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路上,我心里乱成一团。
不是那种考前焦虑型的乱,也不是月考後成绩排名未出的忐忑,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像快要走进某个无法预知副本入口的忐忑不安。
天气太热了。连风都是灼烫的。
我站在地铁出口,看着校门那一方灰墙在yAn光下发白,彷佛一踏进去就会蒸发掉仅存的理智。想到要带着三十多个刚升上高一、荷尔蒙与汗水一起冒泡的小孩去户外「教育」,还要连续一周和他们吃住在一起,身心都已经提前喊救命。
走进校园时,太yAn还没完全升高,但整座校道已经烫得像烤盘。远远地,我看见教学楼前的小广场上,夏凝站在树荫下,正一脸茫然地翻着手机,旁边地上放着一个塞满资料的帆布包,肩膀微微下沉,像刚扛完一轮家长来电轰炸。
她穿着一件浅sE的衬衫裙,领口微微汗Sh,脸上虽然仍保持着「我是老师」的仪态感,但一双眼睛却不小心泄露出紧张和无措。
我忽然有点怔住——她真的还很年轻。
是啊,一年前的她,还是大学毕业生,应该也还坐在教室里背政治理论、为口试发愁;再往前,她甚至可能还是个会在周五晚上吵着和爸妈多吃一点宵夜的小nV孩。
但今天,她要站在这群十六七岁少年的面前,叫他们「我的学生」,成为照顾他们、引导他们、甚至责备他们的大人。
那种从「被照顾者」到「照顾者」的转换,真不是一句「老师加油」能应付的。
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紧张,」我笑了笑,「今天这种天气,学生也懒得闹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怔,转头看到是我,眼底立刻浮出一点安心的光,却又强装冷静:「我没有紧张啊……只是……提前来熟悉流程。」
「流程不会背叛你,但学生会。」我半开玩笑地说。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话太吓人了。」
「但也是真的。」我抬手指了指远处即将开始报到的队伍,「那一群人里,不知道谁会变成深夜打翻泡面、谁会偷偷溜出帐篷、谁会在C场上哭鼻子……我们,没得选,只能一个个去面对。」
她点了点头,又低声说:「但还好……我们不是一个人。」
我一愣,看着她那有点害羞却又极力想表现坚定的模样,心头某处忽然软了一下。
我们领着班级在集合地点整队完毕後,终於登上开往户外教育营基地的专车。车内的冷气像救赎,学生们一坐下就开始碎碎念,有人拍窗、有人自拍、有人把帽子压得低低的装睡。还没出发,我就已经从第一排转身五次提醒「安全带」。
「林老师,你看後面那位,帽子快压到鼻孔了。」夏凝凑过来,小声笑着。
「别理他,那是内建的防社交系统。」我笑,转头又朝後吼了一句:「大家收一下音量,车上不是KTV喔。」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终於抵达位於星港郊区的「长岭生态研习基地」。车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GU混合着泥土、青草和远方蝉鸣的气息——跟学校的热闹完全不同。
学生们一下车立刻东张西望,有人惊呼「这里像森林啊!」也有人皱眉低语「怎麽有点像鬼屋片开场」。
我举起点名表:「大家先集合,分队完才发房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夏凝站在我旁边,脸上虽还有点紧张,但动作明快,一边点人头一边和我交换眼sE,确认人数没落。
「这边分房,男生六人一间,nV生五人一间。自己挑室友,但不要超人数,超了我会随机重分喔。」我提高声音说。
果然,全场顿时开始小范围SaO动。
几个T育生互相击掌,大喊「固定队形走起」,几个nV生则开始窃窃私语谁跟谁一组;但也有几位边缘小孩站在旁边,神情迟疑。我正准备上前协调,就见杜听澜拉起其中一个同学的手,笑说:「一起吧,我们还差一个人。」
我挑了挑眉,记下这个举动——班级里,有人开始主动搭桥,是个好兆头。
夏凝站在我旁边,接过分房表,一边抬头看着宿舍楼的牌子,一边低声念着:「nV生这边、男生那边……每间四人房,冷气、热水都有……好像还不错?」
「b我想像中好一点。」我笑笑,「但等到夜里十点後,可能就是修罗场。」
我们一边核对花名册,一边叫学生排队领钥匙。几个调皮的男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试图凑成一组。「胡漾、曹屿、孙啸……不,你们仨不可以同一间。」我皱眉道,「这是火药桶混zhAYA0包再加一根点火线。」
「老师~」胡漾扯扯我袖子,「我们是好兄弟嘛~」
「你们是好兄弟,也可以早点休息各睡各的床。」我笑着打发他们去和其他同学分开。
夏凝也在nV生那边发钥匙,说话轻声细语,一边确认,一边帮学生拉好背包的肩带。她很会照顾人,但一脸紧张,像是在怕出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到学生们吵吵嚷嚷地搬完行李进房间,太yAn正好斜落在基地的C场边。我们终於可以稍微喘一口气。
「你还好吧?」我把她拉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递过水瓶。
「呼——」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我第一次带这麽多学生出远门,有点小混乱……」
我看着她额角还未乾的汗,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她那麽努力撑着“老师”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点刚出社会的青涩。
「以後会习惯的。」我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