你和……你和他是如何……搅到一起去的?”
景恒一听,他爹竟然对他的恋爱经历感兴趣,这可是好消息,他奉上好茶,请他爹上座,寒冬腊月的,也不知从哪儿找出把折扇,说书般一敲折扇:
“说来话长,当时我从淮安出来,一人先行至霸州,某日,听得窗外喧哗,便推窗去看,谁知那支窗的叉竿滑将倒去,落至楼下,我恐误伤他人,探身忙喊‘小心’,楼下正是位骑着高头大马的青衫公子,他抬眸一望”
景恒一展折扇:“一时间,我俩眼神撞到一处,霎那天地失色,眼中只余彼此,正可谓‘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哐当一声,门口传来动静,景恒看去,只见他娘不知何时来的,手中的锦盒未曾拿稳,跌落在地,盒中玉器散碎开来。
淮安王夫人来的巧,正将这一段听了个完完整整,结合之前景恒所说,她哪里还猜不出那青衫公子是谁。
不就是那声名显赫的凤明!
淮安王妃失神道:“初会便已许平生,你……你也……”
她也不知想说什么,是太大胆了?还是太快了?
景恒扶着他娘坐下,也端了杯茶敬奉:“娘,您别急,听我讲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文宸终究先回过神来,夫人面前他不可露怯,于是故作镇定地问:“第一次见,你可知他是谁?”
景恒摇摇头:“不知,但这一面,足以我钟情于他了。”
景恒接着讲述:“后来我遭遇刺杀,他派了锦衣卫来保护,可纵我思之如狂,他却始终不肯给予回应。”
淮安王妃心中,自己儿子是天下第一好,凤明就算是位高权重,也断不该看不上他儿子。这时急着为儿子寻借口开脱:“他是宦官,定然不敢叫你知道他的身份。”
“正是了。”景恒应声:“他三番五次拒绝,后来被缠得急了,言明他是太监,想以此使我退却。这是小看我了,他如玉如琢,我岂会因他的身份而转变心意?此生非他不可。”
景恒失魂落魄:“娘,怎生是好,我真的好喜欢他。”
淮安王妃疼儿子,在心中已然自行将剧情补全:二人墙头马上一见钟情,景恒穷追痴缠,凤明默默相护,却囿于身份不能接受。
有情人不能眷属的俗套故事,无论哪个时代都能叫女人流泪,特别是其中一个主角还是她儿子。
淮安王妃率先败下阵来,也不知是在说服谁:“左右也不是女子。你既走了偏路,是男子还是宦官,这也没什么区别嘛,是不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文宸:“……”
景文宸问:“他可有以权势逼迫于你?”
景恒惨然一笑:“我倒希望,可他总觉我会因旁人言语而放弃。”
“这几月,他若即若离,始终也未曾直言,”景恒卖惨停不下来:“他若逼迫,我倒能知晓他心意,也不会患得患失了。”
景文宸端起茶,暗自思附:原来如此,他就说凤明不似荒淫之人,都怪他儿子把他给带偏。
或者说,一旦接受了个可怕设定,两情相悦这选项倏忽转成最优解,变得很好接受。
他儿子也是傻的,凤明给他封王进爵,这心意他儿子还看不出来?没想到他这逆子这般祸水,将凤明迷得神魂颠倒,还没怎着,王位都给封了出去。
这凤明竟是如此为情乱智。
是了,凤明跟着先帝时,二人也只是君臣,凤明便为先帝几次出生入死,这般比来,对他儿子也理应如此。
他儿子得到的可能还差一些。
这可不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母都想给儿子最好的,景文宸也不能免俗,他放下茶盏:“此道难行,凤明说的不错,你和他的事,即便我和你娘不管,天下人也会笑你。”
景恒道:“纵万人讥诮,千人拦阻,然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好。”景文宸赞了声:“这才有我景氏子弟风采,景氏惯出情种……”
景文宸似忆其往事,叹道:“只是聚散离合自有天意,来日分散,你也不要勉强,更不可偏激,伤人伤己。”
景恒疑惑:“何出此言?”
景文宸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十哥。”
淮安王妃握了握景文宸的手:“端慧太子?”
景文宸不欲多言,沉默着,回忆起往事伤怀。然而他儿子并不省心。
“爹,爹。”景恒叫他。
景文宸被迫从回忆中抽出身来:“又怎的?”
景恒道:“凤明总不信我,所以我想……跟他成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便‘跟他成亲’四个字已经说得很快了。但景文宸不老不聋,听得清清楚楚。他已经对这逆子彻底没了脾气,咬着牙反问:“怎,还得我上门给你提亲去?”
“那再好不过了。”景恒好像听不出他爹言语中的嘲讽,飞快地说:“你真好爹我爱你爹回见。”
说完怕挨揍,瞬间没影了。
“……”
淮安王妃是个实诚人,她疑惑道:“这跟谁提去啊,凤明也没个高堂,这倒难办了。”
作者有话说:
当景文宸以为儿子献媚于凤明:逆子死了算了。
当景文宸以为儿子还要拉着自己一起:你努力把人伺候好了,别让人把主意打到你爹头上。
皇室中著名的退堂鼓表演艺术家景文宸!
第32章景恒夜奔
入夜,景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他匆匆套上衣衫,披了件薄氅衣,翻墙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府的墙好翻,大内的宫墙可就难了,景恒几次运力,可宫墙平滑,跃到半空中没有借力,又落了下来。
“嘘”一声口哨响起,景恒寻声去看,高高的宫墙上蹲着个人,正是玄一。
“师父!”景恒兴奋道。
玄一脸上露出笑意:“我拉你上来。”
他抬臂去拽景恒手臂。
景恒借力,脚在宫墙上一踹,轻灵地翻上来,和玄一并肩蹲着。
宫墙极高,几乎将整个皇城都收入眼底。
玄一揶揄他:“会情郎?”
景恒哈哈一笑,大大方方承认:“想他了。”
“还是你厉害。”玄一感叹,景衡和凤明曲折十余年,到死都没能互通心意,换了这转世而来的景恒,看似没心没肺,却几个月就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替二人高兴:“要没那些顾忌,你俩早成了。”
这话景恒爱听:“现在成也不晚,我哄着我爹给我提亲呢。”
这玄一知道,他一直守在景恒身边,就像以前保护景衡一样,寸步不离,只是景恒没察觉而已。
玄一感叹:“你可真能编啊。”
那天凤明分明说过两人相悦,景恒楞装没这事,唬他爹娘提亲。
现在凤明武功几近于无,玄一天天在房梁上蹲着,两人谁也不知道,叫他听了好多墙角。
阿弥陀佛,幸亏凤明不肯叫景恒太亲近,不然二人要是突然云雨一番,他还真来不及往出躲。
等天暖些罢,暖些他就去屋顶。
玄一带着景恒在宫中穿梭,巧妙躲避每一处光影,连侍卫巡逻路线都了然于胸,一路如过无人之境。
“皇宫都无侍卫巡查的吗?”景恒疑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玄一自负一笑,绕到东厂后门:“这墙不高,你自己进去罢。后门当有六人职守,高处还藏有弓箭手,你落地后要及时出声,别让他们当刺客给射穿了。”
景恒称赞:“师父这踩点踩的也太清楚了,你是刺客吗?”
玄一:“……我是暗卫。”
景恒比了个大拇指称,赞玄一真牛,而后原地一跃,消失在黑暗中。落地瞬间,他果然听见兵器出鞘之声,忙道:“是我!是我!景恒。”
东厂之中,还有谁人不知道景恒的?
圆柱后走出一人,他提着灯笼照了照:“世子爷?”
景恒还没应声,一只手就伸过来,在他脖颈耳侧处摸索。
“……”
这么开放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半晌,那人收回手,回身说:“没有易容。”
其余五人从黑暗中走出,七嘴八舌:“世子爷来了。”
“这大晚上的?”
“怎从后门翻进来了?”
“下次直接叫门。”
“督主吩咐过了。”
景恒问:“凤明睡了吗?”
“没。”
“督主今日有些咳,这会儿定睡不着。”
“晚上还传了御医针灸,他是腿疼呢。”
景恒往主殿走:“怎还腿疼了?”
其余人没跟过来,留在原地职守,只跟来一个叫肖埙的,给他打灯引路:“许是要下雪了。现在天寒,督主的腿本就隐隐作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愣了一下:“我从不知他会腿疼。”
肖埙:“……”
他真诚发问:“世子爷,您能不告诉督主是我说的吗?”
“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为何他会腿疼。”
肖埙答:“是旧疾,都说是年轻时跪的。”
再多的他也不知,景恒便没再问。
到了寝殿,双喜见着景恒,有些高兴:“世子爷来了,快进。”
凤明睡不着正折腾着。
双喜倒不怕他折腾,左右不过是一会儿要水一会儿燃香的。只过了三更还睡不下,定又要白躺一夜,次日脸色煞白,令人看着心焦。
景恒进外殿,小声吩咐:“打盆热水来。”
“谁?”凤明在里间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双喜瞧见景恒给他使眼色,故意说:“是我。”
里间便没了动静。
景恒脱下氅衣,先去炭盆边上熏暖衣服,生恐带了寒意进去。
双喜接过氅衣一掂,心说嗬,这大冷天的,怎披着这么薄的衣裳就来了。
过了会儿,又听凤明唤双喜:“茶。”
景恒端起茶,想了想,把茶泼了,换上热水,才悄悄走进内屋。
凤明畏寒,内官监果然没怠慢,内室里暖春似的,一进来热气虚脸,景恒额角一下子渗出汗来。看来还是要多使银子,正好各路藩王进京,谈生意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内室很暗,一盏七彩琉璃宫灯挂在墙角,斜斜的在墙上投下片绚丽灯影,如梦如幻。
凤明阖眼躺在塌上,床头上放着本《白蛇传》,被子踹到一边,卷成个团。
屋里热,他衣领解开好几个扣子,是景恒在时从不解开的几颗。就这几颗扣子,估计够双喜明儿的一顿罚了。
可怜的双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走到床边,凤明睁开双眸,坐起身,去接景恒手中的茶杯。
他眼睛落到捧茶的那双手上,疑惑抬头。
景恒朝他笑。
凤明身上的燥郁之气譬如朝露逢阳,顿散无形,他脸上没有喜悦的神色,但语气分明带着欢快:“怎这时辰来了?”
景恒也跟着高兴起来,他实话实说:“想你。”
“没正经。”凤明接过水喝了,往里侧躺,让出位置。
景恒解开外袍,坐下宽衣,不经意间一瞥,塌上只有一个凤明的玉枕。
他睡不惯硬瓷玉枕,平日睡的都是府里单做的棉花枕。他去皇陵时去的急,没有用的,只能自己扯块布棉花随便塞了一个,高矮大小正正合适,故而虽针脚粗糙,却一直带到东厂。
那简陋棉枕一直搁在凤明玉枕边上,这满床绫罗锦绣极不相配。
现在枕头没了,景恒有点不高兴,面上没显露,装作不经意地问:“我枕头呢?”
他只当凤明让人收了起来。总不会是扔了吧,那是他最得用的枕头,凤明是知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一僵:“你出去问问双喜。”
“算了,”景恒把外袍搭在衣杆上:“不枕枕头我也能睡。”
他翻身上床,一掀锦被,他的破烂枕头卷在被下。
凤明:“……”
景恒满意了:“嗨,怎给卷被里了,叫我好找。”他拽着枕头躺下。
凤明没接话,也躺下翻过身去,背对着景恒。
景恒枕着枕头琢磨了会儿,倏忽间福至心灵,从后面抱住凤明:“你放的?”
“没有。”凤明把脸往被里埋:“安置了,别说话。”
“就是你放的!”景恒不放过他,心中充斥暖意,尽是满足:“我不在,你搂着我枕头睡吗?凤明,我好欢喜。”
凤明说:“困了。”
景恒欢喜地找不着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口叼住凤明后颈:“你被我标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
不知为何,被景恒抱着,他是真犯困。
左右景恒总说些奇怪的话,早习惯了。他意识逐渐混沌,顾不上景恒还狗似的叼着他脖子,径自睡去。
凤明呼吸见沉,景恒知他是真睡着了,不舍得闹他。心中的满腔爱意呼之欲出。
他从不知爱一个人可以这般深,恨不能把心剖出来给所有看。
看他有多爱他。
难怪后世那么多人都要搞什么天幕告白、无人机告白。
古代没有天幕、没有无人机。还好他和小皇帝关系不错,可以哄着小皇帝帮他昭告天下。
倒霉的景俞白此时还不知道,他将被哄着写下人生中第一道圣旨,而这道圣旨将多么……震铄古今。不过还好,后人都以为他那时只是傀儡皇帝,没人认为这道圣旨是他所写。
翌日清晨,景恒醒来时,凤明还睡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困坏了。景恒不知,他不在这两日,凤明几乎没真正睡下过。
冬日天亮的晚,此时还没出太阳,殿内也暗,凤明窝着脑袋,额头挤着景恒肩膀,手塞在他腰窝下面取暖,脚丫蹬着他小腿。
墨黑长发盖在脸上,露出个削尖的下巴,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极沉,睡得很香。
好像一只睡熟的小猫咪啊,好萌啊!
景恒在心中疯狂呐喊。
怎!么!能!这!么!可!爱!
小猫睡得香时,会把尖牙利齿全都收起,这时候如果偷偷摸他肚皮,还会翻起来让人随!便!摸!
景恒坐起身,伸出狗爪子,讨嫌地去摸凤明的肚子。
果不其然,凤明猫儿似的哼唧一声,动动腰去躲那讨厌的手,懵懵懂懂地睁开眼。
意识还未回笼,先察觉危险!
甩手一巴掌呼到景恒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偏过头。这次凤明睡意朦胧,这一巴掌是毫没留手,他唇角流下一道血痕。
【额……睡迷糊的小猫是很可爱,但遇见脾气差的,挨一爪子也很正常。
诸君慎摸。】
《猫咪饲养手册》
作者:景恒
凤明甩了一巴掌,困得睁不开眼,当是做梦。他一侧身,伸手摸了摸,没摸到人,便薅过景恒的枕头搂在怀里,抱着又睡了。
还是好可爱。
景恒用拇指把唇角血丝抹掉,看着指尖血痕,坏心眼地点在凤明眼角,点出个鲜红泪痣。
凤明原本是冷清孤绝样貌,因这点艳,平白添些人间色。仿佛是将瑶池中的冰莲摘下,养在红尘里,令他从此失了仙身,染上烟火,再回不去天宫。
真招人疼。
景恒摸摸凤明的唇:“小可怜,原谅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躺回床上,没了枕头,脸还疼,左右睡不着,索性琢磨他的赚钱大计。
琢磨着,琢磨着……就睡着了。
没羞没臊,活该他脸疼。
作者有话说:
凤明:入睡神器罢了。
景恒:听见没,我老婆没我,睡!不!着!?
第33章螳螂捕蝉
凤明醒时,入目的就是景恒顶着巴掌印的脸。
他内疚极了,心想这定是淮安王打的,倒浑然忘了是谁最爱抽景恒巴掌。
外面天光大亮,凤明起身,把被里揉成一团的枕头拿出来,小心地托起景恒的头放在枕头上,装作没有抢他枕头搂着的样子,丝毫不知他搂枕头的过程,景恒早上都看全了。
凤明掩唇打了个哈欠,睡得餍足,身上又酸又软,舒服极了。轻巧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上,拨开琉璃灯的罩子,拿着把小金剪,踮着脚剪灭烛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睁眼,看到就是这般幅景象。
就像对寻常夫妻相守了许久一般。
凤明回首:“醒了?”他眼下血痕绽出妖冶艳色,一双凤眼水光潋滟,好似千年的狐狸成了精,美得煞人。
好似多看一眼都会被吸走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凤明走到窗边,双指撩开帘子:“下雪了。”
“怎光着脚,”景恒下榻,走向凤明:“鞋呢?”
凤明低下头浅浅一笑:“你也光着呢,还说我。”
景恒站到凤明对面:“我身体好。来,你站我脚上,别踩地,凉。”
“管得好宽,你嗓子哑着呢,我看你倒像是病了。”凤明中、食二指搭在景恒手腕,去探景恒脉搏,听了许久,皱起眉:
“你脉跳得好快,我探不出,还是传御医来瞧瞧吧。”
景恒喉结微颤,哑声道:“不用瞧,我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觉得好玩,去摸景恒喉结,丝毫不知这动作多危险:“那是炭烧的太足了,以后你来,叫他们少燃些。”
景恒猛地弯腰,抄着凤明膝盖弯将他横抱起来,沉声道:“叫你别光脚踩地,怎生不听话呢,想让我抱?”
“一早上起来,火气这么大。”凤明搂住景恒脖颈:“我惹着你了?”
“你天天惹我。”景恒把凤明扔回床上,附身压下去:“我快烧死了。”
景恒又顶着凤明了,每日晨起都这般,凤明习以为常,倒不恼怒了,只去推景恒,抱怨:“别顶我。”
景恒本就憋着火,凤明还推他小腹。
这可了不得,他打了个寒颤,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喷嚏先出来,他掩唇不及,从上而下,实实在在把这个喷嚏送给了凤明。
“……”
凤明闭着眼,额上青筋绷出,咬着牙说:“景!恒!你想死吗!”
“双喜,双喜!”凤明急忙唤人来:“传热水,沐浴!”
浴房内,并排摆了两个木桶,凤明还在生气,晦气地搓着头发,好像头发上染了瘟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安静如鸡,把大半张脸藏在水里,只露出眼,咕噜噜往外吐泡泡。
他只脱了上衣,赤着上身。凤明穿着整齐的中衣,泡在水里,还不忘警告景恒,乱看剜他眼睛。
凤明头发长,搓着搓着就缠成一团,他暗生闷气,把檀木梳齿都扯掉了。
搁往常,景恒肯定笑着哄他去了,现在景恒可不敢,把自己藏在水里装木头。
他现在呼吸都是错的。
“别弄出怪动静。”凤明骂他:“你有病吗?”
景恒:“……”
凤明撩水洗脸,越想越气。从第一次见到景恒,就该宰了他,偏偏留到现在,宰也不舍得宰,打也不舍得打,容他百般放肆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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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子落入水桶中,景恒捞出来,双手捧着递给凤明,讨好地笑:“我错了。”
凤明接过梳子:“早说你着凉了,你偏不信。”
“我的错,别气了。”
热气一蒸,景恒脸上的巴掌印更显眼,凤明错开眼:“淮安王打你了?”
提起那一脚,景恒心有余悸,他站起来,在水声中背过身,给凤明看:“你看我腰,是不是青了?”
何止是青了,淤得发紫。
习武的成效此时尽显出来,景恒肩宽腰窄,肌理线条流畅。水从肩胛骨往下淌,顺着脊椎,一直顺着腰窝流到看不着的地方。
景恒的裤子沾满水,沉得很。他提着裤腰,防止裤子掉下去,惹怒凤明,从此彻底加入东厂。
凤明有些热,他把脸埋进水里:“你身上有淤青,别泡遖鳯獨傢热水了,快出去罢。”
景恒转过身。
他的腰更好看,他心里知道,故意给凤明看腹肌和腰线:“别生气了,我知错了,哥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错开眼,胡乱点点头:“出去传御医看看,让双喜给你熬药。”
景恒得逞似的笑了下:“都听你的……哥哥。”
约莫是凌晨时分,京城下了场大雪,到上午风雪初歇,积雪若云砌在红墙之上,宫里宫外一片素裹银装,阳光洒在上面,碎银子般折出璀璨光华。
然而,风止雪霁皆与东厂无关,此处仍陷于无限阴云之中。
景恒病了。
中午时还不过是打个喷嚏,下午就发起热来,来势汹汹,额头烧得烫手。
凤明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个去请太医、那个去淮安王府传话、这个熬药、那个烧水。
整个东厂被使唤的团团转。
然而往来众人寂静无声,汪钺拧帕子稍带了些水声,就被凤明冷冷一瞥,遣到外间去了。
这个狐狸精!汪钺心中怒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是偶感风寒发热,整的跟生孩子似的,至于吗?
景恒烧得双眼血红,看见汪钺怒气冲冲的背影,心说这小子肯定在骂自己。
“你唬他做甚,”景恒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是我自个儿着了凉,也怨不得旁人。”
凤明立在一边盯着众人,瞧谁不顺眼就要发作一番,他声音不近人情:“伺候不好主子,没发落他已是开恩了。”
凤明鲜少已主子自居,这会儿子胸中含怒,阴阳怪气,众厂卫又害怕又新奇。
一边在找事儿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是的,找事儿做。
配草药的、沏茶的、剪线香的、糊窗户的、烧炭盆的、磨羊角粉的、擦桌子的……
一屋子人安静、又专心、又慢。
凤明长眸一转,挑不出错来,去寻景恒晦气:“谢停呢?主子病着,他却不见影儿?”
景恒求饶道:“好督主,就是那拉磨的驴,也得有时有晌啊。自上回谢行办丧事,他就再没回过家,他小娘吓得什么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挑眉:“我看他是又想吃廷杖了。”
景恒烧得脸红眼也红,可怜巴巴地瞅着凤明。
凤明去试景恒额头温度,他指尖冰凉,景恒舒服地迷起眼。他亲自去拧了帕子,盖在景恒额上,抱怨道:“一屋子人,一个干正事儿的都没有。”
众人:“……”
凤明靠近,景恒拿袖口掩住口鼻:“离远点,别给你招上。”
“我身体好得很。”凤明望着景恒,下句话却是对屋内其他人说的:“都低头。”
景恒:?
他见众人都把头低下去,也迷迷瞪瞪地跟着低头。
凤明忍不住勾唇:“傻子。”他捏着景恒的下巴,亲了过去。
景恒:“!!!”
凤明的呼吸是凉的,冰凉的吐息落脸上,景恒脸却更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满屋子伺候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虽然低了头谁也不敢看,景恒还是有些害羞,耳朵都烧红了。
二人浅浅换了个吻。
凤明退开后,景恒呐呐道:“完了。”
“你嘴里怎有股血腥味儿。”凤明问他。
“我吃饭时咬的。”他因偷摸凤明肚子挨巴掌,咬破腮肉,并不敢承认。
“笨手笨脚。”凤明捏开他嘴巴,去看他口腔里的伤口:“上药了吗?”
景恒说:“你再亲亲,就不疼了。”
凤明扫视殿中众人,此时众人仍然未敢抬头,只不过凤明的目光饱含杀气,他们做奴才的,对这种要命的感觉非常敏感。
众人齐齐思索:为何我不是聋子。
“都下去吧。”凤明说。
众人如蒙大赦,放下手中活计,垂首拢袖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个别大胆的心里想着:叫他们下去,是真的要再亲亲么?
玄一蹲在房梁上,被两人腻歪的牙酸。他一把年纪,着实欣赏不来这个,便趁着众人离殿,寻了么个间隙悄悄溜了。
怀王府。
密报被扔入炭盆,火焰舔嗜上面的‘恒’字,纸条卷曲着烧成灰烬。
幕僚说:“王爷,这景恒果真有几分手段。”
“景文宸封王,本王委实始料未及。”景沉叹息着拨动炭,伸出双手烤火。
幕僚说:“他是高祖嫡子,身份贵重,王爷若想成事,如今反倒越不过他去。。”
“论名正言顺,谁能及他。本王隐忍谋划多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倒未必。”幕僚抚须思附:“嫡子靠着取悦太监争来的王位,他能坐稳吗?”
“甚好,把这消息传出去。”景沉赞同:“另外,凤明既好此道,怎可叫景恒一人占尽鳌头?去寻些美貌少年,去东厂探探虚实。”
书房外,景旬瞪大双眼,他万万没想到,他嫡兄竟有此雄心。覆巢之下无完卵,景沉若能成事还好,若不能,他焉有活路。
做个富贵闲王不好吗?
景旬愁眉不展,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京中暗波涌动,在权力的斗争之中,人人都想做黄雀。
凤明是那只引人垂涎的蝉,谁能夺了凤明的权柄,谁就是大齐的王。
原来,凤明宛若冰雕玉琢的战神,无私无情、无欲无求地镇守着大齐。直到景恒一头撞进来,消融去战神冰铠雪甲,露出‘人’的一面。
战神便因此失去神格,沦为凡人,坠入人间窠臼,像个最普通无能的凡夫俗子一般,会因爱人的小病小伤乱情乱智,大发雷霆。
从前,凤明的破绽很多,圣宗是,养大凤明的仁宗也是。可仁宗死了,仁宗的皇后死了,再后来后来圣宗也死了。便在无人能钳制凤明。
那真的很可怕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4章前尘之仁宗之死1
那是仁宗二年阳月。
圣上病危!
太子景衡不在京中。
皇帝病后迷信,前月遣太子往泰山祷祝。
凤明也不在京中,他仍守着西北,有心人刻意瞒他,消息传了几次,才传到军帐之中。他读过密信,没有二话,当即抄起头盔:“回京。”
汪钺阻拦他:“西北军无诏回京,视同谋逆,三思啊。”
凤明推开汪钺,走出大帐。
西北苦寒,十月飞雪,朔风如刀,卷着黄沙抽在脸上,凤明扣上防沙面罩:“皇宫被瑨王把持,圣旨传不出来。我得赶快回去,皇上皇后还在宫里。”
他骑在马上,点了三千亲兵轻骑:“其余人守着西北。传信给太子,请他千万小心,待我夺回皇宫,再行进京。”
骁季将军道:“京城有四大营护卫,计七万兵马,宫中还有三万禁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纵然是善战如凤明,三千打十万,何异于以卵击石。
凤明道:“我率亲兵入京,乃个人所为,与西北军无关,即便救不回圣上,新王也不会为难尔等。”
这是把西北军摘出夺位之争,几位将军知凤明向来如此,此时俱单膝跪地,请命道:“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凤明却说:“同生共死是傻话。好好守着西北,守着十六州。西燕全民皆兵,一日未曾灭族,咱们便一日不能放松警惕。我效忠圣上,你们效忠大齐,这不冲突。”
他无诏归京,若将二十万西北军挪走,西燕必会卷土重来,无大军镇守,大齐西北门户大开,西燕入关,受苦的是大齐百姓。
届时前有齐军,后有西燕兵,西北军腹背受敌,三方混战,大齐必将陷入乱战之中。
况且还有各路诸侯虎视眈眈。凤明不愿、也不能燃起这场战火。
大齐是天下人的大齐。
太子还在,大齐就在。
他领三千人进京勤王,倘若失败,史书中也无非留下句‘三千人造反不成’罢了。凤明不在乎名声,从头到尾,他只是想让他在乎的人,活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瑨王挑唆陈元山等几位老臣,百般挑拨我与圣上,将我远远发配到西北来。”凤明眉间冷然:“他赌我会心生怨怼,视而不见?”
凤明扬起马鞭,策马而去。
瑨王打错算盘了。
瑨王算盘打的很好,他买通司礼监太监,提前仿制遗诏,只待皇上咽气,就能平平顺顺地即位。
皇上体弱,本就不理朝政,从前是太子景衡代为理政,然经西燕王刺杀一事,皇上对景衡、对凤明皆有了忌惮。皇上耳根子软得很,谁在他耳边念叨得对,谁就是对的。
自朝廷削藩以来,瑨王最识时务,以不善治理为由,自请回京,把大好封地还归中央。皇上因此颇为信任瑨王,认为瑨王此举是没有野心的表现,将好些政务从太子那里拿回放在了瑨王手中,以此嘉奖。
却不知乃是养虎为患。
瑨王所图甚大,小小的封地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以退为进,图谋的是大齐江山。
病重皇帝躺在龙榻上,艰难喘息。瑨王在等他咽下这口气,他不能咽,他要等太子回朝,等凤明回京!
凤明手中有二十万西北军,凤明可以救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此刻无比后悔。
他听信谗言,把凤明遣到西北吃沙子,又庆幸自己足够心软,没有褫夺凤明兵权。
他的心太软。
父皇就曾说过他,仁慈是好事,可仁慈过头就成了软弱,软弱的帝王会被大臣欺瞒。
父皇英明神武,他果然被欺瞒了。他亲佞远忠,如今自食苦果。
一声轻响,太监为瑨王撩开帘子,瑨王穿着明黄色亲王袍,戴着八龙冕冠,款款走进寝殿,野心毫不遮掩。
“皇兄啊。”瑨王坐在椅子上,理理袖袍,慢条斯理地说:“您怎的还留着口气儿啊,您知道的,臣弟不想担上弑兄的罪名,求您让臣弟省点心,自己去了罢。”
皇上喘着粗气:“大逆……不……道”
瑨王为难地转着手上的扳指:“您就圆了臣弟的心愿,让臣弟当回皇帝。臣弟生母卑微,从小在宫里爱欺负,您疼疼臣弟,让我也座座龙椅,我还立您儿子当太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皇上阖上眼,不再理他。
瑨王讨了没趣,也不恼。
诚如他所言,生母出身卑贱,他从小受尽冷眼。大哥是个好人,宽厚仁和,善待庶弟,他受过大哥的恩,他心里记着,如今大势在握,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做绝。
入夜,皇宫中响起几声鹧鸪叫声。
皇上猛地睁开眼,太和宫窗户轻轻煽动,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潜了进来。
凤明摸黑走到龙榻前。
皇上睁着眼,每一次呼吸都伴随这心肺间的剧痛而颤抖。
凤明眼一红,跪倒在地:“圣上!”
皇上也红了眼,危机之下,来救他的只有凤明!
他艰难地喘息:“好孩子……起来……太子呢?”
凤明答:“太子就在京外,京中危险,明日,待臣明日杀尽反贼,再迎太子回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皇上赞叹:“你自小……有勇有谋做事从来……周全,万不可叫太子……涉险!”
凤明去探皇上的脉搏,皇上的脉搏又虚又浅,分明已然是弥留之相。
凤明说:“圣上并无大碍,敬请宽心,凤明必诛杀奸王,夺回皇宫。”
皇上已然强弩之末,自己的身子他岂能不知。凤明心善聪慧,不会说谎,眼里含着泪,说话声儿也颤,这般的人那里会阳奉阴违?
是偏他听信旁人,冤枉了老实孩子。
皇上轻轻一扣垂幔,龙床边翻出个暗格,他示意凤明去拿:“遗诏……”
‘遗诏’二字令凤明落下泪来,他将诏书放入怀中:“圣上……请您忍耐。”
说着便想将皇上绑在身上,带他逃出宫去。
皇上摆手:“……他有高手……五名暗卫……皆已被杀……你带不走……”
凤明急道:“臣明日进攻皇城,瑨王必定挟持于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快死啦……”皇上仰着头:“我不是……不是个好皇帝,软弱无能……江山有衡儿……有你……”
他艰难喘息,人之将死,终于辨明清难参透的是与非:“你和衡儿……要好好的。”
凤明跪在地上不住点头。
“明日,不必顾忌……顾忌我,天子死社稷,这是朕的……命。”皇上说:“护好太子,大齐正统,不容有失。”
“去罢。”皇上浑浊的眼合上:“去罢。”
凤明磕个头,久久不起。
“明儿,”皇上唤他:“你长于、东宫,朕与皇后……亲自抚养,你比瑨王他们……都贵重,别怕。”
凤明含泪离开,在黑夜中,如同一道暗光,前往皇后居所承乾宫。
承乾宫守卫远不比太和宫,凤明绕过职守侍卫,翻入皇后寝宫。
夜已深,皇后却没睡,坐在妆镜前黯然伤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上自登基后,渐渐与她离心,听不进去逆耳忠言,宠信宦官,受奸佞蒙蔽,日益昏聩,前后放逐可用之人,如今瑨王控制宫闱,手段低劣,却偏偏能得逞。
皇后是高祖亲自选纳,娶妻择贤,皇后虽为女子,胸中自有沟壑,性格刚强坚韧,与丈夫互补,年轻时二人琴瑟和鸣,凡事共同商量,一体两面,相辅相成。
何时开始变了呢?
一声婉转莺啼,适逢初冬,哪里来的鸟雀儿?
定是是凤明来了!
那孩子惯会学莺啼鸟鸣逗她开心。
皇后见到凤明,又惊又喜:“明儿!”
凤明跪在皇后膝前:“明儿来晚了。”
皇后扶起凤明,上下打量:“听说瑨王请了高手,你伤没伤着?”
凤明摇头:“我去见了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上的病……”皇后眉间染愁,皇上病入膏肓,然现下还有更重之事,没时间哭皇上的身子,她定了定神:“太子可好?你作何打算?”
凤明一一答完,背对着皇后,半跪在地上道:“娘娘恕罪,请上来,让凤明带您出宫。”
凤明此时不过二十岁,因净身之故,身上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削瘦,肩膀很窄。
他如今温顺地跪在地上,天真地妄想将皇后背出宫去。
皇后抚了抚凤明的头发:“明儿,皇上冤枉你,放逐你。可你总这般乖,将来本宫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凤明双眸发热,含着眼泪:“我不会让您不在的,我会保护您、保护皇上、保护太子。”
“皇上夺了你统领禁军之权,如今宫中已被瑨王掌控,以你一人如何能救?”
凤明自恃功夫卓尔,进出皇宫已是不易,他心中知道他带不走任何人,但他仍想拼一把。
“是我没用。”凤明的眼泪滴在地上。
他武功高强,一人能敌百万师;他骁勇善战,率军可覆没西燕。他能夺回皇城,可他救不了他想救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作为将军,凤明从没吃过败仗。
杀人易,救人难。
在生死之前,年轻的凤明无能为力。
“傻孩子。”皇后蹲下身,擦去凤明脸上泪痕:“这皇权斗争非你一人可解。”
皇后拔下头上朝阳凤凰金钗,递予凤明;“好孩子,你名字里有个凤字,便是缘分。娘娘没甚么送你,这只凤钗你虽用不上,日后看见,也是个念想,别哭了,快走罢。”
凤明叩首道:“凤明发誓,会永远守护太子,守护大齐正统。”
“去罢。”
三更时分,凤明返回营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营帐就驻扎于京外,四大营心知肚明,主帅们商量着一合计,干脆两面不帮,却只当眼瞎,不肯掺和到夺位之争中。
四大营非传召不得妄动,他们守守规矩难道还能有错?无论谁当皇帝,都需依仗四大营,还能发落他们不成。
瑨王也得到了消息,听闻凤明只带几千人马就要打京城,简直要笑死了。
几千人,翻得上城墙吗?
届时弓箭手居高临下,势必将凤明射杀马下。二十万西北军一直是他心腹大患,如今凤明带着三千人来自投罗网,他何愁大业不成。
明火执仗,二人俱把对方当反贼。
史书如何定论,端看明日成败。
作者有话说:
凤明一生遭遇数次背叛与怀疑,但他始终坚定与黎明百姓站在一起。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第35章前尘之仁宗之死2
凤明回到营帐,两名亲卫守在帐前。他深吸一口气,撩开布帘,帐中挂在盏七宝琉璃灯,灯下坐着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是当朝太子景衡。
凤明将在宫中见闻一一讲述,最后承诺:“等我打下皇宫迎你归朝。”
景衡拨了下腰间铁链:“父皇母后俱在宫中,你这般锁着我……”
凤明取出诏书:“若不能救出圣上,你尽管治罪于我,以慰天下。”
明日瑨王挟天子相胁,太子身为人子,进退两难,怎样都是错的不顾圣上强攻皇城是错,顾念圣上认下伪诏也是错。
救驾不效的千古骂名,他一个人足以背负,他要他的太子殿下干干净净地坐上龙椅,睥睨天下。
凤明把诏书塞到景衡怀中:“怎这般看我?”
景衡说:“凤将军好威风。”
凤明不理他,端茶喂他:“臣以下犯上,即位后你尽管杀我。”
景衡温和地望着凤明,眸光温润,似有千言万语,凤明最怕景衡这般看他,再看一会儿,他又要被哄着听话了。
凤明扯下发带,罩住景衡双眼。
明日殊死一搏,必然险象环生,太子千金之躯,无论如何,他觉不会在夺下皇宫前放太子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翌日,彤云密布,京城上方酝酿着一场大雪。
凤明立马城门外,身后是三千玄甲轻骑,他一人身穿银铠,在阵前扎眼的很。
“好把子。”锦衣卫指挥使冯绪立在城墙上,他目力极佳:“一个太监生得这般花容月貌,领兵多辛苦,合该是伺候人的。”
冯绪早被瑨王收买,如今替瑨王管着禁军和锦衣卫,今日势必要杀了凤明。
他接过破云弓,弓重逾三百石,以蛟筋为弦,沉重异常,寻常人拉不开,冯绪武艺超群,力能扛鼎,弓是圣上赏他的。
冯绪挽弓,弓弦宛若满月:“传说在西燕,三百弓箭手都没能射死凤明,说是得狼王庇护”
冰冷的箭同头瞄准凤明:“今日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替他死?”
长箭破空呼啸,穿云裂日,直直射向凤明头颅,以这一箭势头顶,若落在实处,别说要命,足以另人头崩裂。
可惜了,小美人。
冯绪闭上眼。
陡然间,三军哗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绪睁眼一看,只见凤明仍立于马上,那一箭准头极佳,箭尖正对着凤明眉心,却被一只削瘦的手握住,硬生生止住去势,攥在寸许之地不得前进。
这是怎样的功夫!
这还是凡人可拥有的武艺吗?
凤明手一松,长箭哐当落地。
冯绪心中一震,完了!
凤明道:“冯绪,半年前圣上赏我廷杖,你‘着实打’的情,我今日还了。”他单手持僵,□□骏马在原地踱踏:“你打开城门,我饶你不死。”
冯绪犹豫间,只听一声巨响。
只见严笙迟砍断绳索,密不透风的城门裂开一条细缝。
严笙迟拉着铁链,脖颈上青筋暴起,他大喝道:“瑨王挟持天子,罪不容诛,恭请凤明将军进京勤王!”
此言一出,便是逼着城门守卫抉择,几名锦衣卫率先齐声呼和:“恭请凤明将军进京勤王!”
同一时间,东厂净军身着褐色长袍,从长街蜿蜒而过,奔向城门:“恭请凤明将军进京勤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上虽卸去凤明提督东厂之权,然而东厂乃凤明一手建立,拿走一块儿腰牌,夺不走凤明的权。东厂厂卫并两万净军,无时无刻不再等凤明归朝。
“恭请凤明将军进京勤王!”的呼和声从南到北连成一片,山呼海啸亦莫如是。
这是真正的民心所向!
先前凤明单手接箭,已然令人胆寒,此刻谁都不敢站出来,去做那第一个反对凤明的人。他也许杀不尽三万禁军,但杀一个领头的,确实绰绰有余。
瑨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此时此刻,京城守卫仿佛一瞬间回忆起了儿时夫子教的‘君臣忠义’,纷纷扔下手中兵器:
“恭请凤明将军进京勤王!”
京城正北,三座城门大开,凤明率领三千轻骑,未动一兵一卒,策马跨进京城。他横穿长街,背后的轻骑与净军,宛若一玄一褐两条长龙,狰狞扑向宫门。
宫门内,厂卫与禁军早已兵戈相见,厮杀声穿透宫墙。
“撞门!”长风扑面,凤明一踏马背,纵身而起,宛若孤鸿,落上宫墙,率先翻入皇宫之中,
凤明一人一剑,杀出条血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禁军们被这残忍地杀戮震慑,颤着手谁都不敢再上前送命。
谁能敌凤明的一合之力?
那可是一剑能挡百万师的凤明!
宫门打开,轻骑跃入皇宫,凤明翻身上马:“降兵无罪,谁还来?”
谁还能来?谁还敢来!
凤明回来了。
那是大齐的战神,一剑收取十六州的凤明!
精锐轻骑,东厂净军,锦衣卫,这三方势力被凤明瞬息间整合,一同冲入皇宫,谁敢与他争锋?就连那早被瑨王收买的,都被这杀神吓破了胆,扔下兵器惶惶投降。
谁能做凤明的对手?
凤明提着剑骑在马上,他银铠染血,面容凝重:“见到瑨王,不必请旨,就地诛杀。”
话音未落,一厂卫上前来报:“圣上的太和宫与关着众皇子的紫和宫,厂卫已经均已夺回,只是皇后不知所踪!”
“可都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上还活着,皇子们也都无碍。”
“去找皇后!传令下去,救下皇后者,封万户侯。”
凤明驱马在宫道上飞驰,在猎猎长风中奔向太和宫。
另一边,瑨王自知大势已去,被三名高手护着,还不忘挣个鱼死网破,吩咐道:“去一人把皇帝杀了。”
紫衫人领命而去。
凤明赶到太和宫时,正见一道紫影闯入寝殿。那人武功神妙,守着太和宫的厂卫根本不是对手!
凤明满身冷汗,一踹马镫,追进大殿。这般绝世高手,执意去杀人,已是易如反掌,况且那人卧病难起。
待赶到时,亲眼看见,一只手自皇帝脖颈处利落拿开。皇帝怒张双目,头歪在一边,已然气绝。
凤明眼前一片血色,他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与皇上相处的场景又刹那破碎消散。
“我杀了你!”凤明暴呵一声,提剑而起,消失在原地。他身着战铠,原不该如此轻灵。他将功法逼到极致,丹田如被火烧,奋力运转之下,身法快如光影。
紫衫人武学以至臻境,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却不能捕捉到凤明位置。高手对招,半招差池都不能有。
下个瞬间,凤明落到紫衫人身前,提剑刺向对手咽喉,凤明周身空门大开,不避不躲,只想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紫衫人提剑去挡,却没料到凤明看着削瘦,剑上的力道却不容小觑,仅一个对剑,他就落了下风。他反手一个剑花,剑刃包含内力,刺穿铠甲,凤明肩上登时炸开一朵血花。
凤明置之不理。
紫衫人且战且退,他敌不过这个疯子!这疯子功夫本就略胜他一筹,又受了刺激,疯了一样。
他替瑨王做事只求财,并不卖命。
紫衫人足尖一点,就要逃走。
凤明岂容他走,一人一剑,剑光细细密密,将对手裹得密不透风。
最后时刻,凤明掷出剑,紫衫人侧首避开,那长剑破开长风,铮鸣一声,深深扎在墙上,他提掌劈在凤明胸口,凤明恍若未觉,拼着硬接一掌,也要攥住对手脖子。
凤明缓缓施力,眨眼间将那人颈椎生生捏碎。
紫衫人死后,凤明脱力,跪倒在地,失神看向塌上皇帝。
皇帝死了,景衡的爹死了。他该如何向景衡交代。
凤明猛然一惊,吐出一口鲜血,他方才被仇恨冲晕,竟和那人缠斗起来!
他应该去救皇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站起身去拔墙上的长剑,因用力过度双臂微微发颤,拔了几次才把剑从墙上拔了下来。他倒提长剑,走出寝殿:“皇帝驾崩,守好圣上遗体,我去杀狗贼。”
天光一晃,凤明一阵眩晕,厂卫扶住凤明:“督主。”
凤明丹田剧痛,胸前伤处发闷,他侧首,吐出些许内脏碎块儿,觉得好了些:“我没事。”
他翻身上马:“找到皇后了吗?”
“瑨王挟持了娘娘。”厂卫低下头:“咱们的人围住了瑨王,在微雨台。”
天越来越阴沉。
此处有汉白玉石阶九十九块,顺台阶而上,微雨台几乎与天相接。
瑨王被围上绝路,东厂蛰伏、禁军倒戈,在这场宫变之中,他成为了那只困兽。
他站在高高的微雨台上亲眼看着凤明策马而来。
瑨王居高临下,狞笑道:“凤公公,别来无恙啊。”
凤明勒马:“娘娘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瑨王大笑,指着凤明身后的几路人马:“你很得人心!太子没来,他们也听你的。”
凤明寒声道:“你免些口舌,没人听你挑拨。”
“好好好!”瑨王连声道:“太子不来,皇子们也不来,反倒推出个太监勤王,是知道救不了皇帝了,派你来领着苦差!”
“皇后娘娘呢?”凤明拔出长剑,指着瑨王:“回答!”
瑨王拍手笑起来,得意极了:“皇后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急坏了吧。来人,把娘娘请上来,可别叫凤公公着急。”
皇后被人推出殿门。她鬓发微乱,神态自若,款款站在微雨台上,端庄华贵,沉声道:“瑨王,你气数尽了。”
凤明松了口气,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参见皇后娘娘”
他身后千万人亦单膝行礼:“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道:“众卿平身。”
瑨王看着眼前一幕,目眦尽裂,他费劲心力所求,不过是万人跪拜,山呼万岁。而这一切,一个被他挟持的女人都唾手可得,而他却得不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瑨王怒火中烧,一把抓过皇后,凤明猝然起身,大步迈上台阶:
“景文茂!”
瑨王紧紧扯着皇后的凤袍:“你上一个台阶,本王就脱这娘们一件衣服你上来啊。”
凤明拧眉,攥紧拳,缓缓撤步退回台阶之下。
“哈哈哈哈哈”瑨王大笑,就像见到什么此生未见的乐事:“原当你是猛虎,原来不过是只奶猫崽子,本王只要捏着皇后,你就会乖乖听话,有趣!有趣!”
凤明胸口鲜血翻涌上来,他咽下甜腥,涩声问:“瑨王,你要什么。”
“跪下!我要你跪下朝本王磕头!喊皇上万岁!”
“好。”凤明拆下头盔,扔在地上。
“凤明!”皇后怒喊。
她挣身向前,鬓发间珠环相撞:“大齐正统,你不要了吗?”
皇后指着台下凤明:“你养于东宫,与太子同师同傅,你的身份比瑨王高贵!今日你拜这奸王,等同于太子拜他,你跪得下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瑨王道:“好啊,你们亲情深重,一个太监也比我尊贵。好,尊贵好!你们都听到了!皇后亲口所说,凤明拜我等同太子拜我。”
他扼住皇后咽喉:“凤明,跪下。”
凤明全身颤抖。
瑨王缓缓收紧手指:“跪!下!”
凤明咆哮一声,提剑冲上微雨台,两名高手乍然窜出,将他围住。
瑨王眯着眼数了数:“一、二、三、四、五,你跑得好快啊。皇后有这么多件衣裳吗?”他似乎极为苦恼,伸手去扯皇后的凤袍。
凤明见状急怒攻心,长剑扫尽霜寒,一人避之不及,被削断一臂。
二人对视一眼,未曾料到凤明以一敌二仍不落下风,不免心生退意。
断臂那人先行逃去,另一人瞄准时机,也一点而逃。
凤明也不去追,手中长剑掷出,风声雷历,竟有吕奉先辕门射戟之势,长剑传胸而出,那人立时犹如坠雁,落地而亡。
凤明腾出手来,一回身,正见明黄袍影从微雨台落下,以为是瑨王真扯去了皇后凤袍扔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勃然变色,望向微雨台去寻皇后的身影。
下一秒,‘嘭’的一声。
凤明怔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
积攒一夜的云雪翩然而落。
明黄满绣的凤袍上,鲜血缓缓洇开。
凤明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心中方寸大乱,他不知那是皇后!若知道他也许来得及接住。
可他没有。
作者有话说:
全盛时期的凤明非常能打,仍救不下他想救的人。
第36章前尘之仁宗之死3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仓皇颤抖,慌忙去探皇后的鼻息,轻微的吐息吹拂在他指尖。他倏忽活了过来:“来人!传太医,传太医!”
“明儿……”皇后唇角微动,凤明急忙附身去听。
“娘娘!娘娘!凤明在这儿,凤明在的。”
皇后气息奄奄:“你命好苦,所有生离死别……都叫你见了。”
凤明双眼血红:“娘娘……”
“别怕……好孩子……”皇后口中涌出大股鲜血,那血好热,凤明伸手去抹,怎样都抹不净,他托起皇后的头,防止血呛入气管,泪滴在冰冷的石阶上,瞬间结出霜花。
鹅毛暴雪洋洋洒洒,恍若因风而起的柳絮。
“娘娘,别……别死。”
皇后喉间哽咽,艰难地蜷缩手指,摸到了凤明的铠甲。
她心满意足:“人死时,能有……能有一个孩儿陪着,已然不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娘娘……”
“一个就可以……”皇后虚弱地展开笑,唇角还微提起,头便虚弱地歪向一边,握着铠的手指也缓缓滑落。
大雪宛若鹅毛,簌簌落下,落在皇后眼睫之上,没有化开。
再也不会化开。
就像那双温和的凤目,再不会睁开。
“娘娘!”凤明仰天长啸。他双眼含泪,狠狠地盯着瑨王,那眼中包含销魂蚀骨的破天恨意。
隔着九十九阶高台,瑨王仍被那目光刺得倒退三步。
“她自己跳下去的!”瑨王慌张摆手,指向微雨台下禁军,语无伦次地说:“他们都看见了!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凤明抬臂抹泪,站起身,恍若变了个人--
紧张、暴怒、害怕、犹豫、怯懦……这些情绪全埋葬在这场雪里。重新站起来的凤明沉着镇定,理智得不可思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冷静陈述,如同一个无情的宣判者:“景文茂,你弑兄杀嫂,我要你死。”
凤明解下素银披风,轻轻盖在皇后身上。
就这般一步、一步踏上了微雨台。
“杀了圣上,你后不后悔?”凤明攥着瑨王前襟,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觉得圣上软弱可欺,不配做皇帝?你就配吗?我早想杀了你。你该感谢圣上心软,他兄弟不多了,杀你他会伤心。可偏偏你总不知足,非要害死他。”
凤明单手提着瑨王,把他推到微雨台外面:“还逼死了皇后。”
瑨王紧紧握住凤明的手,双腿狂蹬。
“怕掉下去?”凤明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因瑨王的丑态而有丝毫喜怒,看着瑨王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死物:“娘娘掉下去时该多害怕,你也试试好不好?”
凤明轻轻松开手,瑨王惨叫一声落下微雨台。紧接着凤明双手一撑,跟着跳了下去,他先落地,一把又薅住瑨王的衣领,接住瑨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笑容明媚,煌煌然宛若阎罗:“好玩吗?瑨王殿下。”
瑨王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吓得干呕不止,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凤明走到瑨王面前:“做人不能太绝,皇上皇后都去了,谁能来救你呢?”
他拖着瑨王的衣领,如同拖着条狗,把他往微雨台上拽:“再玩一次,你不是喜欢数台阶吗,这次好好数。”
瑨王挣扎着跪地:“我错了,我错了,凤明,凤将军,凤督主,凤殿下!饶了我。”
“不想玩这个了?”凤明表现出几分苦恼:“在西燕沙兵捉到齐军,会把齐军栓到马上,拖行至死。那年在宫宴上你觉得西燕灭族可怜,那定是喜欢这个了。”
凤明把瑨王推倒在地:“把他栓起来。”
禁军不敢、锦衣卫不敢,厂卫可不管这个,用绳索套着瑨王右脚挂在马上。
瑨王如待宰的畜生,疯狂嚎叫。
“将军,”严笙迟上前道:“他毕竟是亲王……”
“有道理,他是亲王,把他衣裳脱了。”凤明蹲在瑨王身边:“还是瑨王殿下法子多,又多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顿了一下:“把宫里宫外的王爷、皇子都请过来,叫他们看看谋逆的下场。”
圣宗元年十月,瑨王景文茂,死于微雨台。
这是凤明杀的第一个皇族。
***
同样是冬日,同样的大雪。
凤明陷入梦魇:“我该接住她的,我能接住她,我的错,是我的错!”
景恒被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抱住凤明,轻轻拍打凤明后背:“没事,没事……是梦。”他根本没醒来,拍了两下,手落在凤明背上,又沉沉睡去了。
凤明蓦地惊醒。
很久没梦到从前了。
到今年冬至,景衡就死了六年了,这是凤明第一次梦到他,虽然只有很短、很短的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抬手,指尖抚过景恒英挺的眉,从梦中彻底挣脱出来。
景恒还在发热,呼吸滚烫。
无力感再一次将凤明包围,他紧紧抱着景恒,叫他:“景恒。”
景恒嗯了一声,半醒不醒间,哄着:“我在……”
“景恒。”
“我在。”景恒张开眼,睡了一夜,醒来不仅没好转,反而像口烧了一夜的锅,全身的骨头都烧干了。
他回拥凤明:“做噩梦了?”
“你的病怎还不好?”凤明头埋在胳膊上,声音发闷。
景恒说:“好多了,咳咳咳。”说罢一阵低咳。
“满口胡言。”凤明坐起身:“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说罢披了外氅,走去外间更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寝殿内余遇景恒一人,他撑着酸软的身子起来,去桌前倒水喝。
壶里只有冷水,景恒渴得急,顾不得许多,接着壶嘴一通猛灌才好了些。
凤明昨日还骂汪钺不会照顾人,天可怜见,这主仆俩一脉相承,哪个比哪个强。
景恒烧成这般,一早上起来连口水都不给倒。他倒也不挑,怕凤明发作下面伺候的人,渴也不说,只等凤明走了自己喝。
好养的很。
躺了一天一夜,景恒再躺不住,套上衣服,晃晃悠悠走出门。
双喜候在候在门外,见景恒出来忙上前去扶:“世子爷怎出来了?”
景恒应了声,说转转。
双喜道:“外面雪还没化,世子就别出去了。”
他看了眼一旁的小内宦,两个小内宦见机行事,一个倒茶,一个钻出门去请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自然不会为难双喜,坐在椅子上,接了茶,是清热去火的连翘薄荷。景恒喝了,空杯子才放在桌上,小内宦便有眼色续上一杯。
这么会儿工夫,又有其他内宦拉来扇屏风置于椅前,用以挡风。
“世子爷进些饭吗?小厨房一直温着粥,请您用些。”
景恒感慨道:“难怪凤明留你在身边侍候,果然周到。”
双喜垂首道:“世子爷过誉,做奴才的本分罢了。”
有守本分的,自然也有那没本分的,说话间,汪钺掀了帘子进来,张口就是:“病秧子,你好点没?”
说罢伸出手,没大没小的去探景恒额头。
景恒往后一靠,躲开汪钺的手:“没好,见着你就好不了。”
汪钺切了声:“少往小爷身上辙,你三更半夜穿着薄衫往东厂钻的事儿,都传开了,谁不知你怎病的。”
景恒脸上一热,轻咳两声,端起茶喝了口掩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汪钺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扔给景恒:“川贝枇杷丸,止咳的。”
景恒握着瓷瓶,上下打量汪钺:“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汪钺道:“给你就吃。”
这川贝枇杷丸是东厂几个掌班凑钱,从京城神医朱汝熙那重金所购。
与景恒关系好坏暂放一边,凤明昨日脾气发作得厉害,景恒再病几日,东厂都该叫凤明拆了。主子心情不佳,下面的人难做,实在受不住,凑了钱抽筹去去朱神医那求药。
朱汝熙师从医圣,医术高明,悬壶济世,不侍权贵,对别人东厂还有辙,对大夫却只能恭恭敬敬,一大早赶着去了。
景恒瞧见瓷瓶上印着的‘熙’字:“兄弟,谢啦。”
汪钺被声兄弟哄得高兴,嘴上非说:“你死了,我那二百两银子找谁要去。”
景恒笑了笑:“我如今做生意,和府里分了账,银钱都放在谢星驰那儿,你自己写了条子找他去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汪钺随口道:“他会管账么?夏阳账做的好,你跟将军要去,将军准给。”
他说完似觉不妥,景恒的钱,哪儿有叫东厂里的人管的,好似东厂往景恒身边派人监视,他怕景恒因此和凤明生了嫌隙,忙描补说:“也有外面许多正经账房,你随便吧。”
景恒不以为意:“确实,都给谢星驰也为难他。除了账房,我这儿还缺个管事,你替我留意着,有好的我一并和凤明要了。”
汪钺不知景恒赚钱就是为了凤明,自然没必要避讳。
听景恒这般说,只道景恒把东厂都当自己人,他当然高兴,连带着看景恒更顺眼几分。
但照先帝还差得远。
不过先帝从未说过喜欢将军,将军思恋得苦;而景恒呢,虽然处处不及先帝,对将军却全心全意。
汪钺心中换算半晌,勉强接受了景恒与将军的事情。
第37章大碗软饭
景文宸一跃而成最尊贵的亲王,王府络绎不绝,连婉仪大长公主和玉河公主都相协而来,拜见这位嫡亲皇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是一家人,免去许多繁文缛节,坐在听雪阁中,同景文宸夫妇一道叙话。
玉河公主是庶出的六公主,她刚死了丈夫,妆容简单,只钗支素簪,衣裙淡雅,披风都是玉色蜀锦的。
婉仪解了狐毛满绣牡丹裘:“六妹妹清减了许多。”
玉河浅笑:“劳长公主记挂,玉河一切都好。”
玉河夫家是虢国公嫡子温让,温让好色嗜赌并非良配,二人并不和睦,温让去岁患了唠症,拖了一年到底病死了,如今玉河一人在公主府住着,应是更自在,只不知为何眉间染愁,反倒没什么精神。
到底是死了丈夫,婉仪心中感叹。
四人闲话家常,一道用膳时,婉仪问:“怎不见恒哥儿?”
景文宸端起茶:“逆子贪玩,成日不见人影。”
“还小呢,大些就好了。”清河道。
景文宸摆手:“过了年就十八,哪里还小,整日里没个正形,叫人操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淮安王妃嗔道:“你见了儿子便横眉冷对,还怪儿子不爱回家。”
婉仪笑道:“正是呢,一晃眼十三皇叔的儿子都这般大了,还横眉冷对,我真真想不出是甚光景。”
玉河也笑:“十三皇叔在宫中时,便是出名才好性儿、好人,如今也学会冷着脸训儿子了。”
婉仪与玉河辈分虽比景文宸小,但论岁数,婉仪还更大几岁。
婉仪道:“我瞧着恒哥儿就很好,本想给他说门亲事,他却说已经定下了,不知是哪家的?”
景文宸与王妃对视一眼。
“拧不过儿子愿意,”淮安王妃侧头微抚鬓角,叹道:“不提也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间打打闹闹做不得数,他是亲王世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能攀附的,婶婶若有相看好的,去请了皇上旨意也未尝不可。”婉仪一听,心思活泛起来:“驸马家有个侄女……”
玉河打断道:“长公主,恒哥儿父母尚未阻挠,您何必跟着着急,满腔好意倒讨恒哥儿厌烦,岂非不美。”
她言语含着冷意,余人皆是一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玉河向来恭敬婉顺,因着庶出的身份,行事小心谨慎,对旁人的事从来隔岸观火,这会儿忽然出言拦了长公主的话,稀奇之中倒也透着合理。
同样是面对苦难,有的人沉溺于此,见不得别人圆满,恨不能把所有人都拉入这人间苦痛之中;而有的人会在苦难中坚强振奋,也更加悲悯柔软,不愿看别人再受同样的磋磨。
玉河公主显然是后者,玉河姻缘坎坷,吃足了‘门当户对’的亏,不愿见小辈重蹈覆辙。
婉仪有些尴尬,她是嫡长公主,先帝亲姐,如今圣上的嫡亲姑母,受人敬重,许久未曾被人截断话茬,夹枪带棒的暗讽手长,她有些恼,于是冷冷一笑:“玉河以己度人,只不过各人有各人姻缘,本宫与驸马也得父皇指婚,倒没你这多感慨。”
这是嘲玉河管不住夫君、理不清家事。
玉河攥紧帕子,咬了咬唇,也不退让:“玉河驸马命短,不似长公主家的长寿。”
这话实在诛心!婉仪拍案而起。
景文宸最怕女人吵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他从小长在宫中,父皇的三宫六院成日勾心斗角,后宫乌烟瘴气,他是怕极了,小小年纪就发誓将来绝不纳妾。
后来他夫人十月怀胎却生下个傻儿子,旁人都笑他。夫人郁郁病重,为宽慰夫人,他更是再不近身其他女子,以防生下庶子叫夫人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夫人身子一直不好,十年前好容易有了一胎,才三个月就掉了。后来景恒转好,夫人高兴,身子也康健了些,只是二人年纪不再年轻,至今未再有孕。
故而他府里一直清净的很,现下两位侄女争执,他做长辈的只能圆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能宽心罢。”
不宽心又能如何?
若真是婉仪认为的小门小户便罢,偏偏是那位在京中只手遮天的人。
请皇上赐婚?婉仪下午去,晚上东厂就能抄了淮安王府
这话不能和人说,只能憋在心里,难受极了。
婉仪扶着头上金乌宝石流苏,缓缓坐下:“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将恒哥儿迷成这般。”
是个什么样的?
淮安王妃真情实意:“生得极好,那模样出挑极了,跟神仙似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玉河笑了笑:“竟有这般的人物,年岁可般配?”
淮安王妃心说:景恒肖兔十七,凤明肖龙二十八,这算是配还是不配?
景文宸不愧是从夺嫡之争中全身而退的人,他反应极快:“肖龙。”
婉仪、玉河一算,那岂不是正值二八,俱是赞叹:“差着一岁,碧玉之年,般配的很啊。”
景文宸夫妇二人干笑道:“也是呢。”
此二八非彼二八的凤明,正盯着景恒喝药。
这碗汤药熬得很浓,墨色药汁装在玉碗里,碗壁上挂着些许黑浆。
拿出勺,勺子上的药汁凝而不落,可见其浓。
景恒:“……这咋咽啊。”
汪钺道:“快喝,将军亲自熬的。”
景恒面露假笑:“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拿过碗,舀起一勺:“张嘴,别孩子似得怕苦。”
景恒高热不退,实乃御医无用,御医们久在宫中当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开得方子过于温和庸正,用药手浅,想是效力不及,于是凤明足添了三倍药材,亲自熬了这一碗出来。
景恒张口吞了勺黑浆,酸苦咂舌,一口咽下去全黏在嗓子上,着实腻口。然凤明喂着,别说是苦药,就是鸩毒景恒也能一口一口,硬生生生咽下去。
晚间,景恒的身体屈服于浓稠药力,终于退了热。
他暗自发誓再也不敢生病。
凤明这回给他把药熬得这般浓,偏偏见了效,使得凤明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得,下次只会更浓是否直接会练出丹来,都未可知啊。
凤明的手艺实难恭维,一颗下去保准升仙。
他还是比较趋向于活着的。
病好后,景恒走动起来,为他的商路牵桥搭线,由简入难,他先找上晋恭候。
晋恭候算起来长他一辈,是一位堂出三千里的皇叔。四十多岁,膀大腰圆,极爱美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回王府取来只多宝树,带上好酒,给晋恭候府递了名帖。
谁人不知,景恒如今是京中红人,晋恭候客客气气招待他,叫了好些人作陪,景恒认识的不认识的,乌泱泱一大群,日日拜宴,歌舞不休。
自离了淮安,景恒好久没过这般声色犬马的日子了。
宴上琴瑟琵琶,轻拢慢捻,嘈嘈切切好不热闹。十数舞娘妃色裙曳飞旋,褶褶如雪月光华乍泄,领头那女子藕白手肘间挽着青色臂纱飘动,宛若神女。
一舞暂歇,舞娘散落席间,为众人倒酒。
景恒婉辞了:“家里管的严,可不兴这个。”
晋恭候大笑,以为景恒说的是淮安王景文宸。
景文宸成亲二十年,从未纳妾,这莫说在皇室之中,在百姓之家都极罕见。
老子不贪美色,管儿子自然管的严些。
晋恭候不断给景恒敬酒,赞淮安王人品贵重,又赞景恒一表人才。他占着长辈身份,说的都吉祥话,景恒辞不去,喝了好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商路的事谈的很顺,只是晋恭候的酒量着实令人犯怵,景恒拿出喝甲方的架势,还带上了谢停,愣是没喝过。
连着三天大酒,景恒每日浑浑噩噩,第四天谢停求饶道:“兄弟,我真不行了。”
景恒也不行了,但不把酒喝足,显得没诚意、没胆气,生意就难往下谈,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凤明见景恒连着三日醉熏熏的,满身酒气呛得他睡不好,索性把景恒的破枕头扔出了寝殿。
本就入冬,身边少了个热腾瑞的人,凤明更睡不着。
手凉、脚凉、膝盖凉。
晋恭候请景恒喝酒并非为难,反倒难辞,景恒也没辙。这日,晋恭候府又作席,景恒出门前在凤明面前立下军令状,保证不喝醉,小心翼翼地把棉花枕头放回凤明床上。
凤明昨夜没睡好,懒得同他费口舌,让他快滚。
晋恭候歌舞绵绵不止。
晋恭候桌案上摆着棵多宝树,逢人就好一番介绍,说是淮安王世子送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停瞧那树眼熟:“你怎也给他了?”
景恒说:“之前送出去几个,剩下的也无用,不如送人做人情。”
“督主挺喜欢的。”谢停道:“我和表哥的,他都给要走了。”
景恒一拍大腿,后悔不已:“他没说啊,早知他喜欢,就都给他了。”
俗话有言,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道鬼。这俗语流传了几千年,可见是有些神异的,说话的功夫,殿外传来通传长喝:
“九千岁到”
霎时间,歌舞歇、人声止。
众人呆在原地,稍清醒些的赶忙起身相迎,醉得厉害的,起不来身,舞娘婢子扶不起来,索性就势跪倒叩首,把头藏在臂间,瑟瑟发抖。
谢停站起来,去扶景恒。
景恒一摆手,仰坐席间不动如山,只看热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兵荒马乱之间,凤明走入殿中,他来前酒乐正欢,有轻狂的已然搂了歌舞姬作乐,女子们俯跪在地,罗裙染酒,鬓发松散。
他凤眸扫视,见景恒身边干干净净,就一个谢停,很是满意。
“晋恭候。”
凤明一开口,晋恭候便吓得跪在地上。
凤明冷冷问道:“今天是甚么日子,你记得吗?”
晋恭候左右看看。
这时候,谁敢与他对视,他只能诺诺回答:“回九千岁的话,今日腊月十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错。”凤明颔首道:“先帝忌辰在即,你公然歌舞宴饮,该当何罪?”
我的老天爷,晋恭候心中念叨,先帝都去了六年了,国孝时您都没管这个,今天怎忽然想起来了。
正此时,八名锦衣卫飒飒而至,队尾二人提着廷杖。
晋恭候吓了一跳:“九千岁,这……”
“听闻晋恭候千杯不醉,想来身体健硕。”凤明转身离开,冰冷冷的声音寒玉似的砸在地上:“就杖四十罢,侯爷受得住的。”
景恒:“……”
谢停见凤明走远了,才敢凑到景恒耳边:“难道一天十杖?”
景恒:“……”
锦衣卫上前把晋恭候拖下来,不留情面,霹雳巴拉打下去,没几下就渗出血来,血肉黏在一处。
众人被迫观刑,这般酷烈场面,再醉的酒也醒了,满身冷汗,胆战心惊。
四十杖后,锦衣卫拿绒布一抹,两条廷杖又是簇新,包着的铁皮寒光闪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晋恭候在原地低声哀嚎。
锦衣卫抄走多宝树,为这顿廷杖寻了个好解释:“齐律有云:凡收受公侯财物者,处杖一百,发边充军。念晋恭候初犯,想来无意枉法,特赦四十杖,晋恭候,谢恩吧。”
晋恭候心说真是倒霉到家了,歪歪扭扭地从地爬起跪稳:“谢九千岁恩典。”
谢停挑眉,小声说:“这下侯爷没法找你喝酒了。”
景恒打了个寒颤,凤明是来给自己出气的么?
这软饭也太大碗了吧。
锦衣卫将赃物以白布裹挟,郑重入匣封存,走到景恒面前:“世子爷既以行贿,便同卑职走一趟罢。”
景恒:“……”
锦衣卫们押着景恒,骑马奔向东厂。
谢停骑着马,与景恒并肩而行:“这是甚么情趣?”
景恒抬鞭,一抽谢停的马:“闭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作者有话说:
凤明:本督医术果然高明。
景恒:你开心就好,
第38章大郎喝药
凤明从中接过多宝树,和先前的四个摆在一起,多宝树簌簌轻响。
他拨了下砗磲细钿,珠玉相撞发出悦耳音色。
凤明满意地点点头。
还差三个。
京中流传这可怖的传说:凤明看中了淮安王的嫡子景恒,淮安王父凭子贵;景恒和凤明狼狈为奸,结党营私;凡是招惹景恒的人,都会收到一个死亡多宝树,谁接了景恒的多宝树,就会被凤明盯上,找机会赏一顿廷杖。
目前受害者有:印绶监太监郑文、锦衣卫同知严笙迟、锦衣卫百户谢停、晋恭候景敇安。
“哈哈哈哈哈。”景恒要笑死了,自他被‘押回’东厂,仅仅几日功夫,传言就进了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说:“你想要多宝树,直接和我说啊,为何还要借机打人一顿,你看看现在外面传成什么样了。”
凤明冷着脸:“剩下三个呢?”
“哈哈哈,在王府,但我不给你了,以后看谁不顺眼我就给谁,你给我打他去。哈哈哈哈哈。”
凤明要气死了:“很好笑吗?”
景恒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很好笑啊。”
“我是真不打你是吗?”凤明亲自抄起廷杖,追打景恒。
景恒足下一点,运着轻功上蹿下跳,凤明才不会跟着他瞎窜,他折下树枝,随手甩出,正中景恒腰间,景恒内息一断,从空中跌了下来。
凤明在下面接住景恒,横抱景恒:“不是跑得很快吗?怎生掉我怀里来了?”
景恒笑:“哎呀,又被捉到了。”
凤明敛眉:“仗我宠你,无法无天。”
景恒呵呵笑:“我像不像你的小娇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猛松手,景恒骤然失重,单手撑地,翻了个跟头才站稳,还要调笑:“害羞啦,你不还要娶我呢吗?这就害羞了?”
凤明红着耳尖,理袖袍:“没人娶你,搁在府里太闹腾。”
“哎……”景恒整襟口,凤明拉他一下,他抽袖躲开:“拉我作甚,你把人吃干抹净,又不认了,我气着呢。”
景恒娇羞侧首,正对上朝峰一言难尽的表情。
“……”
“我刚就想和你说来人了。”凤明悠然道。
景恒:“……”
朝峰抱拳道:“督主,首辅甄大人遣人来问,过年的春闱如何安排?”
凤明道:“内阁选吧,有个叫顾徽年的,把他塞进去,借机会提一提。”
朝峰走后,景恒才道:“我都忘了这么个弟弟了。”
凤明垂眸说:“忘了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腊月二十八,在京的皇亲国戚都进宫皇上请安,婉仪身为大长公主,来的早,安排着一众女眷在泠音阁听戏。
景俞白坐在御座上,实在不知这咿咿呀呀的戏有什么好听,百无聊赖,只想去找景恒玩。
年年岁岁,台上常点的戏就这么几出,唱罢三醉唱思凡,唱罢秋江唱阳关,只是听戏的人却不同了。
婉仪环视众人,满目华服珠翠漂亮精彩,只是旧人都去了
高祖在位时有十三位皇子、二十多位公主,婉仪没出嫁时,作为皇长孙女养在宫里,曾见过当时的盛景。
那时人多的,泠音阁哪里能坐下的,高祖的嫔妃就能坐满泠音阁。皇室枝繁叶茂,光高祖的子孙就几十位。
可如今……皇室凋敝,仁宗这一脉就剩一个景俞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台上又唱起了还魂记,听过多少遍的了,在座的女眷都听过无数次,再也不会因为那句‘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而落泪了。
落泪也无用,婉仪看向玉河。
十几年前来着,玉河十五那年,宫里第一次唱还魂记,满宫的娘娘、勋贵夫人没一个不落泪的,都说生生死死为真情,没什么再可阻拦。
可怎没阻拦呢?杜丽娘是巡抚千金,柳梦梅是穷书生,二人原不相配。纵然死而复生,在那柳梦梅高中状元前,不还是被杜巡抚判了斩刑。
若不是这状元中的及时,早死了。
少时看戏,总看不破这一层,还真当真情动了天地就够。真经历了才知,没那一纸功名,天造地设也没有用。
那是的玉河不知此节。情情爱爱的戏看得多了,玉河萌生春心,同一个侍卫相爱了,当年闹得满城风雨、轰轰烈烈。后来呢,一道圣旨把玉河下嫁虢国公嫡子温让,又把那侍卫打发去了西北。
这么些年再没回来。
父皇仁慈,没把那侍卫打杀了,已是万幸。
百转千折,玉河也是可怜,她做大姐的和玉河置什么气,婉仪拿帕子轻拭眼角,叹了口气。
景俞白耳朵尖,在昆曲的水磨腔里听见了这声叹,他看了眼姑母,万分不解,这有啥可哭的,人不都活了么?
除夕这日,宫内一片喜气,景俞白很盼望过年,可过年有什么意思,喧闹之下孤寂更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午,凤明还杵在闻政堂批折子,端坐椅上,悬笔勾勒。景恒坐在旁边,翻着那本《白蛇传》。
书里夹着个鎏金梅花书签,别在白蛇产子那一章。
景恒翻翻后面,觉得结局不好,不太吉利,他随手一抛,把书扔到房梁上。
噔的一声,飞尘四起。
凤明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又作妖。”
过完年,各路王侯离京,林林总总好些事,凤明一刻也不得闲。好在五年才来一次,要是年年来,可真叫人受不住。
“朝中有人奏请淮安王留京摄政。”凤明提着笔:“如何?”
景恒剥了个橘子吃:“我爹早就想回淮安了,他可能没这份心思。”
“闻政堂不得饮食。”凤明无奈:“说多少次了?我是管不住你。”
景恒喂个橘瓣喂给凤明:“不会吧,还有凤督主管不住的人?”
凤明捏捏鼻梁,心里念了句‘冤家’,他将朱笔递给景恒:“别吃了,我教你批折子。”
景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在书房坐,活从天上来。
凤明从龙椅上站起身,要景恒过来坐下。
景恒推辞:“不好吧,龙椅啊。”
凤明挑眉:“少装,你陪皇上读书时,还坐在龙椅上睡觉。”
“……”
景恒左右躲不过,只好过来坐下。
坐下的瞬间,不知为何头疼欲裂,这种疼痛又急又烈,好似血管都要爆裂,景恒捂着头去撞桌角。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脑海中乍响:【攻略反派系统竭诚为您服务……你的任务是让他爱上你。】
景恒闷哼一声,眼前倏忽闪现模糊影像凤明捻着块儿梅花点心,喂到他嘴边。
爱上谁?什么完蛋系统,怎么这时候激活了,都他么挂机五年了?
“景恒!景恒!”凤明手垫在桌角,半揽着他:“你怎么了?头疼吗?”
“来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陷入黑暗。
***
一场奇怪的梦。
他是一棵兰草,生在山林之间。
别的花草都在等蜂盼蝶,兰草却在等一个人,日复一日,许是这山野太深,他等的人总是不来。
不知多久,采药人将兰草从土中挖出,放进药篓。
兰草被养在陶盆中,放在街上叫卖,长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可没一个是他找的人。
一位公子买下了兰草,那公子丰神俊朗,把他带到了一个金灿灿的书房。
兰草嫌弃地缩起枝叶。
公子常常对兰草诉说心事,原来这位公子有一个心上人,买花就是想送给心上人的。
公子说:“幽兰不可佩,或可寄朕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给兰草急坏了,求爱送兰草,活该你单身。你应当送点漂亮的花!
可惜兰草不会说话,白白着急,叶子都急黄了一片。
公子对着兰草小嘴巴巴的,又吟诗作对,把他心上人比作洛神,对着他吟洛神赋。
还好兰草没开花,不然他真的会谢!
这日,公子的心上人来了。
当那人进来后,满殿堂皇装饰都黯然失色。
那人是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兰草伸展枝叶,努力去够那人。
这是他等的人!
公子将兰草送给了那人。
那人摸摸兰草枝叶,兰草熏熏然,觉得自己要开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公子坐在桌边看奏折。
那人帮公子将奏折一一展开。
兰草闻到室内散出蜜香。
公子说:“今日御膳房做了梅花酥。”
那人正站在角落里发愣,听见公子所言,退到了外间。
“好吃吗?”公子问。
那人应声,从外间走进来,捻着块梅花酥递给公子:“你尝尝。”
公子低头吃下。
之后,二人长久默默无言,静处了一个下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傍晚,那人将兰花抱走。
兰来不及开花,就枯萎了。
那人总给他浇水,虽然很喜欢那人,但还是麻烦那人以后别养花了。
真的会谢。
***
景恒意识回笼时,太阳穴微微跳动,头仍隐隐作痛。
在心里唤了一声:【系统?】
毫无意外,完全没任何回复。
难道他的系统必须坐在龙椅上才能激活?
可也不对啊,他刚穿越来的时候也没坐龙椅啊……还有他之前在龙椅上打盹,也没激活。
那真的是系统吗?他总觉着那个什么系统鬼里鬼气,不像什么正经系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那些奇怪的梦,为何他总会在梦中化为蝴蝶、化为花草却始终都会出现在凤明身边呢?
凤明坐在塌边,正训斥御医:“什么叫不知所因,无用便是无用,少来寻些借口。”
凤明顿了下,问:“去请朱汝熙的人如何说?”
“凤明。”景恒唤了声:“你是不是养过一盆兰花?”
凤明疑惑地嗯了一声,没答,反而问:“头还疼吗?”
景恒摇摇头:“让他们都下去吧。”
凤明抬手叫众人退下。
景恒瞧见他手背淤紫一片,握住他的手问:“我磕的?”
凤明看着他头上的白纱:“头都撞破了。”
“应该有一盆兰花,”景恒又问:“是先帝……齐圣宗在闻政堂给你的。”
凤明仔细回忆,捕捉到些零碎片段,大概是景衡刚即位时,似乎有过这么回事。时隔八年,当真过于久远,若非涉及景衡,凤明估计会一点印象也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兰花很难养的,”凤明想起来:“他给我时就没精打采的,后来没几天就枯萎了。”
景恒:“……”
他非常确定刚到凤明手上时,他还好好的。
“还在吗?”景恒问。
凤明迟疑道:“如是景衡给的……应当都收在库房罢。”
景恒有些醋:“他给你的东西,养死了的花你都留着?”
他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闻到了一股子旧情难忘的味道。
说这话,双喜听见动静,知景恒醒了,在殿外请安:“督主,药熬好了。”
“拿进来。”凤明坐在床头,接了玟龙玉瓷碗,欲唤景恒喝药,景恒正醋着,凤明有心哄他,可双喜在,一声‘景郎’着实叫不出口。
凤明温言道:“大郎,喝药了。”
景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不是什么好预感,词也不详极了。
作者有话说:
凤明:喝药。
兰花,第五次转世。
第39章转生七世
景恒看着面前凤明一双狭长狐狸目,斟酌着问:“我昏倒的这段时间……”
没有什么人还魂、想借他身体死而复生,需要凤明药死他的吧?
他现在十分怀疑齐圣宗景衡没死透。
景恒心脏猛跳,脑海中浮现五个字-
七星续命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死后,执念代替灵魂转生七世。
每过一世,灯灭一盏。
七盏俱灭,倒转生死。】
倒转生死,倒转谁的生死,景衡的吗?
玄一武功出神入化,是个暗卫。
那玄一的主人是……景衡?
景恒心神大乱:“我能去库房看看吗?”
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子,藏在宫墙的夹角错落处,比起院子,它更像个天井,巴掌大的地方,四四方方,一棵高大的梧桐树立在院中,树干伸展,将小小天地遮得严严实实。
若非凤明领着景恒,景恒就是把皇宫转上十遍,也难发现它。
院内极局促,有座阁楼似的戏台落在楼上,挂着块儿匾,上书“听梧”二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地方过于精巧,”景恒步入听梧院:“倒像个牢笼。”
凤明道:“是前朝皇帝养伶人的地方。”
前朝国号为‘乾’,崇尚理学,讲求‘克己复礼’,‘存天理、灭人欲’那一套。乾朝皇帝养个伶人都要藏头藏尾,故而建了这么个院子。
景衡死后,他生前御制用度大多随葬,余下的,凤明都收在听梧院中,一应相关,封存在此。
人死如灯灭,留下种种皆是虚幻,凤明从未过来看过。
六年来,凤明第一次推开这扇门
景恒一手掩鼻,一手挥开灰尘。
因屋内俱是旧物,为避光,窗纱用得是不透光鲛绡,房内极暗,凤明捡起火折子,点燃墙角的九头青鸾灯。
屋内陈列一一展现在景恒面前。
两排长长梨木桌案,展览似的摆放这件件旧物,有价值连城得龙玉金佩,也有一文不值的木石枯草;墙边衣箱木架,挂在许多杂物,铃铛朝珠、宫绦玉带有,风筝灯笼、草编竹篮也有;书架上另有许多书卷奏折,字画扇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点点滴滴,尽显出凤明对景衡的不舍。这份思念如同一个浪头,狠狠打在景恒脸上。
一个拳头大璎珞突兀地挂在架上,景恒取下来,仔细端详:“这是甚?”
“不知。”凤明走过去:“他亲手打的络子,谁知道里面藏得什么宝贝。”
景恒掂了掂,还颇有些分量:“不会是石头罢。”
景恒脑海中倏忽闪过个画面:
【“那你怎生谢我?”他问。
凤明从路边随手捡起块儿石头,打发道:“给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就是石头。”景恒肯定道。
他语气温柔宠溺:“高祖二十八年阳月,东宫锦池边。”
凤明汗毛倒竖,顾不上景恒说了什么,只看那神情语气,着实太像齐圣宗!
他不信鬼神,可杵在满是遗物的房间,由不得他不多想。
难道是哪件旧物生了精魂?
《志异传》有载:南阳许生者,道遇匪,乃亡。复三年,许生归,传信南阳府州,自言名‘安’,于剿匪有功,匪灭坠井去,不得其踪,井内余一腐尸,手握玉佩沁血,雕字曰安。
凤明后退半步,手不自觉的去找腰间配剑。
他许久不曾配剑,自然什么都摸不到。
凤明瞳孔缩为一线,周身肌肉调整至最佳状态,伺机而动。
那架势别说是遗物生魂,仿佛就是景衡还魂,他也能登时给打得魂飞魄散。
景恒打了个寒颤,看着戒备的凤明:“你干嘛?又要打我。”
诡异之感顿去,景恒变回熟悉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微微放松,掌间续着内力不散:“有点怪,先出去。”
景恒不觉得怪,他几乎能确定了,一定是景衡鬼魂上了他的身了!
他心口出阵阵悸动,宛若有不可名状之物正在苏醒。
靠,景衡自己哄不到老婆,他挨了好多打才哄到的,这当皇帝就是心眼多,坐享其成玩的很六啊。
还他么装作系统哄自己给他打白工!
不愧是当皇帝的!
景恒不信什么转生七世,也不做谁的执念。
【我不是你。】景恒在心中说:【如果你想从我身体里复活,那真是对不住了。】
难怪齐圣宗不吃‘长生丹’!这颗长生丹就是他给凤明留得,齐圣宗算好了自己会复生。
景恒摸摸胸口:
【我也不信什么你是什么系统,你连电子音都没有!明显是个老男人的声音!……还有,你把凤明归结为反派这事儿,凤明知道吗?】
灵魂深处的躁动蓦然止息;一直若有若无的头疼也随之消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脑海中神出鬼没的声音终于出现:【根据你的记忆,在你的朝代里十分盛行‘攻略反派’,把凤明归结为反派,更能激发你攻略的动力。】
景恒:……不要偷看我脑子里的东西啊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潮!
【系统?】景恒卧槽一声,又唤道:【景衡?】
没任何回应,那声音宛若幻觉。
景恒后脊阵阵发凉,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他对凤明说:“明儿初一,咱去庙里拜拜?”
凤明察觉景恒还没跟上,转身怒嗔。他挑着眉,青鸾灯的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橘色光影,鲜活明亮、恣意张扬:“我不信这些,让别人陪你去吧。”
景恒见凤明兴致不高,把鬼啊神都抛到一边:“那咱们去温泉别苑。”
凤明颔首:“你怎忽然想看景衡旧物?”
景恒问:“他是个南风知我意什么样的人?”
“很好的人,”凤明答:“高祖二十三年岁末,嘉荣殿满庭红梅,含香凝雪,他救了我。”
“红梅白雪……一定很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嘉荣殿的梅花开了,你去看吗?”
这座皇宫自乾朝建起至今六百年,每座宫殿都有无数的故事。嘉荣殿中最出名的,是二百余年前乾盛帝的梅容妃。
梅容妃善做剑舞,梅林一舞名动天下。
乾盛帝在宫内满种红梅,传闻繁盛之时,有梅花十里,红云如雾,香雪仙海,梅容妃承欢十数年,宠冠后宫。诚如许多故事那般,开头越轰轰烈烈,越显结局潦草惨淡。
前朝内宫辛密,年代久远,细枝末节外人无从窥测。
后人只知,梅容妃以饮剑自刎收场,芳魂远去,最终落得玉殒香消。
妃嫔自戕乃是重罪,梅容妃匆匆入殓,据说入棺时面盖白纱,糠米塞口,一席薄棺未入皇陵,而是葬在宫女太监埋骨的常乐坡。
那一年,宫中梅花谢尽。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从那以后,十里梅林付之一炬,宫中的梅便只余嘉荣殿这几枝。
“乏善可陈。”凤明站在梅林中:“君恩如流水,来去不由人。”
青松亦摧折,月圆亦亏缺,相悦时海誓山盟是真的,变心时恩断情绝也是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折下枝梅:“有花堪折直须折,这花送你。只盼你莫作流水无情,使我魂魄无依。”
凤明接过红梅,置于鼻间轻嗅,意有所指:“一别两宽不好么,生生死死的,岂不辜负花意?”
“我不信,”景恒往树上一靠,震得梅瓣簌簌落下,宛若缤纷红雪:“你若是梅容妃,那一剑,定不会割在自己喉咙上。”
凤明道:“不错,我会拿铁链栓了乾盛帝,关在嘉荣殿,日日对他拳打脚踢。这答案你可满意?”
一片红梅坠落景恒眉间,他吐气吹开:“哪敢情好,我求之不得。”
漫天红雨中,凤明走向景恒勾着他的衣领:“我现在就找根链子栓你。”
“妙极最好赤金的,阔气。”
“金的没有,库里有些生锈的烂铁,你凑合凑合。”凤明反手牵住景恒:“从前驭兽司栓细犬用的。”
景恒随着凤明往殿外走:“拿我当狗啊。”
“你不像狗吗?成日舔我脖子。”凤明停下,回首看景恒:“在西燕边漠时,我遇见过一头大狼,它就喜欢舔人脖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早早定下要去温泉别苑过正月的计划,终究未能实现。
宫墙外,内阁首辅甄岐一身整齐官服在前,身后是内阁大臣十三人,并御史台二十七人,一众官员浩浩荡荡,仰视景恒:“淮安王世子逗留京城,与九千岁交往甚密,淮安王,你可是有不臣之心?”
甄岐一撩袍跪在宫门外:“请圣上下令,着淮安王世子速归封地。”
与此同时,他身后众臣赫然俯首:“奸佞当道,国将不国!请圣上明断!”
“淮安王世子一日不离京,臣等一日不起”
永元六年正月,以甄岐为首的内阁骤然发难,公然奏请淮南王世子离京,与凤明默许景恒留京的意思相悖,以此为契机,敲锣打鼓再一次将内阁与东厂党争摆上明面。
联合起来以死为谏,逼当权者退步,是文臣一贯的伎俩。
这招对皇帝好用,对凤明却不好用,他不在乎名声,你来死谏,他直接送你一程。
先帝死后,凤明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把自己打磨成杀器利刃,快刀斩麻,断了文人的念想。
那是曾经的凤明,如今不同了,景恒不是随便从街上捡来的凡夫,能够肆无忌惮的躲在东厂里和凤明厮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还有重身份淮安王世子,他的立场代表淮安王的立场,他的行为时刻影响淮安王府。
牵挂一环勾着一环,锁链束缚在凤明身上。
没人在乎景恒和凤明的私情,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但他们偏偏要站出来反对。
这是个千载难免的好机会,文臣蛰伏在凤明威吓下许久,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拿捏不住凤明,可以拿捏景恒,景恒行事不羁,便向淮安王发难。
就问‘不臣之心’四个字,景文宸能否受得住。
作者有话说:
景恒:我怀疑齐圣宗装系统驴我,但我没有证据。
齐圣宗:不要试图和凤明告朕黑状,谢谢。
第40章赐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凤明不在乎名声、景恒不在乎名声,难道景文宸也不在乎吗?千秋万代后,这位高祖嫡子,愿意在史书上留下污名?
这次的死谏,是一次试探,要的就是他凤明进退两难。
留下景恒,淮安王为否认‘不臣之心’,只会与凤明背道而驰,倒是就轮到景恒选择,久而久之,二人必生嫌隙;送走景恒,是凤明六年间第一次退让,撕开了坚不可摧的统治。
整整六年了,终于叫文臣一脉摸到了凤明的软肋。
古往今来,那么多皇帝,那么多当权者,都会被臣子逼着做选择。
马嵬坡兵变与杨玉环何干,他们却偏偏要逼死她今日他们就要让景恒做这个替死鬼。向凤明敲醒警钟!
北风席卷而过,厘清甄岐所思所想后,在淮安王府的景恒听闻此事,第一次体会到何谓‘高处不胜寒’。
他保护不了凤明,只会给凤明带来麻烦。
文人们平日垂头丧气,对凤明无力招架,此时蓦一出招,当真又准又狠,直直戳着凤明肺管子上。
景恒略一思索,没正经八百地走宫门,而是运起轻功前往东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东厂内,凤明冷笑一声:“叫锦衣卫拖着廷杖去,跪地不起的一律打死。”
朝峰头大如斗,这此与以往不同,哪儿好全打死了事,他跪地规劝:“督主……”
凤明轻咳:“我打死的大臣还少吗,去办罢。”
这次众文臣来势汹汹,准备充足。
朝峰禀告说:“太学三千学生罢学,言及淮安候无功而封王,跪请圣上收回封赏。”
凤明神色一变。
他能打杀老臣,对这些学生却难动手。
这三千学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如煌煌旭日,实乃是大齐未来,如尽除之,大齐未来十年将陷入青黄不接之窘境。
“国子监向来远离朝廷,谁煽动的?”
“还在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分两头。
景恒师从暗卫玄一,隐匿功夫上佳,躲在东厂檐上听了几句,心中有了主意,纵身离开绕到东宫。
东宫里,景俞白正读到《春秋宣公十五年》中‘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民反德为乱’这几句。
宫外的喧嚣传到东宫,景俞白倒扣《春秋》:“外面在吵什么?”
张太傅把书合起来:“是甄大人,内阁奏请送淮安王世子离京。”
景俞白起身,走到窗前,侧耳听外面的动静:“十六皇叔?”
内宦多福扶着景俞白,轻声解释:“国子监的学生也跟着闹,说淮安王封王无据。”
景俞白笑:“朕封赏谁,还得他们点头不成。”
他看向张太傅,漫不经心:“民反德为乱,他们这般算不算‘反’呢?”
少年帝王威仪乍显,张太傅微怔,恍然察觉,这位小皇帝已经十一岁,距离亲政越来越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这时,窗棂清响,三长一短,景俞白笑起来,露出天真模样:“皇叔!”
景恒翻进窗子,一瞧张太傅在,手扒着窗台又翻走。
片刻,一小内宦进殿通传:“淮安王世子景恒求见”
张太傅:“……”
他还没有老到老眼昏花,看不清刚才进来个那么大的人!
张太傅拱手告退:“朝堂党派之争,自古有之。圣上不必太过挂怀,您是天子,天威所在,断不容僭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与张太傅擦肩而过。
景俞白屏退左右:“皇叔,你怎叫人做了靶子,可好倒霉。”
景恒:“……你书读的不错,进步很大。”
景俞白坐在龙椅上,往后一靠:“这些日子你只和小叔叔玩,只不带朕,如今有了麻烦,才想起朕来,朕可不依。”
“小孩子哪儿学的阴阳怪气?”景恒走过去,坐在龙椅扶手上:“咱俩多好啊,给我道圣旨。解了这局,也好把你小叔叔放出来。”
“什么旨?”
景恒凑到景俞白耳边,耳语一阵。
景俞白开始还认真听着,慢慢神情转为疑惑,而后震惊,最后迷迷糊糊,彻底被景恒绕晕了。
年轻的小皇帝悬起笔,犹疑难定。他望向景恒,大大的眼睛中写满不解。
大人的世界,他不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挑眉:“快写。”
景俞白:“莫要催促,朕在斟酌。”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景俞白凝神而落笔,漂亮的瘦金体洋洋洒洒落在明黄圣旨之上。写完后,他吞了吞口水,上下检查三遍有无错漏,确认无误。
从锦匣中取出玉玺,沾上红泥,端端正正落印。
“谁去宣?”景俞白问:“一般是司礼监宣,只是他们若去,绕不过小叔叔。”
“内阁宣。”景恒卷起圣旨,递给景俞白身边的内宦:“他们不是正在宫门前跪着,这等好差事岂能不给他们?”
宫门前,锦衣卫倾巢而出,足足二百余人,提着廷杖,当头的传凤明口谕。
甄岐纹丝不动。
“甄大人,得罪了。”
廷杖高高举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此时:
“圣上有旨!”多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及时赶到:“请甄大人宣旨。”
甄岐见传旨的并非司礼监太监,而是皇帝身边的内宦,心中怵然一惊。
他与凤明争权,全然忘了皇帝,小皇帝渐渐长大,也有自己的想法。
接过圣旨,展开一阅。
更好似被当头一棒,霎时间耳边嗡鸣。
多福道:“圣上口谕,着淮安王世子回封地准备,择吉日成婚。”
甄岐握着圣旨,双手微微发抖。
只见明黄圣旨上书:
“昊天有德,成人之合,今凤明品德贤良,渊清玉絜,尚未婚配。淮安王世子景恒,怀瑾握瑜,可为佳偶。着有司吉日,岁前成婚,姻昏敦睦,以慰朕心。1”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圣上把淮安王世子赐婚给了凤明!
他身后的大臣不知圣旨内容,只听闻皇上口谕‘着淮安王世子回封地’一句。
顿然喜不自胜,洋洋得意,自以为棋高一着,逼得凤明退步。
多福躬身:“甄大人,诸位所求,圣上已然应下,尔等还在此处不散,非要以死相逼吗?”
甄岐重重叩首:“微臣不敢。”
多福扶起甄岐:“甄大人,忠君之路只有一条,您可别走岔了路。”
寒风中,甄岐却惊起热汗,与凤明夺权胜负只在一时,失了君心却再难挽回。
圣上如今年幼,万事依靠凤明,大臣与凤明作对,只会叫圣上为难。皇上距亲政尚有时日,若无凤明,谁能入宫照顾皇上?大臣吗?还是亲王?
都不合适,大臣和亲王摄政的后果,原比凤明可怖,凤明是宦官,没有后人,他永远不会肖想皇位。
旁人呢,可说不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这般逼迫凤明,在圣上看来,到底是谁存了‘不臣之心’。
年前凤明离京,独去皇陵,朝中大臣与婉仪大长公主轮番去劝,才把人劝回宫中。才几个月还是说,忙过年下这段,他们就又来难为凤明。
这叫什么,过河拆桥吗?
圣上看在眼中会作何想法。圣上不是五岁、八岁的孩子了,这些事,他会记着。
所以圣上下了这道圣旨,既能借着备婚,先把景恒遣回封地,既保全内阁死谏的颜面,又足以安抚凤明。
将亲王嫡子赐给一个太监,这是何等荒谬!
又是何等蹊径另辟,巧解眼下危局。
淮安王身出身贵重,足以威胁龙位。
这道圣旨之下,淮安王一脉,自景恒起便彻底断绝,与皇位无缘,待淮安王死后,圣上还能拿回江南的大片封地,暗中削去一藩,可谓一举四得。
皇上年仅十一,便能有此决断,大齐何愁不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甄岐拜了又拜:“皇上圣明!”
正月十五,圣旨在元宵佳节这天昭告天下。
景恒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淮安王府更安全些,淮安王夫妇坐在中堂,案上供着那道赐婚的圣旨。
淮安王妃穿着朝服,头上珠冠太沉,她单手扶着珠冠:“这……”
景文宸所思与甄岐相似,定是他高祖嫡子的身份引来圣上忌惮,他喟然叹息:“今上手段雷霆莫测……”
景恒装作不知的样子,不遗余力地把锅甩给景俞白,装作很不满意的样子:“圣上赐婚给凤明,那岂非是我嫁给他?”
淮安王妃看不透景恒拙劣演技,出言安慰:“你二人既然两情相悦,都是男子,哪有甚么嫁娶,你口口声声喜欢人家,神魂颠倒的,好容易如了愿,怎还抱怨起来。”
景文宸指指景恒:“早叫你离凤明远些,你只不听。”
他拂袖道:“自今日起,淮安王府沦为天下笑柄,甄岐等人一句‘不臣之心’压下来,这道圣旨万莫能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古人讲究气节,把颜面看得比天还重,他爹娘虽是半路得来的,然这些年相处,景恒已视其为至亲。
他心中惭愧,景恒展袍跪下,郑重道:“孩儿不孝,行事荒唐,忝居世子之位,弗功于淮安,弗顺于父母。”
景恒叩首,复又跪直,继续说:
“父亲母亲明察秋毫,自入京来,所观所见,定知凤明绝非奸佞,他匡扶大齐、扶持幼主,委实辛苦。余愧对父王一脉,仅以此身许国,愿同凤明一道,肃清政治、削藩集权,颐养万民,光复天下。”
景恒立指起誓:
“皇天后土为证:重铸景氏荣光,景恒在所不辞。如违此誓……”
景恒话没说完,凤明提剑赶到,以剑鞘将他抽翻在地,凤明勃然大怒:“大齐江山与你何干,用得着你赌咒发誓!”
凤明越急越怒,声音越冷越寒:“光复天下,你好大的口气!如违此誓如何,你是想万箭穿心,还是不得好死!你想气死我吗?”他急怒之下掩唇一阵咳,竟咳出血来。
自景恒向凤明表白心意,日夜精心照料,凤明许久未曾咳血,此时叫景恒瞧见凤明指缝中露出些红,可心疼坏了。
景恒顾不得发誓,起身扶住凤明:“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急。”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1改编自百度赐婚圣旨。
朝峰:真他妈烦内斗。一打团,我家ad又他妈要去站撸了。
景恒:嘿嘿,我卖我自己!
第41章情根深种
赐婚之事,凤明竟成了全皇宫最后一个知晓的。东厂厂卫皆以为此旨出自他手,自然没人到他前面来说。
全东厂喜气盈门,他看得奇怪,问了双喜,才知道皇帝下旨将景恒赐给他。这道圣旨越过司礼监,直接下到内阁,内阁今日一早昭告天下,由内阁首辅甄岐亲自去王府宣旨。
得知此事,他先提了剑,去找降旨的景俞白。
景俞白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一句没敢争辩,直接把景恒卖了,说是景恒让的。
他来不及教育景俞白,反身折出宫,直奔淮安王府。没来得及进门,先将景恒的话听了个十成十。
直到景恒起誓,他再听不下去,提剑冲进大殿,恨不能抽死景恒。
赌咒之事怎可轻言,‘肃清政治、削藩集权,颐养万民,光复天下’四件事,哪一件不是难上加难,也是随便可许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被凤明抽翻时,淮安王夫妇一惊,站起身,又听凤明所言,不由对视一眼。
原来二人情义颇深。
紧接着凤明咳血,再看景恒那慌张样子,景文宸十分确认,就是他现在吐出口血来,他那逆子都断不会如此着急。
凤明少时还见过几分活泼。后来经历了夺嫡、出征、平叛,人愈发稳重,冷淡少言,即便对着先帝,也始终守礼恭谨,从未有这般行状。
如今却为他儿子急成这般,这不是情根深种是什么。
凤明止了咳,推开景恒,朝淮安王夫妇略一颔首,上前取过圣旨:“此旨并非我授意,我会去找皇上,请他收回成命。”
淮安王抬手,按下圣旨:“此事闹得沸反盈天,既你与我儿有意,就这般罢。”
饶是凤明,听闻此言也不由一愣。
淮安王妃从手上取下串碧绿佛珠,想给凤明,又有些犹豫。凤明毕竟是男子,送他佛珠是否不妥,一番好意,若是怠慢,倒显得不尊重。
这佛珠是她与景文宸成婚那天,景文宸之母孝纯皇后赏的,很有来头,是孝行皇后封后时,宁懿慈太后赐下的。
算是专给儿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宁懿慈太后礼佛,这佛珠从不离手,传到孝行皇后那里也是常挂在凤袍上。
凤明久在宫中,这佛珠的来历,又岂会不知,他大吃一惊,后退一步:“王妃……”
景恒不管那许多,他接过佛珠,带在自己手腕上,看了看:“有些紧。”
淮安王妃道:“原也不是给你的,你快给……”
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称呼凤明,往常都跟着叫‘九千岁’,如今她心里将凤明认作儿媳,叫‘九千岁’显然不妥,儿媳也不妥,若叫官职,又生分,又不合规矩。
淮安王妃比凤明大不了几岁,这一下成了凤明的长辈,可真叫她为难。
“凤明。”凤明将话接过来:“王妃唤我名字便是。”
景文宸沉吟:“我记得你表字‘养晦’,便以此相称吧。”
凤明答:“也好。”
景恒:“???”
凤明的表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不是说没有吗?为啥他爹知道,他却不知道?
“养晦?”景恒把佛珠摘下,递给凤明:“原来就我没字啊。”
“一派胡言,”景文宸抚须,极为得意:“你表字‘宥持’,本王亲自取的,你怎不记得。”
景恒说:“我不记得的原因,难道不是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父子俩说不来两句话又要吵,淮安王妃把话接过来说:“你爹说过,只是你不记得了。”
“我傻的时候说的呗?”景恒更不愿意了:“你和傻子都那么多话,就不能多跟我说点?”
凤明掩唇轻咳。
景恒站没站相,往凤明身上靠:“养晦啊……”
凤明不住地躲,景恒腻歪人的样子实在没眼看,淮安王夫妇看不下去,先行离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站好。”凤明用剑鞘挡开景恒:“何时动身回淮安?”
“昨天就该走的。”
“路上小心。内阁蠢蠢欲动,我总觉得后面有人推波助澜,此时不便离京,就不送你回去了。”
景恒天马行空:“天寿山道观里有一方叫做‘须臾流光’的巨钟,我在山上时,常以钟音寄相思,你听见过吗?”
凤明道:“那钟是古物,传说是老子所铸,也只有你敢去敲。”
“皇宫每日卯时钟鸣开朝,你若听见钟声,就是我在想你。”景恒恋恋不舍:“好好吃饭,不要生气、不要动武。遇事不要着急,银钱都留给你,凡是能使银子解决的事,千万不要生气,我回淮安会努力赚钱,养你。”
“很难养的,”凤明长眸微垂:“大齐子民六千三百万……”
“一千三百九十二户万户。凤明……养晦,你信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不知轻重,我知道治理好一个国家有多难。很多政令、决策,大臣不能理解、百姓怨声载道,但千年百年之后,历史会还他真相。”
始皇帝建成长城,千年不倒,玉门关前,烽火台至今沿用;隋炀帝开凿运河,沟通南北,促进贸易,经济提速何止十年。
举世皆浊,将凤明标为奸佞权宦。
景恒独疼他身居高位,如临深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永元六年,一道赐婚圣旨昭告天下,开局惊天动地,就注定不会是平凡的一年。
景恒回淮安后,生意风生水起,商队一来一回,进账颇丰,除去给蜀庄王和晋恭候的分红,净赚十三万贯。
在民间,铜钱的使用频率高于白银,好在有钱庄兑换银票,否则真是拉都拉不回来。
为了方便计算,景恒还是折成白银计算。
时逢春耕,景恒的庶子联盟凑在淮安。
谢停为首,管账的夏阳,沈澶、齐耘、赵岭末也在。景恒不含糊,先分了钱,做老板切记小气,留不住人才。
谢停将账本交给夏阳。
景恒道:“粮草乃民生之本,我有意多屯些粮,这事谁去办?”
五人齐齐看向景恒,脸上写满【你要造反吗】五个大字。
景恒啧了一声:“我那大侄子好得很,屯粮是未雨绸缪。”
沈澶率先应了声:“我从潮州过时,那边说今年雨水少,今年恐造旱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旱情……”景恒撑着头:“先屯粮。咱们不发国难财,真有个灾有个难的,也能及时救济。”
齐耘道:“世子说的不错,去岁雪下得早,我爹还担心会有雪灾,既然雪灾没落下,那必是别的灾情等着。”
夏阳翻着账本:“咱们可动用的银钱,就算了全买了粮,按永元二年那次灾情的受灾范围算,不过是杯水车薪。”
“还是穷啊。”景恒叹道:“好在还有时间,多派几支商队出去,多搞些钱回来。”
景恒拿出块一把腰牌,俱是东厂掌班的:“我从几个掌班那租了些腰牌,每支商队拿上一块儿,各地缉事署见了,也能行个方便。”
夏阳:“……”
谢停:“这督主知道吗?”
“废话。”景恒挠挠眉毛:“屯粮的事头等要紧,沈澶心细如发,你来负责。”
沈澶应是。
景恒又到:“倒卖商品,虽能赚些小钱,终非大计,有两件事,星驰你记下,一是圈块地,着专人种植水稻,我有意改良稻种,如今这稻子产量太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能提升水稻产量,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沈澶追问:“世子还懂这个?”
“不懂,”景恒毫不惭愧:“但我知道原理,贴榜寻来擅长农术之人,此事未必不成;第二件事,我要一艘船,一艘巨大的船。”
“多大?”齐耘的爹是工部尚书,他对造船有些研究:“南洋海师的‘蛟龙’够大吗?”
“不够,如果‘蛟龙’来比的话,我的船,只能叫‘鲲鹏’了。”
景恒想造一艘大船下西洋,土豆、红薯、玉米等耐旱高产的作物,都在美洲。可是会有美洲吗?他甚至不能确定,这个世界和他之前的世界十分是同一方土地。
他需要一艘船,一艘真正的‘鲲鹏’。
众人皆惊,这得是多大的船。然而景恒所做决断,他们从不质疑,只是在本上记下。
齐耘说:“华亭县有海,得在那儿造。”
沈澶展开舆图,在华亭县一点:“是淮安王的封地。”
齐耘主动请缨:“我愿督办此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又道:“从前读史书,朝廷鹰犬总是遭人唾骂。”
朝廷鹰犬之锦衣卫谢星驰、朝廷鹰犬之东厂夏阳,对视一眼。
景恒接着说:“那写史之人,都是被监察的,能写出好话就怪了。”
夏阳道:“如我等之流,在史书中只言片语也不会留,我们不在乎这些。世子无需宽慰。”
“好罢,”景恒笑了笑,最后道:“都留心些,如遇能人异士,尽力招揽。”
三月,景恒头戴斗笠,一身短打,挽着裤脚,站在稻田中,他附身去看水稻生长情况,谢停拿着本,跟着记录。
藩王封地自行收支,江南鱼米丰盈,淮安王封地治下税负并不高。
因各地水土、产量等因素差异,税负标准是个范围值,而非标准值,朝廷只对上限有严格要求,若逢个别府州受灾,朝廷拨银足够,受灾地即可免税一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具体如何实施,端看各地各布政使司,其实交多少税并不是主要的,遇见贪官污吏,巧立名目,总能寻到由头把钱从百姓手中抠出来。
阶级剥削和土地兼并,是妨碍民生的两大毒瘤。大齐立朝时,曾经重新划分土地,目的就是改变乾朝末年,土地兼并导致百姓无地可耕的情况。
重新分配土地,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百姓手中分到土地却留不住,这才是问题的根源。
土地具有流转性,乡绅士族手中握有的资源,远非平民可比,土地最终都是流向权贵。
这并非政令限制就能阻止的。景恒有心重新制定土地法,叙述好些要点,谢停一一记下。
谢停从腿上拍下一条水蛭:“世子爷,走的有点远了吧?”
景恒回头看看,这片地二十余亩,画为八块试验田,他在其中穿行,确实走了挺远:“在前面的垄沟上去罢。”
“我说的是……”谢停舔舔毛笔,奋笔疾书:“你要改革齐律,为何在种地?”
第42章喜欢乖的
这个问题是有几分玄妙的。
是啊,他要修齐律,和种地有什么关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勉强挽尊:“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懂?”
谢停把脚从泥巴里□□:“你开心就好。”
景恒并不是个刚愎自用的领导者,谢停说完,他立即认真反思,觉得做事确实有点走远了。
他和凤明在一起,甜言蜜语没怎说过,说得最多的竟然是‘光复大齐’?
他明明只想和凤明厮守,结果现在和凤明相隔两地不说,他现在还泡在泥里……种地?
给凤明去的信,也少有情话,更多的是一种……工作汇报:商队一趟收入几何、改良铜矿冶炼技术、屯粮情况、淮安水稻产量、粮种改革进度……
靠,他没事吧。
他还在信里给凤明画饼!说产量提升以后百姓会多富足、人民生活会多么幸福。
他没事吧!
他又不是想当一个亲政爱民的皇帝,他、只、想、谈、恋、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世子,世子,景恒!”谢停拍他:“你腿上好几条水蛭!”谢停见景恒发愣,双手凝聚内力,将景恒腿上的水蛭震掉:“想啥呢你。”
景恒碾死那几条水蛭:“治国太难了。”
谢停:“???”
“贪官毒瘤,就如同水蛭,强行拔出贻害巨大,须得出其不意。”景恒恨恨地狠踩一脚最胖的水蛭:“一击必中。”
谢停把册子放回怀中:“你若要治国,亲力亲为哪儿干的过来?”
景恒道:“你说的对,我想做的事太多,也不知春闱进行的如何,凤明能否派些人才来。罢了,先张榜招揽,远水救不了近火,江南多士子,治国之才者不在少数,也不能事事等着凤明。”
“景恒,”谢停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你如果想谋反的话,至少得让我知道吧。”
“我做的事儿真的很像谋反吗?”
“就差招兵买马了。”
景恒笑:“招兵买马太费钱了,多赚些银子再说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诚如沈澶所说,今年雨水少,连淮安都有些旱,好在此方水土丰茂,算不得受灾。
五月,南直隶下属庐州府、和州府灾情最严重,灾民纷纷南下金陵,北上淮安逃难。
淮安城大门紧闭,不许灾民进城。
“三月开始旱,这都五月了,朝廷就不作为?”景文宸坐在堂前,问景恒:“你和那位可有通信?”
景恒答:“十万两赈灾银三月中就已拨下。”
左常侍曾凡做过地方官,他揣测道:“朝廷赈银下拨,层层下来,真到百姓手中的十不存一。况且听闻,灾民从庐州出逃,并非饥荒,而是因庐州下面的县,四月时生了疫。”
这消息淮安知道,朝廷却不一定知道。淮安离庐州更近,消息灵通些,故而封地之中,自得知此消息,各城池俱关闭城门,排查外来人员。
南直隶应天府之下的金陵门户大开,收容了好些灾民,如今是什么光景,没人知道。
夏阳道:“各地皆有缉事司署,若真有时疫,怎会不传信朝廷?”他出自东厂,对缉事司署颇为信任:“这么多缉事司,断不会会全被收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文宸摇头道:“庐州的消息半点也无,也不知粮价如何。淮安城门紧闭,只怕起了民愤。”
幕僚说:“灾民若涌着往淮安来,处理不当反倒占一身,好在如今城门前聚集的人不多。下官已约谈淮安属地四大粮商,淮安的粮价仍维持在八十文一斗。”
景文宸颔首:“不错,稳住粮价乃是根本,只不知城外的灾民如何处置才为得当。”
景恒道:“咱们警觉的早总不是坏事,如今淮安城外的灾民不过几十人,好些拖家带口的富商,见淮安城门不开,便都驾着车走了。”
景文宸说:“淮安毕竟是番地,离得又远,金陵富庶,恐怕都去那儿了。”
“总是要赈灾的,”景恒站起身:“这么些灾民聚在一起,天又这般热,若不及时安置,没有时疫也要生出时疫了。”
景文宸道:“量力而行,灾情当前,行事务必谨慎。”
景恒应声离去,谢停跟在他后面:“消息停滞,我疑心是有人刻意隐瞒,缉事署首当其冲,只怕是指望不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仗着功夫好:“我想去庐州一探究竟。”
景恒抬手制止:“回去再说。”
若真有时疫,须得小心防范,其危害远胜旱情,疫病流传,把控源头、切断传播缺一不可,水源空气俱是媒介。景恒点了五位招录来的士子,口述防疫常识,记录成册,着专人誊抄,派发到各属地实施。
又请来府中绣娘,制作棉纱遮面、鹿皮手套等物。匆匆制成十套,交于谢星驰一套,嘱托许久,才许他去往庐州打探,又唤来淮安王府管事,将余下物资派发出去,着人出城赈灾。
“眼下局势未曾明朗,此行凶险……”
管事躬身道:“世子宽心,赈济灾民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必不负世子所托。”
景恒点点头,管事退下。
景恒在心中盘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将谢停派出去后,心中总是不踏实,怕他有危险、怕他染疫病。
坐镇中枢上,才知道每一个决定都这般焦心。
‘咚咚咚’,房门被叩响。
景恒只当是属下前来汇报什么,他打起精神:“进来。”
一束光照进书房,景恒抬头去看,来人身高腿长,穿着淡青色束袖武服,腰间配长剑,从沐浴光芒走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凤明!”
凤明没穿蟒袍,只做寻常装扮,他看着站起的景恒,不由微微挑眉:“怎长得高了好些?”
景恒原本就高,凤明将近七尺,之前景恒不过比他高小半个头。也不知是不是练武的缘故,半年不见,又蹿起了个子。
凤明走进书房,刚合上门,就被人从后面抱住,整个儿人被景恒结结实实搂在怀中。
景恒乐疯了,一双手在凤明身上摸来摸去,反复确认眼前人是真的,不是梦。
凤明按住景恒的手:“摸哪儿呢?”
景恒的手落在凤明腰间,捏着劲瘦肌肉:“瘦了好多。睡得好吗?你怎来了?京中可稳当?”
凤明转过身,看着景恒:“这么多问题,你想让我先答哪个?”
景恒望着凤明:“你想我了没?”
凤明面上一热,移开视线,避开最后这问题,反而答起前面的:“庐州的事蹊跷,南直隶应天府下属并楚乐侯封地十三处缉事署、三处缉事司皆与东厂失联。传进京城的消息恐怕有假,我来查探此事。”
景恒喉结微动:“确是大事……可也不值得九千岁亲自出马。”
“赈银被贪墨,灾情扑朔迷离,四月派来的钦差死的不明不白。我怀疑应天府府尹与楚乐侯勾结,蒙蔽朝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着实可恶。”景恒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凤明的唇。
凤明的唇没什么血色,很淡、很凉。
景恒不自觉的吞咽口水,屏住呼吸:“所以你就亲自来了。”
凤明垂下长眸,眼睫宛如鸦羽,投下摄人心魄的阴影,然而他接下来的话更加动人:“庐州……离淮安很近。”
景恒按捺不住,去吻凤明的唇。
凤明往后躲,景恒伸扣住他的头,将凤明牢牢捉住,唇齿交缠间,景恒呢喃道:“自投罗网。”
凤明仰起头,被迫承受。
景恒太高了。他只能将头高高扬起,露出纤细雪白的脖。像引颈受戮,也想虔诚献祭。
景恒的吻逐渐激烈,二人呼吸交错,他将凤明压在桌上,凤明的腰坚韧有力,向后折成出惊人的弧度。
他心疼凤明腰腹受力辛苦,抱起身下的人往上一抬,凤明整个人半靠在书桌上。
景恒的眼神像狼一样,凶狠凝望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指尖很凉,他摸了摸景恒的眼:“好凶。”
景恒哑着声音:“我想你想的快疯了,这还凶。我简直是淮安第一柳下惠。”
凤明冷玉似的手指划过景恒眉眼:“就是凶。”
景恒心口猛跳,他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中的掠夺与撕扯尽是褪去,只余下水一样的温柔,他轻声问:“这般呢?”
凤明单手环住景恒脖颈,凑过去吻他唇角:“乖多了。”
“九千岁喜欢乖的……”
景恒呼吸灼热,他克制着吐气,将所有凶悍强横深藏,他咬着牙,与人类与生俱来破坏欲与占有欲斗争,极力抵抗最原始天性。他给自己磨了条看不见的链子,锁住那些会吓到凤明的东西。
他驯服自己的猎手本能,他俯首称臣,他摇尾乞怜。
凤明被圈在景恒手臂与桌子之间的方寸之地,对危险毫无警惕。
就像只懵懂雏鸟,被狼王藏在肚皮下,那是狼王的瑰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瑰宝。】
热汗从景恒额头落下,他后背湿透了,身上全是汗。
凤明看他热,用手帮他抹了把,黏糊糊的,凤明嫌弃地捻捻手,把手指肚上的汗液全蹭在景恒肩头衣服上。
景恒捉过凤明的手闻了闻。
明明只是个轻嗅的动作,不知为何,仿佛暗含无边风月,凤明脸上发热,这比接吻还令他害羞。
凤明抽回手,克制着也想闻自己手的冲动:“闻什么呢。”
景恒委屈道:“衣服不许碰,手也不让闻了吗?”
“……”凤明把手放到景恒脸前,坚定道:“给你闻。”
随便闻,怎样闻都可以,衣服不行,想都不要想。
景恒锲而不舍,心说提碰衣服没挨打,这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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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恒:我,淮安第一柳下惠,打钱。
第43章打了一架
景恒为人生大事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全称叫做‘论如何通过经常提起、反复试探、不怕挨打、及时求饶的方式,逐渐发展夫夫生活,进一步消除负面警惕心理,建立更加亲密信任关系的理论与实践’。
简称:‘脱敏法’
又称:‘烦到对方放弃抵抗法’
别称:‘为了那些事,景恒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景恒亲亲凤明的手,把凤明从桌上拉起来:“你歇会儿,我去给你倒水。”他给凤明倒了杯淡茶,又亲自打了水伺候凤明擦脸净手。
凤明道:“别忙了,其余人明日才到。”
二人互通了消息,原来京中对情况也有所掌握,今年旱情虽严重,但只要朝廷还在下发赈灾粮,当地百姓就不该背井离乡,户籍路引都是难解决的大麻烦,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断不会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出逃。
更加蹊跷的是,除了土地旱死的农民,很多富商也从西边往东南、东北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般的天灾,除了最严重的二个州府,其余府州也均有上报,包括淮安王都上奏了朝廷。
楚乐侯却没有,他的封地难道会毫无旱情?
淮安天气比京城热,凤明解开两颗襟扣:“楚乐侯有大问题。”
景恒推开窗,让风灌进来:“你要亲自去庐州?”
“不只是庐州,还要查楚乐侯的封地。”
“不知疫病之说是否为真,”景恒问:“此事可有眉目?”
凤明道:“朱汝熙在来的路上,待他看过就知晓了。”
景恒的院中种满芍药,五月正是花季,风拂过花香醉人,傍晚,二人用了膳,在芍药花间支了凉塌纳凉。
凤明靠着景恒就犯困:“真不想管这些闲事。”
景恒给他打扇:“赈灾的事哪是闲事?我已经着人在城外施粥,搭棚子给灾民住,淮安这边你放心,无论来了多少灾民,都能救。”
凤明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什么米,掺沙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赈灾粥米中掺沙,是为了防止有些人恶意高价卖粮,而后转头去吃朝廷的赈灾粮。灾民饿的急了,泥土都吃,自然不会在乎沙子。
这法子虽笨,却好用。
这问题管家也提过,景恒从和平年代过来,委实说不出掺沙给灾民的话。道理都懂,可淮安到底是富庶,景恒手边也还充裕,便没让掺。
景恒沉默,凤明知道那必是没掺,他困劲儿也没了:“你发的什么米?”
景恒好似交错答卷被老师训斥的孩童,小声答:“白米。”
凤明长出一口气:“没掺沙……麦麸呢?糟糠呢?豆粉呢?”
景恒紧张到咬手:“就……米。”
凤明气极:“你有多少钱,能救多少人?一斤白米能换五斤麦麸或三斤豆粉,老百姓家平时吃的米粟都是带糠的你知道吗?”
灾民不计其数,无论多少赈灾粮发下去都不会够,也不可能够。只要朝廷施粮,就会有人来领,永无止境。
一斤白米换成三斤豆粉,那么原先能救一个人的粮,如今就能救三个。淮安王府粮米再多,也总有吃完的一天,到时候灾民吃什么?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般,生来就住在王府、住在皇宫,吃的都是舂了又舂的精米精面?当了灾民吃的比过年还好,以后谁去种地,岂不都等着救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气得站起来,像只愤怒的小鸟,炸着毛在原地生气。
道理景恒岂不懂?
气候变化总是以十年为单位做周期变化。今年大旱,不是明年就一定能好的,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以一人之力总不能及。
可只要景恒能拿出来一斤米,他就做不出往粥里掺沙的事。同生为人,馋了沙的米粥,他咽不下去!
景恒出人出钱还挨骂,气凤明把他当‘何不食肉糜’的公子哥。
景恒也站起来,合上折扇,冷着脸:“掺沙的米也是给人吃的?你们朝廷要是赈灾得力,原也用不着我费力不讨好,倒惹你生气。”
这话诛心,凤明转身便走,不与景恒争执。
他千里迢迢赶到淮安,一路上换了三匹马,连骑惯的坐骑白马‘百里’都扔在驿站,这才早了一日赶到,有时间同景恒见面。
庐州的事儿再严峻,也断不值得他亲自跑这一趟。
说句不中听的,就是楚乐侯谋反,都不该他来。
景恒拉住凤明:“你这人怎这般,只许你说我,不许我还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扬手用内力震开景恒:“你放你的粥,我赈我的灾。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多言。”
景恒没料到凤明会用上内力,没有准备,被震得后退数步才勉强停下。
折扇也落在地上,摔得散开。
他胸口发闷:“凤明,你站住!”
凤明闻言停下,手虚抚在配剑上:“你拦不住我。”
景恒薅下朵芍药,狠狠扔在地上:“我一直在努力习武,你怎知我拦不住你。”
凤明冷笑一声。
这不屑的态度可把景恒气炸了:“你等着,我去取剑。”
景恒到书房,拿过案上配剑,不知好好的搂在一处看花,怎就会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
输人不输阵,他提剑走出,本想说些好话调和。谁知凤明见他,直接拔剑出鞘,长剑‘铮’的一声,如同龙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什么话都说不出了,面无表情,也拔出剑。
五月天里,火烧云铺了漫天,红霞如锦,折射出瑰丽绚烂色彩。庭院中,芍药朵朵,香风习习。
景恒和凤明持剑相对。
景恒道:“我……”
他不说话还好,才一动口,凤明就像上了发条,登时启动,急疾如风,银光如电,提剑劈向景恒。
这一剑若劈实了,半个肩膀都能削下去。
景恒不敢怠慢,回旋长剑,借力一挡,整个人倒翻出去,躲开这道惊天剑光。
剑风扫过之处若骤雨狂风,花叶纷乱零落。
“躲什么?”凤明提剑又来,这次招式不快,却极密,一招接着一招,不容喘息:“你不是练了半年吗,就学会逃跑了吗?”
“我没有跑!”景恒会挥剑出一招,反守为攻,刺向凤明左眼:“是你在逃避!谁不会吵架,你为何就要走!”
凤明格开这一剑,景恒的剑锋落在树干上,留下浅浅白印。他微微侧首,避其锋芒:“我没什么好和你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我顶嘴了,你就不要我了?你把我当什么,你养的狗吗?”
景恒运起轻功,高高跃起,剑芒如龙,裹挟辟天之势,重重斩向凤明:“就是狗,也会呲牙啊!”
凤明闻言,猝然失力,周身内力一泄,垂手落剑:“我没把你当狗。”
凤明忽然不动,景恒在半空之中,难以收力,他慌忙间右手松剑,左手运起太极之力,轻轻将凤明推开。
他推开凤明,自己却气力不济,和长剑一前一后摔到花丛里。
芍药丛花叶翻飞,被砸下去好大一片。
凤明面上没有多余神情,他扔下长剑,也不管景恒,兀自运功离去。
景恒从花丛中爬出来时,只瞧见凤明消失在墙头的一片衣角。
景恒气急败坏,踢了脚凤明的剑,又捡起来,用衣服擦了擦,拿布一包,背上剑追了出去。
二人都走后,玄一从树上跃下来,看着满院狼藉,从怀中掏出个本,一蹴而就,草草记下两句。
玄一作为暗卫,并不负责听记,只是有些事情,委实有趣,忘记可惜,就学着锦衣卫弄个本在身上,随听随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淮安城何止三千屋舍,景恒追出王府,不知该到哪儿去寻凤明,长街上人潮涌动,旱灾、疫病都未能波及此地。
淮安十里繁华依旧。
他沿街前行,夕阳余晖散尽,天色渐暗,街边灯笼高挂。
东风夜放花千树,一盏盏明灯先后燃起,万家灯火落在城中,银汉红墙遥望间,玉壶光转,星辰灿烂。
淮安无宵禁,晚风带走暑热,夜市上小贩叫卖、游人如织,孩童提灯,笑闹着跑跳,缠着爹娘要糖人吃。
景恒失魂落魄,走在街上,热闹繁荣与他无关。
他又难过,又委屈,又后悔。
其实想想也不该,他两世加起来比凤明还大,不应和凤明吵架。
他应让着凤明。
他那么爱凤明,怎会和凤明动武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身体不好,中的毒还没解,每次动内力,都会毒发咳血。
他在哪里呢?淮安这般大,凤明从没来过,他能去哪儿呢。
凤明为何不能对他也好一点,再有一点耐心……
烟花柳巷,揽客的小唱妓子凭栏倚杆,唱着寒蝉凄切、晓风残月,琴音冷幽幽,歌声哀婉婉。
夜风裹着词曲传到景恒耳中,只听见句‘伤离别’,倒似专门唱给他听。
景恒垂下头,飞快地抹了下眼。
“景恒。”
有人在叫他!
景恒闻言登时转过身去灯火阑珊下,凤明静静看他。
霎时间,天地寂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人、路人、游人,化为虚无,缥缈着在景恒的世界中翩然退场。
黄纸灯笼映投暖橘光华,为凤明的脸添了分柔色。
那一刻,他读懂了辛幼安的词。
一眼万年,万年一瞬。
歌声再度传来,这次换了新词牌。
许方才那首太悲,揽不来客,故而改作诉愁,浅唱‘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雁字归来,景恒的月圆了。
这句虽好,仍不应景,还是该唱《青玉案》,蓦然回首那句。
星河灯火两相欢。璀璨人间的繁华,自此有了归处。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委屈狗狗。
凤明:哎。
第44章未妨惆怅是清狂
夜色与月色之间,凤明向景恒走来。
景恒心跳如雷,他说:“你别动,我去找你。”他快步上前,执起凤明的手:“走向你,我永远义无反顾。”
凤明看向景恒双眸,食指从他眼睫处轻拭而过,指尖微凉,景恒闭了下眼。
“哭了?”凤明捻指。
景恒:“……”
在东厂,浪漫犯法是吗?
凤明拿出把簇新折扇:“赔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展扇,灯光下,洒金扇面无画无诗,铁画银钩,只写着二个大字:
‘无题。’
是凤明的字。
景恒抬眸看凤明:“唤作《无题》的诗太多,不知你想送我哪句?”
凤明抿着唇,没听见似的,不答。
“好歹告诉我是谁的诗?”
“不知道。”
景恒轻摇折扇,阵阵墨香陶冶,诗情画意莫过于此:“你不说,我就当是李义山的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义山是李商隐的字,他流传下来的诗中,名曰《无题》的有十六首,大多诉情陈意。
凤明含蓄,否则也不会只写题目,偏景恒追问不休,他耳间发热:“让开。”
景恒翻看着扇子,街边十文钱一把的普通折扇,他爱不释手,跟在凤明后面:“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那句吗?”
“不是。”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不是。”
“怀古思乡共白头?”
“不是。”
“一寸相思一寸灰?”
“……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非常后悔提下这两字,这李义山也真是,进士及第,满腹才情,尽写些酸诗。
早知景恒这般刨根问底,他不如甚么都不写。
景恒把腹中存货掏空,再吟不出诗,此时尚早,书局当没关门,他恨不能飞奔而去,立即买本李义山诗集,好好翻上一翻。
不过李义山的诗有六百余首,只怕要翻上一阵。
他太急于知晓答案,在心中细细思索。方才念的那些千古名句,好虽好,可也不像凤明会写的。凤明连句心悦都不肯说,哪里会说些灵犀难别之言。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景恒那扇子收进怀中:“李义山的诗,我最不喜这两句,只要不是这句就行。”
凤明闻言转过身,把折扇从景恒怀中拿出,轻轻展开,隔在二人之间。
扇子挡着,景恒看不见凤明的脸。
半晌,只听凤明轻声吟道: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把扇子轻拍在景恒胸口:“是这句,呆子。”
未妨惆怅是清狂!
景恒呆在原地。
可不是清狂,因拌几句嘴就拔出剑来,平白把满庭花草斩得七零八落。
凤明冷心冷清,这哪里是他的性子?
景恒虽是奇才,可时日练武尚短,纵然一日千里,较之凤明仍差的远。凤明若真看他不顺眼,早一剑捅个对穿,哪里会处处留情,最后更是弃剑而走。
他真是傻子。
还怀疑凤明不爱他。
还要如何爱呢?
凤明那般要强含蓄的人。扔下剑,买了扇子赔给他。凤明买折扇的时候,也在感叹吧,否则怎会想到这句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相思无益,凤明已然得知,却仍在扇面上写下‘无题’二字。
将满腔情义融入墨中,落在这一笔一划之上。
他没有回避自己的心意。
无益又如何,轻狂便轻狂。
凤明和景恒做了相同的选择,一往无前、义无反顾。
第二日清晨天色将明,凤明用过早膳,独自前往庐州与巡查队伍汇合,此行钦差是顾徽年,凤明心系弟弟,自然打算提前去到庐州,先探究竟。
景恒要跟着,凤明没让,说是微服私访,他少在南方走动,地方官员都不认得他,景恒作为淮安王世子,身份难藏。
景恒表面应下来,而凤明前脚策马离去,他后脚就换身轻装,往庐州去了。
他先看过城外安置灾民之处,昨日已有大夫瞧过,说看不出有什么病症,景恒瞧着他们也还好。
“在观察几日,若无事便先领到南面的田里去,给他们工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在南面的试验田已扩至四十亩,种植许多作物,本来是下面庄子佃户管着,如今既有了新劳动力,倒也不嫌多。
“田里、矿上、窑厂,布坊,我那几处产业你看着安置,”景恒交待沈澶:“别让他们闲着,以工代赈。”
沈澶点头,面上的纱巾被风吹起:“属下明白。”
“万事小心,我去趟庐州,”景恒看着已经燃起炊烟的大锅:“有人和我说,一斤白米能换三斤豆粉,说普通百姓过年都吃不上这般的米。沈澶,是我太天真吗?”
沈澶不善媚上讨好,否则也不会不得嫡兄喜欢。
这话他不知怎答,昨日就发现赈粮俱是精米,已觉不妥,正愁不知如何委婉告知世子。
他斟酌答:“世子去庐州看看也好。”
“原来我和晋惠帝差不太多。”景恒翻身上马:“知道了,沈澶,赈灾之事全权交与你,多费心。”
沈澶行了一礼,目送景恒远去。
凤明此行用的是汪钺身份,一入庐州,直奔庐州缉事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缉事司隶属东厂,所奏所报能直呈于凤明案前,东厂御下,机构配置精干合理,制度严密。为避徇私泄密,东厂会于每月初一,集中布置当月侦缉工作,抽筹决定给厂卫所辖地盘。
缉事司负责访缉处地方官府,名为“坐记”,坐记地点六月一轮,依旧抽筹决定,为得就是防止与敌方官员沆瀣一气,欺上瞒下。
这般严防死守之下,难道庐州缉事司十余名厂卫会尽叛东厂?凤明自是不信,他潜入缉事司,只见司内众人井井有条,各自忙着手上工作。
管事的档头穿褐色衣服,戴尖帽,着白皮靴,站在堂中,不疾不徐交代这什么。
凤明眯起眼看了一阵,没现身,转身走了。
庐州城粮价是100文一斗,这价格在旱情之下,绝不算高,凤明走在庐州街头,庐州风貌虽不如淮安繁华,但来往行人,铺面茶楼,井然有序,也看不出受灾严重的样子。
凤明来的路上,也没瞧见大片田地干涸,却有些地庄稼枯黄如秋草,可离奏表之中的受灾严重、赤地千里相较甚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庐州如此情状,何止怪异。
简直诡谲。
为何要重报灾情?
若庐州受灾不重,金陵和淮安的灾民又来自何处?
景恒坐在隔壁茶楼里,与凤明思索着相同的问题,弹琵琶的小唱抱着琴,盈盈一福,乌发如缎,带着股清香,打扮得极素净,头上斜插支珠钗,鬓发蓬松,生得嫩葱似的。
听说是此地缉事司档头相好。
太监的姘头,景恒能没兴趣么?他扔下碎银,点了支曲儿听。
一曲谈罢,景恒道:“说起来你我身世相同,同是天涯沦落人,给我唱支缠绵的曲儿罢。”
小唱羞红了脸,垂着头,只不说话。
景恒用折扇去挑她下巴,细细端详着。
小唱抱着琵琶,她遇见登徒子,瞳若秋波涟涟,咬着唇不知所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似觉无趣,收起折扇,还嫌脏,吹吹扇头不够,用衣角擦了又擦,才说:“走吧。”
小唱离开后,景恒也潜入缉事司之中,他摸到档头房间,一进门,就皱紧眉。
什么也没动,径自离去了。
驿馆外,景恒不伦不类地学了两声鹧鸪叫,敲敲窗,翻入凤明房间。
凤明正在换官服,他披着紫色斗牛服,只穿了一只袖子:“曲儿好听吗?”
景恒帮他更衣:“曲好听,戏更好看。”
凤明手臂伸入袖管,微微仰头,抬手等景恒帮他系扣,他仰着头,脖颈全然暴露,小小的喉结随着他说话上下滑动。
景恒伸手一抹:“这得怪你,我当所有太监都有喉结呢,你若早告诉我,这曲儿就不用听了。”
“用群男人演太监,也不知谁想出来的好招。”凤明喉结在景恒手下滚动:“偷梁换柱不错,可惜多了一点。”
“哪儿点儿?”景恒装傻:“我没看过,真不知道。不过九千岁,怎旁的太监都没喉结,偏偏你有,当真蹊跷,我得查查。”
景恒手指从凤明喉间缓缓下滑,滑过胸口、腰腹,再往下,凤明一把抓住景恒的手:“正经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只在暗处看了一会儿,就发现庐州缉事司里的人竟都有喉结,唇间虽敷脂粉,仍能看出些胡青。
故而登时发觉该处缉事司已被替换。
景恒在茶楼听旁人闲聊,说茶楼里的小唱缉事司档头的相好。太监玩女人玩男人的不是没有,他仔细观察一番,不能确认,故而潜入档头房间,一推门被膻腥味儿冲个正着,这才确定。
“庐州城的戏热闹,”景恒垂首,系上斗牛服上的珍珠扣:“唱给钦差看的,顾徽年要自个儿来,准被糊弄,好在他投胎投的好,有个好哥哥。”
“这话怪酸的,”凤明整整领口:“老实呆着,别到人前去,危险。”
景恒道:“知道。”
凤明和顾徽年一道庐州,立即被迎进知州府,庐州知州姓陈,四十岁上下,长了副文臣面孔,对诗词极有研究,顾徽年最佩服才华好的人,与陈知州相谈甚欢,从歌赋聊到音律,二人引为知己。
陈知州将自著的《音律十谈》送与顾徽年,顾徽年当即便要翻阅,陈知州阻挡不及,还是凤明按住顾徽年的胳膊,说外面风大,回屋再看。
顾徽年这才作罢。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注:本章诗句皆引用自李商隐的《无题》
第45章弟弟顾徽年
下午,顾徽年细细与庐州几位主事详谈,庐州城一应安排,主事们均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顾徽年频频点头,很是满意,直说挑不出错。庐州官员不敢怠慢,小心答话,说赈灾已得成效,不敢让朝廷费心。
晚上餐食也颇为简单,素粥小菜,只有一碗杏仁浆算是稀罕,是当地特产。顾徽年用过饭,与陈知州约下明日视察粮仓之事。
顾徽年同凤明一道回了驿馆,他知道凤明乃是私访,只唤他‘总督’。
“总督,他们这是骗赈银?”顾徽年翻开《音律十谈》,露出里面夹着的银票:“陈知州通晓诗词,才华满腹,为何要……”
顾徽年想不通,呆坐在灯下。
凤明道:“有才华的人做事才不露把柄。”
顾徽年道:“庐州井然有序,那十万两赈银去了何处?定是造了吞没。无论这下面藏着什么,我都要给他拽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坐在椅上,慢条斯理:“这下面是窝蛇,你敢伸手,就不怕被咬吗?”
“他们不咬我,就去咬百姓,连东厂都敢算计,可见背后关系庞杂,十万雪花纹银,便叫他们铤而走险。”顾徽年拍案而起:“罔顾法纪,可恶至极!”
凤明正敛神沉思,顾徽年风风火火一拍桌,他略惊诧,不由得看向顾徽年。
持正刚直、奉公不阿,是清明忠臣的莠然品格。
横冲直撞,九死未悔。当真称得上一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朝堂人多心杂,各有各的算计,各有各的取舍,相较之下,更显清正难得。
清官或许不会万事顺着凤明,但凡利百姓、兴天下之政,哪怕是奸臣为一己之私而提,清官也会认同、大力推行。
奸臣谋己,清官谋公。古往今来,清官总斗不过奸臣,多源此之故。朝臣不畏生死,是大齐之幸。谁人听之见之,不得击节赞叹这丹心一片。
但若这忠骨硬如劲松,正气冲云霄的二愣子是自己弟弟,那就另当别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愁喜掺半,上下打量起顾徽年。
顾徽年和凤明长得并不十分相像。
顾徽年双目清澈,隽永秀雅如竹,宛若把君子二字刻在眉间心上。打眼一瞧,谁都知道这是位没受过挫折、吃过暗亏的小公子。
可不是没受过挫折,弱冠之年高中进士,纵未能夺魁也值得句奇才,金銮殿上被凤明认出,故而为官这些年,几次叫人当枪使,凤明都给压了下来,
也不知哪个缺德的撺掇顾徽年上奏,弹劾凤明与天子并座,弟弟傻气冲天,凤明将折子留中,转日撤了椅子。
无心插柳,自此后坑顾徽年的人倒是少了不少。
中举后未曾外放,而是留在京中,三年来虽官职未动,也是平平稳稳。今岁又逢春闱,借着这股东风,得以擢升至正五品,胸前的补子也从鹭鸶变为白鹇鸟。
这次巡视灾情的差事,循旧例非三品大员不得任。
祖宗规矩,这种巡查必须得一文一武同行,之前的钦差死了一个,三品以上文臣久在朝中盘踞,随便提出来哪一个,都和地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庐州之事疑点重重,文臣集团那些老臣凤明信不过,有心选个平民出身的新人来办。
后来他动了亲自前往的心思,索性点了顾徽年,给他提到四品鸿胪寺少卿,任钦差特使,持尚方宝剑,特许三品实权。
京中有句俗话,叫做身着红衣才算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五品以下文臣,五之七品着青,七品以下着绿。顾徽年自此绯红官袍加身,一步踏入权力中心。
这般为官之路,说声平步青云都不为过。
顾徽年见凤明不做声,只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心中打起鼓来。权宦当政,在历朝历代都非善事。顾徽年自小读史,相关案例警句手到擒来,论点论据写成辞赋,那也是洋洋洒洒、一蹴而就。
可真和凤明共事,顾徽年又忍不住钦佩起这位九千岁来。真正处在政治漩涡中后,他才认识到,大齐的朝政如谭水,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急流涌动、暗生勾连。
没有所谓的‘阉党’、‘清流’之分。人人都既是阉党、又都是清流,一体双面,如何区分。
民间沸反盈天,抨击朝政、蝉攻阉党,无非是因为文人善作文章、善控舆情。
百姓仰慕读书人、信服读书人,于是在文人的引导之下,以为朝廷分作两派,以为文人忍辱负重。
这番行径令人作呕,为他不齿。
此次凤明隐藏身份前往庐州,未尝没有防范之意,朝中除了凤明身边二三亲信,无人得知凤明离京之事。
风声越紧,事态越重,顾徽年豪言脱口而出,也不知凤明会否觉得他沉不住气。
只听凤明说:“仅凭陈知州一人,做不成如此详密,你且与他周旋数日,别撕破了脸,待我去其他府州探查过后,再做打算。”
顾徽年心说果然,早听闻同凤明共事容易,凤明自能包揽全局,其他人陪着,等事成一起分功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文臣多诽谤凤明,武将就多吹捧凤明。
试问大齐哪个武将不想和凤明一同征战,镇国公曾赞凤明运筹帷幄,可挡万人,一人一剑霜寒天下。
外人看来是揽权之举,只有同僚才知这实乃担责。
顾徽年十分惭愧:“下官无用,不能为总督分忧。”
凤明掩唇清咳:“顾大人言重。你在此方行事万望谨慎,圣上赐你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若真是瞧不顺眼,就都斩了,再回淮安等侯,自有人收尾。”
顾徽年:“……”
都斩了,这等惊世奇言也能随意说出,难怪大家如此惧怕凤明,斩人如切莱,实在草菅人命,这点甚不可取。
不过圣人有言:金无足赤,人非完人。凤明身居高位,权掌生杀予夺,若无雷霆手段,又怎去震满朝的魑魅魍魉、狼官虎吏。
顾徽年拱手郑重道:“大齐律令在上,蠹虫毒瘤唯有依法度斩杀,才能叫他们心服口服。”
风明:“……”
景恒在屏风后面听二人对话,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凤明这弟弟年轻气盛,读书读得冒傻气。还心服口服,他保证贪官被杀时没有一个心服口服的,不是诅咒就是后悔大多后悔做得不够干净,叫人捉到把柄。
凤明抬抬手,示意顾徽年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徽年走后,凤明单手撑在桌上支着头,长眸半睁半阖:“一个两个都不叫人省心。”
景恒识趣得紧,不问那‘一个’是谁,自己领受了:
“浮皮潦草没意思,捉蛇要往深处摸。”
白日里,景恒也没闲着,把知州府翻了个地掉,翻到许多书信,俱已密语写就,景恒看不懂,未免打草惊蛇书信未动,仍放在原处,照着誊抄了几份在纸上。
“乐谱?”凤明接过来,扫了一眼:“楚乐侯善音律,与陈知州很是近亲,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去江陵?”景恒问。
楚乐侯府建在江陵,这一手,可直接摸到老巢了。只是这江陵与庐州相隔千里,楚乐侯怎会把手伸到庐州来,实在百思难解。
关于时疫之事,景恒十分上心,他与朱汝熙分头暗访庐州大小医馆,俱未听到任何有关的言论。
难道时疫之言,是子虚乌有?
三日后,江城。
马车上,景恒、凤明、朱汝熙三人相对而坐。过了江城就是楚乐侯封地,三人商议在江城休整一日,打探些消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朱汝熙有个师叔就在江城,他拜别景、凤二人,先行离去。
进城后,二人寻了处客栈落脚,店小二将浴桶、热水分别送来:“客官可还有吩咐?”
凤明问:“红销藕花楼在哪儿?”
小二一看这就是为有钱的主,客客气气给指了路。小二走后,景恒帮凤明兑水:“藕花楼是什么地方?”
“妓院。”凤明用发簪将长发全都挽起:“有个探子在那儿。”
妓院汇集四方往来,消息灵通,的确是个打探的好去处。景恒没多想,进了浴桶,与凤明一起沐浴。
凤明微微往后靠了些:“热死了。”
景恒道:“新浴桶贵,咱俩凑合凑合用一个。”
在外面洗澡,凤明从不脱里衣,他靠在桶沿上,默许了。
因惦记着与凤明一同洗澡,景恒没多问几句有关探子的情况,这就导致了景恒在见到这名探子时,出了好大洋相。
才下午,红销藕花楼生意淡淡,没到最红火的时候,台上一位姑娘轻抚古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藕花楼果然阔绰,厅中央莲池中摆着一人多高的巨大冰块儿,宛若座假山。鸨母站在冰山前,摇着簇花罗扇,将冰山的寒气往身上扇。
风铃清响,鸨母懒懒抬眼,心想是那位急色的,顶着大日头就来了。
漫不经心一望之下,鸨母瞪大双眼
只见两位年轻公子并肩踏入藕花楼。
乍一看,打眼的是高的那位。天爷呀,这得八尺了吧,一进门小山似的,将身后骄阳挡个严实,仿佛连着门汀都变得小了。
这位公子虽高,却不武夫般健壮粗鲁,蜂腰削背,剑眉星目,英俊逼人,走进些细看,眉眼是温和的,毫无攻击性,就这般寻常一望,如风如水,好似你很重要似的。
这种公子哥儿,最讨女人喜欢,也不知特流光转目间,要勾走多少姑娘的芳心。
鸨母慨叹,又去看他身边那位,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另一位公子恰恰相反,面色冷淡,宛若冰雪,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这是人间的颜色吗?
十里秦淮、秦楼楚馆,鸨母去的多、见得也多。她敢断言,天下间,无人能越过这番绝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唯有月光映重雪,华光转千里,才能与之媲美。
论美人,她这儿也有一位头牌,她原以为那已然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才知何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呦,来贵客了。”头牌倚在栏杆上:“二位风仪过人,楼上请吧,奴亲自招待二位。”
这声音又沉又柔,猛然一听像是个男人。
第46章奇人彩墨
景恒寻声望向二楼。
栏杆处那人身穿榴紫罗裙,外罩宽大白色纱缎,裙幅逶迤身后。墨色织锦腰带紧紧束住细腰,更显不盈一握,绾着飞仙髻,好大一朵菡萏坠在髻上,压得发丝松散。
美眸顾盼生辉,一颗朱砂痣点在眉心,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婀娜多姿。
景恒:“……”
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个绝代风华的人物凑在一堂,弹琴的女子收了琴,起身那锦帕遮了脸,颇有些自惭形秽之意。
鸨母摇着扇打破沉默:“彩墨,这么早就醒了?”
彩墨含笑,眉间朱砂点血似的红:“荃姨,好容易来了两位贵客,快请上来吧。”
鸨母笑着迎上来:“二位请,彩墨是咱们藕花楼的花魁头牌,人傲气的很,若有得罪……”
景恒掏了个金锭,打着旋扔进鸨母怀里。
鸨母登时禁声,那罗扇遮着用指甲一按足金呦。
立即什么不再多说,在藕花楼中穿行,先上二楼,出了主楼,将二人送进彩墨的小院。
“二位可要些……”酒菜二字还没说出口,院门就‘砰’的一下关在鸨母鼻子前,她晦气地甩扇转身。心说可急死得了,这一大下午连着一晚上,两个人,可得把她的宝贝彩墨累坏喽。
院内,景恒侧耳听鸨母走后,才轻声问:“探子?”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的?”
“太监。”
景恒:“!!!”
二人并肩而立,凤明斜眼看景恒:“好看吧。”
景恒呆若木鸡。
“呵呵呵……”一阵娇笑从屋内传来,景恒宛若误入盘丝洞的唐僧,躲到了凤明身后。
凤明:“……出息呢?”
彩墨缓步走出,声音又柔又媚:“你成日板着脸,小公子没见过我这般,看呆了有什么稀奇?”
景恒问:“您能好好说话吗?”
彩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转身:“先进屋。”
这三个字完全是低沉的男音。
景恒:“!!!”
他凑在凤明耳边,小声说:“他真是男人。”
凤明面无表情:“……我认识他快二十年了,我知道他是男人。”
景恒的人生观被女装大佬冲碎,正在重建之中。
凤明入宫时起名叫做‘彩宝’,这位美女大哥叫‘彩墨’,明眼人都看出来是一个批次的。
“高祖驾崩后,我把他送到江城做探子,他……”凤明深吸一口气,东厂厂役在妓院卧底,卧成花魁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也很大,他沉了几次气才把话说完:“他为东厂探听到了许多绝密消息。”
“在床上,男人的嘴会松一些。”彩墨轻轻甩手,臂弯间臂纱蛇一般飞出,卷住景恒的腰,将景恒拉进房间,又一挥关上房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彩墨站起身,单膝跪地,沉声行礼:“见过督主。”
凤明坐下道:“起来吧。”
彩墨利落起身,虽仍着着女装,却一丝女气也无,连眉眼都英气了几分。
景恒咬着手:“你还和他们……”
凤明抬眼冷冷看景恒,带着几分杀意。
景恒做了个求饶的手势:“求你了,让我问吧,我真的太好奇了。”
虽然很不明显,但凤明确实是翻了个白眼。
彩墨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督主,您终于想通了。及时行乐嘛。”
凤明:“……”
景恒有些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个乐应该还没行,但我们确实……要成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噗。”彩墨一口茶水喷出来:“你就是淮安王世子?”
淮安王世子被赐婚给凤明的瓜,不远万里的传到江城,这次换彩墨好奇了。
二人一对眼,景恒想问彩墨如何当上的花魁,彩墨想问景恒如何勾上的凤明。
两人都是聪明人,一个眼神,相互传递一个消息‘私下详谈’。
凤明的太阳穴猛跳:“说正事。”
彩墨颔首道:“是,俱属下探查,楚乐侯有自立之心,他控制了南直隶数位知州,策划于金陵即位,与大齐临江而治。”
“这消息怎生不报?”凤明问。
“我们的鸽子,飞不过淮河。缉事司在几处重镇的势力,几乎全被替换,下面的缉事署不明所以,反倒在为那些人办事。今年楚地受灾严重,只是灾民越不过江城,被死死控制在楚乐侯封地之内。庐州知州谎报灾情为楚乐侯骗取赈银,前往金陵与淮安的灾民俱是叛军假扮。”
景恒猝然一惊。
彩墨见状道:“世子爷安心,此事谢停已然知晓,按他的脚程,此刻应该已将消息带回淮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微微皱起眉:“楚乐侯没兵,他那什么自立为王?”
彩墨答:“他操练了一支……陷阵军。”
“陷阵军?”
彩墨点头:“不怕死、不俱痛,陷阵军旗下,各个力能扛鼎,以一当百。”
景恒与凤明对视一眼。
“楚乐侯身边有高手,趁着楚乐侯未能完全控制江南,您还是回京城罢。”彩墨为凤明倒了盏茶:“小心为上。”
凤明垂眸,由着内息在体内循环一周,自觉状态不错:“砍了他狗头再走。”
彩墨:“……”
景恒:“……”
彩墨把头上的菡萏花摘下来,拆散发髻,绑了个利落的马尾,诚恳道:“您现在功夫不如从前,还是我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站起身:“我还没有提不动剑。”
景恒道:“那等杂碎怎牢你动手,我去杀他,你在江城等我。”
凤明不应,景恒与彩墨交换个眼神,都是没辙。
彩墨只好说:“近十年未见,吃顿饭再走。”
凤明与彩墨是旧友,席间彩墨提起往事,景恒才知彩墨竟是高祖的娈宠。
高祖死后,他本应殉葬,凤明将他远远送到金陵。一次,彩墨为探听消息在船上弹琴,后来名声渐起,金陵故人太多,担心被人认出,便离了金陵,辗转在江南一代卖唱,最终定居江城。
彩墨佳人的艳名,至今还流传在秦淮河畔。
“我本来也只想在金陵缉事司默默无闻,了此残生。奈何生得花容月貌,老天不许,偏要我吃这碗饭……”彩墨双手捧着猪蹄啃,不再伪装的声音英气十足:“吃惯了,也觉得还不错。”
景恒点点头:“就像我天生要吃软饭一样。”
彩墨一呛,无言以对,甘拜下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又问:“那他们知道你是男人么?”
“解了衣服的,当然知道。”彩墨无所谓道:“这副不男不女的身子,他们喜欢的紧呢。”
景恒担心凤明不爱听这个,下意识看了眼凤明,凤明也看他,微歪了歪头,似乎再问怎么了。
景恒朝他笑笑。
两人一番无声交谈落在彩墨眼中,他思附之前景恒所说,猜测二人定是还没‘轻解罗裳’。
这淮安王世子瞧着人高马大,像是能把树洞桶穿的人,守着凤明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竟能忍住,可真是奇了。
景恒听完彩墨的传奇之路,也想显显自己的:“你知我和凤明怎认识的吗?”
又来了。
凤明无语,以竹筷反复戳着碗里的藕片。
彩墨来了兴致,坐直身子:“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折扇一摇,又将‘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的初遇原封不动讲了一遍。
听得彩墨两眼放光,直叹天赐良缘,说是这岂不正是头马上遥相顾。
凤明戳着藕片:“我没笑。”
景恒翻过折扇,给彩墨看扇面上的字,彩墨一瞧就知道是凤明亲自提的,竖起拇指。
景恒洋洋自得:“去岁年下,我爹进京,圣上赐下圣旨,为我二人赐婚,我娘把碧玉佛珠都给凤明了。”
“可是从宁懿慈太后传来的佛珠?”彩墨真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不仅非常感兴趣,而且同样出身内廷,前因后果一概知晓。
他看向凤明手腕,却见凤明手腕空空如也。
景恒折扇微指,彩墨随着往下看,只见凤明腰间系着个双鱼玉佩,下边编着的,可不就是颗碧绿佛珠?
彩墨本是顺着景恒说,种种迹象看下来,确实凤明真当了真,立即收起玩笑念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原世子与督主芝兰千载,琴瑟百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嗯。”景恒笑着应了,举杯敬彩墨:“常来淮安玩。”
彩墨回以一杯。
酒足饭饱,景、凤二人辞别彩墨。
凤明看着彩墨:“在江城呆腻了便回京城,如今不会再有人提起旧事了。”
彩墨笑:“那我还能接客吗?”
凤明闭了闭眼,咬牙道:“随你。”
景恒忍不住笑:“我有好多兄弟,个个身强体健,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
景恒的兄弟,还能有谁,除了东厂就是锦衣卫了。
凤明道:“锦衣卫禁止狎妓!”
彩墨一听是锦衣卫,眼睛都蓝了,冒着绿光:“我不收钱。甚至可以给他们。”
凤明道:“东厂也禁止狎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您快走吧。”彩墨拿起雀羽团扇,扇了扇,瞧着景恒实在顺眼,替景恒补了一句:“有空您试试就知,当真快活极了。”
说完利索的关门,拴死。
门外的凤明走出好远,才反应过来彩墨说的是什么,恼羞成怒,恨不得拆了红销藕花楼。
景恒搂着哄了半天,保证【绝对不试】、【肯定不会快活】,【我想都不敢想】,【不打你主意】,【以后再也不和彩墨见面】。
诸如此类,哄了一路,才保住江城第一销金窟红销藕花楼得以存续。
作者有话说:
景恒:我说的全是反话。
第47章旱灾
应城是江城去往江陵方向的必经之地,是楚乐侯封地的极东之城。
此处为古楚旧地,是西入荆门的第一道关卡,四季分明,大小河流十三处,府河与汉北河两条大河贯穿其中,草木丰茂,以杨柳槐榆桑桃为主,农业发达,交通便利,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这方华茂的土地上,汇集数以千百计的灾民。
百里桑林,桑叶与树皮尽被剥去,一颗颗死树狰狞扭曲的伸着枝桠,面容不甘地死在这个夏季。
野菜,青草早被挖光,草根都被饥饿的人们挖来充饥。大好平原好像被铁犁来回犁过三遍,红色土壤翻出,坑坑洼洼,如同一张烫伤未愈的脸,满目疮痍。
官道之上,楚乐侯派遣重兵把守,不许一个灾民越过应城,逃到东边去。
这命令显然推行许久,逃命的人已经麻木,再没了开始哄闹、硬闯地精力,了无希望地躺在路边,若非胸口微微起伏,真与死尸无异。
楚地气候闷热,久无大雨,太阳亮得发白,炽炽挂在天上,恍若天罚般,灼烧着这片土地。
焦金流石,荒野千里。
饿殍遍地这词,大家都在史书上见过。但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会知这四个字承载了多少的人命。
他们在天灾中死去,别说姓名,甚至连数字都不曾留不下。太多了,于是在这一刻,他们命贱如同蝼蚁,没人有心思去数,只能用‘遍地’、‘千里’这类笼统的词汇,草草记录他们的一生。
也是这一刻,景恒终于明白了凤明为何会说,多少赈粮都会不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着重兵把守,景恒与凤明没有骑马,景恒提着个包袱,里面装着他与凤明三日的口粮。
三日后,无论能否成功杀掉楚乐侯,他们都必须回到江城。
“灾民就像蝗虫一样,”一官兵站在凉棚下,饮着茶,目光如鹰,紧紧盯着这些可恶的灾民:“咱们应城水源丰富,少下几场雨本不碍事,可灾民打西面逃过来,蝗虫似得,把沿路的庄稼树皮都给啃了,最后聚在这儿等死,白白拖累了好些城县。”
另一官兵杵着长枪:“谁说不是,我家养的桑树都叫他们给薅秃,蚕都饿死了。”
这士兵家中有片桑园,养蚕缫丝,织成的楚云纱价值不菲,他家中不差银钱,平时出手大方,常请弟兄们喝酒。
其余官兵一听他家蚕饿死了,纷纷抱怨起来:“真是该死。”
“大热天的倒叫咱哥们晒着受罪。”
“灾民肮脏污秽,自他们来了后,这汉北河瞧着都浑浊了许多。”
“还要分出粮食养他娘的!”
“可不是,自从他们来了,河水水位都低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处官道紧邻汉北河河道,并不缺水,也正是如此,才引灾民聚集。诚如那官兵所言,所谓十里不同天,今年虽旱,但严重之处都靠西边,应城降雨虽远逊于往年,但远不比江陵等地那般难以为继。
灾民逃到应城来,给应城带来的影响更甚于旱情,驻守官兵俱是本地人,自然对这些灾民没好脸色。
“朝廷不许灾民四下逃难,正是这个缘故。”凤明小声解释:“一地受灾再重,终是有限,治理起来也容易。若任由散入各地,易与本地住户起了冲突,次生民愤。”
景恒若有所思:“纸上得来终觉浅,坐在金銮殿里、看再多奏折,都不如亲眼看上一看。”
凤明道:“做皇帝原也不用甚么都知道,我自会替他料理。”
“他现在十岁,你替他料理,难道他三十岁、五十岁你还能替他料理?”景恒说完,想象出凤明八十岁还提着剑要砍人的样子,忍不住弯眼笑了。
凤明闻言神色不变,只深深望了景恒一眼。
他中毒已久,来时朱汝熙给他诊脉,断言毒素已深入肺腑,只余一年寿数。
正因如此,体内功力再压不住‘石虫蜜’之毒,他的功力也渐渐恢复,如今已有十之三四,待到全盛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也很好,他原也不想像个废人似得死去,合该叫景恒见过他风华正盛的样子。
同意与景恒相好时,他早知自己时日无多,只是知思恋之不易,他推己及人,全景恒这一场年少绮梦。
求不得最苦,凤明当时想着,少年人执着,许是越难求越生心魔,聚散无常,他与景恒又不般配,景恒得偿所愿,相处下来就知无趣,也就罢了。
后来分隔两地,凤明又想,也许见不到,也就淡了。凤明就这般等着景恒转换心意,最好移情他人,免得自己死时景恒难过。
就这般,一年光景匆匆而过,二人感情未如凤明所料消散如烟,反而情意日笃。
不但景恒心思没变,他也跟着弥足深陷。
时至今日,舍不得的竟成他自己,若他死了,景恒该多难过,景恒会哭吗?
会像在淮安街上找不见自己时那般,会因一首《雨霖铃》就偷偷抺眼。
可他都死了,碧落黄泉不得见,生死茫茫。
凤明再不能在景恒落泪时叫住他,在阑珊绚烂的华光中与他重逢了。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难怪戏文中总唱天意弄人,沉恨细思,不若桃李,尤解嫁东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风明屏息凝气,不去怨天尤人。他此行为杀楚乐侯,一是平息叛乱以免楚乐侯做大,挟制固皇权,一是借机重整南直隶,免去淮安封地后顾之忧。
不远处燃起炊烟,应城每日施粥一次,米粥很稀,掺了麦麸与豆粉,米汤黑黄。
一碗粥,保着了灾民性命,也正是这一碗粥,给了灾民丝希望,平息下民愤,未致哗变。
有时百姓要的真得很少。
离开应城,越往西越见惨烈,景恒与凤明逆人群而行,运起轻功脚程极快,第二日到了江陵。
江陵城防很是严苛,进城那侧空空荡荡,出城按人头收银十两,车马另算,饶是如此,队伍依旧排得老长。
城门处,一对夫妇凑齐二十两银子,交纳上人头费,将两个儿子送出城区。
这两个孩子,大些那个瞧着有十二三,小的不过六七岁。
二十两银子,足够小户人家过上一年,能拿出二十两银子送儿子出城,却并非这家人富足,只是穷尽举家财力为儿子某一条生路罢了。
四人都知此一别恐是诀别,在城门边上哭哭啼啼,守城官兵不耐烦,将四人强行分开,那母子离散的场面实在凄惨。
景恒见状:“两个半大孩子,没爹娘跟着又能活几日呢。”
他见那二少年可怜,拿出银子,做出个激动神情,走过去:“表叔表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跟真见着亲人似得:“出门前我爹千万叮嘱,叫我拿上家当,来接表叔表婶,可惜数来数去,表叔表婶连着二位表弟是四人,只拿了四十两,要进城时才发现,没把自己算进去!”
众人一听笑开。
几个官兵也跟着笑,远远见这人走过来,他们还暗自警惕着,原来是个傻大个。
那对夫妻一头雾水之时,便见景恒掏出银票,也不数多少,全塞到官兵手中:“表叔一家的。”
那对夫妻虽想出城,可并不认得景恒。江陵这般情状,他们装痴若冒认下,岂不耽误了那真表叔一家性命。
那家大夫刚要张口,那大个子长臂一伸,明明隔着老远,不偏不倚刚刚好把他拽了出来,他堂堂七尺男儿,在那大个子怀中,就像个鸡仔似得。
那大个子捏了捏他手臂:“第一次见啊表叔,咱们亲戚走动少,别见怪。”
他登时反映过来,呐呐应了。
那人妻子见状,只当是真有这么位阔亲戚,忙跟着出了城。
明明只有两个人,景恒却交了四十两白银,他就像没反映过来似得,推着他‘表叔’走了。
走出好远,直到前后再不见人,那丈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感谢景恒救命之恩。自言姓周,在江陵城经营糕点铺子,说如今粮价二百文一斗,翻了近三倍,实在活不下去。
粮食这般紧缺之下,周氏仍拿出包点心,请景恒务必收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没推辞,将他扶起:“周大哥,粮食二百文一斗,你为何宁愿拿银子出城逃难,却不多备些粮食呢?”
这时一斗约为后世二十斤,二十两纹银能买下近四千斤粮食,足够一家四口吃上几年。
如此算来,他们出城,哪里是为逃饥荒呢?
“恩公慧眼如炬,周某不敢欺瞒。”周氏男子压低声音,看看四周,谨慎说:“楚乐侯在城中抽抓壮丁,这是要命的大事,谁敢去?”
“要命?你说楚乐侯抽丁心存反意?”
周氏男子一甩袖子,哎了一声,似觉景恒听不懂,着急道:“他想反都想了二十年,这是不是大事。”
谋反还不是大事,你们江陵可真是有点东西。
景恒道:“愿闻其详。”
“他五十四啦.”周氏男子伸出巴掌比划了一下:“他老了,怕死!想长生!再炼制长生药!”
“他拿活人试药啊……咱们楚地多巫蛊,奇人也多,还真让他给试出来了。不是长生药,是一种吃完让人力大无穷,精神百倍的神药,他把这些药喂给士兵吃,得了支铁军,唤作‘陷阵’。江陵惨成这般,为何没乱起来,他那个兵啊,吓人,镇着百姓呢!”
周氏大儿子接话道:“我曾见过服了药的士兵,眼睛瞪那么大,脸膛赤红,一掌就劈断了碗口粗的树。就像年画上的门神老爷,可吓人了,还会发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周氏男子点点头:“神药有哪里是人人吃得的?许多人吃完就死了,也有过些日子死的。死了好些人了。”
作者有话说:
由爱故生怖。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剧情加速喽。
第48章懂得都懂
景恒道了句难怪,周氏家有三个男丁,定会被抽调至少一个前去试药。
这出城银钱虽高,却是赎命的钱。
吃了能提升体力与精神的药。听着倒像是种兴奋剂,强行释放服药者体内能量,即便是在现代,滥用兴奋剂都会致命,何况楚乐侯不知拿什么练出来的东西。
景恒盯着地上的杂草
真是讽刺,应城的草地都被吃光了,重灾地江陵的草木反而都在,离开江陵的人,做梦想不到自己会被困在楚地极东。
辞别周氏四人,景恒抛着手中的油纸包,走到树后:“点心,给你。”
凤明看着那包点心:“二十两银子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拆开纸包,方形油酥点心印着漂亮红印,整整齐齐码在暗黄色油纸上,油脂香味飘散:“四十两,我装傻多给了官兵二十两。”
凤明拨开景恒欲拿点心的手,取出银针试了又试,赞道:“好聪明,官兵想贪昧这钱,必不会提有个多给钱的傻子出现过。”
“尝尝,”景恒捻出块儿酥糕喂给凤明:“闻着好香。”
街边铺子的点心能有多香。
皇宫王府食不厌细,甚么精致糕点没吃过,只是自打离了江城,二人连顿像样饭也没吃过,倒显出这粗劣酥糕的美味了。
酥糕里放了猪油,凤明嫌弃腻口,吃了块儿就不再吃。
景恒小心地把点心收回怀里,又从包袱里拿出水囊给凤明喝。想他第一次离开淮安时,一人一骑独行上路,还大言不惭说有钱什么不能买,如今再说不出这般的话,是恨不能驾辆马车才好。
景恒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与凤明。
凤明垂下浓密睫毛,遮住眼中神色,沉吟道:“吃了会精神焕发的药……”
怎有些像石虫蜜?
石虫蜜闻着有提神醒脑之效,本是好东西。服之却效力过猛,人体难以消受亢奋异常,不得睡眠,生生将人心血耗干,最终力竭而亡。
当年他与景衡中此毒后,神医白泽也无解,只能说开药压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缓解之法是服药将身体调理至虚弱状态,人越虚弱,毒发越慢越轻。
凤明的武功随着中毒变弱,并不是毒素所致。恰恰相反,是他的功法为压制毒素,而藏在了血脉之中。
此时毒入肺腑,回天乏术,功法也渐渐回来了。
当年他与景衡中毒之事,到最后也未能查清,肃王景朔虽在死前承认是他下的毒,可毒来自何处、下在哪里,景朔也没说清楚。
现下类似于石虫蜜的毒药重新现世,难道是上苍也只凤明时日无多,终于给他个接近真相的机会?
凤明按捺不住,当夜潜入楚乐侯府,景恒要跟着,凤明没让。
景恒看着凤明,十分无奈。
凤明说:“只是探查,不和人动手。”
如果是长期跟在凤明身边的人诸如汪钺、朝峰、严笙迟等人,定知道凤明在说谎。
放凤明独自出去探查等同于放猛虎出笼、放台风过境、放天罚降世。
上次凤明说独自探查一番,还是他在西燕一人火烧西燕王廷那回。
懂得都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景恒不懂。单纯的景恒天真地相信了凤明的甜言蜜语。
盖因凤明最后说:“要是又让我发现你偷偷跟着,三天不许亲我。”
景恒把这理解为甜言蜜语,可能和他把这句话自动翻译成了不跟着,三天可以随便亲。
闲话少述,言归正传。
楚乐侯府很大,凤明藏在屋顶,借着月光看楚乐侯府来往的侍卫,真有那面色赤红宛如门神的人,一瞧就不对劲。
凤明是中过石虫蜜的。若单是石虫蜜,并不是这情状,想必是还添了别的药,练出的新鲜玩意。
他翻身藏在树影之后,今夜月明星稀,月华如水,竹柏影投在地上婆娑,凤明趁着侍卫交替,纵身跃入书房。
他是做惯将军的人,委实不善搜查,把书房翻得乱成一片,也没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若是汪钺在此,早把一众暗格暗室翻个地掉,书信机要早都拿到了。
不善搜查的人,对暗杀自然也不大在行。
是的,暗杀。
来都来了,懂得都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在楚乐侯转了三圈,才在一处不起眼的道观寻到楚乐侯。
楚乐侯一脸苦相,嘴边有两道深深纹路,显得刻板严肃。
凤明躲在暗处,听楚乐侯和那道长讨论了许久关于长生的话题。
那道长发须皆白,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很是唬人,道观中弥漫这顾甜腥药味,像虫、也像蛇。
楚乐侯尊敬地称那道人为‘开阳真人’。
开阳捻须道:“人皆有命数,长生不能强求。想我师兄半仙之身,亦无法参破。”
楚乐侯虚心问:“那请道长明示,本候命数如何?”
凤明抱手听着,心想:不如何,你今日就要死了。
开阳凝视楚乐侯,指尖微动,仿佛在进行甚么玄妙掐算,片刻后说:“侯爷今日有一死劫。”
凤明和楚乐侯同时挺直脊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开阳不肯再说。凤明将信将疑,心说是真叫这老道算到了,还是骗子统一口径,类似于施主今日印堂发黑。
楚乐侯却信了十成,当即匆匆唤来护卫,拥簇着他离开。
凤明心里骂了句,转身追了出去。
楚乐侯惊弓之鸟般咋咋呼呼,传唤着侍卫来守着他,凤明烦死。
月色下,凤明单手倒提长剑,从黑暗中走出。
楚乐侯乍一见人,已是惊恐万分,心中百感交集,有对开阳的拜服、有事先防范的庆幸等等情绪不一一赘述。然而万般想法,自看清凤明那一瞬间,皆化为无,只剩恐惧。
仿佛那不是凤明,而是披了美人皮的无常。
楚乐侯瞠目结舌,瞳孔剧烈收缩:“凤……”
凤明已过了欣赏猎物恐惧的年纪,他冷漠地拔出剑,面无表情,简单介绍:“我来取你性命。”
他的猖狂激怒了楚乐侯。
楚乐侯躲在侍卫身后,不敢露头:“来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剑鞘落在地上,随着啪的一声,凤明原地消失,再现身时,他已出现在楚乐侯面前,长剑一捅,刺穿了楚乐侯的脖子。
楚乐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他来不及捂住伤口,凤明利落拔剑,被刺穿的动脉鲜血喷出三丈高,凤明不躲不避,被那血溅了满脸。
满院接静。
他伸手抓过楚乐侯的尸身,食指抚过尸首耳侧的瞬间,一张巨网从天而降。
假的。
中计了。
凤明长剑一划一劈,破开铁网,翻到房檐之上。
他眯眼看着院中众人,耳朵一动,听见弓弦拉紧之声,凤明宛若夜燕,在阴影中一转,再次消失在众人面前。
一道锤影携带碎石裂金之威,砸像黑暗中的凤明。
凤明飞身避开,流星锤将屋顶砸出巨大窟窿,又在主人操控之下,伴着铁链声响,回到那人手中。
那人手持流行锤,目光再次锁定立在屋脊的凤明:“太华山吴金讨教阁下高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立在月韵之下,长风偏爱美人衣角,衣裾烈烈,飘然若仙。
下面是百十侍卫,暗处还有弓箭手,寻不见楚乐侯,凤明不会和他打。凤明从屋脊上一跃而下,吴金从楚乐侯府追出,尾随凤明出了江陵城。
风驰电掣,二人一路疾行。
城外竹林中,凤明停下来:“你想杀我?”
吴金道:“领教阁下高招。”
凤明歪头,提剑与吴金战在一处。
吴金锤使重兵,力气理应很大,然凤明一交手,微微皱眉,不对劲。
吴金力气大的怪异,体内内息也转动过快。
“你不对劲。”凤明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吴金锤身后:“太华山乃名门,教不出走歪门邪道的徒弟,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吴金!”
吴金抡起流星锤,百十斤的大锤在他头顶不断旋转,蓄力起一阵气流,流星锤再次击向凤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提剑挑向铁链,铁链‘嗑’的一声断开一小节,吴金向抛出流星锤,借力冲向凤明。
凤明等着他来送死,眨眼间,剑光与月光混为一体,长剑刺在吴金胸口。
吴金诡异一笑,凤明避之不及,似乎隐约听见砰的一声暗响在吴金体内破开。
吴金炸开自己的丹田!
巨大内力瞬间倾泻而出.
压力急剧升高,周围空气猛烈震荡,那威力比火药亦不逞多让,这股强大波动将凤明震飞出去。
凤明倒在地上,吐出鲜血。
吴金紧贴着凤明自爆,残存内力与凤明自身内力产生共鸣,杂糅在一处,凤明内息混乱,使不上力。
只见,吴金此时发须蓬乱,胸口插着长剑,七窍流血、丹田处炸开一个巨大的血洞。
饶是如此,吴金仍然未死,反而提起流星锤,拿在转了又转,满满蓄力巨力,抛出流星锤砸向凤明。
直至巨锤脱手,吴金才仰倒而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叹了口气,心说真是阴沟翻船,抬臂挡在头前,他闭上了眼。
这样的力道手臂是挡不住的但能缓一缓势头,至少头不会碎掉。
死都死了,还是死好看点吧。毕竟那个人那样爱哭,又胆小。
随着流星锤落下,足以碎裂骨骼的闷响炸开在林间。
一口热血喷在凤明脸上。
凤明长睫微颤,一瞬间,他不敢睁眼。
他全身发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面前。
凤明张开眼,喷在脸上的血霎时流入凤明眼中,眼眶盛不住这许多鲜血,顷刻间又流出来。
景恒抬手,用拇指抹去凤明眼角鲜血。
夏夜朦胧幽暗,竹林树影轻摇。
寒月映千秋,光华无情无欲、不偏不倚地洒在人间,冷眼看着这场生死决斗落下帷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间水上,流萤纷飞而起,如陨星流落,四散在红尘之中。
凤明长睫上沾着的血珠垂落,他声音比月光更冷:“景恒,你想死吗?”
可月光不会抖。
不只声音在抖,凤明也在发抖。
景恒捧着凤明的脸:“我没事。”
凤明去探景恒的脉搏,他食、中二指在景恒手腕按了四次,才摸到景恒的脉,他静心听诊。
景恒由得他听。
河汉迢迢之下,他与凤明紧紧相拥。
作者有话说:
凤明:妈的阴沟里翻船,死前反扑是本督最拿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不气不气,咱不和嗑药的比。正常人里你最能扑。
第49章困境
萤虫提灯,三三两两飞舞在二人身边,好像在疑惑这两个人在厮磨甚么。
大胆的虫飞进去看,惊得尾后荧光乱闪。
羞死虫了,他们在吃嘴儿呢!
二人口中俱是鲜血,实在狼狈极了。
凤明闭上眼,在铁锈味中狠狠咬着景恒的唇,景恒啧了一声往后躲,凤明单手按住景恒后颈:“别动。”
景恒放松下来,任由凤明咬他。
凤明喘息着,将唇印在景恒颈侧动脉上,感受着景恒蓬勃的脉动。
景恒吞了吞口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被凤明含住,景恒后背僵直,屏住呼吸。
失而复得,劫后余生,凤明不知该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恐慌与后怕完全影响了凤明的理智,他舔了舔景恒的喉结:“你要我吗?”
五彩烟花在景恒脑中炸开。
他头晕目眩,心驰神遥,他结结巴巴:“你说……”
凤明打断:“是。”
景恒瞪大双眼:“我们……”
“对。”凤明抵着景恒额头,坚定地说:“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景恒:“!!!”
景恒的爪子摸上凤明腰带。
凤明顺从地闭上眼,随着景恒的力道倒在草地上,露珠洇湿凤明的衣衫。
银月千里、流萤悬空,景恒想不出比这更浪漫的场景,可解凤明衣带时,他却犹豫了。
景恒附身,紧紧抱住凤明:“这里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紧握着草的手微微松开,谈不上庆幸还是失落。
他攀住景恒脖颈:“那先走,楚乐侯的人稍后就会追来。”
景恒万分感谢自己的意志力,同时感谢凤明这一年对自己意志力的不断磨练。
稍后就会追来凤明是以为那事儿是在‘稍后’之前就能完事吗?
要是他克制不住……正颠鸾倒凤时追兵赶到。
画面太美,景恒不敢想象。
他亲了亲凤明额头:“先饶你一次,得给我记账上。”
凤明嗯了一声。
二人都深受重伤,磕磕绊绊寻了处山洞,不敢生火,地下湿凉,景恒摸了摸凤明的衣服,有些湿:“咱俩换下衣服。”
凤明解开领口,脱下外衫:“你背过去。”
景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得,又背过去了,一夜还没过,进度就打回解放前。
他心中盘算,凤明好像特吃他吐血这套,大不了,回去找人把自己打吐血,强行再演一出‘英雄救美’。
二人换过衣服,景恒把外袍铺在地上,让凤明靠着他:“睡会儿吧”
“明天怎么办?”凤明问。
景恒道:“往回走呗。”
凤明沉默了一下:“楚乐侯知道是我去杀他的。”
“……”
景恒有些迟疑:“杀他?你不是去探查的吗?”
自打和景恒在一起后,凤明撒过得谎比前十年加在一起都多,现下凤明随便再次胡编乱造,心想景恒再追着问,他就吐一口血好了:“……都看见我了。”
一个‘都’字十分灵性,景恒心说,难道大齐的江湖规矩,探查时被人看见了必须通姓名?
就和<:///=_bnk>三国演义似的,见了人先问:“来者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常山,赵子龙!”
哇,那确实很帅啊。
景恒想象了一下:万人阵前,凤明一人一剑立在月下,冷冷说:“东缉事厂,凤明。”
这也太酷炫了吧。
景恒在心中不断推演自己通报姓名的场景:“淮安,景恒!”
“淮安,景宥持。”
景恒皱眉,为何差点意思呢。
凤明见景恒冥思苦想,问:“想什么呢?”
景恒回过神:“哦,没有。我在想,大隐隐于市,咱们可以混在灾民队伍里。”
一夜过去,二人的伤非但没见任何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俱是脸色惨白,满头冷汗。
换上景恒从村里偷来的半旧布衣,脸上抹上些土,比灾民还像灾民,别说楚乐侯,就是景恒自己都找不出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景恒太高,有些打眼,昨日那一锤正好打在后背上,他直不起腰,掰了根树枝做拐杖,往地上一拄,谁能瞧出来这是淮安侯家金尊玉贵的世子爷。
“像个落魄猎户。”凤明评价道。
两人来时,追风逐电、兵贵神速,一日半的功夫从江城走到江陵。以二人如今的脚程,只怕要走上五日。
真进了灾民队伍,五日又变为十日。
灾民拖家带口,走走停停不说,昨日楚乐侯遇刺,到处是官兵盘查。
那官兵拿着幅景恒愿称之为‘四不像’的画像,心说真能认出来?楚乐侯不敢大肆追捕凤明,只能临摹了画像,说是有盗贼偷盗了侯府的宝物。
官兵为翻查宝物,叫所有人把行囊都打开,还要搜身。景恒欲行贿糊弄过去,凤明制止了,任由那官兵在他身上摸了个来回。
要搜查的人太多,两个一看就活不久的病秧子,官兵象征性地摸几下,而且都是男人,占便宜也没意思,有那美貌的小娘子,自然要好好查查。
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无非是胸前、袖口、腰间、小腿、鞋子。
凤明没怎样,景恒气鼓鼓的,好些地方他都没摸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照这速度走下去,他二人的干粮必然不够。
景恒打开油纸包:“这回这点心可值钱了。”
他昨日用四十两救了那周氏夫妻的命,换回的这包酥糕,今日就成了他与凤明救命的口粮。
因果轮转,这般际会,便是万事万物暗中运转的章法。
凤明吃了半块儿酥糕就不再吃,景恒抹去凤明嘴角的点心渣:“都什么时候了,还挑嘴。”
凤明捻起酥糕喂景恒,景恒咬了两口:“穷乡僻壤的点心真是难吃。放着吧,刚才听老乡说,前面的镇子未时放粥,我倒是去打点来尝尝。”
凤明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赈粥掺砂掺糠,能有点心好吃吗?
两个时辰后,景恒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个瓷碗,里面盛了黄褐色粘粥,凤明侧过头,闻都不想闻:“我这时多盼着有个施精米的傻子。”
“傻子在这儿呢,”景恒笑:“全大齐最傻的人,是你相公,你欢喜不欢喜?”
“欢喜。”凤明拿起水囊,喝了些清水,将喉间的血咽回去,喃喃重复:“欢喜极了。”
才一日没正经吃饭,虽腹中空空,景恒也喝不下去呕吐物般的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他喝这个还不如饿着。
他知自己是没饿到那地步,还能挑三拣四,道理都懂,粥却是咽不下去。
景恒把粥倒给个小孩,小孩感激地给他磕头,景恒避开,看着碗底儿的沙子,叹气,使劲儿甩了甩碗底。
凤明笑起来。
景恒把碗放回包袱里:“心里知道早晚得喝这个,但今天就是咽不下去。”
“别咽了,你先吃点心。”凤明把水囊递给景恒:“你没挨过饿,我小时候,逃难时连泥土都吃过。”
凤明回想起儿时的经历:“有一回,我到潭边打水,饿的恍惚,看见……”
***
潭边一尾墨色斑鱼从水中探出头来,黑豆似的眼睛看着小凤明,小凤明伸出手去,那鱼破水向小凤明游来。
那是好大一条鱼,有成人小臂那般长,异常肥美。
小凤明摸到了斑鱼的头,滑滑的、凉凉的。他饿了,忍不住伸手去够那条鱼,脚下一滑,差点跌进水潭里。
那鱼吓了一跳,尾一甩水,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凤明揉了揉眼,失望地往捧起水,喝了一大口充饥。
下一秒,小凤明水中的倒影下,一抹黑影由远至近,鱼吻破开水面,搅乱了小凤明的影子。
小凤明双手探进水中,缓缓将大肥鱼抱出水面,一口咬在肥鱼身上,肥鱼吃痛尾巴一颤,一个打挺从小凤明手中掉回潭水中。
小凤明看着空空的手,鬼使神差,又将手探入水中。
这鱼是真的傻,都被咬了一口,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小凤明身边游。
小凤明再一次将肥鱼捞了出来。
这次他吸取教训,先用石头把鱼拍死了。
***
听完这个故事,不知为何景恒后脑勺隐隐作痛。
他问凤明:“真有这般傻的鱼?”
“不知道,”凤明答:“那时昏昏沉沉,许是因太饿所致幻觉也未可知。”
此刻并非探讨此事的好时机,凤明周身经脉遭受重创,每次呼吸都伴着轻微寒颤,显然痛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骨头里发寒,身上被太阳蒸着,说不上是冷是热。凤明习惯病痛,对痛苦视若无睹,见景恒看他,勾唇露出个浅淡笑意。
那唇淡宛若宣纸,脸色除了苍白,还透出不详的青色。
江陵到应城不过四百余里,这策马半日的路程,因重伤、因搜查,变得格外遥远。
凤明或许会死在这条路上。
这种恐惧凶狠攥住景恒的心脏。
脱离勋贵身份,面对缺食少药的困境,景恒束手无策,他握着凤明的手,用内力调理凤明体内庞大杂乱的内息。
凤明修习内功近二十年,内息磅礴汹涌,宛如潮升,携卷千钧,奔若雷霆。他把内力传过去,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化为乌有。
景恒汇聚全部内力,所得功效,也称得上是聊胜于无而已。
生死之事,终非人力所能及。
莫说景恒,就是朱汝熙的师父神医再世,见凤明当今情状,也只能开个温和方子缓缓养着。
凤明抽回手:“别费力气了,过些时日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一直勉力坚持,他知道此刻不是喘息的时机,一口气吊在胸口不敢懈怠,就像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一旦停止脚步稍作歇息,就再也站不起来。
“我背你走。”景恒俯下身,背对凤明。
一年前二人初见,景恒的肩背劲瘦青涩,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单薄。现在看,已是成年男子模样,山一般坚韧可靠,稳稳遮挡住疾风劲雨。
凤明没动,景恒坚持指着前面的板车:“你不上来,我就去买那个板车,拉着你走。”
二人执拗在原地,三三两两的人群从景恒身边走过,好奇地去瞅这个弯着腰的大个子。
僵持间,景恒又说:“或者我抱着你。”
“你后背有伤。”凤明轻按景恒后背。
昨夜的巨锤就正击中景恒背部,那力道听起来足以打断椎骨,景恒说他抗揍,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
“快上来,”景恒单手拖住凤明的腿,把他稳稳当当地背起来:“你好轻。”
第50章闹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被景恒背起来,紧绷神经终于得以喘息,他放松警惕,胸膛间一直凝聚的真气须臾消散,周身遽然脱力。
身体疯狂反噬,抱怨主人不爱惜自己,以层层虚汗视以抗议。
他环住景恒脖颈,将头靠在景恒肩头,轻声说:“睡一会儿。”
凤明声音轻如鸿羽,景恒惶惶不安:“会醒吧?”
“傻话,”凤明虚弱至极,连体内石虫蜜都蛰伏起来,毒素判定宿主将死,故而不再兴风作浪,余毒缓慢凝结,暂时放过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
凤明困意翻滚,呼吸渐沉,声音含混地保证:“只是睡一会儿。”
六月暑气蒸腾,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滑下,带着刺痒,身上也痒,好像毛虫在身上爬。
景恒背着凤明,随着人潮一路东去。
太热了,这样的天气里,每走一步都是件艰难的事情,烈日烤灼下,空气都粘稠起来。
凤明正正好好压在景恒的肩胛骨上,好疼,疼得景恒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刀子。
昨夜那一锤凿裂了他的肩骨。景恒不敢叫凤明知道,现下凤明昏睡过去,景恒终于能放心地吐出大口淤血。
“小伙子,你可咋了!”一位大娘呼喊着:“咋吐血了!”
景恒擦了擦唇角:“没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位大娘姓张,张大娘有点担心是痨病,不敢靠近,过了好一阵,见景恒并不咳嗽,才放下心来,走近了搭话:“你都病成这样了,咋还背着个人?背的动吗?”
“背得动。”景恒埋头赶路,随口胡编:“这是我家公子,他是庶子,我家大公子天天对他拳打脚踢。江陵乱起来后,我们举家搬迁,半路上粮食不够吃,就把我们扔在路上了。”
“啊呀呀。”
人们总是对豪门世家的故事格外感兴趣,在豪门中受不到公平对待的可怜庶子总能得到更多同情,尤其这个‘庶子’还生了副好皮相。
张大娘的儿媳边走边给婆婆打蒲扇,她有着身子,两个多月,不显怀,家里却都把她当瓷娃娃,什么行李都不让她拿,她也被这个故事吸引:“瞧这位公子,生的这样好看,他母亲定是位美人,不得主母待见。”
民间男女大防并那么重,况且这还是位‘公子’!哪怕是庶子也绝非普通百姓能高攀上的。故而妻子和男子搭话,丈夫不以为意,反而对景恒说:“都是苦命的人,你家大公子也打你吧,你方才吐血可是有什么内伤?”
丈夫叫自己妻子:“思思啊,你给这位兄弟扇扇风,瞧着满头的汗,这荒年荒地,还背着主子赶路,这是忠仆啊!”
景恒笑着道谢,只是这扇出的风也是热的,夏蝉肆意的鸣叫,吱吱作响,吵得人心烦意乱。
景恒强打着精神,和同行的人们有一搭没一打的聊着。
金色的阳光照射下,大地被烤得发烫,景恒眼前尽是白亮的光斑,凤明的呼吸微弱,喷在他颈边,微微凉。
身上背的这个人是他唯一的信念与坚定。
如果没有凤明,景恒大概也会和所有难以为继的难民一般,躺在地上等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太累了,也太疼了。
景恒从没受过这样重的伤,裂开的骨骼疯狂昭显它的存在感,以钻心的剧痛向景恒表达它需要静静修养的决心。景恒没时间给它修养,甚至在断骨之上强加负累,那是一个人的重量,就这样硬生生压在伤处。
他没有办法,骨裂使他完全失去对后背的掌控,疼痛令他直不起脊背,无法横抱凤明,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这样了,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这都背了两个多时辰了,放下歇歇吧。”同行的人都劝他。
景恒摇摇头。
他不能停下,停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张大娘一家子不远不近的和景恒一路同行。
张大娘心地善良,她上前去问:“你渴不渴?”
“喝点水吧。这么热的天。哎,原以为就咱们平头百姓苦,没想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家公子姓什么,是不是江陵瓷器孙家,哎呦喂,那家人就是……”
张大娘把瓷器孙家嫡子苛待庶子的故事讲了一遍,却没听见回音,她讪讪的,有些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心说狂什么狂,虎落平阳,还抖起来了。
“你咋不说话。”张大娘问。
“跟你说话呢!”张大娘拉扯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拉扯不要紧,背着人的那个大个子晃了晃,向前倒去,摔在地上。
张大娘吓了一跳,蹲下身看了看,这是中了暑了。
她叫来儿子,她儿子手脚麻利,把两个人都拖到阴凉通风处,解开大个子的上衣,喂了水。
张大娘心说,这人就算是摔倒,他是往前摔,正面着地,把身后的公子护得好好的,一点没叫磕着碰着。她家儿媳怀着孕都没这样娇贵,这大家出身的公子真是娇气,仆人也忠诚。
景恒再次恢复意识,已是夜晚。
他仿佛只是恍了下神,就从下午到了黑夜。
景恒抿着唇,看着昏睡的凤明,垂眸不知再想些什么。
自那日起,凤明便常常睡着,醒来的时间愈来愈短,间隔愈来愈长。
第三日的时候,当凤明再次睁开眼,距上次醒来已经过八个时辰。景恒若无其事,打开油纸包,将最后一块儿酥糕递给凤明。
凤明没接,问他:“你吃了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答:“当然,你上次醒来还有三块,现在只有一块儿,自然是我吃了。”
凤明双眸结霜,冷冷看着他,凤明积威甚重,莫说景恒,在这审视的眼神下,任谁都扛不住两息。
景恒不敢与之争锋,挪眼看天看地看树看草,就是不敢看凤明,硬生生将心虚二字写了满脸。他确实没怎么吃东西,一包小小的酥糕喂了凤明两天,凤明若睡着,他就用水化开,含着哺给凤明。
凤明冷声质问:“我嘴里还有酥油味儿,你怎吃的,用我的嘴吃的么?”
他心痛难忍,漂亮的瞳孔微微战栗:“景恒,你想死吗?”
凤明心绪翻涌间呕出一口鲜血,他眼睫轻抖,恍若将死的墨蝶,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他平静陈述:“你不肯吃东西,我也不活了,一块儿死了干净。”
“怎就值得要死要活的。”景恒拿帕子抹净他唇角的血,熟练地拿出水喂给他喝。这些天,凤明经常在昏迷中吐血,景恒处置起来精准得当。
现在夜已深了,人们大多都已睡下,景恒拿水囊挡着,偷偷去吻凤明的嘴:“你尝尝,我嘴里也有酥糕味儿。”
凤明将信将疑,舌头探到景恒口中,被景恒捉住好一顿亲。
“再不许说丧气话了,”景恒轻啄凤明冰凉的唇:“你一日未醒,吓坏我了,知道吗?”
凤明将额头抵在景恒颈窝上,轻声说:“我不会再一个人活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便又昏睡过去,景恒爱怜地抚着凤明的长发:“我不会死的。”
你也不许死。
第六日,晚间排队领粥之时,景恒捏着瓷碗,揣手缩肩,身上脏乱犹如街边无赖,趿拉着鞋排在队伍中央,哪还有一点王世子模样。
灾民眼神麻木,四日的行程,随身携带的干粮大多耗尽,楚乐侯隔出官道容灾民同行,沿路城镇大门紧锁,不许灾民进城补给,只是设下几处救济点位,派兵施粥。
这几日,因饥饿偷盗抢劫,落草为寇者不在少数,世道多艰,景恒警醒起来,从不敢离凤明太远。
入乡随俗,他听着周围人交谈,将有用的信息默默记下,偶尔附和上半句,竟还带着几分楚音。
快排到他时,一个婆子佝偻着身子,插到他前面,景恒略往后退了半步。
身后的人不满地窃窃私语:“怎能插队?”
“谁家的?”
身后的人问景恒:“你认识吗?”
景恒摇摇头。
那人推搡景恒一把:“□□前面的,你管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没说什么,从队中退出来:“我重新排。”
插队的婆子反而不依,与后面的人争执起来,说她儿子儿媳都死了;说她丈夫曾经是有名的木匠,给皇上的龙床雕过花;说她的粮被人抢走了、说她多可怜、说这些人都有娘生没娘养。
这话惹祸的对方,二人争执起来,拉拉扯扯。那婆子又老又瘦,被人一推,打着旋地错出好几步,婆子干嚎一声,再次冲向队伍。
队伍已重新排成长龙,那婆子再插不进去,坐在地上哭嚎。
此情此景屡见不鲜,景恒漠然走向队尾。
只听施粥的官兵暴呵一声:“干什么呢?”
景恒回头一看,原来那婆子急着喝粥,队也不排了,冲向粥棚,拿着碗就进去舀粥。
三伏天里,那滚烫的粥米仍冒着热气,官兵提起刀,用刀鞘驱赶。那婆子仍不走,官兵威胁几句无用,‘锃’得一声,拔出刀来。
景恒上前拉开那婆子,他力气大,提起个老太太轻而易举,婆子顾前不顾后,被景恒捉个正着。她还没舀到粥,伸着胳膊拼命往前够,手中粗瓷碗磕在灶台上,哐当一声,碎成两半。
婆子愣了一瞬,天塌下来一样,转身撕扯景恒,涕泗横流,大喊着:“还我,还我!”
这种胡搅蛮缠的老太太,景恒两世都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不讲道理,蛮横撒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1章哎。
官兵重新维持秩序。
众人的私语传来。
“就不该管她,该让官爷砍死她!”
“呸,老疯子,天天插队撒泼,早该死了。”
“就不给她粥,饿死她。”
“老不死的。”
人群猝不及防的恶毒令景恒吃惊,朝夕相处的灾民们忽地陌生起来,在饥饿与苦难的冲刷下褪去温良模样,露出内里的狰狞来。
景恒站在人群之外,与闹事的婆子一起成为人们指指点点的对象。
“看他多管闲事,被老疯子缠上了吧。”
“哎,都吃不上饭了,还装什么君子,活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伙子,快把碗赔给她吧,别叫她嚎了,刺耳的紧。”
“就是。”
“他不是好心吗?怎不把碗赔给那婆子,插队的时候不说话,真是慷他人之慨!”
不该是这般的,起初搭伴而行时,他背着凤明,许多人都问他需不需要帮助,问凤明是病了还是中暑了。
有人拿出藿香正气丸、有人要把车借给景恒、排队领粥时还主动帮景恒照看凤明。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是第三日、还是第四日,当人们身上的干粮吃光后,还是得知楚乐侯不许他们进城补给后
人们开始挖野草,啃树皮。
饥饿让人失去本性与理智,无从发泄的苦闷积攒,难言的戾气在人群中蔓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拉帮结派是人类的异禀天赋。他们非常善于定位、构造出一个对立者,供他们抨击膺惩、发泄怒火。
景恒没有同人群一起指责对立者,于是人们用言语逼迫景恒,邀请他加入进来。
【何必可怜这个疯婆子,我们都不可怜她,你为何和我们不一样?】
【你如果真的那么善良,会把你自己的碗赔给她吗?】
将问题抛给景恒后,人群作壁上观,好像一个个都成为人间观察者。
漠然看景恒是选择加入他们,还是选择饿肚子。在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饿肚子无异于等死。
他们以己度人,心想:难道会有人选择死吗?
景恒心中生出一股悲愤与无奈,他把碗塞给那婆子,空着手排在队尾。
人群顿然安静。
放粥的官兵记得景恒,知道他把碗赔给了疯婆子,官兵用大木勺搅了搅锅,低声吩咐身边的人:“去拿只碗来。”
景恒伸出手:“不必了,放我手上吧。”
木勺一顿,官兵诧异问:“不烫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摇摇头。
柴火已熄灭好一阵,官兵见他坚持,便将粥盛到了景恒手上,景恒手掌很大,他捧着粥,略一点头:“多谢。”
他双手捧着热粥,在人群中穿行而过。
众人无不避让,不敢与之对视。
一蓬头垢面的老者抠着脚,喃喃自语:“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景恒若无其事,回到凤明身边,他吹吹粥,将手送到凤明嘴边:“记得吗,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是这般喂你水喝。”
凤明垂下头去饮,一滴水忽然落在粥中,荡出圈圈涟漪。
那样轻的一滴水,景恒的手却被砸得一颤。
凤明……是哭了吗?
这是他头一次见凤明流泪。他一口血吐凤明脸上时,凤明都没哭,难道手捧热粥还能比那一锤伤的更重?
显然不能这般衡量,然而此刻景恒愚钝无比,他不知凤明为何难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凤明哭的很安静,粥面的涟漪却始终未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的声音也听不出丝毫哭腔:“你走吧。”
“楚乐侯不敢杀我,你回淮安,做你的王世子不好吗?”凤明抬起头,长长的凤眸那般美,泪从他削尖的下巴上滴落:
“景恒,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你想死吗?”
“我不会死,”景恒轻声允诺:“快喝粥吧,好烫,手疼。”
凤明终于哭出声来,他哽咽着去喝粥,当唇角抿到微咸的米汤,倏然止住眼泪,不再哽咽颤抖。凤明抬起头,冷静得不可思议:“我渴了,给我打点水喝罢。”
景恒看了眼空空的水囊,举举手:“腾出手来就去。”
凤明伸出手:“我自己喝,你去吧。”
景恒用唇试过粥的温度,见确已不烫了,才把粥倒置凤明手中。
凤明捧着粥喝了一口:“去接水吧。”
景恒拿着水囊,走了很远,一刻钟后,他拿着水囊回来,远远看见凤明心中一惊。
上当了。
凤明还维持这捧粥的姿势,粥中的米汤滴滴答答,早流尽了。凤明袍角袖口尽被米汤濡湿,手中只剩半捧米粒与麸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的眸子锁住景恒,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回你能吃了吗?”大有股‘你若不吃,我便一直捧着’的意味。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固执地捧这着掺了沙粒、麸糠的米粥。
就像捧着一颗真心。
刘樯瞧着景恒,眯起了眼。
在江陵城中,他刘樯也有几分名头,是最大赌场里面的第一打手。
时逢灾年,王侯作乱,人命贱如草芥,所谓乱世出枭雄。自从楚地乱起来,刘樯便生出建功立业的念头,他武勇异常,堪比项羽,又沾了汉高祖刘姓的仙气,自诩天意。
刘邦集结三千子弟相应,就能自称沛公。如今楚地灾民何止千万。
这刘樯身长八尺,燕颔虎须,日啖牛肉三斤,声若巨雷,曾两拳打死一个壮汉。
赌场掌柜赏识刘樯,拿钱将他杀人之罪抹平,收做打手。
江陵城祸乱初始,楚乐侯的爪牙四处搜罗健硕男子,掌柜欲将他献上,他躲在门外听见,先下手为强,抢先杀死掌柜,卷了赌场银子跑路。
一路上,刘樯隔岸观火,观察众人,最为欣赏景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背着个快死的病秧子行走数日,论勇猛只怕更胜于他。
这人品也是令人钦佩,灾祸之下,抛妻弃子、易子而食都不罕见,这份高义,刘樯自叹不如。
刘樯自知是个武夫,做事鲁莽冲动。从前听人说书,最不爱听的故事就是甚么“□□之辱’之类,讲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那些。
可成大事如何能拘小节?
想当年,项羽当年捉了刘邦的爹欲烹杀之,刘邦说了甚么,原话刘樯是学不出来,大概意思就是‘咱俩是兄弟,我爹就是你爹,你要煮你爹,分我一杯羹喝”。
这话都能说出来,这怎能怪项羽玩不过刘邦,刘邦能亡秦灭楚,逐鹿中原,少不了这两面三刀的本事,刘樯自叹不如。
刘樯虽莾直,但他聪明,自己做不到的,拉个能做到的人入伙帮他,不就成了?
他今日冷眼旁观,自觉若是自己被那婆子纠缠,早就一拳打死了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人真乃真君子也,熠熠斐然,不惧流言,傲然独立于人群之外,有遗世之风。
这般品性,比刘邦那小人更胜百倍!
刘樯自叹不如。
景恒三两口把米粒吃掉,正给凤明冲手。
这时,一威武汉子走过来,景恒回过身,将凤明挡在身后。
那男子抱拳道:“在下刘樯,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景恒愣了一下:“凤宥持。”
凤明抬眸看了眼景恒。
刘樯道了句久仰,与景恒攀谈起来。刘樯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他有心凑近乎,天南地北,很快与景恒聊到一处。
刘樯走后,凤明评价中肯:“是员猛将,可尚将军。”
景恒嗯了一声:“刘樯对楚乐侯很是不满,对咱们倒是好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强打精神和景恒说话,不肯再睡过去。
景恒心疼地摸摸凤明的手背,轻轻扣了扣:“睡吧。”
凤明固执摇头,揣起手,靠着树。
景恒有主意,装不经意地问:“白素贞的故事,你看到白蛇产子了吧。”
凤明警惕地挺直腰背,满脸不高兴地瞪景恒。
景恒不怕他瞪,低声温语:
“这日白素贞胎动,她竭尽全力,产下一名男婴,却不料法海趁她法力微弱,借机将许仙带到了金山寺,劝说许仙出家。”
凤明目光逐渐涣散,他奶猫似的摇摇头,试图驱散睡意。
“只听法海对许仙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景恒低声吟念,察觉凤明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声音越发轻柔:
“法海说‘白素贞是妖,你是人,人与妖相恋,有违天地纲常、六界不容,你若不肯出家,我就将白蛇收入降妖紫金钵中,将她永生永世镇压雷峰塔之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要。”凤明呢喃。
景恒握住凤明的手:“许仙没了主意,他不想出家为僧,也不想白蛇被镇,这可怎生才好?”
凤明轻轻哼唧一声。
他困极了,生气景恒还给他出难题,只能努力思考,迷迷糊糊地说:“砍了……法海狗头。”
景恒忍俊不禁,轻笑出声,胸膛微微一震,吵到凤明睡觉,凤明又嗯了一声。
景恒便不再动。
凤明窝在景恒身边,再次陷入了黑甜梦乡。
梦里他化作一只吞天火凤,张口吐出九道闪电雷火,把法海烧成烤猪腿。
景恒侧耳去听凤明的呓语,说的是:“猪腿、猪腿。”
景恒笑了笑,扯下布条把烫伤的手掌缠起来,免得烫伤溃烂,凤明看着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火辣辣的伤口被闷再布下,疼痛更甚,景恒恍若未觉,用牙咬着布条一端,面无表情地狠狠系紧。
疼要记着。
百姓更疼。
他作为皇亲贵胄,只是暂时落难,可这些种种苦难,就是寻常百姓一生。
第52章谁是妖怪
翌日,山林深处。
一只野猪轰然倒地,刘樯力大无穷,单手提起百余斤的野猪,扛在肩上。
景恒跃到树上,将昏迷的凤明解下来,抱下树。
刘樯见状:“以宥持兄弟的武艺,要不是照顾病人,何至于饿至脱相。”
景恒摸摸脸,心说原来脱相了么,难怪凤明都给气哭了,他心中温软:“今日若非刘兄相助,又怎能猎来这头野猪,刘兄真乃我的贵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总是昏睡,景恒寸步不敢相离。
纵然放到树上,尤担心虫蛇伤人,他数次打猎,首尾难顾,收获寥寥,且林间小型动物,早被饿红眼的灾民捉食殆尽,只能以石子打些鸟雀来吃。
昨日才认得刘樯,今日二人合作狩猎,倒是颇为默契。
刘樯将野猪扛至河边,骨瘦如柴的灾民三五成群,聚在河边饮水充饥,见这头半人高的野猪,纷纷侧目,麻木的眼中藏不住贪婪光芒。
刘樯见状,将野猪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那目光才略有收敛,巴头探脑的,仍忍不住悄悄打量。
刘樯掏出匕首,割开野猪喉管,低头狂饮,他狂啸一声,再抬头来,猪血占了半张脸,前襟也尽是鲜红,他舔着唇角,仿若阎魔,扫视觊觎之人。
目光所及,如同利剑,众人不敢再看,皆瑟缩低头。
凤明仍未醒,景恒洗净双手,另开一处血口,用竹筒接出猪血喂给他。
刘樯将那野猪去毛,切下好大块儿肉,不烤不煮,席地而坐,生啖而食。
景恒升起火堆:“我得煮些肉羹,他身体虚弱,生食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樯点点头,面色凝重:“等我吃完。”
烹肉太香,这群饿疯的人群断然受不住,倒时只怕一拥而上,争相夺抢。
河边有人正谈论应城的事:听说到了应城也不能离开楚地。国库空虚,朝廷筹措不出钱粮,已然放弃赈灾,故不许灾民离楚乱难,要将他们困死在应城。
楚乐侯仁慈,在城外临时搭建棚屋,每日开棚施粥,只有到了应城才能活命。
景恒听到此处,冷笑一声。
“怎,这消息有误?”刘樯大口嚼着生肉,津津有味:“楚乐侯那老小子怪坏的,我看他也没这好心。”
景恒:“他将人都凑在一处,所图甚大。”
他将所闻所见讲与刘樯。
刘樯听过,难以置信:“应城如今竟还不如此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正此时,一男子领着个小孩子缓慢靠近,刘樯停下咀嚼,虎目圆瞪,凶狠看向那人。
男子有些憷,哆哆嗦嗦地说:“两位大哥,我想用这小孩……换点肉。”
景恒看那小孩不过四、五岁,瘦瘦巴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换这小孩来,也做不了什么活计。
刘樯按住景恒,抢先说:“哪儿偷来的孩子?还回去!我们不吃两脚羊。”
两脚羊?
景恒如遭巨震呆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男子。
男子挤出谄媚笑意,他才是真瘦到脱相,一笑满脸干皮挤在一起,活似骷髅。
他解释说:“我自己家的小孩,干净得很。您看你这大头野猪,您几人也吃不下,扛着上路也累,他自己会走,能跟着你们,也方便啊。”
小孩黑葡萄似的眼瞪着,也不知能不能听懂,景恒心中大痛,一时不知能说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直到这幕出现在景恒面前,他才后知后觉,古书中‘易子而食’惨相早已近在眼前,只是他目障耳塞,看不见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樯出身赌场,这种场面见得多,为还赌债卖儿卖女,逼迫自家婆娘卖身的,什么没有。
他不以为意,呵斥道:“快滚。”
那男人吞咽唾沫,眼露凶光。
没有食物,都想靠打猎维生,然而手无寸铁又饥饿无力,谁能猎到这般大的猎物。许久未闻肉腥,他馋得发狂,恨不能立即煮了手上的孩子。
他畏惧那茹毛饮血的高大男子,只能拽着那孩子走远。
刘樯将口中的肉嚼得作响,嘲弄:“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想着靠孩子换肉吃。”
“是世道吃人。”景恒紧紧握住凤明的手,轻轻唤他:“养晦,醒醒,别睡了。”
刘樯却说:“人性本恶。人为了能活下去,那是畜生都不如。”
刘樯吃下三斤猪肉,腾出手来帮景恒烹肉,熟肉香味在河边弥散,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披伏,甚至盖过柴火哔叭之声。
他上前三步,坐在块大石头上,虎视眈眈盯着蠢蠢欲动的人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这时,一个年轻女子蓬头垢面,端着空碗,款款走来:“求大哥给碗汤喝。”女子跪下身,褴褛的衣衫包裹着身躯,她趴跪在地,胸脯直往刘樯身上蹭:“求您了……”
在江陵,他刘樯可是花街柳巷的常客,漂亮婆娘他见得多了,不吃这套,一脚将她蹬开:“滚。”
他明明并没使什么力气,那女子却婉婉哀叫,俯倒地上,不动了。
见状,一对中年夫妻跑了过来,口中发出凄厉喊叫:“你这莽汉,不给便不给,作甚踢死我女儿。”
“苍天啊,踢死人啦,大家给评评理啊”
“救命啊!杀人啦!”
一时间,围观者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好似终于找到了一个足够完美的讨伐理由。
他们陆续站起来‘扶危济困’,互相壮胆,拥簇挤在一起上前指责。
端端几息之间,比肩继踵,将刘樯三人围了个彻彻底底。
“不给吃的便不给吃的,作何杀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看他生吃血肉,好可怕”
“他能打死野猪,踢死这柔弱女子岂非手到擒来?”
“他们这般威武,说不准本来就是土匪!”
土匪二字仿佛冷水入油锅,人群炸开,沸反盈天。
“捉他去见官!”
“杀人偿命!”
虽这般说着,但推推搡搡,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人群熙熙攘攘,挤到那装死的女子,女子怕人踩到自己,微微动了动。
刘樯眼尖,本还以为自己没使对力气,真把人踢死了,看到那女子动,才知道这是被讹上了。
他朗声道:“那女子又没死,与我何干?”
“还敢抵赖。”那女子父亲叫嚷,他蹲下身,摇晃这那女子:“闺女,闺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自然不会睁眼。
围观者似乎确认无误,瞬间暴怒。
那女子就是挨了壮汉踢,这儿事他们占理,他们应该杀了壮汉一行人,为这女子报仇!
他们面容狰狞,言辞激烈:
“你还有什么好说?”
“偿命!”
“杀了他!杀了他!”
人群意图显现,已经从讹诈兽肉变成杀人分赃,讹能讹到多少?壮汉一行三人,除了壮汉那两人都还没吃,另一个年轻男子看着也是能吃的,另一个病病歪歪昏迷着,不足为惧。
只要杀了这两个人,那百斤的野猪就都是他们的!
如果不够,他们还可以吃掉这三个男人……一道道目光聚焦而来,那目光贪婪狞恶,毫无人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同野兽般咆哮着、嘶吼着,只剩下口腹之欲。
也是人类进化了千万年,也无法抵抗的、与生俱来的、原始残忍的……恶念。
刘樯眯着眼,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投下巨大阴影,仿佛猛虎,向前一步。
他踏出一步,人群后退两步,一人无意间踩到那女子的手,那女子受不住疼,尖叫出声。
那女子的父亲忙捂住女子的嘴。
“这是死了?”刘樯冷笑道:“我看她活的很好嘛。”
事已至此,若就这般不了了之也就罢了。
可吃肉的计划会破灭……
一个男子目光闪烁,深深看了眼锅中煮沸的猪腿,抬起脚,狠狠踩向那女子后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猛然站起身!
那女子还被父亲捂着嘴,叫都叫不出来,呕出一口鲜血。
那父亲不知女儿是被谁踩的,还真以为是被踢伤了,颤抖着举起手,发出一声悲恸哀叫:“啊”
人群被鲜血刺激,一阵嗡然。
那女子的母亲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她枯瘦的手抓住那男子脚踝:“你踩我女儿?”
那男子往后退,指着刘樯:“我没有,是他踩死……他踢死的!”
“我看见了”女子母亲扑向男子,真情实感之下,显出之前演技的拙劣:“我看见了!”
男子慌了神,与她撕打在一起:“你这个疯婆子!”
景恒上前一步。
“别去,”凤明不知何时醒来的,他单手拉住景恒衣角:“救不了。”
黑压压的人群僵持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时,被踩的女子睁开眼,瞳光逐渐涣散,轻声呢喃:“有人踩我……有人……踩……”声音虽弱,却足以人群听清,可她已进气多出气少,这时谁还顾得上她?
不能是他们踩死的!
他们是正义的,好心为那女子讨说法,谁会踩她?怎会是他们中间的人踩的?
不可能的。
他们是善良、好心、温顺纯良的百姓,是穷苦、无助、流离失所的灾民。
他们都那么可怜!
他们该守望相助,彼此保护,所以他们才站出来,和那壮汉对峙!
他们多么英勇!
“一定是这个人会妖法”不知谁喊了一声,指着刘樯:“蛊惑人心!”
“对对!”踩人的男子立即认同:“我是读书人!连鸡都没杀过!”
男子的同乡为他作证:“我认识他,他是我们村出名的书虫,他不会杀人!”他的同乡怎能杀人呢,有个杀人犯同乡,他还如何做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三个人已经被妖法控制了!”
人群刹那间倒转包围,将那一家三口围了起来
一个人指着女子的母亲说:“真的!她的眼睛好红。”
“不会是要吃人吧。”
“他们变成妖怪了。快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人们狂暴凶残,涌在一处报团取暖般生出无尽勇气,将那三人围的密不透风,谁也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一场景恒无法理解的混乱,发生在他眼前。
他站在原地,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恐惧。
人心的可怖,远胜一切灾祸。
第53章鸽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啊!啊!
一声惨叫声传来
又是一声。
又是一声。
景恒打了个寒颤,这种哀嚎中包含的痛苦,文字无法叙述,犹若一只爪子直接挠在骨头上。
那不像人能发出是声音,像兽、像鬼、像……妖怪。如果真的有妖怪,也只有在被烧死、神魂俱灭的一刻,才会发出这般的嚎叫吧。
“是世道杀人吗?”刘樯问。
天色逐渐昏暗,林间穿过悠然清风,除去几分溽暑,河边冰凉的水汽荡漾,一场怪诞大戏终于落幕。
“这老妖婆果然可怕……”一个人捂着流血的右手:“好险给我咬掉块儿肉。”
一人赞同:“人的牙齿怎会如此锋利,必是妖变了。”
人群自说自话,如同完全忘了被他们标做‘妖怪’的刘樯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煮肉的香气飘着人们鼻间,仿佛一个钩子,将他们的理智全然勾走,饥饿从内而外啃食着他们。
他们不断吞咽口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他们先是渴望地看了眼锅中的肉,然后收回视线,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尸首。
他们拖走了尸首。
景恒颓然,被人抽走了脊骨般塌下肩膀。
围观者得到了想得到的虽然过程与最初计划的略有不同,但结果相同。
他们得着肉了,自然不会再去招惹人高马大的两个壮汉,那壮汉连野猪都能打死!
见人群散去,凤明才松了口气,喉间的咳意再忍不住:“咳咳咳……景……宥持。”
景恒回过神来,蹲在地上,扶起凤明:“喝点水。”
凤明摇摇头,推开手边的水囊:“宥持,人从来都是这般……你,你别害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垂着眼,指甲无意识地勾着水囊:“他们把尸体拖走吃了吗?”
“听说人肉很香,”刘樯走过来:“他们饿坏了,没吃的想尝尝,吃过了的知道能吃,更想吃。”
凤明眼含责备,冷冷看了眼刘樯。
刘樯不害怕,光棍地耸耸肩:“在天上的公子哥儿,脚总得踩到咱们泥地里来。”
凤明握着景恒冰凉的手:“这不是你的错。”
景恒看着地上残存的血迹
他恍恍惚惚,如坠无间地狱。
讹诈有错,罪不至死。
人群无知,人云亦云,初衷也是为那女子讨说法。
也许有私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呢?
发生了什么?
如此光怪陆离。
难道这中间,还有甚么他未知的因果吗?
怎就有人踩死了那女子,人群讨伐的对象又为何变成了那三人。
从想讨吃野猪肉,最后变为吃人肉。
那女子只是想要一碗肉汤……最后却葬身他人之腹。
这般惨绝人寰又怪诞诡异的事,真的发生在人间吗?
景恒眼前一黑,仰天到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刘樯吓一跳:“我的娘,这就吓晕了?”
凤明接住景恒,以指为梳,替景恒属拢碎发:“他在怪自己。”
刘樯不解:“和他有啥关系?”
凤明无奈地勾唇一笑:“谁让他是傻子。”
凤明脸色苍白,发丝微乱,灰扑扑、病怏怏的,还是个男人,刘樯从没细看过。
这一笑流风回雪,轻云浮散,皎皎兮如明月当空初霁,光华流转,便是瞎子也能再晃瞎一次。
刘樯心间猛跳,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心说本来以为宥持兄弟是有点傻,背着个病秧子逃难,如今才知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这哪儿是病秧子,这是瑶池里的神仙!月宫上的仙子!
这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人,这还是人间吗,他莫不是到了九重天,否则怎会看见仙人?
是神仙呦。
许是下凡渡劫,要不怎这般虚弱。
刘樯偷瞥一眼,只觉心摇神曳,他定了定神,再不敢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娘哎,祖宗,他见着神仙了!
半盏茶后,景恒很快醒来,若无其事地吃野猪肉、喂凤明吃肉羹。
凤明有些担心。
景恒对他笑笑:“我想通了。”
凤明这才放下心来,再次昏睡过去,这一次,他足足睡了两天。
第九天。
这日风和日丽,凤明悠悠转醒,景恒捏着只鸽子,正喂他鸽子血喝。这鸽子全身雪白,只在翅羽边缘一圈青金,名曰轻羽玉鸾,能一日千里,价值不菲。
凤明舔舔唇角鲜血:“到哪儿了?”
“竟陵。”
竟陵是古称,千年来此方地名几度变化,前朝时唤作景陵,齐朝立国后,为避国姓之讳‘景’改为‘竟’,又回归到古称‘山陵至此终止’之意。
凤明微微皱眉:“怎走的这条路?”
“楚乐侯派兵驻守,只留一条道东行,”景恒低声说:“他划出这条道,把人都驱向应城,恐怕另有所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凑在凤明耳边:“我同几个领头的分析,把人都聚在一处,要么方便利用,要么方便……杀。”
也不知凤明睡着这些日子,景恒都撺援些了什么,几百个灾民搭伙上路,还发展出领头人来。
若这路再长些、人在多些,这些人岂非要揭竿而起,裂土封疆。
凤明点点头,问:“鸽子哪儿来的?”
“哦,”景恒看了眼手上仍有余温的鸟:“捉来的。”
景恒说了谎,喂给凤明的鸽子,来自淮安王府。
托福于楚乐侯也需信鸽传递消息,轻羽玉鸾振翅在楚地飞了一圈,终于在人群中寻到了景恒。景恒解下鸽腿上信管,轻抚轻羽玉鸾光滑的羽毛,信鸽歪着头,去啄景恒手指。
景恒望向凤明,凤明靠在树下,闭着眼,胸膛微弱的起伏他下定决心,没给淮安王府回信,而是捂住鸟眼,面无表情地扼死信鸽,割出血来喂给凤明。
轻羽玉鸾睁着琥珀色的眼,小小的鸟头无力的垂下,再也不会抬起。
作为一只鸟,轻羽玉鸾不能理解主人为何杀它。
它从出生起,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景恒,从小被景恒养大。
故而一般的信鸽是靠着归巢本能,单向送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轻羽玉鸾却能如同猎鹰,违背本能,在空中反巡航,直到找到它想找的人。
是景恒养了六年的鸽子。
他拔下信鸽嫩黄色的鸟喙,放在怀中。将轻羽玉鸾拔了毛,神情自若地烤给凤明吃。
第十日。
万苦千辛,景恒终于带着凤明踏上了应城的土地。
“应城的聚集的灾民已经这个数了,”刘樯伸出四根手指:“宥持兄弟有何打算?”
篝火映在景恒脸上:“刘兄有何打算?”
“楚乐侯在鼓动灾民谋反,他将咱们聚在这儿,想利用咱做先锋军,冲出应城,夺取南直隶。”刘樯冷笑一声:“鹬蚌相争,他想做渔翁。”
景恒用木棍在土地上,划出一道蜿蜒的河:“淮河。”他在淮河下一点,写了个齐字:“淮河以南。”
又在西边画了个圈:“楚地。刘兄可看出什么?”
地图在火光明灭之中闪闪烁烁,刘樯眯起眼:“淮河以南疆土太大,楚乐侯吃不下,咱们也吃不下。反齐太难。”
“楚乐侯犯上做乱,楚地百姓皆苦,即便闹起民愤,只要不反齐,就不是和朝廷作对。若能降服楚乐侯,朝廷还会大大封赏招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的木棍在代表楚地的圆圈上来回勾勒:“故土难离,刘兄鸿鹄之志,当知根基二字的重要。”
刘樯道:“反楚易,反齐难。咱们是为了活命拼命,不是为了造反拼命。”
景恒赞了一声:“好一句‘为了活命拼命,不是为了造反拼命’,刘兄大义,宥持自叹不如。”
几日相处,景恒发现刘樯非常喜欢‘自叹不如’四个字,被带的也把这四个字当做口头禅。
果然,只听刘樯说:“宥持兄弟洞若观火,天下局势了然心间,刘樯自叹不如。”
凤明愿称景恒和刘樯为‘自叹不如兄弟’,哪儿跟哪儿啊,这互吹互捧的和真事似的。
那地图画的是什么东西。那条线,就没有一截能和淮河对应上的,唯一和淮河的关系,就是都是一条的形状。
他以指为笔,在地上勾勒出真正的淮河线,从淮水起点桐柏山太白顶西北侧河谷,到终点扬州府三江营,没有一处错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百无聊赖,又在地上画了个侧脸。
景恒走过来,凤明用脚一抹,把人脸抹去,只能隐约看出原先画了个人。
景恒看地上的画:“画白蛇和许仙呢?”
凤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嗯。”
“楚乐侯想的损招,找不到你,怕朝廷收拾他,先鼓动灾民给朝廷添麻烦,”景恒挠挠脸:“大齐、灾民、楚侯,总有两方得先斗起来……”
凤明知道景恒是个非常心软的少年人,谢停挨廷杖都会落泪。
他担心景恒将乱楚的罪孽背在身上,出言安慰道:“把战乱都压在楚地,已是损失最小的结果了。”
景恒又挠挠头,好几日没洗澡,全身都痒,真怕长了虱子,他无所谓道:“他们打起来,咱们趁乱走,到江城我得先洗个澡。”
曾经把每一条人命都看得极重的景恒,如今与刘樯三言两语定下乱楚之计,不动声色,只想着洗澡。
凤明微微敛眉,好像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景恒在飞速成长,不知不觉间转变为一个优秀的决策者。
凤明此时尚不知道,那个因朋友挨廷杖在奉天殿前落泪的少年,永远的死在了那片竹林。如果他喝了鸽子血还没能醒来,景恒甚至会去求助楚乐侯救凤明。
以帮楚乐侯反齐的为代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一趟楚地之行,景恒能咽下曾经咽不下的沙粥,也看透很多曾经看不透的事情。
这世间,从没有两全其美,想保全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必须做出取舍。无情地松开天平较轻的一端,冷眼旁观,任由他们跌入无间深渊。
人命依旧极重,但在死几万人和死十几万人、乱楚地和乱淮南相比,他毫不犹豫地做出抉择。
他成为了他最厌恶的,数字书写者。
人心不可控,有些死亡注定无法逆转。不想成为棋子,就只能做那个执子之人。景恒不得不站在极高、极高之处,俯视众生,悲悯而残忍地为众生选择命运。
也许另一个他真的在苏醒。
那个真正的帝王。
但景恒不会把责任推给任何人。
是他做的选择,上天入地,后果他来担。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轻羽玉鸾:老子飞了几千里找你,你他么上来给老子捏死喂你老婆。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做人情!
轻羽玉鸾不是齐圣宗的转世。单纯的倒霉鸽。
原谅景恒吧,毕竟他第一世做鱼的时候都能把自己喂给凤明吃。
第54章哗变
永元六年六月初,应城四万难民哗变。
起因源自一场搜查。
当东逃之人皆聚集都在一处之时,楚乐侯终于揭开了他的谋算。他是知道凭画像搜不出凤明的,一个人藏在入人群中,如若滴水入海,再难捞出。
于是楚乐侯想出一个绝妙之法脱衣查看,凤明是宦官,他的身体异于旁人。
楚乐侯洋洋得意,为自己的才智击节赞叹:“双兔傍地走,安能辨雄雌,剥去兔子皮,看这只劁兔怎生藏。”
此令一出,应城哗然。
可饥饿与生存,令人失去了反抗的斗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乐侯传令,凡配合搜查者,赏谷稻一掬。
男子们争相排队,在众目睽睽之下褪去衣衫,任人查验,士兵点头后,点头哈腰地披上破衣烂衫,伸着手去讨粮。
士兵用瓢舀起米,得了粮的,小心用衣服兜起,生怕从指缝漏出半粒。
一时间,校场尽是白花花的屁股。
女人不再搜查之列,得不到米眼馋,又羞看那校场上男子们裸露的身子,索性背过身不看,只等着自家男人捧米回来。
年级够大的老妪不在乎那些,不仅不怕看,反而在校场上来回梭逻张望,俯下身去抢捡遗漏的米粒稻谷,这般行径,倒令面皮薄的男子羞涩扭捏起来,伸着手捂裆。
士兵呵斥:“藏什么!再挡当你有鬼,绑起来去见侯爷!”
男子吓坏了,忙把手拿开。
景恒、凤明、刘樯三人站在远处,看着这场荒淫闹剧。
“他娘的,”日头正盛,刘樯被那片白晃得眯了眯眼:“老子可开了眼了。”
谁不开眼呢,这阵仗,景恒也没见过,简直闻所未闻:“上位者施令无度,百姓也荒诞不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权者再无底线可言,下官与百姓如何能高洁自持,上行下效。
这派怪异场面的呈现,又岂是仅因一道政令、一掬谷盗所致的。
“人怕最怕自贱,兄弟你是锦衣玉食脂粉堆里滚出来的,见的少。”刘樯面露嘲色:
“脱衣服算什么,有那赌棍为了二两赌资,剁了手指不够,婆娘女儿卖了继续上牌桌,还有那药瘾发作,为吸金石丹的,连人靴子都肯舔。”
“金石丹?”凤明转过目光,看向刘樯:“什么是金石丹?”
刘樯低下头,不敢与凤明对视,说话也结结巴巴:“是种奇怪丹药。服用后使人失去痛感,宛若钢筋铁骨、天兵神将,只是吃了药的,都活不太长,当场就死的也有……”
这种药流传到民间,人们发现将其碾成粉末烧制吸食,有神明开朗、飘飘欲仙之效。会成瘾,一日不吸便神衰无力,如同东晋五石散,戒断困难。
因有此奇效,金石丹在赌场、妓院等下九流的场所中飞速流传开来。
有客人吸的,也有自己吸的;有主动成瘾的,也有被迫成瘾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时间,以金石丹为手段控制他人的,不胜枚举。
楚乐侯府更是日日烟雾缭绕,聚众吸食金石丹。
洁身自好者避之不及,不敢踏入侯府街巷的百步之内;也有买不起金石丹,就躺在侯府外墙之下,蹭吸烟雾。
场面蔚为壮观,引为奇谈。
凤明听罢:“原来如此,难怪庐州等地多有官员为他遮掩钻营,症结在这金石丹,我倒真没想到。”
大齐律法严苛,对待官员有‘十诫五常’,其中一诫便
是禁止滥用丹药。
此处的丹药特指以五金八石炼制的‘金丹’。
五金指金、银、铜、铁、锡。八石一般指朱砂、雄黄、云母、空青、硫黄、戎盐、硝石、雌黄等八种矿物。
草药制成的丸剂不在此列。
齐国的太祖皇帝特立独行。开国以后,非但不追求长生,反而视长生之说为邪说怪谈,若有宣扬信奉者,按律当斩。
齐太祖在位时,政治清明,政通人和。他自上而下推行医农科学,开化百姓,讲求天时人和,尊重万物生长规律。在景恒看来,这位太祖,比景恒还像位穿越者,许多思想非常先进,超越时代千年不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太祖死后,子孙们慢慢遗忘教诲,还是捡起了‘君权神授’那套巩固统治。
《齐律》之中讲的‘十诫五常’,就是专门针对官员设置,对官者提出更高的品德要求,百姓滥用丹药只是训斥收没,而官员滥用却要罢官流放,并且永不启用,差距之大可见一斑。
“闻之神朗开明……很像石虫蜜。”凤明沉吟。
说话间,校场上又验查过一批人,换了新的一帮人忙着宽衣解带,刘樯不想再看,骂了句:“老子今天看的屁股,比在窑子还多。”
楚乐侯不敢大张旗鼓地说要找太监,只是派下来知情的心腹师爷,在场面上盯着众人。
官兵只负责维序,并不知道具体查验什么。
那师爷眯缝着鼠眼。
他要寻美貌太监,那五大三粗的男子也懒得看,略扫一眼就过,稍微眉清目秀些的,则会得到更多关注。
正这时,一姣美小娘子半遮着脸上前迎丈夫,师爷眼前一亮:“拦住她!”
那小娘子吓了一跳,只往丈夫身后躲,被官兵拉拽出来,扯着头发露出脸来。
这脸一露出,师爷暗叹一声,哎,不是啊。
小娘子柳眉朱唇,虽有几分姿色,却过于娇小柔美,扶风弱柳,确确实实是个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受了惊吓,眼中含泪,颦眉望着师爷,面露哀求,小羊羔似得,看的师爷心头起了一股邪火。
师爷走下来,正义凛然:“这人不对劲,藏头露尾,须得查验一番!”
那官兵一惊,抓着女子的手不自觉地放了开。
这怎能行,光天白日,在众人面前拔了这女子的衣服,不是要她的命。
那女子吓得呆住,愣在原地。
女子的大夫跪地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媱娘绝非嫌犯,请大人高台贵手,饶她一命!”
那丈夫将惊呆的媱娘拉跪在地,按着她的头给师爷叩首,媱娘反映过来,哭着拜倒:“大人饶命啊!”
“大胆!如此恐慌,必定有鬼!”师爷捏着一撮胡须:“来人!”
近处的几个官兵相互看着,没人上前。
师爷勃然大怒:“好啊,你们不去查验,莫非是包庇嫌犯?!”
这顶帽子太大,谁都戴不起。
官兵只好抓住媱娘的胳膊,手中的胳膊又细又软,分明是女人的胳膊,官兵虽不知嫌犯是谁,但绝不是这般一个柔弱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官兵犹豫的开口:“大人……”
师爷抬手制止:“速速盘查,不得有误。”
见没人动手,师爷的权威遭到了极大挑战,他抖着唇:“你们想造反吗?”
一个官兵走上去,闭着眼,扯开媱娘衣衫。
媱娘尖叫一声,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翠绿肚兜边缘吊在胸前,若隐若现。
师爷走上前去,从官兵手中拿长刀,朗声道:“我是为查验,并非有意占她便宜,故而以刀背代手!”
银白刀刃从媱娘纤细脖颈滑下,充满折辱意味,媱娘仰颈躲避刀锋,微微发抖。
刀刃缓缓下滑,状若无意,割断肚兜肩带,肚兜将掉未掉,媱娘屈辱地闭上眼,紧紧咬唇。
媱娘的丈夫跪在原地,屏住呼吸。
刀刃停在媱娘胸口亵玩,媱娘睁开眼,眼中满是恨意,她看了眼自己的丈夫。
她与丈夫心意相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媱娘丈夫果然读懂了她的眼神,摇着头,无声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媱娘。
媱娘冲她丈夫嫣然一笑,蓄了口唾沫,猝不及防一口吐在师爷脸上:
“狗官!”
抓着媱娘的官兵本就不情不愿,只是松松握着。
于是媱娘轻松挣开束缚,向前一扑,胸口穿过刀刃,睁着眼死在刀上。
校场之上骤然安静一瞬。
媱娘丈夫见此一幕,带了半瞬,而后仰天长笑。
他状若封魔。将用衣服捧着的稻谷一抖,一把甩在那师爷脸上。
“我还不如一个女子!”
他抓起身上残存的谷粒,狠狠摔在地上,苦笑道:“士可杀之,断不可辱。可怜媱娘你一介女流,不惜以死相告,相公知道了……相公错了!是我可笑!我妄而为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楚地的同胞们啊!我们是项羽的子孙,难道就任由这般一个小人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脱了衣服任人取乐欺凌,就为了这一捧稻米!”
他质问在场官兵:“你等皆是楚人,与我一脉相连,为何要助纣为虐?!”
场上官兵侧目,不敢与他对视。
他踉跄向前,又质问众人:“项羽宁死不过江东,何等盖世气节!今日受此侮辱,我无颜苟活。楚乐侯无道,人人皆可代之,楚地是我们的楚地霸王何在?”
他拔下媱娘胸口的刀,指着那师爷:“你要找嫌犯,我就是嫌犯,你来杀我啊!”
“反了反了!”那师爷大怒,抖着手跺脚:“还不把他拿下。”
“我是嫌犯!”媱娘丈夫怒吼:“我是项羽的后人!你杀不了我!楚魂不灭!”
他引刀自刎,鲜血喷溅出来,这飞溅的鲜血仿佛一声鸣钟,灾民们终于从长长的噩梦中惊醒!
楚魂不灭!他们是项羽的后人!
“狗官,拿命来!”
第55章夺楚
随着一声暴呵,人潮喧闹沸腾,群情激奋,汹涌着冲向校场,将手中的稻谷、杂物、石头砸向师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官兵不仅没有阻挡,反而向后退去。
场上之人皆是楚人,这一刻,他们血脉相连,荣辱与共。
刘樯穿着匆匆换好的官兵铠甲,越众而出,举起长刀:“我是项羽的后人!我要做霸王!”
他飞奔而去,一刀砍死师爷:“乐侯非楚!将他逐出楚地!”
那一刀的威势,无论是灾民还是官兵都受到震撼,情不自禁喊道:“逐出楚地!”
“逐出楚地!”
刘樯举起长刀,踏在师爷的头上,一脚雷霆震天,竟将大好头颅踩碎,他高声呐喊:“楚魂不灭!”
众人齐声跟呼:“楚魂不灭!”
“楚魂不灭!”
在场的将领目瞪口呆,看着那名陌生小兵,搞不懂为何就连着官兵都跟着反了。
大势所趋,将领举起刀,跟着喊了一句:“楚魂不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抱手看着那领头的小兵:“刘樯还挺入戏。”
“他是真想做霸王。”凤明给景恒整整衣领:“去吧。”
景恒身上换了身干净整齐的武服,盛夏天气还披着鲜红披风,他一抖披风,翻身上马:“不爱干这活儿。”
“快去吧。”
凤明一拍马臀,偷来的瘦马原地踱步,假装自己再往前走,又重重拍它一下,才不情不愿的往前走去。
“哈哈,这马有个性,我喜欢,要带回淮安去。”景恒转头对凤明说。
不知为何,他一瞬间瞧见凤明的神色有些哀伤,他定睛再看,又是寻常模样。景恒反复回头确认,□□的瘦马察觉主人心思,立即想调转马头,回去呆着。
前面两脚兽好多,马马怕怕。
景恒收敛心神,摸摸马头,瘦马一步一个脚印,将景恒驮到校场之上。
众人看向景恒。
景恒下马,解下披风,盖在媱娘夫妻身上,默哀三息:“英魂长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长风穿堂而过,大风陡起,风沙扑面,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压在众人心上。
景恒起身,缓缓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诸位一路东行,亲眼所见,无需赘述也知,若非乐侯荒淫无道,放任灾祸横行,楚地绝不至此。”他看向应城本地的官兵:“应城也绝不至此。”
“风云难测,天灾虽烈,却远不及人祸,如今我等被楚乐侯聚在应城,向前是大齐,后退是故土,鸟恋旧林、鱼思故渊。我等生于斯、长于斯,为何要将大好故乡拱手相让,去为祸他人故土?如此行径岂非与乐侯无异?”
景恒缓缓扫视众人,抬手抱拳,他手上缠着裹伤的布条,倒像是个真正的武夫:
“诸位袍泽,谁敢与我一同,夺回楚地?”
刘樯上前一步:“楚魂不灭!我愿与君共成大计!”
“可……这是谋逆啊。”一人呐呐出言。
“谋逆的是乐侯。”刘樯道:“乐侯谋反之心,路人皆知。他在江陵城内大肆炼制‘金石丹’,以此控制人心。”
刘樯简单介绍何为金石丹。
在场也有从江陵出逃的,比比应是,直言若被金石丹控制,可谓生不如死。
长风静止一瞬,校场上安静下来,只有景恒清朗的豪言回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乐侯德不配位,凭何治楚?不过凭他姓景!生来就是侯世子,如今年迈,妄图长生,违背祖训,私自开炉炼丹,以此邪药控制楚地,天降神罚。楚地丰茂水沛,何时有过旱灾,还不是乐侯失道寡助,人神共怒之!”
听闻此言,众人窃窃私语,显然被戳到痛处,心中信了七分。
见状,景恒心中默念:对不住了祖宗,虽然您很不喜欢鬼啊神啊这套,但这套确实好使。
他环视众人,待众人止了声,才沉声说:“梓里总难舍,楚地多英豪。”
天空中陡然炸开一个闷雷,好似回应。
众人惊诧不已,仰头望天,狂风席卷,裹卷黑云自东南来,电光四射,氤氲着一场暴雨。
竟要下雨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乐侯的运,到此为止了。”景恒站在风中,衣袍猎猎作响,他一字一顿:“这天地、也该换一换了!”
一滴水从天而降,沉甸甸砸在干涸已久的土地上,溅起片烟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泼天大雨骤至,豆大的雨滴落在脸上,淋醒呆滞的众人。
人群如风吹麦伏,转眼间,万人臣服!
刘樯瞠目咋舌。
昨日夜里,病秧子直说腿疼,断言今日有雨,结果……真的有雨!
这病秧子绝对是个神仙。
他自叹不如,五体投地,膝盖一弯,跟着跪倒在地。
景恒立在万人中央,隆隆雷声中,他的声音更显威严:“天佑大楚!”
众人拜倒在地,齐声呼和:“天佑大楚!”
永元六年,乐侯番地大旱,十旬不雨。
六月,应城四万难民哗变,刘樯为将军,称‘夺楚’,反乐侯,会天滂沱。西至京山,攻竟陵,收而下云梦泽,凡自古楚地,攻无不克。
《齐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骑在瘦马上,景恒随行左前方,为他牵马,二人悠悠然然东行离楚,与刘樯背道而驰。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刘樯忙得要死,没来送他们。
好吧,其实刘樯有点生景恒的气。
半个时辰前:
“你不留下帮我?”刘樯不敢置信。
景恒诚恳道:“南直隶那边,好多府州也是一团乱,我得回去看看。”
刘樯:“南直隶?你不是楚人?”
景恒沉吟道:“当然是了,秦灭六国之前,淮安也是楚地嘛。”
凤明:“……”
刘樯挠头:“你是淮安人?你到底是谁,为何还要管南直隶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景恒叹了口气:“那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刘樯愤怒地看着景恒,好似一只生气的熊宝宝:“那你从头说,我把你当真兄弟,你可不能骗我。”
真兄弟这句叫景恒再说不出搪塞的话,他后退三步,坦诚地说:“我也把你当真兄弟,宥持是我的字,我本名景恒……”
“啊?”刘樯嗷了一声,拍案而起:“你姓什么?”
景恒再退三步:“景。”
刘樯一个跨步,抓住景恒肩膀:“你是皇族?淮安?你是淮安王世子?嫁给太监那个?”
“我倒是很盼嫁……”景恒掰开刘樯的熊掌,看了眼凤明:“但是人家还没娶呢。”
凤明转过身,背对景恒。
“他娘的,你们姓景的真会玩,逗我是不是!”如此打击之下,刘樯气极狠狠跺脚,房子似乎都震了一震。
他虎目含泪:“你说的话,都是假的,你利用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本以为刘樯会狠揍他三拳,万万没想到竟给气哭了,他连忙上前解释道:“我从没骗过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楚人治楚,将来大齐在这里设置新的府州,地方长官定有你们楚人,还封你做大将军,好不好?”
“我不用你封。”刘樯推开景恒,哽咽道:“你还说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就是王侯,还说出这种话。你是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没骗你,你看啊,如果一个穷人说有钱没用,你会信吗?但一个有钱人说,是不是就可信很多。”
凤明背对着二人,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景恒接着说:“我是真把你当兄弟,难道你因为我是世子,就不和我做兄弟了?”
刘樯打了个哭嗝:“你……能言善辩,我说不过你……自叹不如,不配和你做兄弟。”
景恒晕头转向,好言哄了半天,还硬受了刘樯一记老拳,才叫刘樯勉强接受,别别扭扭地和景恒和好。
比凤明还难哄,景恒揉着肚子,在心里叹了句。
“那我走了,给我写信。”景恒牵着瘦马,走出大门:“走了。”
“我才不送你。”刘樯打景恒使了全力,现在有点后悔,怕把他打伤,碍于面子不肯直说,拐着弯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伤的不重吧,别叫你那凶相公瞧见,回来找我麻烦。”
凤明已经走出五步远,听见这话,又转过身,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刘樯。
病秧子一看刘樯,刘樯就脸红,还好满脸胡子,倒也不显。
因前一刻才和刘樯保证再不骗他,景恒斟酌着用词,他以拳抵唇,清了清嗓:“没事,他,他也……不管。”
刘樯打他时,凤明确实没管,甚至觉得他活该,这总不算撒谎吧。
坦明他自己的身份,已叫刘樯哭了半晌,又哄了许久。若是把凤明的身份也说了,今天可能就走不了了。
还是不说了……这不能怪他……吧。
刘樯听景恒说没事,放下心来,又听景恒那太监相公不管他,愤愤不平:“早听闻那位心狠手辣,好吃人心……”
“咳咳咳”景恒嗓子里好似塞了鸡毛,疯狂清嗓:“闭嘴吧,我走了。”
刘樯当景恒不愿提起,有些遗憾,景恒兄弟龙章凤姿,与神仙都相配,可天不遂愿,姻缘簿上点的是夜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惜啊那诗怎念来自?恨不相逢未嫁时?
刘樯喟叹,直到再看不见景恒二人才反身回府。
作者有话说:
景恒: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众人:滚。
第56章欲望
“他怎就猜不出你是谁?”景恒失笑:“下次你见他,可得自己告诉他,这一拳我吃得够呛,可再不想挨他一拳了。”
刘樯每次看凤明就像在看菩萨,又敬又爱,定不会同凤明哭闹。若不是知刘樯喜欢女子,景恒早就揍他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景恒与刘樯十分投缘,才一分别,就盼望着再相见了。
‘下次’这个词另凤明出神,他还有下次么?
楚地这一乱,快则一年,慢则三年五年。有朝来日,即便刘樯真能得胜,招安回朝廷,尚封赐官、扶摇青云,他也早不在了。
六年前,景衡驾崩,他一心求死,只想随之而去,共赴黄泉,偏偏肃王景朔犯上做乱,为保景衡最后一丝血脉,凤明求死不得,只能折身回皇城平乱。
如今,他与景恒心意相通,方知几分生趣,天不假年,上苍偏也不给他长相厮守的时间。
想死时死不了,想活时活不得,贼老天惯会捉弄,生死爱恨皆不由人。
当头大难初解,景恒无忧无虑,牵着瘦马,啰啰嗦嗦。对着凤明,他总是有许多话说,哪怕凤明不回应,也能从天南聊到地北、从刘樯聊到谢停、又从江陵聊到庐州。
凤明眼中微热,他垂下头。心说怎生如此多愁善感,他从前从不这般。
生死之事,凤明何时放在心间,早年一人策马,追着三千西燕骑兵六百里、万人阵前、弓箭迎面,他从不恐惧,恐惧只会影响他出剑的速度。
无数次生死边缘,他想起景衡或有些许遗憾,但更多的还是忠君报国、赤忱热血。
濒死之时,凤明总会想,他与景衡此生已是不能,以死相报,倒也不负恩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景衡战死,本是他最好的结局。
如今怎就怕死了呢?真是越活越没出息。
一厢情愿令人一往无前,两情相悦却倒叫他贪生怕死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凤明从未同景衡在一起过,却用了足足六年才从心爱之人死亡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我若死了,惟愿景恒早遇良人。】
凤明心中发愿:【我一生杀人无数,合该不得善终。景恒天性温善,楚地之乱非他所愿,天灾人祸无论多少杀孽,请尽报我一身,来日下了地府,千刀万剐也好、不得超生也罢,我自甘赎罪。上苍垂怜,另全景恒段真正姻缘,与我这段情孽,就让他早些忘了罢。】
景恒不知凤明心中所忧,仍自顾自地讲着,已讲到要办一场巨大的七夕盛会,吸引游人拉动经济。还是瘦马察觉出身上的人情绪低落,用鼻子拱了拱景恒。
景恒见凤明神色郁郁:“是不是我又聒噪了?”
凤明笑道:“没有,我喜欢听你说话。”
喜欢!天啊!凤明竟然说喜欢他!还对他笑!笑得还那么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故作深沉,转多头去,牵着马,状不经意地问:“哦,有多喜欢?”
“很喜欢。”凤明的声音如昆仑碎玉,冷冷清清,话语却热烈惊人。
凤明说:“景恒,我爱你。”
!!!
他爱我!
他说他爱我!!
凤明说他爱景恒!!!
景恒抿住嘴唇,把一声狗叫狠狠压在喉间。
他低着头,走路不好好走,非得去踢地上的土块石头。
凤明从马上,居高临下,看不到景恒神情,倒能瞧见景恒红得滴血的耳朵。
只听景恒声音沉稳,仿佛胜券在握:“我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殊不知耳朵早把他卖了彻彻底底。
半晌,瘦马打了个鼻响,凉凉的鼻水喷到景恒耳尖,景恒才恍然惊觉,捂住自己耳朵:“你这马,活干的不行,戏倒贼多。”
若是景恒原先的骏马,或是凤明的百里对了,自从得知凤明的马叫做‘百里’,景恒已将他那匹马改名叫‘万丈’,已视相配。
总之,若是万丈或百里再此,景恒早和凤明共乘一匹马,扬鞭疾行,只肖一个时辰就能到江城,哪里需要一人骑一人牵。
这瘦马不行,驮一个人都跑不快,如果有两个人要骑它,它会表演原地去世。
这瘦马委实对景恒胃口,喜好摸鱼偷懒、假装走路,极有个性,真是此生未见。
凤明的西北军营有战马十万匹,也说没有这般的。
这么稀罕的马,景恒寻思必得养肥,为表美好愿景,为瘦马取名‘摸鱼千斤’。
景恒掏出炒豆子喂给摸鱼千斤,摸鱼千斤湿漉漉的鼻子讨好地蹭景恒,走得也更快了些。
景恒灵机一动,掰了根树枝吊了根萝卜,引着摸鱼千斤走。
“好玩吗?”景恒笑着回望凤明:“你给玩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接过树枝,提着树枝,萝卜吊在瘦马面前,马闻着萝卜清香,不待扬鞭自奋蹄,走得带劲。
景恒借机翻到摸鱼千斤马背上,双腿一夹马腹:“走啦!”
摸鱼千斤一扫颓势,如踏飞燕,托着两个人风驰电掣,丝毫不见从前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就说它在装!”景恒双手拥着凤明,策马奔腾。
疾驰中长风迎面,暑热消散,风力带着凤明身上的药味和头发上的茉莉香,他快活极了,语气轻快:“这马四蹄修直,虽然瘦骨量却很高大。”
这话不假,摸鱼千斤马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若昂着头,几乎不比景恒矮。炭色皮毛虽不光亮,浑身上下无却无半根杂毛,只是瘦得见骨。
平常委顿惯了,垂首耷尾,似乎有些怕人,总瑟缩着,藏在马群之中,叫人看不出好来。
景恒慧眼识珠,也当了回伯乐。
摸鱼千斤并不需要赏识,它聪明极了,盏茶功夫察觉是景恒愚弄它,嘶喊咆哮,竟有腾空入海之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放蹄飞驰狂奔撒气,追风逐电,再不管会不会把身上的人颠下去。
二人在林间策马,疾风呼啸,景恒在身后拥着凤明,有力的心跳与凤明逐的心跳渐重合,凤明单手持僵,有种抛下一下、就此浪迹天涯的冲动。
没有大齐、没有皇帝、没有尊位,只有他和景恒,和一匹扮作驽马的神驹。
“好快!”凤明讶然回首:“这是真正能日行千里的宝马,你别欺负它了!”
风声将凤明的声音揉碎,景恒探耳去听,凤明几乎贴着景恒耳朵上,颠簸间,嘴唇碰在景恒耳朵上。
景恒被微凉的唇一烫,早已汹涌的深挚爱意轰然而出,他在疾风与夏日里,狠狠把凤明揉进怀中,扼住那纤弱咽喉,迫使凤明仰首承受他激烈的吻。
他撕扯着凤明,恨不能将他拆吞入腹。
直到此刻,他才真的从那暗无天日的逃亡路上走出来。
凤明吃痛,有些呼吸不畅,他阖着眼,靠在景恒怀中,任由景恒吮吻。
潮湿的问落在他脸上、唇上……景恒舔咬着他的耳朵,凤明微微战栗,有些受不住,挣扎出声:“别……”
凤明话还没出口,景恒立刻掐紧他的脖子,强壮有力的手捂住他的嘴,动作间带着不用拒绝的狠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强势镇压下凤明的拒绝,凤明双眸湿润,剧烈的窒息感使他眼中含泪,楚楚动人。
景恒像一头狼,眼中汹涌炽热,凶狠地盯着凤明,心中升腾暴烈的破坏与凌虐,过电一般迅速流向他四肢百骸,他陷入种不正常的亢奋中,□□咆哮叫嚣,渴望无尽地撕咬与纠缠。
占有他。
弄哭他。
撕碎他。
景恒着魔一般,扯开凤明的衣领,一口咬在凤明肩头。
这狼崽子!
凤明心中骂了一句,咬着唇将痛呼咽下。
反了天了。
他一口咬在景恒手上,景恒死死按着他,不撒手也不松口。
两个人相互咬着,谁也不先松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凤明口中尝到了铁锈味,也不管景恒的牙还扣在自己肩上,抓起嘴边的手看,景恒手上还缠着布条,之前的烫伤在闷热的天气里悄悄溃烂,新生长出的血肉与布条长在一处,扯都扯不开。
凤明之前并未发现,含着景恒的手才闻见血腥味儿,他仔细查看景恒的手,前因后果瞬间清晰。是被热粥烫伤的,怕被凤明发现才缠起来的。
凤明难以置信:“你疯了?”
“我疯了,”景恒吻过凤明肩上的牙印,把凤明的衣裳拉好:“我早疯了,我爱你,凤明,我好爱你。”
凤明勾开衣领看了看,他肩膀上一圈深深牙印,没出血,他倒把景恒咬出血了。
他轻咳一声,色厉内荏:“扯我衣裳做什么,想挨打吗?”
景恒冷静下来,再一次将恶欲锁在心间,他又变得很乖:“你答应我的……”
凤明被景恒揉得腰酸,他摸了摸马头,摸鱼千斤与主人心意相通,乖巧地降下速度,在林间缓缓前行,走得比牛车还稳。
“我答应你什么了?”凤明面无表情。
“那天在竹林……”景恒挠了挠脸,大声宣誓:“我想要你,和你做夫妻!”
凤明:“……那也不能扯我衣服!还是在马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哦了一声,搂紧凤明,再度纵马飞驰:“摸鱼千里,快点,再快点!”
他心里有一团火,除了凤明,没人能够消解。
第57章我的也小
红销藕花楼日夜颠倒,夜夜笙歌不休,白日里静悄悄的,巷子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要说摸鱼千斤是匹神驹,驮着两个人轻若无物,一跃跨过半人高的围墙。
声若奔雷,落到江城花魁彩墨的院子里。
光天白日的,彩墨正在睡觉,听到动静猛一激灵,还当老巢让人掏了,披上袍子摸起短剑,出屋查看。
一看,是凤明与景恒两个冤家,打了个哈欠,扭身回屋睡了。
景恒横抱凤明,寻了间厢房,将凤明搁在床榻上,放下床帏,附身吻了下去。
“你怎总拉扯我衣裳,”凤明推开景恒,他被吻得微喘,声音也是哑的,努力从绵密地吻中逃离出来:“不许脱我衣服。”
他抖着手把松散的衣领拉好,脖颈有些湿,他反手一抹:“跟狗似的,又舔我脖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心说何止舔脖子,他恨不能立即拆吃入肚,才好解这心中的痒。可凤明懵懵懂懂,对□□一无所知,更显得他像色中饿鬼,整日里净想着脱人衣裳、行那宣淫之事。
他循循善导:“咱们做夫妻,不脱衣裳怎生做?”
凤明眼神涣散一瞬,这显然触及到盲区。
他捂着衣领的手微微松了些,语有些迟疑:“不脱不行吗?”
宫中规矩森严,对男女相悦之事都极为避讳,太监侍卫即便私下说些浑话,却断无人敢说到凤明面前来。
凤明只知道妃嫔侍寝,是要与皇上睡在一处,睡醒一夜后就算成事,这中间还有些甚么,他确实不知了。
他将疑惑说与景恒,以此来论证不必非得宽衣解带,认真的样子着实可爱。
景恒靠近亲亲凤明:“为何不愿脱衣服?”
凤明的目光直直落在景恒跨下:“我是太监,身子和你不一样。”
景恒觉得自己下流,偏想听凤明说羞人的话,他咽下口水,喉结上下滑动,故意问:“怎不一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没听出来。人们对太监的身子好奇,就像看到缺胳膊断腿的人,总忍不住多看两眼一样,没甚么恶意。
这话景恒来问,凤明不觉冒犯,他凑到景恒耳边,悄悄说给景恒听。
景恒心猿意马。
原来齐国太监的阉割方式较为温和,类似公猫绝育,外观上应当没并甚么太大差异。
朋友家的猫摘了铃铛以后,也只是铃铛小了一点,其余的没差别。朋友家的猫是二岁才做的,有点晚了,绝育以后也天天想往外面跑,想找小母猫,天天在家喵喵喵地踩被子。
所以公猫绝育一定要趁早。
故此,齐国宦官也都是从十岁以下开始培养,一是危险性小好恢复,二是小男孩不懂这些。
此法效果显著,凤明都快三十岁了,被景恒按着亲,仍断情绝欲的,丝毫不懂。
在凤明看来,景恒亲他,就和猫狗之间相互舔猫差不多,是亲近友好之意。他的思想很干净,和景恒满脑子的金瓶风月,完全不在对不上车辙。
凤明不知景恒脑子里的那些废料,他一本正经地总结不同:“你们的宝剑很大……”
书上记做金龙玉蛟,擎天一剑。
他说完有些卑怯,看了眼景恒,又看看自己:“我们的就很小,所以不能给别人看,会……会被嘲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也小。”景恒面不改色地说出弥天大慌:“你先给我看看你的,我就给你看我的。”
凤明不是很想做这种交换,但人越没什么越想要什么,谁能不对那传说中的‘金龙玉蛟,擎天一剑’好奇呢?
凤明也很坏,他盘算先看景恒的,然后不给景恒看,于是说:“先看你的。”
景恒不扭捏,撩开袍角,刷一下亮出宝剑。
凤明看了一眼,品评道:“只有六寸,果然不大。”
景恒:“……”
“看来你没办法擎天了。”凤明非常惋惜,虽然比他的还是大一些,但离擎天还是差得太多。
凤明摇摇头,不想给景恒看自己的宝剑,于是敷衍地说:“我跟你差不多,没什么可看的,都一样。”
景恒认为,在这片中原大陆上和他差不多的人恐怕不多,但其中应当不包括凤明。
景恒:“……”
景恒把凤明压在床上:“糊弄你相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宝剑直直抵在腰间,一种难言的热蔓延升腾,凤明求饶道:“别看了……”
景恒拿凤明一点法子都没有,他亲亲凤明额角,哑声说:“你背过去,我不看。”
于是凤明翻过去背对景恒,景恒吻他脖颈,含着他颈间红痣,又解他衣衫。
背对着,知景恒看不见,凤明果然没阻拦。
凤明后背美极了,线条流畅,肌肤光润泛起摄人心魄的珍珠光泽。白玉微瑕,后心处有一处铜钱大的圆形伤疤,极深,经年日久化为浅色凸起,虬结突兀印在上面。
景恒炙热的吻落在疤上:“怎生伤的?”
疤痕处更加敏感,凤明被景恒的吻烫到,轻轻吸气:“箭伤,别舔。”
真到这一刻,景恒反而不急了,他不仅不急,甚至又舍不得了。
他的凤明啊,为何什么都不懂,磨死他算了。
隔壁的彩墨睁开朦胧的眼,听了会儿厢房床榻剧烈摇动的咯吱声,嚯了一声,又过去睡了。
昨夜他这屋的床也摇的厉害,他也没睡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宛若一只小舟,荡漾在浪潮之间,大腿磨得又红又疼,他趴在床上,无聊地发呆。
完全难以理解景恒乐在何处,他打了个哈欠,留景恒自己玩,阖眼假寐。
景恒呼吸错乱,喷在他耳边:“叫两声。”
凤明嗯了一声:“怎样叫。”
景恒:“……”
纯自助是吗?
景恒暂时停下,压抑着喘了两声:“这么叫。”
景恒声音又低又哑,凤明心脏漏跳半拍,一种难言的火焰从小腹升腾。
凤明全力对抗着这种陌生的感觉,敷衍地说:“我不会,你自己叫吧。”
景恒在心中恨自己心软,他就该把剑真捅进去,端看凤明会不会叫。
隔靴挠痒,景恒完全在自娱自乐。那也很快活,只要是凤明,怎样都快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又哄了哄,凤明才不情不愿的哼唧了两声。
景恒气得去掐他的腰,凤明的腰狭窄劲瘦,凤明又痛又痒,终于叫出两声好听的,差强人意。
“我不想弄疼你,”景恒含着凤明的耳朵威胁道:“再敷衍就咬你。你叫的好听些,我也快点,然后我给你洗澡,泡茉莉花水给你洗头。”
凤明性格孤高,不喜人伺候。
从前洗澡都是自己洗,只有伤病极重时,才被汪钺伺候着洗过,但汪钺伺候人的水平,在座也知道,着实差劲。
之前在应城,景恒便给凤明仔仔细细洗过一次。捏肩捶背,非常舒服,以新鲜白茉莉泡水搓发,躺在浴桶里,闻着蒸腾花香、听着潺潺水声,还没洗完他就睡着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景恒开出诱人条件,凤明也认真几分,他尝试着叫喘几声。
东厂中,朝峰最善刑讯,朝峰曾言拔指甲与凌迟的叫声最好听。
凤明想象着,凄惨地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景恒停下动作,以为压着凤明哪儿了:“哪儿疼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凤明不明所以:“不是你让我叫的吗?”
景恒:……
“别叫了。”景恒没有残虐癖好,被忽如其来的惨叫惊的兴致全无:“让我看看你。”
凤明侧过半张脸,长发半遮半掩之下美得惊心动魄,无论多少次看,都给景恒巨大冲击。
什么都能原谅了。
景恒凑过去啄吻凤明喉结,凤明仰着头,剧烈喘息。
“早该这么叫,”景恒把凤明翻过来,凤明漂亮的眼角微红,景恒贪心至极,想听更多,变着法子折腾凤明。
凤明喘息着,咬牙挤出几个字:“景恒!”
“叫景郎……叫相公……”汗珠从景恒额上滑落,景恒抓着凤明的手:“你摸摸。”
好烫。
凤明颤抖着,真的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他有些怕,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不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手指苍白如雪,强烈的对比令景恒心潮澎湃,他死死盯着凤明颜色浅淡的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凤明一手握不住,两只手合在一起,自下而上抬起眼,问景恒。
景恒声音哑的不像话:“我在想……二十四桥的明月。”
凤明:“???”
“你是我的月亮。”景恒附身与凤明接吻,唇舌相交,呼吸交错:“我的凤明啊……”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你说他能想什么,可怜的凤明。
厢房的床足摇了两个时辰,彻底停下来后,景恒披着衣裳,满脸餍足,推开房门,传水沐浴。
彩墨没有茉莉花,遣了小厮满江城跑,从药房买了二两,拿草纸包起来,带回红销藕花楼。
彩墨把纸包扔到景恒怀里:“两个时辰?”
景恒本不欲多说,但彩墨对这事儿更清楚,他只好忍着尴尬虚心求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人而异,你要有心好好伺候,总有一日他会得趣……”
彩墨侧耳听景恒的问题,一拢衣裳,撇了眼屋子,压低声音:“不过你第一次就折腾他两个时辰,我觉得你没下次了。”
宝剑没能入鞘不是什么光彩事。景恒自然不会声张,摸摸鼻子,任由彩墨误会,转回屋内。
彩墨在他身后喊:“床头的匣子里有药膏。”
作者有话说:
注:
一寸3.33333333厘米。
本来想写七寸的,但考虑到咱们可怜的凤明……
文中设定景恒身高八尺有余,凤明目前是自称七尺差一丢丢
古代对尺的换算不太统一,咱们背景架空就不要考究了,这里说明一下。
目前就当做:景恒192,凤明177自称18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应该不会在长了,凤明……自行领会
第58章四个时辰
景恒走进屋时,室内气味还没散去。
凤明听见彩墨的话,已经将那妆匣拉开。
那匣子里装备齐全,景恒只看一眼就头皮发麻,凤明还没看懂都是些什么东西,就啪的一声被景恒给合上了。
凤明:“???”
景恒身上好像爬了一万只虫子:“你又没受伤,不用药膏。”
确实,凤明大腿虽被磨得通红,但他不是娇气人,完全没当回事。他的脸还有些热,方才在塌上,景恒后来还是看见了,不仅看见了还……
凤明不敢回想,他解了披着的袍子,迈进浴桶里,高高在上地吩咐道:“洗头发。”
景恒坐在浴桶旁的凳子上,撩水把凤明长发打湿。
按揉凤明的太阳穴和颈椎,疏通经络气血,凤明舒服地轻声哼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加大力气揉他肩膀,凤明闷哼一声:“轻点。”
景恒停下动作,长舒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你这时候又会叫了。”
他把凤明从水里捞出来,又压回床上,骑在凤明窄窄的腰间:“就这么叫,会喘着叫相公吗?”
凤明:“?”
又来?
景恒冷笑一声:“来,我教你。”
他的手大而有力,使劲捏着僵硬的肩颈肌肉,真是又痛又舒服。
凤明哼哼唧唧地喘出声,果然很好听,他不服气:“喘着……叫相公,你先叫。”
景恒问:“我叫你就叫?”
他拇指含着内力,按压肩胛之间的穴位,凤明扭得也好看,好似一条脱了水的鱼.
肌肉被大力揉按的凤明舒爽几乎受不住,抓着床单往前爬,躲避身后铁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卡着凤明的腰,把他拽回来,牢牢压在身下:“相公,这就受不了了?我还没给你捏足呢。”
捏足时,凤明双足抹着滑腻香膏,景恒托着雪白玉足,用食指关节顶按涌泉穴,凤明眼角泛红,泡澡按摩下来周身经脉顺通,全身发热,脸上难得露出些健康血色。
景恒的大手揉捏着凤明的脚,凤明发出短促的鼻音。
“好听,再叫。”景恒手下缓缓施力,如愿以偿,听见凤明舒服地哼唧声,评价道:“难伺候。”
景恒换了只脚捏:“下次就这么叫,叫的相公心里舒坦了,还给你捏脚。”
捏脚确实舒服,凤明乖乖巧巧,应了一声,他空着的那只脚踩在宝剑上:“这般舒坦吗?”
“梅开三度,”景恒挑眉:“我吃得消,我给你按,你给我按,好不好。”
“成交。”
厢房又有动静传出来,天都黑了也没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彩墨心惊肉跳,怕别人听见,歇了一天生意。
他坐在月下,感叹年轻人的体力,心疼老朋友的腰。
这三、四个个时辰下来,就是久经风月的他也受不住,初次就这般骇人听闻,受刑似的作弄下来,当真恐怖如斯。
彩墨晚上难得清闲,早早睡下,白日里睡得多,晚上睡得又早,翌日鸡叫过三遍,他被吵醒,再睡不着,生了会儿闷气,把被子蹬开出门洗漱。
一出门,晨光微熹,凤明在院中舞剑。
彩墨:“???”
一定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对,他合上门,重新打开。
凤明武功出类拔萃不假,但也……不至于练成钢筋铁骨吧!
彩墨看凤明在院中翻飞纵跃,那腰、那腿,完全没有使用过度的模样,真是十分震惊。
凤明招式挥洒自如,一段舞毕,彩墨殷勤上前递上帕子:“世子呢?”
凤明没怎出汗,拿了帕子擦擦手,仰头间暴露出颈间嫣红吻痕:“还睡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
真是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昨日厢房的床摇了接近四个时辰,第二日凤明精神大振、闻鸡起舞,景恒却困顿不已、起不来床。
他就说凤明美丽绝伦不似凡人,没准就是狐狸成了精也说不准。难怪冷冷清清、不动声色也能把那些皇子王孙迷得神魂颠倒。
他彩墨虽有沉鱼之姿,但比这妖精显然逊色。
彩墨手中用蜀锦梨花扇遮住唇,悄声问:“您……不累啊?”
“一段剑法而已。”凤明凝视彩墨,严肃问:“你的功夫是不是都荒废了?”
彩墨找回几分曾经被凤明按着练剑的恐惧。
他啧了一声:“我说昨天,您和世子……”
凤明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不累。为何会累,都是景恒在动作。”
他反问彩墨:“你每次都很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是四个时辰,谁不累啊。”花魁的业务能力受到质疑,彩墨从自身找不到原因,他破罐子破摔,索性问得更明白些:“你都不疼吗?”
凤明不知为何会疼,他反复思索,未解其中关窍:“没甚感觉。”
没感觉?这怎会没感觉,就是根筷子,也不会没感觉啊。彩墨瞪大双眼,猫儿圆的眼睛里写满疑惑,终于问出关键:“你……真做了吗,做四个时辰怎会不疼?”
甚么做不做的,尽是污言秽语。
凤明皱起眉,训斥道:“定是你荒废了功夫,才会百般不适。成年男子不过百余斤而已,纵然压在身上四个时辰,也不该腰疼。你在此处先扎三个时辰马步,不可偷懒。”
景恒习武不过一年,逃难时每天背着他何止四个时辰,一连九日也没腰疼。
反观彩墨,习武十余年,曾经也是东厂的一流高手,如今体能竟还不若景恒,定是耽于玩乐,疏于练习所致。
凤明怒其不争,留下任务,兀自转身走了。
彩墨气得跺脚,心说看凤明这活蹦乱跳的样子,要么凤明是狐狸成精,要么景恒银枪蜡杆。
问题肯定在这两个人身上!
他把长袍扎在腰间,在原地扎起马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临近午时,景恒才趿拉这木屐走出厢房。
他发衫凌乱,披着个外袍,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景恒眯着眼,目光略过在院中罚站的彩墨,找到凤明,打了个哈欠:“彩墨干嘛呢?大太阳底下扎马步?”
彩墨衣衫尽被汗湿,看着景恒那副阳气缺缺的模样,撇了撇嘴。
凤明和朱汝熙正在凉亭中探讨金石丹之事,看了眼景恒:“他耽于玩乐,疏于练习,扎个马步腿都抖,难怪成日腰疼。”
“我看他扎得挺好的,”景恒替他求情:“这么晒,脸都晒焦了,快让他回去歇着吧。”
凤明见时辰差不多,略一颔首:“下去吧。”
彩墨收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世子爷够义气。”
景恒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彩墨抖着腿从地上站起来,腿根酸痛。他心里暗骂,妈的,弄得像老子被搞了四个时辰一样。
他嫌弃地看了景恒一眼,怪他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
景恒若能把凤明折腾的下不来床,他何须倒这个大霉。景恒这般不中用,他需将这些年珍藏的《风月宝典四十八式》赠与景恒,助景恒早日降服凤明那狐妖。
彩墨给景恒使了个眼色,景恒收到信号,成功寻得机会与彩墨接头,获得典藏版《风月宝典》一份。
神医弟子无数,杏林之中有他们独特的消息来源,朱汝熙查到金石丹流传已久,其中的主要成分正是石虫蜜,具体比例需要时间研究配置。
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焚烧金石丹的烟雾可压制石虫蜜之毒。
朱汝熙解释道:“石虫蜜会激发体内潜能,使人死于力竭。而金石丹恰好会使人体长期保持在一种虚弱的亢奋状态。这种亢奋的成因就与石虫蜜同源,足以欺骗毒素,虚弱致使毒素潜藏。二者相互中和,在体内达成微妙平衡。”
中石虫蜜之毒,只要不是彻底失去睡眠,就不会死。
凤明此次内伤,虽遭了好些罪,但朱汝熙给他把脉,体内毒素倒是消散不少。
“你不能再受伤了,”朱汝熙认真道:“你的身体已经是强弩末矢,再收不得创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朱汝熙拿出针包:“你妄动内息,于身体无益,我得封住你的内力,好好治一治你强行运功的毛病。”
凤明:“……”
景恒埋怨地看了眼凤明,意有所指:“这毛病是得治,有劳先生。”
人体经脉宛若河流,可通纳的力量存在上限,短时间内大量内息运转而过,就宛若奔雷春汛,河流容纳不住,自然容易出岔子。
对战中的凤明异常英勇,瞬间爆发的内力能有千军万马之势,就是因为他总是将内力转的又急又凶,对待仇人似的压榨自身丹田,倾泻而出的内息在经脉中暴涨。
同样是积攒了二十年的内力,运用时,旁人经脉只够承受十分之一,细水长流,慢慢周旋,而凤明则是刹那间抽出一半,打的又急又快,自然比旁人厉害。
凤明的身体,早被过分透支折磨习惯了。
凤明抬手避开金针:“我不能没有武功。”他仇家多,想杀他的人也多,他还需依仗这身绝世武艺。
景恒道:“我会保护你。”
他拉着凤明的手放在自己丹田的位置,运转内力展示给凤明:“是不是还可以。”
凤明:“……”
朱汝熙抬起金针,凤明没再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武功被封的滋味不好受,体内汹涌地力量逐渐消失,归于平静干涸。
凤明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半晌,朱汝熙收回九根金针:“好了。”
凤明回过神,虚握起拳:“金石丹能压制石虫蜜之毒,我不信是巧合,这事儿得必要溯源。还有先帝如何中毒,至今未能查清,难道竟于楚乐侯有关。”
“中毒之事难查,石虫蜜附着性极强,哪怕只是盘子筷子上有一点,在沾上食物吃下,都会在体内生根,发展壮大。比起毒,它更像蛊虫,很聪明,审时度势,能够判断宿主身体状况,而不是一味掏空宿主,它会想方设法榨干宿主体内的最后一丝能量。”
正因如此,体内有武功的凤明中毒之后不易死,即便是毫无内力的齐圣宗,在调养压制之下也活了三年。
齐圣宗是个明君,到底谁想杀他?
凤明道:“金石丹的来源你多留心,先帝之死这些年不漏滴水,如今终于露出些痕迹。”
齐圣宗的病是朱汝熙师父照料的,朱汝熙对当年之事略有耳闻,他有些:“不是先肃王所为?”
肃王伏诛后,肃王府无端燃起一场大火,东厂在大火余烬的断壁残垣中,寻到了关于石虫蜜的蛛丝马迹。
凤明摇头:“景朔不是那般的人。”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恒:别的攻抓着老婆腰**,我抓着老婆的腰给他按摩。
齐圣宗:到底谁不行?
景恒:六寸、梅开三度、四个时辰。我不行?
彩墨:你就是不行。
第59章金陵
景朔当年的谋逆本就疑点重重,景朔从没展现诡异问鼎天下的野心,素来与景衡亲厚,与凤明也很亲近,三人凑在一处时,他叫景衡‘皇兄’,叫凤明‘凤明哥哥’,叫凤明比叫亲哥还亲。
这般的人,为何会在景衡驾崩后忽然拉着越王谋反?
景衡又不是突然病逝,关于将天下托付给谁,先帝也反复思量了许久。景朔若真有心接管天下,好好的同皇兄商量,先帝未必不会考量。
怎会失心疯一般,非等皇兄死了去谋反。
景朔比凤明还小几岁,他生母桂嫔死得早,十二岁被接到东宫,一直和景衡、凤明凑在一处。
景衡很喜欢捡些没人要的小孩养。
杀景朔是令凤明后悔的一个决定。盖因景朔死后,很多事情都沉到水面之下,再查不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本没想杀景朔,只是景朔那天非常奇怪,说了许多话,不仅认下了毒杀景衡之事,还挟持了景俞白。
凤明不会再看景衡亲人死在自己面前,于是他掷出长剑,像当年杀西燕王父女一般,射死了景朔。
景俞白若非景衡儿子,在凤明心中是断然是比不上景朔的。
或者说,景衡死后,景朔本该最凤明最亲近的人。
但偏偏是景俞白。
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摆动棋局,逼凤明做出选择。
后来许多事情凤明浑浑噩噩,失去了记忆,人们说他诛杀叛军,杀肃、越二王,火烧皇城,登上城楼。
凤明统统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景朔含泪的眼。
***
“景衡是个疯子,他该死。你知道他多可怕吗?”景朔含着泪,状若疯魔:“你杀了我,就如他的愿了。你杀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景朔攥着手中的景俞白:“哈哈哈哈,这是他儿子!是他儿子!”
“凤明哥哥!你还不杀我吗?”景朔掐着景俞白脖子,缓缓收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景俞白的脸因缺氧而反出青紫。
凤明阖眼,再睁开,掷出长剑
长剑穿胸而过,景朔眼含热泪,深深地看了凤明最后一眼,缓缓向后倒去:“这是我的结局……凤明哥哥,我……”
景朔轰然倒地,玉冠磕在地上,摔成三瓣是今年景朔及冠礼上,凤明送他的青玉七龙冠。
时间仿佛静止。
一滴从景朔眼角流出,他最后说了句什么,因都离得远,故而除了景俞白没人听见。
景俞白吓得发了场高热,把这句话也给忘了。
所以,在无人知道,景朔说的是:“我死了,你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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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被尘埃掩埋,景衡之死不明不白,景朔的谋反也奇奇怪怪。将真相掩埋的坚冰,终于被楚乐侯的金石丹烧成一丝缝隙,露出隐约的痕迹出来。
景、凤二人在江城休整一番,先去庐州同顾徽年汇合,楚地乱起来后,部分有瓜葛的官员自乱阵脚,顾徽年顺藤摸瓜,将事情理顺不少。
原来庐州的陈知州虽被金石丹控制,却心向朝廷,庐州疫病的消息是他着人散布的,一是暗喻金石丹之事,二是提醒逃难去的灾民有问题,需要排查。
那些扮作灾民的叛军,在金陵过得如何,景恒不知,去淮安的那些,打一开始就没让进城,现在还在城外替景恒种地改造。
当时谢停将消息带回淮安后,淮安王见他们种地种得很不错,没声张,由得他们继续种吧。
顾徽年站在堂下,恭恭敬敬地汇报:“世子搜到的密信,下官已然破解,密匙乃是陈知州送予的《音律十谈》。”
景恒:“……”
凤明:“……”
顾徽年见凤明和景恒略显憔悴,循例关心长官,凤明极为熨帖,多与顾徽年聊了几句。
顾徽年听罢很是感慨:“想当年,下官家乡大旱……”
凤明闻言,微微坐直身子:“大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彼时下官尚幼,也记不大清,只记得被兄长抱着,一直走……”顾徽年回忆着:“那条路好像没有尽头。”
没想到顾徽年如此早慧,五岁的事情还有印象,凤明想往下问却不知如何说,他下意识看了眼景恒。
景恒立即将话接过来:“不知顾大人的兄长现在何处?”
这话问的有些唐突,顾徽年未在意,他有些遗憾,回答说:“走失了,在岚阳县。”
凤明心头猛震,他万万想不到顾徽年连二人分开的地方都记得一清二楚,他垂下眼眸住情绪,轻声说:
“那真可惜。”
顾徽年笑了笑,有些涩然:“下官参加科举,原想着有朝一日若能名扬四海,兄长就能找到下官了。只是下官愚钝,净记得写细枝末节,偏偏忘了兄长的名讳。”
顾徽年走后,凤明兴致不高,没精打采地卧在床上,景恒亲他抱他,也没什么反应。
景恒:老婆x冷淡怎么办,好像一个傀儡娃娃,无趣极了。
可是好漂亮。
他摸摸凤明美丽非凡的脸,再次原谅了他。
“你从前姓顾吗?”景恒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应了一声:“顾时。”
“顾时、彩宝、凤明、养晦...”景恒问:“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凤明面无表情,眼睛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景恒抱着凤明好一顿哄:“你猜我喜欢叫你什么?”
凤明依旧面无表情:“老婆。”
景恒忍俊不禁,去扒拉凤明的衣服:“别难过了,相公给你看个好东西。”
凤明:谢谢,看太多了,不太想看。
淮安城外,景恒将试验田指给凤明,午时酷暑,日头烤在头顶,仿佛发丝都焦了,田上约有几十人,小腿泡在泥里,正在耕种。
谢停小声道:“这就是那些叛军,咱们自己人都歇着呢。”
景恒远远看了一眼,心说这个好,寻思着谋反定是力气多的没处使,劳作一番好好改造改造他们的反叛思想才是。
金豆撑着伞给凤明遮阳,拿出冰镇过的酒囊:“主子,您喝水。”
景恒站在太阳下啧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豆这看脸的玩意,什么东西,见了凤明和见到观音娘娘似的,殷勤得过分,就差磕头了。
谢停抱剑站在树荫下,一行四人,就景恒晒着太阳。
回到淮安,匆匆休整一日,四人又奔赴金陵。
金豆不会骑马,景恒本不欲带他,凤明用金豆用的顺手,也不说非要带,只是看着景恒。
景恒一个对视就败下阵来,把摸鱼千斤搁在王府好生养着,另架了马车。
这马车是景恒特制的,有专门放冰、放炭之处,坐着很是舒服。
谢停看不下去景恒同凤明起腻,宁可在外面晒着,也不做车厢,金豆没这自觉,在里面端茶倒水,把凤明侍奉的十分熨帖。
景恒默默打量金豆,心说这孩子怎就讨了凤明喜欢。他又想起汪钺,发现凤明似乎格外喜欢这种软糯糯、哭唧唧的小可怜侍从。
金陵作为古都,如今有三股势力盘踞:金陵府、织造局、南林党。
金陵府归朝廷管,织造局归东厂管,南林党则是由儒生文人凑在一处,凝结形成的民间势力。
其中织造局与南林党势同水火,金陵府夹在中间,两边都沾,里面管事的宦官文臣达成诡异平衡。
谢停驱车缓缓踏入金陵城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座南方旧都有着与京城不一样的温软,小桥流水、亭台轩榭,靡丽而衰败,奢华而黯淡。
春风十里、夜泊秦淮,金陵有太多文人。
吴侬软语、杨柳依依,金陵有太多故事。
“金陵不比京城。”谢停轻声道:“咱们行事需谨慎些。”
金陵确实不同,城门口朝廷张榜处,贴得不是通缉犯、也不是新政令,而是一首赋,开篇直抒胸臆:
【大齐阉宦之祸酷矣!】
是南林党。
凤明看了一眼,评价中肯:“字不错。”
百姓多不识字,一书生站在城墙下大声诵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列卿争相献媚,司礼盗弄太阿,阉党营私勾连,黠桀渠憸,淫刑痡毒,快其恶正丑直之私……1”
景恒翻了个白眼:“谁能听懂?我都不会写这个‘憸’字。”
凤明面无表情看向他,眼神却传递出一个信息:真的吗?
金豆直来直往:“世子爷切莫说笑,奴才都会写。”
景恒看向谢停。
谢停:“……”
谢停挪开视线,看着那书生,义愤填膺:“太过猖狂,实该整治一番。”
金豆放下帘子:“主子,咱们淮安可不这般。如今咱们五府十二州都再不许传诵南林诗赋,同缉事司上下一心,都忠心于您。”
谢停有些不屑:“几个辞官致仕的酸儒,也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江南多士子。”凤明垂下长眸,怅然若失:“南林七杰身后是邹伯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邹伯渠?”景恒有些吃惊,他虽不对文人不甚了解,却也知道这位人物。
邹伯渠是位状元,被称作‘占尽江南灵气、千年旷世奇才’。
凤明应了一声:“从前我在东宫,他于我有半师之恩。”
说‘半师之恩’还是含蓄了,邹伯渠的弟子原先只有景衡一人,他曾评价景衡多智近妖、筹谋无遗。
后来教了凤明,免不得偏心凤明小弟子总是会比大弟子更受宠些,况且大弟子过于聪明,就显得小弟子更乖巧。
有人笑他收太监当弟子。
邹伯渠说:“好物多舛,霁月难逢,倘若白璧无瑕,石砾有何颜存世?养晦的残缺,是上天给凡间英豪的活路。”
这话张狂,也只有邹伯渠敢说。
后来凤明随军挂帅,领兵出征,一人可当百万师,挑了西燕,夺取燕云十六州。
这可真是一巴掌打在天下英豪脸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都说文臣提笔定乾坤,武将上马安天下。
可三百多年,多少英雄豪杰、多少封疆大吏,谁把燕云打下来了?
凤明做到了。
是个太监又如何?
都不如个太监,多可笑。
谁还敢嘲笑凤明,谁还敢呢。
作者有话说:
1改编自《明史》
第60章疯子邹伯渠
天下人唾骂凤明盗弄王权,夺取太阿、骂他狠毒残忍、结党营私,却没人敢诋毁他的功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金灿灿的战功深深刻在青史之上,是中原王朝的荣耀,谁能诋毁。
提都不敢提。
也正是那功绩太亮,百姓将凤明过于神化。
可惜凤明不是神,他也会冲动,也会犯错,加之文臣的可以宣传,反噬来得格外严重。
邹伯渠应该是失望的。
在他看来,在位者城府不该太深、也不该太浅。
偏偏他两个弟子,景衡计谋深远、鬼神莫测,朝臣揣测畏惧;凤明又杀伐决断、怠于筹谋,朝臣无计可施。
一个心眼太多,一个……以快刀克制一切处心积虑。
你这边总有千条妙计,凤明自有一定之规,提刀先把你头都砍了,看你还能作什么妖。
和凤明玩计谋,那是真没得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好像下棋,执黑执白的,棋子儿还没落,上来就掀了棋盘,玩什么玩。
花里胡哨,晃得他凤小爷头疼,算计阎王爷去吧。
景衡登基后,这俩人愈发肆无忌惮,邹伯渠愤而辞官,来到金陵。
作为老师,邹伯渠深知,凤明的路子,最怕遇见个算计不过,又舍不得杀的人。
他默许南林一党对付凤明,一方面确实认为宦官掌权易埋祸根;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若是算计凤明的人他杀不得,那这个小弟子到底能否学会分庭抗礼。
这是他作为老师,能交给凤明的最后一点东西。
即便学不会算计,若能狠心弑师,也很不错。
那就是走了另一条天上地下战无不胜的路子。
他邹伯渠也算教出个无敌的徒弟。
死了也是赢,这是传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来,这邹伯渠真是个疯子,但他若不疯,哪里会教出两个疯徒弟呢?
凤明当然舍不得杀邹伯渠,所以他看南林党骂他的诗赋,不仅不生气,读邹伯渠外门徒子徒孙的作品,凤明作为亲传弟子,自然还要认真品评一番。
字不错。
能追随他师父的人自然可圈可点。
说凤明歹毒狠辣,睚眦必报,那真是看对谁。对他在乎的人,那可真是没底线。
掌权者最忌有失公允,有罪不同罚。
要不说他结党营私呢。
邹伯渠此时就在金陵,虽然传闻是隐居不出,但凤明还是有些紧张。
他叮嘱道:“金陵不比京城,行事需得谨慎,不可冲动。”
景恒、谢停、金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豆眼睛里大大疑惑,心想这里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不是九千岁您么?
谢停也做此想。
景恒亦是。
邹伯渠何方高人,竟将凤明压制至此,真乃神人也。
金陵这边,朝廷派来的钦差已经到了,凤明在暗处瞧这钦差有些手段,便没露面。
正事不用办,他与景恒在金陵好生游玩一番。
天上初流火,人间乍变秋。
没几日正逢七夕佳节,夜里很是热闹,秦淮河两岸办起歌舞盛事,选评才艺双绝的金陵花魁,各家头牌纷纷献艺,都想博得头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鹊桥银汉瑞云浮,明灯三千倒映,水中天上都是星河。
凤明立在石桥上,容颜如玉,素绉丝袍被风卷起,墨色发丝微扬,黑白分明,越简单颜色越衬他出尘,周围的人连画舫上的花魁娘子都不看了,净盯着凤明瞧。
是真好看。
谢停买了个面具,递给凤明:“主子,都瞧您呢。”
凤明接过面具,目光如刀,冷冷一扫,人群不仅不怕,反而齐声赞叹。
好几个姑娘红了脸,轻罗小扇半遮着脸,含羞带怯看凤明,手里荷包的荷包都捏皱了。
不光姑娘,对岸的男子凤明对视的瞬间,情不自禁上前半步,险些踏空掉进河里。
最大的画舫荡着清歌划来,风尘女子迎来送往,胆子大的很
小丫鬟用竹竿挑着香云纱巾,说着金陵官话,声音又软又糯:“求公子行行好,等我们姑娘献艺时略挡挡脸。”
清风一扬,那纱巾随风飞走,擦着凤明耳边,凤明微微侧首,捻住那抹绯色。
人群看得呆了。
凤明将纱巾放回竹竿上,单手扣上面具,谢停买的是尊罗刹面具,色彩鲜艳、凶神恶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着这张诡异面具,小丫鬟还是红了脸。
这无边的风与月,哪里是遮得住的?
随着这一扣,满秦淮的艳色,都落在那张面具上。
景恒:“……过了啊。”
凤明转过头,掀开面具一角,对着景恒莞尔一笑。
美撼凡尘。
人群顿时轰然,看见的神魂颠倒,如痴如醉;没看到的抻着脖子想看。
景恒拉着凤明手腕,飞快离开那座石拱桥。
长街上熙熙攘攘,一个公子提着七彩琉璃灯,凤明多看了一眼,景恒就追上去问从哪儿买的。
“在前面的琉璃铺子里,我去给你买。”景恒把凤明拖到处人少的茶摊:“你先坐着歇会儿。”
凤明厌烦人挤人,就没要跟着。
景恒看了一圈,没找到停,凤明现在不能动武,留他一个人景恒总不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凤明说:“大街上的,能有什么危险,你快去吧。”
人生之事说起来四个字最好概括,事与愿违。景恒才走没一会儿,前面吵吵闹闹,有人打了起来。
“身为读书人,自甘下贱,勾结权宦,丢天下读书人的脸!”
“与你有何相干!”薛姚被人拉在一边,按住胳膊动弹不得:“袁成章,你找死!”
袁成章是金陵知府家的公子,生平最恨太监,前些日子他闹旱灾,他想趁机赚上一笔,被织造局坏了好事,当时牵头砸了他粮庄的就是这个薛姚。
他恨极了薛姚,伺机报复,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叫他寻到机会,薛姚竟和一个叫做陆子清的南林学子在一处。
今日七夕,薛姚与陆子清在街上,偷偷摸摸地牵手,叫他逮个正着!
他不敢打织造局的薛姚,命下人按着陆子清打。
袁成章得意极了:“哎呀陆子清,你可是南林学子,南林最恨阉党,你同薛姚交好的事儿要是捅出去,你的书可读不成了!”
陆子清抬臂挡着头:“阿姚是好人!同他好不丢人,我愿意,不读就不读!”
“陆子清!”薛姚喊了一声。
袁成章啐了一口:“太监哪儿有好人,没根的东西,真恶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姚道:“别打了!袁成章,你想怎样?”
袁成章走过去,踩着陆子清的手,用力捻下去:“你既然不读书,右手也没用了。”
陆子清咬牙忍耐,可惜他是个读书人,实在没什么挨打的经历,耐不住疼,泄露出一声痛呼。
薛姚听在耳中,双眼通红:“袁成章!”
袁成章看在薛姚:“你心疼啦,那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饶了他。”
薛姚冷笑一声,毫不犹豫跪在地上,当当当一气呵成磕完:“放人。”
“狗奴才就是没骨气。”袁成章心想,这薛姚做奴才的,磕头对他来说算不得折辱,难怪他一点不犹豫,他改了主意:“你来帮我擦靴,再叫三声好爷爷!”
袁成章正得意着。
突然,一阵带着药香的拳风袭来,一拳怼正在他鼻子上,这一下又酸又痛,鼻血眼泪齐齐留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你狗娘!”
凤明再看不下去,这一拳虎虎生风,打的袁成章倒退好几步,将将被下人扶住才没摔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底下人见自家公子挨打,吓了一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