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悟回家,看到家里气氛十分紧张,门口有黑旗军的私兵,就觉得不好。
刘厨娘哭着说大公子回来就把三小姐打了,不让人进内室,恐怕是打坏了。
他一路经过水榭,步伐越来越急。
一路闯入内室,踢开门,只见到天宝天浚伏地痛哭,被两个士兵架着,桌案散乱,桑夏的鞭子正打在一个人的背上,也不知道是几鞭,跪在地上的人趴着,背上一片模糊。
听到有声音,桑夏的鞭子就停了,阿止汗流浹背,原本要栽倒,但想到什么,便咬牙,那几乎将牙咬碎,她缓缓擦去额头的湿润,努力撑起身体来,看着桑夏道:“兄长,罚完了,阿止便回去了。”
她缓缓爬起来,晃了晃,但还是站直了,对着门口的那人笑了笑,就好像平常一样。
门口桑悟的眸色深諳,室内,赤鸦的手倏然的,移到了剑柄上。那一刻涌进来的气,是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
“悟哥哥,你回来了吗?阿止没什么事,不过就是承担了因果。恐怕要拜託你扶扶我了。”
她语气轻松。
但天浚头扣上地面,眼泪就流了下去。
桑悟上前,握住了她赢弱不堪的手臂,但那力量的确现在支撑了她。
“我让你走了么?”桑夏的声音竟然有了微微的发抖。赤鸦才从刚才那过于震慑的场面回神,竟然注视道桑夏的手几乎握碎了那马鞭的柄端。
“阿止今日受不住了。但,阿止方才已经替天浚,天宝领罚。请兄长记得对阿止的承诺,不要再罚他们。明日一早,阿止定会再来。”
阿止的声音,一字一句。只怕是疼得将牙也咬碎了,忍着不发一声。桑悟扶着她,只感觉她浑身都湿透了。
桑夏一鞭子挥到那桌案,桌案裂成两半,劈下无数粉尘。
阿止已经扶着身边的人,但她依然挺直着背,那背上一片刺眼的红。
门口的一干家眷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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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阿止格外安静,她扶着桑悟的手走到水榭,就怎么也不让他跟了。
她对他说,没事的。兄长其实很留手了,他毕竟带兵打仗,是要点面子,不过是皮肉伤而已。
桑悟皱眉,但男女有别,他站在内院外,看到阿止被侍女扶着进了房间,但他一直没走,看到来去匆匆的人,抬水,拿药,一时之间大家都很慌,又看到大夫匆匆来,提着药箱,他离她实在是有些远,他静静站在廊下,不一会就下雨了,天暗点灯,他站到能看到她窗户的那一处,隐约人影攒动,但他即使这样近,也没听到她喊一声痛。他看到水盆抬出来,盆里的水是那样刺目的鲜红。
经过他的侍女对他欲言又止,一次看到他时,他浑身湿透得如同守在那里的一座俊美无比的并不真实的雕像,但第二次,那回廊下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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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大夫去看过了。”赤鸦来到这边的宅院,桑夏一袭黑衣,坐在回廊下,桌上是敞开的酒器,还有一封——不知是何物的信函。
还有,那条微微沾血的马鞭。
天浚,天宝跪在不远处的回廊下,淋雨。
他二人跪了很久,是求主帅开恩,明日不再继续重罚。
赤鸦微微眼神过去,示意那二人再卖力一点,于是那二人举着剑撑过头顶,被雨水浇得劈里啪啦,喊道:“请主帅收回成命,不再惩罚!”