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认识的？”
“嘉华歌舞厅。”
我虽然没去过，听说过那地方，男士5元一张门票，女士免费，相当于打工者之家，据说常常爆棚。既然文路没兴趣，我没什么好说：“那就抓紧寻找新目标吧。”
“我觉得甘力不错，对你也挺好的。”文路吐一口烟圈，“怎么说比郭子鹏强吧。”
“好是好，没什么感觉。再说人家从来就不缺女朋友。”
“是你对自己没信心吧？！”
我哼了一声：“也许吧。”认识甘力一年多，从来就没有为他揪心过。我欣赏事业型的男人，可这种男人往往生活自理能力极差，而且粗心得要命，郭子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可是，和子鹏在一起，我感觉每天都是新的，从来不觉厌倦。那些艰难的日子，我急子鹏所急，想子鹏所想。分开的时候，我为子鹏的电话心跳不已。等他回来，我会惊醒于外面的丁点响动。甚至吵架之后不到一秒，我就原谅了他。大概这就是所谓爱情。不知文路有没有全身心爱过一个人，也许爱有多深，除了自己，谁也无法体量。
“听说郭子鹏还没离婚？”文路像是在打听，又像是在提醒。
我一阵眩晕，之后马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还不忘替子鹏解释：“她一直在外地，可能等过年回来办手续吧。”关于这事，我从来没有正面问过子鹏，心想既然感情不再，办手续只是迟早的事。可这事经文路说出来，总觉得不是滋味，仿佛子鹏一直在欺骗我，刹那之间，我甚至怀疑子鹏是否真的爱过我。下次子鹏打电话来，一定要问个究竟。
不知坐了多久，草地上的人渐渐少了，我们才拖着懒散的步子离开。回来的路上，买了一堆便宜的日用品：凉席、枕头、毛巾、拖鞋、衣架、纸巾、桶、盆、杯。推开5楼铁门，客厅里搭起两张地铺，原来卖票的小兄弟每天睡客厅，房间租给人家住，正好把自己的房租钱省出来。看见一帮人坐在地上看着鸟语一样的本港台，笑得前俯后仰，真希望自己能融入其中，和他们一样，知足而快乐。
第四章 公司撤了第三十一节 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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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才市场出来，我们直奔文路原来的公司。从电梯间出来，奇怪，办公室门未上锁，灯也没开，空无一人。惨了，公司撤了。我们匆匆回到一楼管理处问保安，得知狗屁公司上星期就搬走了，具体搬去哪里，谁也不知道。文路赶紧拨老板的手机，停机，呼原来的同事，均下落不明。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面，我和文路无奈相视一笑，说不出的苦啊。
又烦又热，我走到报亭，来两个甜筒。旁边一位翻报纸的小姐转过身，讶异的样子：“波波，真的是你！”
原来是小安。“好久不见，现在干嘛？”离开林氏，差不多一年没见，我也颇感意外。我将雪糕给她，叫老板再来一支。
“我开了家小花店，在南园路，有空过去坐坐。以后可要多帮衬哦。”小安来深圳早，精灵鬼怪，有自己的小事业，应该是她多年努力的结果。
“等我跳槽之后吧，一定去看看，花店叫什么名字？”
“安安花屋。怎么样？”
“不错。”
“怎么啦，又想换工作？”
“替别人打工吧，没什么意思。可是，还得继续打。”
小安给我一张花店的名片，然后说：“对了，跟甘力还有联系没有？”
此人果然痴心不改。
“听说在一家化工企业，做得挺不错的。”
“他呼机好像停了，联系不上，你知道他的号码吧？”
“可能换手机了吧。”我打开包找了找，电话号码本放宿舍里了，只好答应查到了再告诉她。
“对了，有个经常订花的老板好像招人，前几天还问我有没有朋友，给他介绍介绍。”
“招什么人？”
“管他招什么人，办公室那一套你都能对付。回头我帮你问问，可以的话你直接去找他。”
“我也没那么急，手头的工作还没有辞掉。”对付小安这样的人，就得用这一套。
“晚上我呼你吧。”
回到岗厦，卖票的小潘又在催房租了。我不想跟他啰嗦，将800元给他，我们又得勒紧裤带了。餐餐盒饭吃得都想吐了，晚上叫了两碗馄饨。数数身上的钱，包括硬币在内，总共不到200，不知还能坚持几天。住到岗厦已经是第6天了，仍然没有子鹏的消息，我又无法联络他。郭子鹏啊郭子鹏，你真狠心哪！
呼机响了，我猜一定是子鹏，一时间，悲喜交加，心想这次一定好好数落数落他，苦大仇深哪。手忙脚乱地翻出呼机，一看是小安，整个人又蔫了下去。
电话里小安热情有加：“喂，那个老板我联系上了，我介绍了你的情况，他让你明天10点直接去公司面试……”我将电话地址记下。小安接着问我：“甘力的电话找到没有？”
我将甘力的号码报给她，她谢了，然后风风火火地挂了。大概急于联系甘力吧。
整个晚上，文路都在骂那该死的老板。
我说：“接受现实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其实我也不知道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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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强路下了车，兵分两路，文路去人才市场，我去统建楼面试。8楼，办公室不大，大厅里6张办公台，坐了两三个人，还有三四间办公室关着门。我说明来意，一位戴眼镜的先生叫我稍等，然后进了总经理室。不一会，眼镜出来了，示意我进去。总经理背靠大班椅，手正不停地写着什么，我轻轻地敲了敲敞开的门。
总经理抬头，一脸严肃，指了指大班台前面的皮椅：“请坐。”
我抿笑了一下，面对年轻的总经理，开始简单地自我介绍，然后双手奉上简历。趁总经理看简历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刚刚涂鸦过的那张纸，上面布满了三个字：刑卫东。字体细长，如苗条的豆芽菜。大概此人还没来得及设计出潇洒的签名，就当上总经理了。深圳的总经理真是多啊！
总经理看完简历，意识到布满“刑卫东”的纸曝光于人有些不妥，于是用我的简历盖在“刑卫东”上面，拿起旁边一支金色签字笔，放在我面前：“写几个字看看。”
我应该藐视这样的人，对人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我还是毫不迟疑地握起重重的金笔，写下“刑卫东”三个字。写完，将纸车了个向，接受他的检阅。
总经理轻微地笑了笑，仿佛在说：“这个女孩有点意思。”正是捕捉到了这轻微一笑，我心里顿觉轻松。总经理开始介绍公司的情况，我一边礼貌地听着，一边暗自庆幸这么简单就搞掂，还一边想这肯定也不是什么正规公司。
“待遇上有什么要求？”
“按公司标准吧。”对这样的问题我早有准备，唯有这样回答最简单，又不让对方心存疑虑。当下，我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定位：首要任务是找份工作，工资多少都行。
“那好。试用期2500，试用期过后加1000。当然，试用期是很灵活的。”
“什么时候上班？”刑总又问。
其实随时都可以，提前一天上班可多拿一天工资，再过两天，我可就吃了上顿没下顿了。我还是表现出不急于上班的样子：“您需要的话，明天就可以。我那边公司的手续下午抓紧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