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1 / 2)

>他一抬眼看到那红色的床幔,只见一个穿著青衣僕婢样貌的少女站在那儿,而映著这红色背景的翠旍姑娘,正一脸苍白孱弱地躺在床上,正不住地咳嗽著。

那小婢往她背上拍了几下,讶异地转身问道:「你是?」

江篱道:「我来找翠旍姑娘。她现在──」

那小婢一脸酸楚地说:「姑娘病得很重,听大夫说是药石枉效,怕是没几日了。」

江篱一阵心痛,连忙奔到床边,翠旍由小婢扶著坐起身喝汤药,只见她容色憔悴,纤弱的身子瘦了许多,见她萎顿不堪,他心中柔情一动,便走上前探看。

翠旍姑娘悠悠醒来,一睁开双眼,就昏昏懵懵地问道:「……谁来了?」

江篱道:「姑娘,是我,是我那天从湖裡把妳救起来的──」

她轻叹:「不是他……」

江篱正在揣测那个「他」应该是谁的时候,但见翠旍姑娘「嚶」的一声,猛烈咳了几咳,结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向后便即晕倒,看她昏迷了一柱香的时间,还一直喊著不知名的字句。

「姑娘她──」

那小婢在翠旍胸口推揉了好一阵,哭道:「十几日前,姑娘接了客人,不知受到什麼委屈,结果就趁夜裡去投湖自尽,这些天只见她咳血不止,病得似乎再没得救了。」

江篱只觉得气愤填膺:「真是太可恶了!那人是──」

小婢说道:「我没亲眼见过姑娘那晚的客人,可我听说,这城裡只有王官人固定来找她,总是摆阔包下二楼的场子,找一班姊姊一起服侍袍泽。」

江篱不懂得这「服侍」应该是什麼,也没有细问,只道:「那个王官人──」

「王官人每晚都会来,去年他从亰裡来岳州赴任,就吩咐嬤嬤要姑娘只能陪他一个。」

「妳说他每晚都来?」江篱咬牙切齿地问道:「他长得什麼样子?」

那小婢想了想:「什麼样子啊……就一副肥头大耳的大官样,你要看到一个穿著官服腰繫白玉如意的,那就是了。」

江篱记下了这些特徵,心头火气实在止不下来,转身便要去找那个负心薄悻的王官人。

那小婢问道:「欸,你去哪儿啊?」

江篱怒道:「我去找那姓王的,为姑娘出一口恶气!」

弱俠3

他当即奔出房外,往前门的楼梯那儿跑去。

门口的龟奴见到刚刚付了金子的少年走了回来,也不以为意,可是楼上已经被人包了场,这小子还一个劲儿地往上跑,他疑虑地跟在后头,只见那少年冲向刺史王僤,看来是不想要命了。

王僤正左拥右抱两个烟花女子,见到一个鄙朴少年走到眼前,他有些诧异地放下手上的酒杯。

「是你害了姑娘?」江篱愤怒地质问著:「是不是你?」

王僤一脸茫然:「哪个姑娘?你在说什麼啊?」

江篱问道:「翠旍姑娘是不是你害的?」

「翠旍?」王僤耸了耸肩,冷哼道:「是她啊?」

「你怎麼能如此无情?翠旍姑娘把你放在心上,后来还去投了湖,你怎麼可以──」

王僤哂道:「投湖?那关我什麼事?是翠旍自己想不开吧……你说她真情也好,假意也好,这裡的姑娘每个都是出来卖的,日日夜夜给人搂也搂过了,抱也抱过了,你能说哪个是冰清玉洁、真心真意的?」

听他这麼说,一旁来寻芳问柳的客人们也哄然笑了起来。

「你──」

江篱觉得浑身血气往上一冲,也顾不得什麼,伸手就把那王官人的一桌酒菜给掀了。

这楼上满屋的人开始呼喝起来,龟奴见那小子按捺不住就要动手,连忙冲了过去,抡起拳头向他胸口就是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这拳正中他前胸,力道著实不轻,那龟奴吆喝著其他家丁轮番上阵,看似真想好好教训这个小鬼一顿。

江篱大怒,回手就是一拳,那龟奴见多识广,闪身避过,他追上扑击,这龟奴伸脚在他腿上一勾,江篱扑地倒了,其他的龟奴跟著一拥而上,十几个拳头尽往他身上招呼去,不住对他拳打脚踢,江篱抵受不住,伏在那儿任人打得昏晕。

这伙人打了一阵,眼见这少年伏在地上被揍得奄奄一息,怕闹出人命,就合力将他抬了出去,把人随便扔在了大街上。

眾人围观之中,江篱只觉得浑身疼得要命,他想要站起身,却怎麼也爬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祖父一脸忧虑地从街角跑了过来,老人费力地将他从石板地上扶了起身,掺著孙儿,往洞庭湖的方向蹣跚走去。

一路上,老人一直没有说话,老迈的脸上充满著悲伤,江篱看著爷爷的表情,想是老人已经知道他偷走那锭金子,心中愈发觉得羞愧了。

到家之后,江篱虚脱地倒在亢上,他浑身是血,几乎动弹不得。

「怎麼闹出这种事?」

听爷爷这麼问,江篱实在说不出口。

老人帮著他擦净尘土和血渍,见孙儿满头满脸都是瘀损鲜血,不禁流著涙道:「你偷了钱,还去人家那儿寻衅,究竟是为了什麼?」

但江篱只是摇著头,不愿回答。

老人知道这个孙子脾气倔强,只能嘆气:「你不愿意说也罢,只盼以后能努力上进,多读点书,别再闹事就行了。」

江篱感觉到身上热辣辣的疼痛,咬著牙说:「对不起,爷爷……那锭金子我会还你的。」

老人拿出跌打酒,帮著揉弄他身上的瘀伤,不禁难过地想:自来女色误人,这孙儿为了个妓女偷了金子,还挨了人一顿打,是不是犯了失心疯了?

但江篱却不这麼想,他打定主意,一定要练成高深的武功,然后为翠旍姑娘报仇。

弱俠4

要怎麼样纔能练成绝世武功?

江篱不知道该怎麼办,他家三代都是读书人,家裡图书虽然不少,却没有半本武功秘笈,以前听说书的讲,世上有「少林七十二绝技」、「武当太极剑」,还有什麼「刀法」、「棍法」来著,可他从没见过,也不晓得该如何练起。

於是,他跑去找了几个熟识的旧书摊贩,向他们询问是否有这方面的武术秘笈可以提供,结果每个人都说不知道,好不容易问到一个书摊,说是化缘的和尚给了本剑谱。

少林和尚以棍法闻名於世,其他寺庙的和尚呢?

只有天晓得。

那书摊老闆倒也爽快,说是不确定这剑谱的真偽,只要了他一钱银子,就把这本黄皮书给了他。

江篱拿了书回家,用油布包了藏在灶下,他不敢在家裡练习,端是怕爷爷知道责备他不好好念书,却来学什麼捞什子剑法,於是他跑到城郊另外一头的树林裡,每天按著书上的指示开始练习。

翻开书页,裡面没有文字,只有几个摆著姿势的僧人图形;那僧人姿势甚是奇特,一下双脚飞腾如鹿,一下又大展双臂作势似鹰,他勉强学了几个套式,照著比画片刻,又因为手中没剑,只得捡了根枯树枝,依样画葫芦来练剑。

看著那些剑法,他心中自然而然跟著耍了几招,但接连做了几回,总觉得那些剑招连贯并不顺畅,只这般照做,做到卅餘次时,他已经累得连手都举不起来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练得气喘吁吁,浑身大汗,便席地而坐,也没心绪去重复几个书上的古怪姿势,又仔细研究那本剑谱,怀疑是不是自己无法融会贯通,所以怎麼也无法领会这种剑术。

「喂!」

他似乎听见有人叫唤的声音,抬起头来,但见四下无人,以为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就继续埋首於眼前的书本之中。

那人又道:「喂!叫你吶!」

「谁?」他到处张望,始终不见人影,紧张地问道:「是谁在跟我说话?」

一缕日光从不远处的树梢落了下来,一名年轻女子由上飘然而下,缓步向他走近,只见那人笑靨如花,年龄大约十七八岁上下,穿著一身锦衣绿裙,太阳照得她白裡透红的脸美若朝霞,江篱看著这名娇俏少女,不由得愣住了。

「喂,没听见我在叫你啊!」

「啊?」

见他一脸呆若木鸡的模样,那少女抿嘴问道:「你在这儿做什麼?」

「我在练剑。」

那少女噗哧一笑:「你那哪是练剑?看你怪形怪状的,真是好笑。」

她又看见地上摆著一本书,好奇地问道:「那又是什麼?」

江篱没好气地说:「这是剑谱。」

那少女笑得前仆后仰:「就这东西算什麼剑谱啊?」

江篱不悦地说:「上面画了剑,当然是本剑谱囉。」

「依我看,你乾脆把这本东西扔了吧,照这样子练剑,肯定学不到什麼的。」

江篱见她存心取笑自己,气愤地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愿再同她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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